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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林家成 -【誤長生】《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2 11:26 PM     標題: 林家成 -【誤長生】《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3-31 01:08 AM 編輯

【書名】:誤長生

【作者】:林家成

【內容簡介】:

  在魏國賤民唯一一次前往上界,經受鑑鏡鑑相時,鑑鏡中出現了天地始成以來,傳說中才有的那隻絕色傾城的獨鳳,所有人都在為魏相府的三小姐歡呼,樣貌平凡的我納悶地看著手,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在鑑鏡從我身上掃過的那一息間,鑑鏡中的鳳凰,與我做著同一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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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2 11:33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02 AM 編輯

第一卷 凡世間

那隻魅惑的鳳凰和化身凡人的天君

第一章 我名魏枝

  這是一個春日的下午,一縷縷棉花雲佔據著整個天空,虛空之下,青山之上,一朵朵由厚實的,重疊的白雲組成的雲車在虛空中緩緩飛過。

  大大小小,延綿了數里的雲車上,幾百個十四歲到十七歲的孩子正嘰嘰喳喳說著話。

  行駛在最前列的雲車上,全是一些衣著華麗,壓仰著興奮和緊張的少男少女。略數一數,起碼也有一百五六十個。

  他們都姓魏,全是魏國的貴介子女。

  當然,這個貴介只是在下界,只是在魏國這一國之內,想這大荒無邊無際,縱使魏國佔了九個海洋,天馬連飛十年也飛不出境,可它也只是下界中一個小小的凡人國度。

  大荒,它是神人也無法走遍的無涯之地,魏國這樣的國家,在大荒中,少說也有幾十個。

  一百多個衣著華麗的貴族少年少女交頭接耳著,飄浮在各自軌道上的雲車,時不時在主人的調度下,與另一輛雲車合併,成了一輛更大更華貴的寶駟雲夢車。

  少年們都很激動,這由不得他們不激動,想這幾百號人,怕是有九成,這一生中只有這麼一次的機會,能坐著這通往上界的雲車,一邊見識著腳下的綿綿青山,浩瀚海洋,一邊進入那飄渺莫測的上界,去測一次根骨,或者如我這等賤民一樣,在鑑鏡前,照上一照。

  鑑鏡,顧名思議,它就是鑑仙之鏡,如我這樣的賤民,輪不到仙使耗去功力,挨個挨個的測根骨,定仙脈,我們只能如凡間的鴨子一樣,一股腦兒的被趕到鑑鏡前。想那鑑鏡,號稱一照之下,可以顯現世間眾生一百年後的面目。因此,雖然鴨子眾多,雖然時人都有一百五十年的壽辰,可肖與不肖,一照之下便能現個大約,再從其中擇優秀者進入華天宮測測根骨,也就不會漏掉幾個有仙緣之人了。

  唯一可惜的是,無論是上界天人,還是凡間的鴨子,這一生,只有在第一次照鑑鏡時才有效果,以後再照,它也只是凡鏡。

  我正在仰望那些我平素可望不可及的貴人們,樂滋滋地欣賞他們臉上的緊張和興奮時,坐我左側的魏紅用肘朝我重重一擊,她不顧我痛得呲牙裂嘴,指著前方的幾輛華貴雲車,興奮地低叫道:「阿枝,你猜我看到誰了?我看到良少了!天邪!如良少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居然也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一臉陶醉飄然,「我魏紅今生今世,竟有一天能與他同走一條道,真是死而無撼了!」

  魏紅那一肘著實有點重,因此我回頭看她時,臉扭曲得有點劇烈。我看著她,「仙典雲,需測了根骨,入了仙門,方能分辬螻蟻和天人。所以,你等魏良測了根骨後,再激動罷。」

  魏紅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白眼,「你懂什麼?良少肯定是仙骨神胎,」她打量著一身灰衣的我,「他可不像你,你這種人呀,不管測沒測根骨,都是螻蟻賤民。」

  魏紅的話一落,飄在我們前方的雲車上,頓時傳來五六個整齊的哧笑聲,哧笑聲中,一個紮著雙丫的美麗少女,傲慢地回過頭,朝著魏紅點了點下頜後,道:「你倒有點眼光。」

  得到她的誇獎,魏紅很激動,她漲紅著臉慌亂地給少女行著禮,結結巴巴地叫道:「見,見過相府四小姐。」

  不止是魏紅,飄在附近的十數輛雲車上,所有的少年少女,都轉頭恭敬又羨慕地看向相府四小姐。同樣,因為相府四小姐對魏紅的話的肯定,做為被魏紅恥笑過的我,也被眾人鄙視又不屑地嘲笑著。

  相府四小姐用那雙美麗的眸子盯著我,曼啟櫻唇,說道:「賤民之賤,在於無所不用其極,你這樣的也姓魏,實是我魏姓的恥辱,今次回去後,我會讓父親下令,讓你們一家改姓賤!」

  轟——

  四下喧嘩聲和譏笑聲,如潮汐般湧來。

  我身子晃了晃。

  我向來自稱臉皮厚,別人辱我羞我,從不在意,可這時刻,我卻有點扛不住了。

  四周還在議論聲聲,「怎麼回事?」「你還不知道啊?她就是那個魏枝啊。」「什麼魏枝?」「就是那個在明三公子的壽宴上,不知羞恥地找他求娶的那個魏枝。」「啊哈,原來是她啊,這個女子是不要臉,明三公子華貴君子,她也不照照自己,居然還敢當眾逼著明三公子娶她!」

  「是啊,魏枝此女,是我此生見過最不要臉的。」

  眾人的目光如刀如箭,令得我低著頭縮成一團。

  我看著自己的手指,耳中嗡嗡一片,眼中卻又乾又澀,沒有半點淚意。

  看來一個人被羞辱,被責罵過太多次後,連痛苦也都麻木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努力地把自己縮到別人注意不到的角落,我無法告訴他們,在我和母親弟弟搬到魏都來前,我與他們口中的明三公子,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更無法告訴他們,在我爺爺不曾過逝,我父親還在時,十三歲的我,與十七歲的明三公子,在長大後第一次見面,便成了最好的朋友,更且,在他長達三年的明示暗示,溫柔相待中,我早就認定了爺爺給我們定下的婚姻。

  三年了,我用三年,接受那個人的溫柔和示愛,對他漸漸傾心,我按照他所說的,在他滿二十歲生辰那天,向他父母詢問我們的婚期……我夢到過一切美好的未來,就是從來不知道,他會突然變了臉色,以一種陌生又厭惡的口吻,當著眾多賓客羞辱了我這個不知羞恥,不知自己長得何等之醜的下賤女子!

  剛剛搬來魏都幾個月的我,就這麼在一夕之間,變成了人人皆知,人人不恥的下賤之人。

  現在,我更是要連累我的家人了。

  我低著頭,緊緊握著手指,因為握得太緊,指甲扣出的掌心血,正一滴一滴,悄無聲息地落在我身下的雲車上。

  我什麼也沒做。

  任何時候,身份地位都是不可踰越的,眾矢之下,我連辯解都會激怒這些貴介子女。更何況,現在根骨未測鑑鏡未照,我還有一線希望成為人上之人。

  我畢竟太過渺小,眾人哧笑了我一陣後,便轉過了話題。

  雲車浩浩蕩蕩,在虛空上飄過三天三夜,這三天三夜中,我們每天一頓,吃著司路官發放的,不帶凡間濁氣,不會讓凡人想要便溺的辟榖丸,到了夜間,司路官便把下面的雲層引到我們頭頂遮住光芒,讓我們進入睡鄉,如此反覆,終於在第四天上午,我們來到了上界的天門之一——雲華門。

  雲華門外,白雲自發地疊成了宮殿,雲橋,棧道,雲河,以及道路,在那宮殿和橋樑,河泊和道路上,或站或飄著一個個來自上界的天人,或是從上界出生,特意過來湊熱鬧的凡人。

  遠遠看到我們的雲車,雲華門外喧囂震天,與他們的激動相比,我們這些人頗有點沮喪和失望。

  「居然連雲華門都進不了。」

  「我老早就聽人說上界如何如何的美,可憐終於盼到這一天,卻連門也進不了。」

  「真是太過份了。」

  就在我們嘰嘰喳喳發洩不滿時,大開的雲華門處,一道金光直逼霄漢。

  那金光一現,我們一個個噤若寒蟬。

  金光落到我身前五十丈處,光芒慢慢縮攏。

  然後,一個金甲大漢出現在金光裡。

  金甲大漢顯然功法了得,他這麼站在那裡,四下便已安靜如夜,所有人都低下頭,不敢與其直視。

  金甲大漢目光宛若雷電,所到之處,一道道銀白色的電光茲茲作響。

  他漠然掃過眾人後,轟雷般地說道:「上仙們甚忙,爾等螻蟻,隨便照照便可。」

  轟隆隆的話音一落,那金甲大手便是右手一劃。

  隨著他右手劃過,一道金光衝出十數里,於金光一劃一帶中,我們這些人,便給截成了兩批。

  然後,金甲大漢從袖口中掏出一面銅鏡,他飛向天空,右手舉著銅鏡,朝著我們照了過來。

  彼時,我身邊的眾雲車都是埋怨聲驚叫聲一遍,此刻金甲大漢拿出鑑鏡,那些還有機會再入雲華門去找上仙鑑定根骨的貴介少年們,還只是靜一靜,如我等一生只有一次機會的庶民,已然一動也不敢動了。

  我屏著氣,看著那金甲大漢,看著他舉著鑑鏡從右邊,慢慢向我這個方向轉來。

  世人常道,十萬個螻蟻中,難得見一個天人,現在也是如此,那鑑鏡的華光照在右側的那百數個少年頭上時,浮現在虛空中的,只是一群整整齊齊的老頭老婆子,一個異像也沒有出現。

  對此,金甲大漢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便是圍觀的天人們,也不以為異。

  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著我們這個方向。

  應該說,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著魏相府那幾位小姐。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2 11:34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03 AM 編輯

第二章 鳳凰和天君

  早在去年,魏相府的三小姐便找人測了根骨,據說她的根骨是極其罕有的天靈根,靈根純粹而粗壯,可謂魏國僅有。

  便是魏相府的四小姐,也是雙靈根,可以說,這一界的魏國尋仙之路,光是有了她們兩位,便足以自豪了。

  一直站在角落裡的我,這時也和眾人一樣,看向了美麗的相府四小姐,以及比她還要美上一倍的相府三小姐。

  眾人的注目中,她們神情驕傲,我多麼渴望,這一份驕傲也能被我擁有。

  就在我緊張得全身僵硬時,四下嘩聲漸響,那鑑鏡,漸漸轉向了我們這一邊。

  終於,我眼前一陣光芒刺目,我等候了十六年的鑑鏡,終於照到了我的身邊。

  當然,這雲車擠得這麼攏,這鑑鏡一照便是一大片。

  我迫不及待地仰著頭,目睜睜地看著虛空。

  虛空中,先是數十道光線交織後,迅速的,強光散去,一個個蒼老的庶民面孔,慢慢呈現出來。

  也許是相府有過關照,金甲大漢照到我們這一側時,是出了奇的耐心和緩慢,於是,我看了看雲車又看了看虛空,見到一個個年少而熟悉的面孔,在虛空中顯出白髮蒼蒼的模樣。

  這是百年後的他們,我望著虛空中那個蒼老得都駝了背的魏紅,忍不住瞟了她一眼。

  魏紅也看到了百年後的自己,她顯得很落寞,眼中都沁出了淚水,隨著她流淚,虛空中蒼老的魏紅,那皺紋遍佈的臉上,也流下了一道淚水。

  這時,鏡光略略轉了轉。

  它這一轉,便把我和相府幾位小姐同時籠罩其下。

  因為照的是相府小姐,也因為這天地之間,唯有這鑑鏡,看到的是百年後,要知道,便是擁有最了不得的根骨,也不能保證這百年之間不會殞落,所以這時刻,便是相府三小姐也在屏住呼吸。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他們一邊看著虛空,一邊看著相府兩位小姐,期待百年之後她們的英姿。

  我也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望著虛空。

  就在這時,四下突然嘩聲大作。

  我也忍不住叫出聲來。

  因為什麼?

  因為,隨著鑑鏡特意照向我們幾人,那虛空中,並沒有馬上出現眾人百年後的面孔,而是一陣強烈的白光突然暴射而出,直延綿了數十里!

  白光如海,在一瞬間便暴射而出,籠罩了整個天地。

  眾人驚叫聲四起,那金甲大漢也瞪大了牛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這不敢置信只是一瞬間的事。

  很快,如水一樣散滿了幾十里天空的白光散了開來。

  眾人齊齊地抬起頭來。

  虛空中,依然很亮,這是真正的明亮,是華光四射的明亮!

  金甲大漢再也無法自制,他顫抖地掏出一個符,急急吼叫道:「快,快,出現神蹟了!你們快快過來!」

  幾乎是金甲大漢的咆哮聲一落,虛空下的所有人,也終於看清了虛空中的鏡像。

  佔據了整個鏡面虛空的,是一隻五彩斑斕,華光四射的鳳凰。

  這是一隻真正的鳳凰,它高若十數丈,佔據了整個天空。它每一寸羽毛都發著華貴的七彩光,而隨著它尾羽的輕輕搧動,眾人更是被那漫天的華光刺得腿軟。

  虛空中,鳳凰那冷漠,華貴,高高在上的雙眸,漫不經心地瞟向下面的眾生。

  就在這時,金甲大漢突然驚叫一聲,他不受控制地肅然而立,朝著虛空行了一禮。

  而我的四周,再也沒有了半個呼吸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望著虛空。

  我清楚地聽到,魏國之中,那個以高冷優雅出名的良少,發出了如痴如醉的囈語。

  他說,「真美。」

  原來,那巨大的鳳凰虛影下,一個美麗的女子身影,漸漸凝聚出來。

  那是一個絕色傾城的女子,她的美,已超出了凡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們仰頭看去,只能看到漫天華光。

  就在這時,虛空中的絕色美人低頭看向了我們。

  她那一雙眸子,如夢如幻,琉璃水凈,明澈美好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我還在怔怔迎著她,良少那悲涼的聲音已輕輕飄來,「她的眸光,怎地如此落寞?」

  當然,這句話我沒怎麼聽清。我看著虛空中的絕色美人,總覺得她在一瞬不瞬看著我,便忍不住歪了歪頭,蹙了蹙眉。

  這時,嘩聲四起。

  無數個「好美」「太美了」的聲音響起,此起彼伏的痴迷驚嘆中,虛空中戴著王冠,尊貴而不可一世的絕美女子,竟也嬌俏的歪了歪頭,蹙了蹙眉。

  我怔住了。

  就在這時,嘆息聲四起,卻是虛空中的絕色美人,和她身後的巨大鳳凰,同時幻化成無邊流光,一瞬而滅。

  鑑鏡的時間過了!

  四下寂然。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叫,「這可怎麼辦?我們都照了鑑鏡,可除了那隻鳳凰,其他人的鑑像都給湮滅了啊!」

  「神光之下,哪容凡俗之人?」冷冷喝叫著這話的是金甲大漢,他不耐煩地喝道:「有不服者,自己去測根骨。」

  在此起彼伏的嘆息聲中,雲華門處飛來了幾個上仙,金甲大漢連忙迎了過去。不一會,一個白髮老頭廣袖一捲,我們這幾十個與鳳凰同時鑑相的少年人,便被老頭一袖子捲到了他面前。

  看著我們,老頭和顏悅色地說道:「鳳凰乃傳說中的神物,同天地而生,雖然世人總有所聞,卻從無一人得見,如今神鳳現世,我們這些老頭子很是欣慰。這樣吧,你們且隨我進入天都,再測一次根骨。」

  剛才虛空中,隨著那隻神鳳和神鳳幻化出的絕色美人一露面,旁人的鑑相便都給湮滅了。這老頭顯然是分不出誰是鳳凰真身,所以想讓我們都測一次根骨

  畢竟,鳳凰如此不凡,它的根骨也應該是不俗的。

  金甲大漢還在給剩下的少年鑑相,而我們一行人,已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步入了雲華門。

  一入雲華門,便進入了天都城。我這是第一次進天都城,它與外面不同,地面結實如鏡,街道林立樓閣處處,初初一看,與魏都還有幾分相似,不同的是,這裡的空中處處可以看到飛翔的人影,一匹匹天馬天車在我們頭頂來來往往。

  進入雲華門後,白髮老頭又是一拂袖,我眼前一花,再定神一看時,發現自己已處於一個巨大的廣場。

  我還沒有來得及打量四周,魏四小姐的驚呼聲已經響起,「那是誰?」

  我與眾少年一道順著她的手看去。

  魏四小姐指的是我們前面的虛空,在無邊浩淼的長空裡,一個身著玄色金邊的長袍,俊美至極,尊貴凜然的青年乘坐在天馬上憑空而立。彷彿有人在後面呼喚他,他險險勒住馬韁,回頭望來。

  只是這麼一回頭這麼一望,不說是我,便是魏三小姐那等自視奇高的美人,也倒抽了一口氣,她呆呆地看著那青年,那張美麗的臉,在一瞬間變得羞紅。

  事實上,別說我們這些少女,便是周圍的少年,這時也看得痴了呆了。

  魏四小姐對上那美男的眸子,直是腿有點發軟,她呆呆地看了好一會,突然說道:「尊長,我,我怎麼覺得他一直沒動?」

  可能考慮到我們中的某個人是眾生不得不仰視的鳳凰,白髮老人撫著長鬚,他看著虛空中的美男子,耐心解釋道:「他又不是真人,只是一座雕像,當然不會動了。」

  「什麼?這是雕像?」

  「可他的目光甚是凌人啊。」

  白髮老頭又是呵呵一笑,他一邊帶著我們朝著前方的大殿走去,一邊解釋道:「那是天界聖君的雕像,真說起來,每一年來到這裡看到聖君雕像的少年男女,還沒有一個不失神的。你們應該以他為榜樣,聖君還不到二百歲,便已修有無上神通,在整個天界,他都是實力最強大,地位最大的仙君之一。天都城之所以立了他的雕像,是五十年前,聖君就在這裡打敗了天都城所有的高手。不止是天都城,上界一百零八座城池,大半都樹有聖君的雕像。少年們,要是有哪一天你們也能在這裡擊敗所有的高手,那麼聖君之側,便會同樣給你們立一個雕像。」

  魏四小姐聽得如痴如醉,她忍不住喃喃說道:「聖君,長得真俊……」

  白髮老人不以為忤,「那是,這孩子號稱三界第一美男,長得好是應該的。」

  一側身材瘦小,一直不吭聲的黑臉老頭這時哼了哼,沒好氣地說道:「盡說這些有的沒的!聖君之尊,在於他是帝子,是將來的天帝,純以武力,怎能懾服這麼多英傑?」轉眼他又不耐煩地喝道:「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現在你們依次進入殿中,要開始測根骨了。」

  一提到測根骨,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只有魏三小姐,時時回頭看向那位於虛空中的尊貴帝子,每看一眼,她美麗的臉上,那紅暈便深上一層。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2 11:35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04 AM 編輯

第三章 仙使

  這一次測根骨,幾位仙長都沒有當場把結果說出來,他們只是讓我們一個個依次入內,把手放在一面通天的玉璧上,再有一個老頭右手虛按在我們頭頂。每過十息,他們便讓測骨的少年退下,休息半柱香之後,再叫第二個。

  如此大半天后,我們這行人都給測完了。站在大殿外面,看著微微關合的殿門,我們這些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心裡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頭老人走了出來,他看了我們一會,咳嗽一聲,問道:「你們都來自魏國?」

  「是。」

  白髮老人點了點頭,說道:「呆會,本尊會派人把你們送回魏都。」

  老人的聲音一落,眾少年齊刷刷一怔,我也瞪大眼,不明白地看著老人。

  老人嚴肅起來,「你們的家人,本尊的人也會一併接到魏都,平時的傳道授業,你們也無需操心,本尊自會安排人處理好。」

  說到這裡,老人衣袖一甩,喝道:「回去罷!」

  他這一甩,我們齊刷刷眼前一花,整個人身子一晃,再睜開眼,發現自己已坐在了雲車上,而腳下的都城,正是魏都。

  「這是做什麼?」

  「不是說測根骨,看誰是鳳凰嗎?」

  「三姐,你都是天靈根,難道不能進入天都城學仙術?」

  驚呆了的少年們看著越來越近的魏都,忍不住叫嚷起來。就在他們叫嚷得起勁時,一個渾厚年輕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這些你們不必操心,我自會向你們的國君解惑。」

  卻是不知什麼時候,我們的後面,跟上一匹華麗的天馬。

  一個高大的青年策著天馬,從我們的雲車旁滑翔而來,他語氣溫和地說道:「開天闢地以來,鳳凰臨世這是第一遭,魏三小姐根骨最是不凡,應該就是上古神鳳。」

  我們齊刷刷看向了魏三小姐,一時之間,說不出的妒忌和羨慕湧上心頭。對上我們的目光,魏三小姐先是漲紅著臉,然後,她慢慢挺直了腰背,一轉眼間,她已高貴得比公主還要像公主!

  一側,魏四小姐的目光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妒忌,不過很快的,她便高興地朝魏三小姐說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真是太高興了。三姐姐三姐姐,以後啊,不管遇到誰,我都可以告訴他,我三姐姐是鳳凰轉世,是世間最最了不得的人兒。」

  魏三小姐雍容地笑了笑,她回頭看著天都城的方向一會,朝著青年優雅高貴的一禮,說道:「仙使,能不能再跟我們說一說聖君的事?」這個世間,能夠配得上她的,已只有那位天帝之子了,所以,她問問這個替人跑腿的所謂仙使,他應該不敢不答吧?

  青年看了魏三小姐一眼,溫和地說道:「聖君是這個世界權勢最大的人物之一,本身的修為又深不可測,他的事,我不敢枉談。」

  淡淡丟下這幾句,青年閉上雙眼養起神來。

  見他竟然還真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魏三小姐心中一怒,不過她向來沉穩,只是雍容的一笑,道:「多謝仙使告知。」收回目光,魏三小姐傲慢地掃過我們這些人,在她的目光掃射之下,眾少年清醒過來,當下一輛輛雲車圍了上去,爭先恐後地向魏三小姐奉承討好起來。

  我在原地猶豫了一下,還是驅使雲車湊了上去。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圍在魏三小姐身邊,我要是沒有一點動作,那就太引人注目。

  魏四小姐一眼掃到我,黑著一張臉厭惡地說道:「怎麼不三不四的人也敢靠近我三姐姐?」

  就在這時,一直閉目養神的青年開口了,他輕輕咳嗽一聲,溫和地說道:「上仙有令,爾等三十六人,自今日起,人人列為貴等,任何人不得肆意傷害,彼此亦不可相殘!」

  就在魏四小姐一驚,免不了鬱悶憤恨時,青年右手一揮,嗖嗖嗖幾十本玉簡飛出,轉眼間這些書便落在我們的膝頭上,「自今日起,我會據守魏都,你們盡心學習這本書上的內容,若有不解之處,可以向我請教。」

  我剛把玉簡拿起,前方傳來魏三小姐雍容的質問聲,「敢問仙使,為什麼我的書與他們的一樣?」

  魏三小姐這話,提醒了眾人,一雙雙目光同時看向青年。

  青年瞟了魏三小姐一眼,微笑道:「這是上仙吩咐的,三小姐如有不滿,可以直接向上仙詢問。」一句話噎位魏三小姐後,青年手一揮,一邊驅使著雲車和天馬向著魏都慢慢降落,一邊緩緩說道:「我之居處,暫定魏相府,爾等若是有甚疑問,可至相府找我。」

  我們的雲車還在天上盤旋,魏都中已是人山人海,魏相府前,更是密密麻麻站滿了權貴,所有人都在仰著頭朝我們望來。

  魏三小姐俯視著下面的螻蟻,唇角掛起了雍容的笑。她轉頭看向仙使,道:「仙使,可否讓我的雲車先行降落?」

  她的意思是說,她應該在所有人之前,甚至在仙使之前降落,第一個去接受眾人的膜拜?

  說完這句話的魏三小姐,表情矜貴又傲慢,她靜靜地直視著仙使,雖然含著笑再無言語,可那表情中,卻分明是要仙使知道誰尊誰賤的意思。

  青年回視著魏三小姐。

  片刻後,他漫不經心地微笑道:「可以。」

  說罷,他操縱著魏三小姐的雲車,讓它第一個朝著魏相府外的空闊處降落。

  隨著雲車盤旋,魏三小姐盈盈站起,她優雅地順了順秀髮,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姿容曼妙,高貴得體。

  天馬上的青年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後,向我們緩緩說道:「我之道場,會設在皇宮西側的青碧山上,你們以後有所疑問,便去那兒吧。」

  咦,剛才不是說要設在魏相府嗎?怎麼這一會又變了?

  我們還在面面相對,盤旋而下的魏三小姐卻猛然回過頭來,她忍著怒意盯了仙使一眼,垂著眸微笑著說道:「仙使,這樣不好吧?」

  面對魏三小姐的質疑,青年雙眼微合,並不理會。

  不由的,魏三小姐怒意又起。

  而這麼一會功夫,她的雲車已從半空中越飛越下,越飛越下。

  而隨著她的雲車降下,下面的人群,給迅速地空出一條道來。

  魏三小姐恢復了雍容的笑,當雲車不緊不慢地降到離地面只有十來米高時,她向旁邊的魏四小姐瞟了一眼。

  魏四小姐接到她的目光,先是低了低頭,轉眼,她含著笑走出一步,朝著下面大聲叫道:「好教各位得知,今次鑑相,鑑鏡照出了一隻開天闢地以來,傳說中才有的鳳凰……」

  魏四小姐本有點修為,這一鼓足中氣說出,當下回音朗朗,整個魏都都在傳唱著她的話。

  對上下面眾人的喧嘩聲,以及眾人驚艷激動的表情,魏四小姐悄悄看了旁邊傲然而立的魏三小姐一眼,繼續提高聲音說道:「而經過仙尊鑑骨,那隻獨一無二,尊貴無比的鳳凰,便是我們魏相府的三小姐,魏凌月!」

  魏四小姐的聲音一落,下面喧嘩聲大作,喧嘩聲過去,魏相府裡外,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魏三小姐滿意地看著這場景,在雲車離地方只有五米處時,她亭亭玉立地踏出雲車,姿容萬千地朝著地面飄了去!

  看到魏三小姐這隻鳳凰飄來,魏相府裡外的歡呼聲更響了。

  青年收回目光,隨手一甩,三十四個儲物袋甩出,他溫和說道:「這裡有一些修練用的物資,以及黃金一百兩,另外還有天都城開出的證明玉珮。憑著這玉珮,你們可以令當地官府把你們的親人送到魏都來。百兩黃金,是讓你們安心修練所用。」

  聲音一落,他袖子一揮,我們的雲車,便朝著遠離魏相府的地方落下。接著,也不等我們反映過來,青年天馬一策,直接朝著不遠處的青碧山峰飄去!

  魏三小姐在雍容地接受了眾人的圍捧後,正等著仙使降落再說一遍情況,哪知她一抬頭,看到的卻是天馬朝著青碧山馳去的身影,一驚之下,她張嘴欲呼。

  不過很快,魏三小姐便閉上了嘴,回過神後,她對上眾人瞪來的目光,這些目光,剛才還是滿滿的羨慕尊敬,這一刻卻全變成了懷疑。

  莫然的,一種惱恨洶湧而來。咬著銀牙,魏三小姐暗暗恨道:區區一個跑腿的,也敢這樣對我!等我修練有成,今日的羞辱,我一定會還報!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3 09:01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07 AM 編輯

第四章 家人

  魏相府方向傳來的竊竊私語聲,我是過耳就忘,一下雲車,我就迫不及待地朝家裡跑去。

  隨著家門越來越近,我那小心臟砰砰的跳得又急又快。

  母親,弟弟,我有錢了,天人給我了足足一百兩黃金!我魏枝不再是廢物,不再連累你們,讓你們抬不起頭做人了!

  嗚嗚……我終於……有點用了。

  我實在太激動太急不可耐了,在把儲物袋小心藏好後,便插著近路,沿著一條山間小路爬向我家。

  這小路直通我家後門,比大路近了一半,可山路也陡峭,直爬得我氣喘吁吁。

  我堪堪一個斜衝沿著滑坡溜到後門處,便張著嘴大口地喘息起來。

  我喘息著喘息著,聽得了前面傳來房門開合的吱呀聲。

  是母親或者弟弟在開門!

  我興奮得漲紅了臉,嘴一張便準備叫喚。

  就在這時,一個高亢的,激動昂揚的,屬於二姨的響亮聲音傳來,「我家魏紅可是說了的,魏枝那丫頭也是個無根骨的。我說大姐,魏枝這下根骨也測了,你也該死心了,我上次說的親事,考慮得怎麼樣?」

  親事?什麼親事?我不由一驚。

  就在我屏住呼吸聽去時,母親那提到我的名字,便總有幾分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我上次不是說了嗎?我家葉兒相中的是春伍家的小姐,魏枝嫁人可以,要麼,你讓麻臉婆子出三十兩黃金的聘禮,我就讓枝兒嫁過去,要麼,你就去跟春伍家說說,如果我家的枝兒願意嫁給他們的癱子老大,是不是他家的女兒就嫁與我家葉兒。」

  二姨扯著嗓子叫道:「三十兩黃金?這個價你也開得出口?」

  我母親嘆息道:「我也是沒辦法啊,葉兒非要娶春伍家的小姐,你也是知道的,他們家小姐說是個有根骨,雖然自己修練不行,卻是可以生出天人後代的。他們開的聘禮就是三十兩黃金啊。」

  二姨說道:「姐,你這心可真夠狠的,我介紹的麻臉婆子,她家兒子雖然年近四十了,性格還是個好的,春伍家那個癱子,可是折磨死了兩個媳婦……」

  我母親馬上接了口,「這個你放心,魏枝是剋死了我公爹和她父親的,她的命硬著呢,說不定這一嫁過去,那個癱子就壽終正寢了.」

  我聽不下去了。

  手腳並用,我重新爬上了坡,我一步步向後退去,一步又一步,不知不覺中,我已重新回到了山林。

  靠著一根樟樹,我抱著膝呆坐。

  我早知道母親不喜歡我,也早知道弟弟看不起我……

  我曾經想過,如果我證明了自己有用,也許他們就會重新喜歡我了。剛才揣著這一百兩黃金,想到它可以讓母親和弟弟開懷,我那麼激動著。

  抱著膝呆坐了一會,我露出一個笑容,高興地想著:我不難過,我一點也不難過,他們厭惡我,我就遠離他們,他們想把我嫁掉,我偏偏不讓他們得逞,我要讓他們的算盤打到空處,難受死去!

  想著想著,我又振奮起來,我從草地上爬起,拍掉身上的灰,轉身朝著青碧山走去。

  仙使一個人呆在青碧山,定然挺孤單的,我可以給他做伴,還可以給他洗衣煮飯,可以像婢女又像弟子一樣服侍他。而他本事那麼大,我的母親就算知道,也沒膽量找他要人。

  所以,得趁太陽還沒有落山,我投奔仙使去。

  青碧山並不遠,我又熟悉這裡的山路,七拐八拐,在太陽落山時,我終於爬上了青碧山,並遠遠看到了山峰頂上的一座樓閣。

  這樓閣以前沒有,仙使真有本事,居然憑空把它變了出來。

  我越發手足並用,還不到二刻鐘,我在太陽終於沉下地面,漫山染遍霧靄時,來到了樓閣處。

  樓閣金碧輝煌,美麗至極,我看著它,突然的沒了踏足的勇氣。

  呆站了一會後,我見自己的心越發砰砰亂跳,便轉過彎,沿著樓閣的外圍,朝著後面的樹林中走去。

  ……我得找個有水的地方,把自己料理干凈整齊了,再去叩見仙使。

  我一入樹林,便聽到了水流潺潺聲,連忙腳步加快。

  轉過兩個小坡,一個碧波蕩漾的水潭終於出現在我眼前。

  就在我跑到水潭旁,剛剛準備彎腰時,我眼睛瞟到一個人影,不由僵住了身子。

  在離我二十米不到的草地上,一個披散著濕淋淋的長發的青年,正彎腰從地上拾起腰帶。

  他白皙而長的手指,堪堪勾到那腰帶,便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於是他轉頭看來。

  瞬時,一張俊美無疇,宛如天神,眼眸深邃如星空,隱約有點面熟的臉孔,赫然出現在我眼前。

  也許是我痴呆的模樣提醒了青年,轉瞬間,一陣霧氣在青年的頭臉飄過,霧氣散去時,青年已換成了一張憨實平凡的臉。

  這是那個仙使的臉。

  變回模樣後,仙使漫不經心地攏了攏自己的外袍,把濕淋淋的長發,和滴向精緻鎖骨處的水滴拭去後,他溫柔地開了口,「魏枝,你來此做甚?」

  我清醒過來,連忙朝著仙使一福,結結巴巴把自己家裡的情況說了一遍。

  說完後,我眨著眼,巴巴地看著他,「仙長,我很能幹的,我會做飯,我會洗衣,我還會掃地,我什麼都能做……」

  在他那雙明亮的,宛如星空一樣,平靜而又漠然的眼眸中,我的話說不下去了,嚅了半晌,我忍不住帶著哭腔說道:「真的,我什麼都能幹,仙長,你讓我留下吧。」

  仙使慢慢走到我面前。

  低頭打量了我一會,仙使說道:「你什麼都能幹?」

  我連忙點頭:「是的是的,我很能幹的。」

  仙使又是一笑,他輕而溫柔地又道:「只要能留下來,你幹什麼也願意?」

  我忙不迭地點頭,「願意願意!」

  仙使挑了挑眉,他似是在審視我,過了一會,仙使問道:「你今年多大?」

  「我十七了。」

  「十七?」仙使溫柔地說道:「於凡人來說是剛剛成年,於天人來說,甚是幼小。」

  我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便眨巴著眼看著他。

  仙使見我這樣子,又是一笑,「眸光倒是楚楚。」他若有所思地端詳我一會後,又道:「你可懂侍寢?」

  什麼?侍寢?

  身為十七歲的前閨秀,這兩個字我怎麼可能不懂,不由的,我臉刷地一下漲紅,情不自禁地向後退出一步。

  仙使的目光依然平靜而淡漠。

  我嚅了半晌,還是紅著臉回答道:「我懂……」我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低頭看著地面,我一邊緊張得身子發硬,一邊想道:以仙使的身份,他要找侍寢的凡人女子,那是揮揮手便有千千萬,我長得這麼平凡,他一定不是那個意思。

  就在我尋思來尋思去,眼光四下躲閃,就是不敢直視仙使時,仙使平緩無波的聲音傳來,「只是問你一問……你身無根骨,又非爐鼎體質,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何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不過你實於我無用。」

  他這「無用」兩個字一出口,我便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我這時什麼也顧不了,朝著他一撲,緊緊揪著仙使的衣角,我拚命地眨巴著剛被他誇獎過的「楚楚眸光」,激動地叫道:「有用的有用的,我可能幹了,真的,仙使大人要你相信我,我最能幹了。」

  見他只是漠然地看著我,我牙一咬,抓著他的衣角便向上爬,轉眼我抱住了他的腰。

  我緊緊抱著仙使,乾嚎起來,「仙使身邊,總要有幾個聽用的婢僕吧?我魏枝一個頂十,保準幹得比誰都好。嗚嗚……求求你了,仙使大人,你就收下我吧。」

  我嚎了一陣,不見他說話,便悄悄抬頭,小心地朝著仙使打量而去。

  仙使正低著頭看著我,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似是疑惑,又似有震驚。

  我們四目相對,他見我拚命的眨眼,終於又給擠出幾滴淚水,便開了口,「本……你能抱到?」

  我低頭看了看被我緊緊摟住的腰身,想道:這不是廢話嗎?

  不過我思考再三,決定還是不讓他知道他自己在犯蠢,便繼續眨著我「楚楚可憐」的眼,挺溫柔羞澀地回道:「只要仙使答應我的要求,我就鬆開手。」

  仙使低下頭認真地尋思起來。

  他一邊尋思,一邊時不時打量我一眼,過了一會,仙使突然問道:「你之長相,在凡人界如何?」

  我一呆,尋思一會,忸怩的,「一般。」

  我的回答一出,仙使便低頭盯向我緊摟在他腰間的雙手。

  我極是聰明,一看便知道他的意思,當下紅著臉繼續忸怩地解釋,「我別無優點,就只皮厚。」所以,對抱上他不放一事,一點也不難為情。

  仙使沒有想到,我居然還知道自己臉皮厚,他定定地瞟了我一眼後,又問道:「剛才過來時,你第一眼看到的我是何等相貌?」

  第一眼看到的他?

  幾乎是他這句話一落,我便紅著臉低下了頭,我用足尖磨著地面,小小聲地回道:「郎君之面貌,很,很好看。」

  我的頭頂,清楚地傳來了仙使的嘆息聲。

  他這聲嘆息,悠長而深沉,彷彿有著萬分的不解,也有點萬分的無力和無奈。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5 12:56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09 AM 編輯

第五章 變美

  緩緩的,他衣袖一甩,在我身不由已地退後幾步後,仙使提步朝著樓閣走去。我以為他還是不要我,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撲上去抱住他不放時,仙使的聲音已淡淡傳來,「既是早就注定,那就隨了你罷。」

  啊?

  我呆了一會明白過來,當下興高采烈地跟了上去。

  位於青碧山上的這座樓閣,原是一樣法寶,它可大可小,置於平地,便自成屋舍。

  這種法寶,是上界天人常用的,裡面傢俱事務一應俱全,我向仙使自薦時,還口口聲聲說,自己能幹,可以為他煮飯洗衣,打掃衛生,哪裡知道,樓閣中用傀儡製成的僕役有十數個,再加上仙使早已不食凡間煙火,身上的外袍也是不染紅塵的法衣,我之於他,還真除了侍寢,便再無用處了。

  明白了我之於仙使,實是多餘得不能再多餘的人後,我馬上有了臊意,忍著不安,我在西廂找了個房間就躲了進去,坐在空蕩蕩的石床上,我打開仙使所賜的玉簡,便修練起來。

  這時,已漸漸夜深,天空一輪圓月洩滿大地,我閉著雙眼專心一致地打坐。這時的我,根本沒有想到,這樓閣裡的靈氣,是外界的十倍有餘,而隨著我修練,這些靈氣已漸漸如霧一樣瀰漫成形,同時,一道月光從窗口牽引而來,投射到我身上,隨著這靈氣一罩,月光一灑,我渾身暖洋洋的,一種極致的充實和愉悅,讓我再也舍不得睜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睜開了眼。

  這一睜眼,我赫然發現,自己所坐的房間,已積了薄薄一層灰塵,而我自己,更是渾身上下都積了一層厚厚的黑垢,伴隨著黑垢的,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惡臭。

  咦,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我又驚又奇時,外面傳來一個悠悠的聲音,「醒了?出來吧。」

  是仙使的聲音。

  我連忙應了一聲是,衝過去打開了房門,隨著這房門一開,外面的空氣一入,我突然覺得自己臭得不能忍了。

  仙使依然是那副憨厚平實的模樣,他負手而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後,說道:「引十倍靈氣閉關三月,身上紅塵垢盡去,若換作別人,少說也踏入了天人之路,你卻依然與凡人無異。」

  他若有所思地盯了我一會,揮了揮袖,「去洗一洗吧。」

  隨著他這一袖揮出,我眼前便是一花,再睜開眼,整個人已撲頭撲腦地向著水潭中跌去。

  我嚇得哇哇大叫,隨著撲通一聲落入潭中,我還在尖聲嚎叫,「我不會水啊……汩汩……仙使饒了我罷……汩汩……」

  也許是我的尖叫聲太過驚天動地,仙使忍無可忍的斥喝聲傳來,「三尺深的潭水,怎地嚇成這樣?」

  三尺深的潭水?這潭水只有三尺深?

  我一怔,猛地雙腳直立。

  這一站,我才發現,原來這潭水只及我腰部!

  我老老實實閉著嘴,整個人縮在水潭中。

  因身上惡臭太重,我羞愧了一小會,便高高興興地搓洗起來。

  這一次,我足足洗了一個時辰,感覺到連指甲縫都變得紅潤白皙了,這才站出水面。

  我朝岸上看了一眼,正羞答答地想著沒有衣服換怎麼辦時,一陣腳步聲響,卻是兩個傀儡侍女捧著衣服走了過來。

  我穿上衣服,也許是紅塵垢盡去的緣故,我直覺得自己身輕如燕忍不住蹦跳幾下,快快樂樂地朝著樓閣竄去。

  跑了幾步,我無意中對上樓閣光滑如玉的墻壁時,整個人一驚。

  玉璧時,出現了一個青絲披到臀部的美麗少女,隔這麼近,我依稀聞到少女的身上,傳來一種無法形容的,極好聞的體香。

  這個少女,肌膚如水般光滑,一雙眼眸明亮又純澈,裡面彷彿蕩漾著無窮無盡的活力,她柳葉眉櫻紅嘴,整個人清麗明透,唯一有點不好的就是,那五官隱約有點與我相似……我那看了十七年的平凡相貌,那是沾上一點都顯俗。

  不對!

  這特麼不對!

  我左看看右看看後看看前看看,好像這附近,只有我一人……

  也就是說,玉璧中照出的那小美人,就是我?

  我張著嘴與玉璧中的人你瞧我我瞧你一會,突然哇哇尖叫起來。

  我一邊尖叫,一邊胡亂衝著,轉眼衝到仙使的房間,看到他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望著我,我衝過去撲到他腳前緊緊揪著他的衣袍,顫聲的,「仙,仙使,我變化雖然大了些,可我真是魏枝,是那個除了紅塵垢的魏枝。仙使,你要信我!」

  除紅塵垢,在這個遍地修真的世界並不罕見,便以我的孤陋淺聞,也見識過好一些,可他們最多是添了點仙氣,從來不像我現在這般,宛如換了一個人,由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世間少女,變成了一個不輸於魏四小姐的美人。

  這特麼太讓人驚駭了!

  也不知仙使相不相信我的話?萬一他覺得不妥,把我當墮落界的妖女給順手除了可怎麼辦?畢竟,我閉關三月卻依然是凡人,這已引起他的疑惑了,外表再變化這麼大,他不信我怎麼辦?

  仙使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看著我。

  我見他眉頭微皺,又是若有所聞,不由伸出爪子摸摸索索又向上爬,我爬啊爬,爬啊爬,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腰,手指捏了捏,嗯,這肌肉甚緊實,腰線也美,感覺好幸福……呸!這節眼骨上,我這是做什麼?

  我迅速地收回自己的爪子,拚命眨著被他稱讚過的楚楚之眼,一時之間,不知是向擅自捏了他的腰向他道歉,還是繼續求他,讓他相信我真是一個普通人。

  仙使還在皺著眉,冷著一張憨厚看不出冰山原貌的臉,靜靜地瞅著我。

  他實在盯了我太久,盯得我忍不住打起哆嗦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仙使慢慢說道:「剛才你大呼小叫衝過來時,本……我為防你衝撞,特意還給自己加了一層上品防護罩。」仙使眸光深深,「魏枝,你且說說,你這般想撲則撲,想抓我裳便抓我裳,想抱便能抱到……到底是何緣故?」

  我思考再三,決定結合自己的人生經驗提醒他,「仙使你買到假貨了!」對於買假貨,我非常有經驗,我肯定地點頭,「一定是仙使你太溫和太好說話,被奸商騙了。」

  仙使嘴角抽了抽,他正要說話,一個清亮的女聲溫柔地傳來,「仙使可在?魏凌月,魏靜月求見。」

  居然是魏三小姐和魏四小姐來了。

  要說這個魏都我最怕誰,魏府這兩位小姐是一定有份。此刻聽到她們的名字,想到我面貌大改,也不知會被她們編排成什麼去。於是我立馬打了一個哈哈,朝著仙使謅媚地說道:「仙使要接見兩位相國府的小姐,魏枝位卑人醜,還是避一避的好。」

  話沒說完,我身子一轉便準備開溜。

  我溜啊溜,溜啊溜,眼看三步並兩步就要衝到偏殿了,突然背心一緊,整個人像烏龜一樣被扣背提起。

  ……

  這是魏相府兩位小姐第一次來青碧山。

  上次在相府外,仙使那一走,著實讓魏三小姐丟了一個大人。

  不管眾人當面如何,背後卻是紛紛說著魏三小姐的那個鳳凰,是她自封的。如果她真有那麼珍貴,仙使不可能不給她面子。

  丟了那麼大臉後,魏三小姐自是對仙使恨之入骨,而魏四小姐把事情原由跟魏相說過後,魏相雖然非常寵愛這個三女兒,還是免不了一陣教訓。

  因此種種,魏三小姐修練上遇到難題,已不願意前來請教,她選擇去詢問皇宮裡的那些供奉。

  可惜,那些供奉所知極為有限。魏三小姐在照著玉簡修練了三個月,發現進展與魏四小姐沒有區別時,終於忍不住了。這一天,她便帶著魏四小姐,以及十幾個一同修練的少年,再加上風度翩翩的明三公子等人,來到了青碧山。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到青碧山腳下時,溫潤俊秀,翩翩如玉的明三公子,一眼看到了侷促地坐在茶棚裡的魏枝的母親和弟弟魏葉。

  他輕咦一聲,揮了揮手,示意僕人上前。

  不一會,那僕人便領著魏母和魏葉過來了。

  母子倆先前不知是誰家貴人有找,這一定神看到是明三公子,母子倆的臉色便是一變,頓時不好看起來。

  明三公子也不計較,溫文爾雅地問道:「魏伯母,阿葉,你們這是?」

  年已十六的魏葉濃眉一豎,正要冷笑,一側的魏母已擠出一個笑容,「阿枝不見了,我們聽說她是仙尊賜為甲等的三十六人之一,平常是要在仙使身邊聽教的,便想著她可能來到青碧山了,所以過來找找。」

  魏母在提到「仙尊賜為甲等」幾個字時,雙眼亮度驚人,一旁肥胖的魏葉,也是胸脯一挺,一臉的興奮。

  明三公子看了這母子一眼後,連忙說道:「既是這樣,不如伯母和阿葉上我這馬車,我們一道拜見仙使去?」

  這一次,魏母還來不及說話,魏葉已毫不客氣地回話了,「不必了,這裡離山頂不遠,我們走得上去。」說罷,他扯著魏母離了開來。

  明三公子看著這母子倆遠遠退到一側,直到他們的隊伍過去了,才跟在後面,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魏三小姐這一行人,聲勢浩浩蕩蕩,來得也極快,不一會,他們便爬上了青碧山,站在了仙宮外的白玉廣場上。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6 12:26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10 AM 編輯

第六章 都來了

  望著這一看就是極品法寶,說不定還是仙器的玉宇瓊樓,魏四小姐忍不住小聲說道:「三姐,我聽人說有一種樓閣類極品法寶,裡面的靈氣會是外面的三倍呢。」

  魏三小姐雍容華貴地站在那裡,她感覺著仙宮那逼人的靈氣,銀牙一咬,淡淡命令道:「呆會仙使出來後,你讓人問一問他,這仙宮如此靈氣充盈,是不是仙尊拿給他,讓我們修練用的?」

  魏四小姐聽完,低頭遲疑了一會,見魏三小姐已面色不善了,連忙應道:「好的三姐,我這就去交待。」

  這一邊,魏三小姐如仙鶴亭亭而立,魏四小姐和眾同門少年如眾星拱月,明三公子等凡人站在後面,魏母和魏葉則躲身一顆榕樹下,隨著時間流逝,他們已越來越安靜,一切,只等著仙使露面。

  在魏四小姐喊到第二遍時,仙宮的大門,終於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仙使緩步走了出來。

  在仙使走出來的那一刻,眾人眼前一晃,只覺得前方霧氣瀰漫,那從靈霧中走出來的身影,似是龍章鳳表,說不出的尊貴,說不出的氣勢凌人,可當魏三小姐和魏四小姐定睛一看時,對上的還是仙使那張憨厚平凡的臉。

  當下,魏三小姐從鼻中發出一聲冷哼,她率領眾同門,向著仙使躬身一禮,「見過仙使。」

  眾少年,「見過仙使。」

  仙使點了點頭。

  他走出大門後,腳步凌空一跨,便這樣跨出幾步,整個人已虛坐在半空中。

  低頭看著眾少年,仙使溫和地說道:「你們各自修習了三月,今日前來找我,可是有所疑問,有所領悟?」

  因為這些少年都以魏三小姐馬首是瞻,所以她沒有上青碧山討教,他們也不敢前來。可以說,三個月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上山請教。

  魏三小姐上前一步,說道:「稟仙使,我確實有些疑問。」

  仙使淡淡地看著她,道:「直說便是。」

  魏三小姐道:「這本功法第一條,是讓人於靜室守陰抱陽時,能引明月入懷,讓人吸取月之精華,朝陽之清華……敢問仙使,我修習此法三月有餘,那朝陽之清華自是能夠吸取,可那引月入懷,卻一直難以做到,不知此是何故?」

  魏三小姐這話一出,眾少年頻頻點頭,很顯然,這也是他們共同的疑問。

  仙使淡淡說道:「引月入懷,不是三月之功,只要你們三年內做到,二百年後的大荒之地,便能有你們一席之位!」

  「哇——」

  「原來如此!」

  「太好了!」

  在少年們興奮的叫嚷聲中,魏三小姐瞟了妹妹一眼。

  於是,在魏四小姐的暗示中,一個少年走了出來,他朝著仙使行了一禮後,大聲說道:「敢問仙使,我們眼前的這座仙宮,可是傳說中能聚集靈氣,讓人修行時增效數倍的極品法寶?」

  仙使淡淡地掃過魏四小姐和那少年,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不是極品法寶。」

  在魏三小姐等人不信的目光中,仙使道:「它是仙器,能聚十倍之靈氣。」

  十倍靈氣?

  仙器,是能聚十倍靈氣的仙器!

  一時之間,眾少年沸騰了,魏三小姐更是一顆心砰砰直跳,她無法自抑地想道:能聚十倍靈氣的仙器?那是不是在這裡面修練,那速度是外界的十倍?

  無比的激切中,她連忙捅了捅魏四小姐。

  魏四小姐也從激動中清醒過來,她轉頭盯向那開口的少年。

  少年連忙再上前一步,激動地大叫道:「如此仙器,定是珍異非常!它一定是仙尊賜下來給我們修練的吧?」

  四下嗡嗡聲一消。

  眾少年都抬起頭,迫不及待地盯向仙使。

  仙使的目光瞟過魏三小姐,轉向魏四小姐,又轉向那少年。

  一一掃過後,他唇角微微一揚,說道:「不是。」

  四下嘩然。

  少年大叫起來,「這不可能!」他騰地轉身指向魏三小姐,嚷道:「這仙宮便不是賜給我們用的,也至少是賜給魏三小姐用的!她可是鳳凰轉世!」

  在少年指來時,魏三小姐抬起了下頜,她嚴肅也嚴厲地向仙使看來!

  仙使淡淡說道:「我說了不是,便不是。」

  少年激動起來,他跳腳嚷道:「喂喂!你這人怎能這樣?你是不是不懂鳳凰轉世的意思?現在我們尊稱你一聲仙使,可過不了十幾年,甚至幾年,你會就被鳳凰殿下拋得遠遠的。你這樣不知輕重,不識好歹……」

  他沒有說完。

  就在他滔滔不絕時,仙使右手一揚。於是一道白光閃過。

  那白光如雷如電,「茲茲」作響,它嗖地一聲劃過眾人,點在了口沫橫飛的少年額心上。

  緊接著,少年的額心處,出現了一個手指大的血洞,隨著那洞口血液汩汩流出,隨著一線線白色的腦漿迸射而出,少年的叫聲已戛然而止。

  不久後,砰的一聲少年屍體落地。

  這大荒之地,怪獸林立,種族頗多,死亡並不少見。可這少年的死,還是震住了在場所有人,魏四小姐直到這個時候,彷彿才明白過來,不管自家將來如何,在眼下,這個仙使是想取誰的性命,便能取誰的性命!

  在空氣都變得僵滯中,仙使那溫和的聲音傳來,「爾等還有何疑問?」

  沒有人吭聲。

  仙使又道:「但有所問,盡可道來。」

  魏三小姐清醒過來,她清咳一聲,說道:「仙使大人,小女子府中也有幾本修仙功法,可是那些功法,似與仙使大人所賜截然不同。敢問仙使大人,我們修習的功法,是上品功法嗎?」

  仙使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你們所習,是仙品功法。」

  這仙品功法四字一出,四下再度嘩然大作,包括魏三小姐在內,眾少年都歡喜振奮起來。仙品功法啊,這可是傳說中的仙品功法啊!

  無比的興奮狂喜中,眾少年已掃去了懼意,一個個挨著上前詢問起來。

  一個時辰後,眾少年問得差不多時,魏葉掙開魏母的手竄了出來,他朝仙使施了一禮,大聲問道:「仙使,我姐姐魏枝來找過你麼?她消失好幾個月了。」

  魏葉此舉有點無禮,魏母正自擔心時,只見盤坐在空中的仙使嘴角微微一揚,說道:「魏枝?」他說:「她在我這裡。」

  仙使聲音一落,四下便是一靜,魏三魏四和各位少年,是不敢置信:為了獨佔這十倍靈氣的仙宮,這仙使不惜殺人,可他剛才說什麼?魏枝一直呆在他身邊?呆在這十倍靈氣的仙宮裡?

  就在眾人同時止了聲,同時望來時,仙使微微一笑。

  在這與往常大有區別的笑容中,只見他右手朝後隨意的一抓,瞬時,一個墨發及臀,窈窕而又清麗的女子,便落在了他掌中,再被他放在了地上。

  我剛才抱著仙使的大腿千求萬求,總算求得個允許,可以在仙宮躲一會。可萬萬沒有想到,我還在門後聽熱鬧聽得歡呢,這一轉眼功夫,他便把我捉烏龜一樣捉出,扔到了大庭廣眾中。

  身子落下時,我腦中飛快地轉過好幾個主意,可所有的主意似是都不成。我想了又想,事已至此,我只能死鴨子硬撐。

  眾人看著我,先是一怔,轉眼再又一怔。母親和魏葉這時也都瞪大了牛眼,特別是魏葉,他一邊用力地揉著眼睛,一邊費力地向前擠來。

  明三公子也是一僵,疑惑地朝我死盯不放。

  仙使這時已緩緩降落,他瞟了我一眼後,轉過身毫不猶豫地入了仙宮。

  而隨著仙使一入內,嘩的一聲,眾人裡三圈外三圈把我圍了一個不透風。

  最先擠到前面開口的,是魏四小姐,她皺著眉不高興地叫道:「剛才仙使說你是魏枝?這怎麼可能?」

  這當然可能……

  我不敢與魏四小姐直視,便眼觀鼻鼻觀心,擺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恬淡樣。

  魏四小姐見我不答,眉頭一挑便要發怒,一眼看到開著的仙宮大門,便又壓抑住了脾氣,「我問你呢!你到底是不是魏枝?」

  我想,魏四小姐最強橫,她也不敢在仙宮前面動手,我可以不理她。於是我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就是死也不答。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7 12:49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12 AM 編輯

第七章 故人

  魏四小姐瞪大了眼,見她要發火,一側的魏三小姐喚道:「四妹。」

  一聲喝令使得魏四小姐立馬噤聲後,魏三小姐溫溫柔柔地說道:「不管她是何人,都不值一提……行了,我們走吧。」

  說罷,她雍容轉身,率著眾人,朝著山下走去。

  魏三小姐走得有點急,不管是十倍靈氣的仙宮,還是正在修習的仙品功法,對這偌大的魏國來說,都是罕見物事,她得趕回去跟魏相商量下面的動作。

  因此,她對我這個分明還是凡人的魏枝,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魏三小姐這一走,擠了一廣場的人流,便少了大半。

  得罪不起的人走光了,魏葉和緊拉著他的母親也上前了。

  我靜靜地看著這兩個在我前十七年的生命中,佔據了最大份量的親人。

  也是奇怪,明明三個月前離家時,我還有著怨恨痛苦,現在看著他們,我好像挺平靜的?

  魏葉疑惑地盯著我,叫道:「你真是姐姐?」與此同時,母親也叫道:「你是枝兒?你好大的膽子,居然一躲就是三個月!怎麼,得了天人給的好處,就翅膀硬了,連母親和弟弟也不想認了?」

  母親叫到這裡,右手朝我一伸,「那一百兩黃金呢?拿出來!」

  魏葉連忙在一側補充道:「母親,還有那儲物袋也是好東西,我有用。」

  我垂下眸輕聲回道:「黃金交給師傅了。」

  母親立馬大怒,「簡直胡說八道!他是天人,他要這俗世黃金做什麼?再說這黃金還是他發給你的!好你個魏枝,好你一個騷蹄子,不過三個月不見,就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這種瞎話也敢拿出來訛你母親弟弟!」

  我依然垂著眸,細氣細氣地回道:「真是師傅拿走了,他說我在這裡白吃白住,便讓傀儡人拿了黃金去購置我的生活用品了。」

  母親怒從中來,她忍不住咆哮道:「你還胡說?那可是一百兩黃金。」在提到一百兩黃金時,她牙痛地頻頻吸著氣,不用抬頭,我也知道她現在的模樣是多麼剜心剜肺的難受。畢竟,一百兩黃金,不但可以替魏葉娶一個上等的親事,還可以讓她的後半生過得舒舒服服。

  我越發看著她,認真地說道:「師傅乃是天人,他不懂這些俗物的價值的,他說那是供我日後花銷所用,我就給了。」

  「你這個蠢貨!」母親怒不可遏,她右手一揚,一個巴掌便朝我重重扇來。

  我要是以前,是肯定躲不過的,可我現在身手輕盈,幾如飛燕,只是略略一退便避了開。

  見我敢躲,母親更加火大,就在她追上前準備再打時,魏葉一把扯住了她。

  魏葉忿恨地瞪著我,少年發育期的嗓音尖嘶地低喝道:「魏枝,那一百兩黃金,是仙使令你用來安置我與母親的,你要是知道好歹,就把它拿出來。不然的話,休怪我這個當弟弟的,這一輩子都不認你,以後你嫁了人受了委屈,也斷斷不護你!」

  我歪著頭想了想,疑惑地說道:「阿弟長到十六歲,平素對我非罵則打,原來這當弟弟的,還有保護姐姐的責任啊?怎地從來無人跟我提起過?」

  魏葉一僵。

  我又轉向母親,她一張保養得宜的臉此時已鐵青得扭曲,我向後退出一步,嚅嚅說道:「師傅說了,入了他的門,便與凡人再無瓜葛,你們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罷,我也不等她有什麼反應,腳尖一點飄了開來,轉身便向仙宮跑去。

  如果這一次驗骨,我是與魏紅一道回來的,現在已被母親做為交換品,嫁給那個喜歡虐殺妻室的春伍家的癱子吧?

  隨著我飛奔入內,砰地一聲把殿門關得緊緊的,外面還有魏葉的咆哮聲傳來。

  我越發地把殿門關緊,背靠著殿門發了一會呆後,我不知不覺中,又飄到了仙使的房門處。

  仙使的房門關得緊緊的,看來他也知道他購買的防護罩是偽造的,乾脆用這一扇木門來擋住我。

  也不知怎的,那麼多人懼怕的仙使,我一點也怕不起來。我盤膝坐在他的房門外,數著自己的手指頭,對著房門說道:「仙使,我不喜歡有親人了。」

  仙使沒有理我。

  我說道:「我也不喜歡有心上人了。」

  仙使還是沒有理我。

  我繼續自說自話,「我的家在顧城,仙使你聽過顧城嗎?那地方可美呢,我爺爺是那裡的城主,明三公子的爺爺則是副城主。那些年,我們兩家可好呢。」

  我低下頭,沉浸在思緒中。

  爺爺還在的那些年,我其實過得很風光,我雖然長相一般,可就是投了爺爺的緣,他疼我愛我,我父親也看重我,連帶的,母親也不似現在這樣對我。

  當然,母親出身小門小戶,她還需要我這個女兒在父親和爺爺面前替她說好話呢。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就在那一天,朝庭突然來了人,說是搜到了我爺爺對朝庭不忠的證據,接著,我爺爺和父親被砍頭,而原本是明三公子的父親,則一路高昇,由一個城的副城主,成了魏國的尚書大人。

  在朝庭派來的大官面前保下我母子三人後,明三公子便因不顧風險照顧舊人,成了聞名魏國的惇厚君子。

  我有一句沒一句地把這些往事,對著仙使的房門說了又說,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平靜下來。

  我拍拍衣裳,顛顛地爬了起來,朝著房門大叫了兩聲「仙使」,沒人理會後,我高高興興地朝外跑去。

  這一打開殿門,我母親和魏葉果然早離去了,想剛才時,這廣場上還處處人聲鼎沸,這麼一會,偌大的地方便只有夕陽落鴉。

  我走到一側,低頭看著下面的屋舍橋樑,不由有點發痴。

  就在這時,一個低而悅耳,溫柔多情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阿枝……」

  我身子一僵。

  一陣腳步聲響,明三公子走到了我身後,他神色複雜地盯著漫天霞光輝映中的我的臉,低聲說道:「阿枝,你怎麼變得這麼美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去。

  對上明三公子那熟悉的,令得無數個午夜,我只要一想起,便會痴痴發笑的俊臉,我彎著眼眸笑得開懷,「好久不見,公子可是安好?」

  明三公子那雙總是溫柔深黑的眼定定地看著我,從他那烏黑的瞳仁中,我看到了一抹驚艷。

  其實,我現在的姿色,與魏四小姐是伯仲之間,與魏三小姐相比,那是差了一半。按道理來說,如明三公子現在的地位,他不應該為我這樣的姿色驚艷。

  不過話說回來,我以前長相那麼平凡,他對著我,也可以說上幾天幾夜的話,我們有時到外面遊歷,甚至可以相依相伴數月不歸。他總是無數次盯著我的臉笑著說,「怪了,明明阿枝長得一般,可我與你相處,就是如沐春風,與你說話共處,老覺得事事恰到好處,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也因為那幾年中,他的說話他的動作,便是作偽也難以做得那麼滴水不漏,我才徹底相信他,才會在他生辰那日,做下那等醜事!

  我笑得太燦爛,明三公子的臉色有點難看,他與我對視良久,微微轉頭,明三公子低嘆一聲,輕聲道:「阿枝,這些時日裡,我總是忘不了你。」

  我挑高了眉,笑得眼都彎了,「公子又說笑了。」

  「我沒有!」明三公子突然激動起來,他上前一步,雙手搭在我肩上,盯著我的眼認真地說道:「阿枝,你身無根骨,這輩子注定是一個凡人。現在仙使因一時好奇收你為徒,也許過不了一年半載,他會覺得你沒有長進把你踢出門墻。阿枝,趁著你現在還是仙使的徒弟,你嫁與我好不好?」

  他激動得手在輕顫,「阿枝,你現在入門,定然能得到我家人的認可,甚至還能得到國君的認可……」

  我看著紅光滿面,雙眼放亮的他,忍不住說道:「可是不對啊,你不是已經有了未婚妻嗎?」

  明三公子無奈地看著我,輕嘆道:「阿枝,你又何必故意這樣刺我?我那未婚妻,她在我心中,是無論如何比不上你的。」停頓一會,他又上前一步,溫柔如水地看著我,「阿枝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與你長相廝守。」

  他顯得有點激動,語速都快了幾分,「阿枝,只要你願意,我馬上就去請陛下賜婚,你是仙使之徒,陛下一定會成願意成全你我,而有了陛下的賜婚,以後進了門,你和她也是平起平坐!」

  我眨巴著眼看著他,明三公子怎麼好似真心想讓我嫁他一樣?

  明明,明明他壽辰那天,讓人如此辱我傷我……

  明明那一天,我被所有人嘲笑時,他只是站在那裡看著……

  我一直以為,他正如世人所說那樣,認為我配他不上,認為我痴心妄想,所以,他用絕決的手段斷了我的痴念,讓我知道自己的本份。

  莫非他現在這樣,又是有什麼盤算?

  可現在的我,一無家世二無根骨,就算有個仙使之徒的名義,可誰也知道只要我還是凡人,那名義便沒甚用處……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9 06:40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15 AM 編輯

第八章 誓言

  我疑惑地看著他。

  對上我的眼神,明三公子俊秀的臉上,有些許的痛苦。隱隱的,我甚至還能感覺到,他在緊張,在屏著呼吸等我的回答。

  我瞅了他半天后,說道:「這可不行,咱們以前好的時候,你可是承諾過娶我為妻的。我父親說過,妻就是妻,妾就是妾,這就與有沒有根骨一樣,是做不得假的。」

  對上明三公子那似是難受失望的臉,我連忙收起一直笑得彎彎的眉眼,小小聲地說道:「喂,你還有什麼要說沒有?沒有的話,我可走了哦。」

  我不等他回答,腳一轉掉頭就跑。

  我匆匆跑進了仙宮,在關上殿門的那一刻,我看到明三公子把額頭抵在樹上一動不動著。

  那一邊,魏三小姐一回到家,便找到了魏相,把今天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後,她上前一步,小聲的,壓抑著激動地說道:「父親,那個仙使自以為來自上界,便目中無人自以為是,連懷璧其罪的道理也不懂……父親,要不要趁消息還沒有傳開,趕緊派些人把那仙宮給?」她做了一個「搶」的手勢。

  魏相沉吟了一會,轉頭命令道:「把離叔請過來,便說我有要事相商。」

  「是。」

  不一會,一陣腳步聲響。

  看到進來的衣袂翩翩的中年天人,魏相和魏三小姐連忙行了一禮,魏相親自上前把房門帶上,示意魏三小姐再把事情述說一遍後,魏相把魏三小姐修練的那本仙品功法奉到了中年天人面前。

  中年天人離叔只瞟了一眼,便把功法推開,他淡淡說道:「前些日子,三小姐四處詢問時,老夫已經知道這本功法的大約情況了。」

  離叔抬頭看向父女倆,說道:「你們可知,何謂仙品功法,仙品法寶?」

  魏三小姐馬上說道:「所謂仙品功法,仙品法寶,不就是級別更勝過法寶和靈器的好東西嗎?」

  離叔一笑,道:「不錯,仙品功法也罷,仙品法寶也罷,其級別遠在法寶和靈器之上。」他對上父女倆迫不及待的表情,慢慢續道:「不過,正因為它們級別極高,所以針對性也極強。」

  離叔拿過幾上的那本法決,漫不經心地一邊翻一邊說道:「便如這本仙品法決,當時那人輕而易舉弄出個幾十本,給你們一人發一本時,你們便沒有想過他這樣做的原因?」

  看著魏三小姐,離叔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人這樣大方的原因便是,如這種仙品法決,只有對鳳凰真身才最有用,而尋常人用了,它的效果甚至還比不上一本好的上品功法,根本不值得世家貴族不擇手段去獲取!」

  在魏相和魏三小姐同時一呆中,離叔繼續說道:「那仙品法寶同樣也是如此,它說是有十倍靈氣,可除了極罕見的幾種體質外,一般的人在裡面修練,那靈氣還不到外面的二倍,甚至比不上普通的聚靈陣。」

  離叔嘆道:「這些天人界的常識,你們不知道也是尋常。總之,這事以後你們不用再想了。」

  魏相回過神來,他急急說道:「離叔,你說這功法只有身為鳳凰真身的人修練起來才有奇效。這麼說來,如果我兩個女兒不是鳳凰真身,修練它,反而會浪費了她們的資質了?」

  魏相的聲音才落下,魏三小姐已在一側叫道:「父親,女兒就是真鳳!」她的聲音中,甚至有些許怒意。

  兩個大人沒有理她,叔搖了搖頭,說道:「它畢竟與上品功法差不太遠……老魏,你別看不起這上品功法,我知道三丫頭的資質相當不錯,可她不管進了天都山哪座山門,初期能得到的功法,最多也就是這上品功法,畢竟,用上品功法紮根基,那是仙界常識。再則,這本仙品功法我翻看了下,可以說在紮根基方面,一般的上品功法還不一定及得上它,所以,不管是三丫頭還是四丫頭,就讓她們先安心學著吧。」

  青碧山上。

  我一沖入殿門,剛剛站定,便看到了靜靜望來的仙使。

  我先是嚇了一跳,轉眼便跳到了他面前。

  仰臉看著仙使,我小聲說道:「稟仙使,最開始與我嚷叫的兩人,是我的生身母親和弟弟,剛才的這一個,是我以前喜歡過的人。」

  我悄悄透過濃密的睫毛看著仙使,嚅了半天,訥訥說道:「我,我跟他們說了,你已收我為徒,是我師尊。」

  仙使盯著我。

  見我腦袋越來越低,人也縮得越來越小,仙使說道:「你現在跑到我面前坦白,表面上是請罪,其實質是想我順勢而為,收你為徒?」

  他可真聰明!

  我努力地不把自己縮到角落裡,喃喃說道:「阿枝以為,仙使為我們三十六人傳道解惑,做的本是師尊之事。」

  我的聲音剛剛落下,仙使那溫柔的低語聲輕輕傳來,「所以,你就不通過我,給自作主張了?」

  他的聲音雖輕,雖溫柔,可我還是知道,他生氣了!

  我臉色一白。

  看到我不敢說話。仙使輕嘆道:「說罷,你為什麼想做我的徒弟。」

  我給他嚇得不敢造次了,「我,我想留在仙使身邊。可仙使壓根就不需要我,我,我害怕。」

  仙使定定地看著我。

  看了一會後,他越發溫和地說道:「別哭了。」

  我連忙止了抽噎。

  仙使道:「師徒之名一旦確立,便被天道制約……魏枝,你真想留在我身邊?」

  我連忙點頭:「是。」

  「不管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我馬上應著,「是的。」

  仙使盯著我上下打量一會後,緩緩說道:「你想留下,無非是現在無處可去,想借我度過此次難關。然否?」

  我低下頭,小聲的,「是,是的。」

  仙使悠悠說道:「我可以收留於你。」

  我聞言大喜,眼淚還掛在臉上,一張臉已笑開了花,我連忙巴巴地看著他直樂。

  仙使卻是面無表情,他目光幽深地看著我,緩緩續道:「但是,你得立一個誓。」

  我連忙笑了起來,「立誓啊?這是簡單事,仙使你說,我馬上就立誓。」

  我答應得這麼爽快,仙使的目光卻越發幽深神秘,他說道:「你且發誓,今日得我收留之恩,往後我若棄你負你,永不言恨。」

  原來他是怕他半途跑了,我會暗地裡怪他啊?這仙使可真是想得遠,我又不是三歲孩子,沒了他照顧就活不了,我只要過了這一陣,等找到自己的去處,說不定還會先他離開。

  想到這裡,我立馬認真地說道:「仙使放心。」我舉著右手,朝天發誓著,「蒼天在上,魏枝今日得……」

  我看向仙使,仙使唇一動,淡淡說道:「炎越。」

  我連忙續道:「得炎越收留之恩,往後如果被他所棄,被他相負,斷斷不會記恨。」

  幾乎是我的聲音一落,一道仙光便落在了我與仙使的額頭上,然後一閃而滅。

  我無心注意仙使的表情,逕自彎著眼眸樂呵起來。

  哇哇,我總算名正言順留在仙宮了!我總算不再無家可歸了。

  想著想著,我哼起歌來,也沒心思再去理會仙使,我身子一轉,便顛顛的朝自己房間跑去。

  我堪堪跑到房門口,突然背心一緊,整個人騰雲而起。

  一回頭,才發現自己又被仙使扣住背心,像捉烏龜一樣抓到了他跟前。

  我委屈地瞅著仙使,悶悶地說道:「仙使大人有何吩咐?」

  真是的,每次話也不先說一句就把我當烏龜來捉,真是太,太落面子了。

  仙使眸光幽深地看著我,他扣著我的背,把我拎到一個房間放下,道:「以後你住這裡。」

  啊?

  我楞了楞,把頭伸進廂房中瞅了瞅,馬上眉開眼笑了:這房間好啊,又大又敞亮,而且裡面有好大一間床榻,這麼四米寬的床,我都可以在上面打三個滾了。還有還有,看這虎皮地毯,白玉茶几,不說是人間富貴,便是仙家自在,也都佔了一個全。

  這地方好啊,太好了,比我原來那房間,可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我笑瞇瞇地蹦進去晃蕩了一個整圈,出來時已見眉不見眼,「仙使您可真是太好了。」

  我樂呵一會,一眼瞟到隔壁,不由輕咦一聲,結結巴巴地嚷道:「仙使,好奇怪哦,我那房間與仙使的房間是連在一起的。」

  在仙使面無表情地注視中,我越發結巴了,「還,還有,我那房間與仙使的房間相連的地方,好似開,開了一扇門……嘿嘿,仙使你說是不是挺奇怪的?」

  仙使看著我,緩緩說道:「沒什麼好奇怪的,以後你若侍寢,這樣進出也方便一些。」

  什,什麼?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9 11:32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16 AM 編輯

第九章 妖境

  侍,侍寢?

  我眨巴眨巴著眼,楞楞地看著仙使,對上他回頭望來的深邃目光,我忍不住扯了扯發尾,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可這樣的話,我豈不是佔了仙使你的便宜了?」

  對上仙使猛然僵住的表情,我連忙又道:「幸好我洗了紅塵垢後變好看了,不然仙使你可真虧大了!」

  仙使憨厚的臉半天沒有表情,直到見我還是不好意思地直笑,他才微笑地說道:「你不會說話,以後可少說些。」

  說罷,他衣袖重重一甩進了自己的房間,我還站在外面發楞時,仙使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你且準備一下,與我去一趟妖境。」

  我稀里糊塗地應了一聲是,飄著進了房間,直到我把個人物事塞到儲物袋裡,整個人還是飄乎乎的。

  妖境,它也是大荒的幾十個國度之一,因這裡的每一個國度都地域奇大,除非修了仙,一般的魏國人,這一生都是無法見到外域人的。

  所以,我一聽到仙使要帶我到大荒別處,頓時喜出望外。連帶的,要為仙使侍寢的煩惱,都給我拋到了九霄雲外。

  走出仙宮時,仙使回頭打了一個禁制,頓時整個仙宮便消失在青碧山上,整個山頭,和以前一樣樹木蔥鬱,一眼可以看到頭,我望著那只有十幾步方圓的空地,實在無法想像,那麼大一處廣場和那麼大一座仙宮,居然就只佔了這麼小的地方?

  這一次仙使沒有騎著天馬,而是手一揮弄來了一輛雲車。

  站在雲車上,仙使負著手,他靜靜地看著前方,而我,則睜大眼看著夜色下的天空,看著一縷又一縷的白雲從我身邊飄過,而我每次鼓足了勁想去抓住一些時,那雲又從我指縫中流過去了。

  我在雲間玩得不亦樂乎,而仙使閉目養會神後,突然說道:「魏枝,你可聽過妖境?」

  「沒呢。」我雙手圈住一大朵烏雲,又眼睜睜看著它飄向後方,說道:「大家都說,大荒太大了,光是魏國我這一輩子都走不完,更別說別的國家了。」

  仙使聞言似是笑了笑,他隨手拋來一樣物事,「拿著。」

  我一怔,這是一個手鐲,不由奇怪地問道:「這個給我幹嘛?」

  仙使頭也不回,「妖境中的生靈,習慣了以氣息定美醜,而這東西可以遮掩人的體味。」

  我眨巴眨巴著眼,一邊戴手鐲一邊悶悶不樂地辯道:「我聞過了,我的氣味可干淨呢,絕對不會醜得把妖境人駭跑……就不能不戴啊?」

  仙使瞟了我一眼,轉過頭專心打坐不再看我。

  我悶悶不樂一陣,又玩起雲朵了,直到雲也玩膩了,百地聊賴的我開始對著仙使發呆。

  他這般背對著我盤坐,也是身姿挺拔,氣勢凜然,我看著他那彷彿高倨九天之上,讓世人無法觸及的姿態,我暗想道:真是奇了怪了,魏三小姐和魏四小姐對上仙使時,老是不依不饒的,這一點也不合常理。

  我胡思亂想一陣,見時間實在漫長,這樣漂浮著,前方的雲海無窮無際,頭頂上的虛空無窮無際,便打起坐來。

  這一打坐,那種筋骨百骸都得到清洗,整個人飄飄然陶陶然的感覺又油然而來,漸漸的,我已沉醉得不知時日之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仙使的聲音傳了來,「到了。」

  他的聲音又清又透,直從靈魂深處響起,我一下睜開了眼。

  妖境到了。

  站在雲車上,入眼便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大草原上,奔跑著各種奇形怪異的野獸,而在視野的盡頭,有一處巨大的城牆,此刻城牆大門洞開,似有不少人站在城門外,抬頭朝著我們指指點點。

  仙使驅著雲車,朝著城門緩緩飄落。

  雲車一落下,站在城門處的眾人便大步湧來。我看著這些顯得格外高大悍勇的男人,想道:除了比魏國人強壯,也無多大區別。

  正如此想著,後面一陣獸嘯聲傳來,圍著我們的眾人,聽到那嘯聲迅速散向兩側,而四個做貴族打扮,身材高大,面目俊朗,頭髮披散在肩膀上的青年走了過來。

  四人一走到仙使面前,便把手在胸口一按,恭敬地說道:「可是上界仙使到來?」

  仙使淡淡說道:「正是。」

  他緩步下了雲車。

  我跟在他身後一跳而下。

  我可能跳得比較猛,配上比起這些妖境人更顯嬌小的身材,實是讓人擔心。於是旁邊一雙大手伸出,急急扶住了我。

  扶住我的,是那四個貴族中的,黑頭髮的一個。他剛扶上我的肩,整個人便是一僵。

  就在這時,仙使清冷的聲音傳了來,「魏枝,走快點。」

  「誒。」我連忙應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衝扶我的俊男一笑後,屁顛顛地跟上了仙使。

  在我的身後,那黑髮貴族還在一動不動著,直到我們走出了十幾步,他才大步跟了過來。

  走著走著,我老覺得後面有人在目光灼熱地盯著我,便回頭看去。這一回頭,我便對上黑髮帥哥那緊緊盯來的目光,對上我,他咧齒一笑,露出雪白得奪目的牙齒。

  這人眼睛賊亮的。

  我又回了他一笑,屁顛顛跑到仙使的旁邊。

  仙使不愛說話,可這些妖境人性子直爽喜歡言語,如我旁邊,一個紫發貴族便跟另一個略顯肥胖的貴族在嘀咕,「聽說上界的天君封去大半修為,自貶凡塵,只是不知他現在流落到了大荒哪個角落?」

  另一個銀發少年貴族連忙湊上去,好奇地問道:「天君封了修為自貶凡塵,為什麼?」

  紫發貴族道:「好似是要歷情劫。」

  肥胖的貴族哈哈大笑,道:「三十年前,我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天君,那人俊則俊矣,可天生便是帝子,高高在上,冷漠無情才是本性。那樣一個人要歷情劫,可是一個大笑話。」

  銀發貴族回道:「見過天君的都這樣說。也不知這些帝子怎麼搞的,居然還在過情劫那一關。」

  那黑髮貴族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說道:「帝子的情劫關我在世家的藏書中看過記錄。」

  好幾人同時看向他。

  黑髮貴族繼續說道:「記載上說,情劫關是帝子最大最可怕的一關,過得了,自此再無關礙,過不了,甚至可能禍連三界,連累兆億生靈。也因為茲事實在體大,每次帝子過情劫,都會請動知天機一族算了又算,把準備工作做得十足。」

  轉眼他又說道:「天君號稱億萬年來最優秀的帝子,他的情劫關只怕會驚天動地。我現在只是好奇,不知他要度情關的對象是哪樣的人間女子?」

  這幾人議論得歡,都沒有發現仙使的腳步是越來越快,我又想聽八卦,又害怕跟丟了仙使,只得一邊急急跟上仙使,一邊伸長了頸子豎著耳朵聽後面人的談話。

  而這時,我們已入了城池。

  妖境的這個城池,比起魏都來粗陋簡單得多,一座座石頭壘的房子四方四正地樹在那裡,街道後面連綿山峰也特別峭拔,連帶得凡是樹木,都格外高森茂盛。遠遠看去,那一根根十數丈高的樹木上,也有著一幢幢小巧精美的房屋?

  至於它的街道上,與魏都一樣繁華,不過魏都盛行的車馬,在這裡變成了一隻隻奇形怪狀的野獸,拉車的是巨獸,騎的是獸,連衣著華貴漫步而行的閒人,身邊也通常伴有一隻神駿漂亮的動物。

  我看得目不暇接,這時一眼看到迎面走來的幾個美貌女子,不由輕咦一聲,悄悄扯了扯仙使的衣袖,小聲說道:「仙使,她們看起來好奇怪的。」

  仙使還沒有回答,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後的黑髮貴族溫聲回道:「仙子是第一次來妖境吧?她們啊,都不是真人,而是由仙法製成的傀儡人。」

  「傀儡人?」

  「對,傀儡人。仙子有所不知,億萬年前,妖境的生靈,還只是普通的野獸飛禽,在一場場天地劇變後,生靈大減,上界仙帝垂憐,便賜與我等功夫,於是我們學會了修練,學會了化人。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功法的問題,生靈中的雌性,一直修練不得其法,從五百年前開始,雌性便是百不存一。無奈何之下,我們妖境只得請天人幫助製造這些傀儡雌性,以助繁衍生息。」

  他熱情和氣地解釋到這裡,見我聽得認真,便朝已走出十數步的仙使看了一眼,慢慢湊近我,朝著我的耳朵吐著氣,「仙子是真的女子吧?」

  他熱熱的呼吸撲到我的耳洞裡,怪怪的難受,我下意識地偏到一側,正要讓他退開點,前面被幾十個人簇擁著,連衣袖縫也讓我看不到的仙使,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人群中,我聽到他清冽的聲音傳了來,「魏枝,跟上來——」

  「啊,好的。」我連忙歉意地朝黑髮貴族一笑,高高興興地擠過人群,來到了仙使後面。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1 12:08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17 AM 編輯

第十章 興趣

  我都過來了,仙使卻還沒有提步的意思,在上百雙目光看來時,仙使微微側頭,他瞟過我,道:「你可以抓我衣袖。」

  「啊?好。」我雖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還是傻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一抓住,仙使便再次提步,隨著他走動,那寬袍大袖飄蕩而出。說實在的,他袖子那麼大,我抓住一角真不礙事,可也不知怎麼的,我就是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我左看了看,右看了看,終於迎面走來的幾個嘻鬧著的貴族少年,讓我睜大了眼。

  如,其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圓臉少年,他的身後便跟著一條雪白毛髮小短腿的狗,而那狗,嘴裡便噙著它主人的衣角。

  如,左側那個二十幾歲的冷峻青年,他肩膀上停著一隻似翠鳥非翠鳥,如鷹一樣大的可愛禽類,它就叨著它主人的衣領。

  還有十步處那隻用兩爪子抓在主人袍服上的雪白狐貍,右側百步外那隻掛在主人身上的黑貓……

  我猛然清醒過來。

  我向來做事謹慎,在指責仙使之前,我還特意轉頭看向一路跟來的眾人。

  果然,那百多號人,自從我的爪子抓住仙使的衣袖開始後,他們看向我時,眼神中便再也沒有那一視同仁的恭敬,他們對上我的目光,甚至理也不理……

  就在我瞪大雙眼瞅來瞅去時,那不知什麼時候起,已沉下了臉,顯得有點難過的黑髮貴族突然走出幾步,只聽他朝著仙使說道:「上界仙使果然不一般,帶出來的仙獸不但能化成人形,還這麼千姿百態,嘻笑之間盡顯天真。」

  仙獸?

  化成人形?

  難道他是在說我?

  莫非這些人,把我當成仙使的人形獸了?!

  明白了這個事實後,我委屈起來,我氣得一磨牙,朝著那黑髮貴族吼道:「你胡說什麼?誰說我是……」

  我就說了這幾個字!

  可憐的我,只來得及說出這幾個字!

  緩步行走著的仙使,突然腳步微頓,然後他回過頭來朝我微微一笑,在那一笑讓我有剎那間的眩暈時,仙使放在廣袖下的手,打了一個玄而又玄的法訣。

  於是——

  「嗖——」的一聲,我腦袋一暈,整個人向地下一僕,再一轉眼,我發現我變成了小小一隻,而仙使正彎腰把我抱起。

  就在仙使把我抱起的那一瞬間,我從他那無盡星空般的眸子裡,看到了一隻小小的,毛髮雪白的,大眼眨巴眨巴的哈巴狗。

  ——我仰望著他,從他的瞳孔中沒有看到我嬌俏的面孔,看到的只是一隻小哈巴狗!

  我使勁地眨著眼。

  我努力地眨著眼!

  眨了一會我還不相信,於是我轉頭看向黑髮貴族,在對上他一臉的失望和悵惘後,我嗖地又轉頭看向仙使。

  我定定地瞅著他烏黑的瞳仁,那隻倒映出了一隻小哈巴狗!

  啊啊啊——這個混帳——他居然為了圓謊,把我變成了一隻哈巴狗!

  啊啊啊————真是豈有此理!

  我非常生氣,我特別生氣!

  於是我朝著他怒斥幾聲,可一出口發現是一連串的「汪汪汪」後,我立馬住了聲。

  仙使面無表情地向前走去,他墨發被風吹拂,行走間龍章鳳表。雖然面目還是普通,可任何人看到他,自然而然便覺得他是最閃亮的一個!

  這人太過份了!居然為了彰顯自己的上仙魅力,把我好好一個美人變成了狗狗。

  我怒不可遏的同時,又是委屈又是傷心。我眨著烏黑的豆子眼恨恨地瞪著他,眼見仙使那雷打不動的冷臉上,嘴角居然還在不受控制的上揚,我簡直氣從中來。

  我喘息著讓自己平靜。

  我想,我現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那是說什麼也沒用。

  可是就算沒用,我也斷斷不能讓他太得意!

  於是我尾巴一彈,小短腿向上一竄,跳到了仙使的肩膀上。

  對於完全被他控制中的我,仙使放心得很,他與周圍那些牽著寵物獸的主人一樣,任我在他身上跳來跳去。

  我跳到他的肩膀上後,低頭看著仙使披散在肩膀上的烏黑的墨發,看著那束髮的玉冠,有心想在上面扒拉幾下,又覺得還是便宜了他。

  ——有了,有辦法了!

  我嗖地向下一落,在落到仙使胸膛時,又向上一竄。

  我這一竄姿勢甚是完美,只是一個轉眼,我便兩條前腳搭在了仙使的肩膀上。

  我後腳站著仙使結實的胸膛,前腳緊摟著他的脖子,然後我嘴一抬,「叭」的一聲,準確地吻上了仙使的嘴!

  四下一靜!

  行走著的行人,這時都止了步。

  仙使顯然從小到大,不曾遇到過今天這場景,一時也給僵住。

  見到仙使一時沒回神,我瞇著眼睛得意地看著他,嘴死死堵著他的薄唇,就是不放開!想了想,我還含著他唇角舔了好一會!

  我這個動作,不可謂不驚人,四下的妖境人,雖然向來不羈,可面對這一幕,還是迅速地圍觀起來。

  這時,仙使清醒過來了。

  他右手扣向我的頸,正要強行把我扯開,一眼看到帶路的幾個妖境貴族那震驚的表情,便又收回了手。

  他把右手放在我的頸後,微瞇著眼,左手打了一個法訣後,只聽得「嗖」的一聲,我又變回了魏枝。

  然後,他再慢慢推開我的臉,優雅的從懷中掏出手帕,緩緩拭去嘴角被我舔出來的口水,再順便把我嘴邊的口水也抹了抹後,仙使朝著圍觀的眾人微微笑道:「讓各位見笑了。這位是我在人間的伴侶,她生性調皮,剛才變成獸形胡鬧,只是她的一個小小習慣。」

  說到這裡,他還順便從儲物袋裡掏出一面大荒中並不罕見的照妖鏡,他把那照妖鏡朝著我照了照,讓眾人清楚地看到裡面只是一個人間女子而不是一隻哈巴狗後,挽回了顏面的仙使這才收回照妖鏡,握住了我的手。

  他這一握有點緊,我忍著痛,做為扳回一城的英雄,我昂著頭,雙眼彎成了一線。特別是對上仙使的目光,我越發笑得燦爛陽光。

  四下終於傳來一陣笑鬧聲。

  對於從野獸化人的妖境人來說,伴侶變成動物與自己親熱一下,那是稀疏尋常的事。

  斷定了這個來自上界,道貌岸然的仙使並沒有特別的癖好,而只是喜歡與伴侶胡鬧後,眾妖境人直覺得拉近了與仙使之間的距離,一個個圍著他笑笑鬧鬧起來。

  而我無形中又被眾人擠開,與仙使拉開了幾步。

  就在我摸上唇,開始後知後覺的羞澀起來時,身後傳來黑髮貴族低沉溫柔的聲音,「我從來沒有像剛才那樣失望過。」

  黑髮貴族走到我身側,低頭看著我,他輕聲說道:「也不知怎麼的,自剛才扶了你一下後,我就覺得仙子異香撲鼻,絕美難言。剛才陡然聽說你只是仙使的寵物獸,我簡直難過得幾欲發狂。」

  他溫柔又慶幸地說道:「你是人,真好。」

  在我前十七年的生命中,因為長相平凡,家教頗嚴,我其實不怎麼知道男人獻慇勤的方式的。

  所以黑髮貴族這露骨的目光和話語,一時之間只是讓我不知所措,我正抬著頭呆呆地與他對視,前方走著的仙使突然叫了聲,「魏枝!」

  他的語氣不好,我因剛才佔了他天大的便宜,那是絲毫不敢怠慢,當下也顧不得正與黑髮貴族在交談,歉意地朝他笑了笑後,連忙顛顛地跑了過去。

  我一到仙使身邊,他便伸手握著我的手。

  握住我後,他側頭認真地看著我,溫聲說道:「牽著我的手,可別走脫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側的幾個貴族已笑了起來,「真是伉儷情深!」「想不到仙使與凡人一樣重情。」

  他們把話都說完了,於是我只嘿嘿傻笑。

  一行人在街道上走了這麼久,前面終於飛來了幾匹天馬。

  在妖境人恭敬地站到一側中,仙使率先飛上了一匹天馬。

  他一坐上天馬,便手拿韁繩,準備讓天馬啟步,一眼瞟到站在地上楞楞看他的我,他袖子一揮,於是我身不由已地向他飛了去,然後他手一伸,強行把我扯到了他的身前。

  這麼兩人共乘一騎的,我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於是坐在天馬背上,我扭啊扭,扭啊扭。

  在我扭到第七下時,仙使淡淡的聲音傳來,「剛才撲上來親我時膽子挺肥的啊?怎麼現在居然害羞了?」

  我越發不好意思了,於是我低著頭,挺慚愧地說道:「我父親說我從小便反應遲鈍……剛才還沒覺得怎樣,現在就想也不敢想了。」

  說到這裡,我眨巴著眼,好奇地朝著仙使問道:「仙使,剛才你是初吻嗎?我看你那樣子像嚇住了一樣!」為了讓他有好感,我說這話時還笑彎著眼的。

  仙使:「……」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微微笑道:「魏枝。」

  「嗯?」

  「你不會說話,就少開些口!」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1 12:08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20 AM 編輯

第十一章 巫

  在我們說話之際,四個貴族也坐上天馬,與我們一道向著南方的一個狹谷飛去。

  狹谷並不遠,天馬飛了不到二個時辰也就到了,望著下面看不到邊際的草地和各式各樣的花海,我忍不住歡呼一聲。

  聽到我的歡叫聲,仙使神色不動,倒是那黑髮貴族,朝著我寵溺地笑了笑。

  天馬開始放慢速度,在百花之海的盡頭出現一處建在山丘上的茅草屋時,天馬開始降落。

  不一會,一行六人都停在了茅草屋前。

  眾人停下後,四個妖境貴族同時走出一步,朝著茅草屋,四人手按在胸前恭敬地行了一禮後,他們齊聲說道:「大巫可在?四世家子弟求見。」

  他們的聲音落下後,茅草屋裡傳來一個咳嗽聲。

  咳嗽聲中,一個年老渾濁的聲音傳了來,「原來是孩子們帶了貴客來了?」

  他提到貴客,仙使便上前了,他沒有行禮,只是緩緩地說道:「炎越久聞大巫之名,今日到得妖境,願求一見。」

  茅草屋裡的老人輕嘆起來,「早就知道會有貴客,老夫還特地佔了卜,從卦相上看,貴客乃天界之人,可再仔細看,便什麼也看不清了。想老夫卜卦三百八十年,這還是第一次無法卜出貴客的真實身份。」

  老人這話一落,四個貴族齊刷刷轉過頭看向仙使。他們的臉上不無驚愕。

  茅草屋中老人的神通,在整個妖境都是被神化了的,連他都無法卜出這個仙使的來歷,難不成,他是大有來頭?還是說有什麼人遮掩了他那一部份天機?

  可不管是什麼理由,都讓人不敢小看。

  在幾人驚駭的目光中,仙使無動於衷。

  這時,茅草屋裡的老人又開了口,「請問上界使者,有關鳳凰出世的傳言,是真的嗎?」

  仙使說道:「是真的。」

  老人似是激動起來,他一連咳嗽了好幾聲,說道:「可惜我妖境終是少了英才……若能也像那些魏國人一樣,上界處處有人,也不至於鳳凰出世,都不能在我妖境演化,反而要在魏國那等人類聚集的地方涅磐!」

  老人這麼激動,四個貴族不明白了,那銀發貴族上前一步,沉聲問道:「敢問大巫,鳳凰出世,對我妖境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茅草屋中的老人,卻似是沉吟了,直過了許久,他才聲音低濁地說道:「這些,現在說起來已經沒有意思了。」

  他不願意說,幾個妖境貴族都有點失望,過了一會,那黑髮貴族走上前去,清聲說道:「晚輩在自家藏書中,看到有關鳳凰的一句傳言……說是那鳳凰,哪怕洩出一點氣息,都能令得妖境中的英傑傾心相付,大巫,這是真的嗎?」

  茅草屋中的老人說道:「何止如此!」

  他顯然真不想再說,便又道:「上界仙使乃是貴人,卻不知前來老夫這裡,可有所詢?」

  他問到仙使,於是眾人的目光也轉到了仙使身上。

  仙使卻是無意讓眾人知道他的意圖,他薄唇微動,卻是與茅草屋中的老人,施展了傳音入秘之術。

  仙使的話,說得緩慢也長久,直說了小半個時辰後,他才住口。

  良久,茅草屋中的老人,緩緩開了口,「原來你……既然得君前來相詢,老夫有十字相送。」

  仙使朝前施了一禮,第一次以一種恭敬的態度說道:「大巫請直言。」

  老人低聲說道:「那十個字便是:三界各需主,因果早已定。」

  說出這十個字後,老人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而這一次咳,可以稱得上撕心裂肺。幾個貴族的臉上,都露出擔憂之色,只有仙使暗嘆一聲,牽著我的手,轉身便向天馬走去。

  直到我們的天馬開始升空,茅草屋裡的老人,才慢慢停了咳嗽,隱隱中,似乎他在向四個貴族交待道:「如有一日,你們遇到一個你們一靠近便情難自抑的女子,那就不擇手段留下她吧,讓她生下孩子也好,讓她恨也好,總之,不擇手段留下她吧。」

  這是大巫的警告,幾個貴族自是恭恭敬敬地應了令,我坐在仙使身前,感覺到他似是心情不好,便只是胡亂想了想,便是對老人的最後留言最好奇,也不敢多問了。

  離開了大巫住處後,我們在四個貴族地帶領下,乘著天馬朝妖境的都城天妖城飛去。

  一路上,仙使悶悶不樂,而一側,四個貴族顯然對大巫說過的話耿耿於懷,天馬聚在一起,不時低語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貴族接到了一道傳信符,他把那傳信符朝腦門一貼後,臉色便是大變。

  驅著天馬,那貴族急急來到仙使之側,說道:「仙使,剛才傳來消息,大巫仙逝了!」

  仙使回頭看去。

  四個貴族臉色都很不好,他們眼眶發紅,一副悲痛失落的模樣。

  見仙使彷彿不明白一樣,那貴族沉聲說道:「雖然我們都知道,大巫只有一二年壽算,可斷斷沒有想到,他會提前這麼久仙逝。」

  仙使看著他,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傳令上界,讓仙尊派人前來恭送大巫轉世重修。」

  得到他這一句話,那貴族馬上朝著胸口一按,向仙使行了一個禮。

  另外三個貴族也驅馬靠了過來,我悄悄看向仙使,見他臉上無喜無怒,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剛才有個老人,替他卜算過天機後便過逝了。

  四個貴族也對仙使沒了半點不滿,他們的天馬飛在一側,彼此之間的交談時不時隨風吹入我耳中,「有消息來了,大巫過逝時,是含笑而終的。」「含笑而終?莫非大巫剛才又推算了什麼,還是對我們妖境有利的?這才折了壽命?」「這就無人知道了。」

  議論聲中,那黑髮貴族在再一次朝我看來後,突然向另外三個貴族問道:「你們說,大巫最後那句警言,是什麼意思?」

  幾個貴族一怔,都搖頭尋思起來。

  過了一會,銀發貴族笑道:「他說會有個我們一靠近,就情難自抑的女子。就是不知道大巫口中的情難自抑,是個怎麼情難自抑法?」

  另外一個貴族也笑了,「這話我也想不明白。想我們四個都是出生於大世家的嫡子,自小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咱們妖境的雌性雖少,可我們身邊,雌性是斷斷不會少的。我還真不相信,這世上還能有一個女人,能讓我們這樣的人情難自抑?」

  也不知怎的,那黑髮貴族越發朝我盯來,在另外三人當笑話似地說了一陣後,那銀發貴族轉向黑髮貴族,笑道:「歐亞,你家藏書最豐,你也見識廣,你且來說說,大巫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

  黑髮貴族用手摸著下巴,徐徐說道:「不管那話是什麼意思,大巫口中的女子,對我們來說不是紅顏禍水。」

  另外三人一怔,這點他們倒是沒有想到,片刻後,三人點頭道:「不錯。」「是這麼回事。」「繼續說下去。」

  黑髮貴族沉思了一會後,又說道:「那女子的出現,對我們來說,不止不是禍水,應該還有莫大的好處,說不定這好處還足夠大,帶來的利益足夠的多,多得讓大巫不惜說出「不擇手段留人」的警告。」

  三人頻頻點頭……

  四人越是討論越是興奮,而我聽了一陣,發現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仙使驅著天馬,又前進了好大一截,與他們完全拉開了距離。

  妖境的大地,是典型的地廣人稀,這一路天馬飛翔而過,只見關山過了千萬重,人煙卻極稀少,低頭一看,不是大片大片的草原,便是茂盛茂盛的樹林,看著一隻隻巨大的野獸飛禽在天地間悠然自得,我感覺心曠神怡。

  深深吸了一口魏都沒有的草莽之氣,我高興起來。

  彎著眼,伏在天馬頸間朝下面的青山綠水張望了又張望,我開口道:「仙使,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一句「踏破青山人未老」的詩。仙使你說我們這一生,要是能踏破大荒的青山,看遍三界的美景,直到青山舊了,滄海填了,我們還沒有老,再回頭時一切還是依舊,那可多美多讓人快活?」

  在我以為仙使不會回答時,我的身後,仙使他低低念了一遍「踏破青山人未老」,這句詩他一唸完,驀地便是一聲縱嘯,縱嘯聲中,他朝天馬一踢,於是天馬發出一聲長嘶,載著我們朝著前方疾馳起來。

  風呼呼地吹來,它吹起我的頭髮,吹起仙使的衣袂,身邊的白雲像流水一樣飛快退去,蒼茫大地上的山水也閃電般的消逝,洗了紅塵垢,身體變得極為強健的我,一點也沒被勁風所擾,反而覺得這樣疾馳說不出的痛快愉悅。

  於是我格格笑了起來,哪知我才笑了一聲,嘴便被狂風灌住,我連忙背對著風,把臉貼在仙使的胸膛,這才高興的大叫道:「再快點,仙使,讓馬再跑快點!」

  這一次仙使沒有拒絕我,他越發催起了天馬,於是天地之間,白雲之上,我們宛如閃電一樣,在浩瀚的天際一閃又一閃地飛過。

  妖境的都城,卻是離海不遠,我們還隔得老遠,便能看到那屹立在巨大山脈下面的巨大城池。

  遠遠看到那城池,我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它的雄偉,而是在城池右側,那屹立在虛空中的天君雕像。

  這般在空中看到它,與當時在天都城看到的感覺又不同了。這般與它同一個水平線時,那天君策馬回望的眼神,直是亮如閃電,剛剛對上,便讓人感覺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心悸和誠服。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們說過的一句話,這樣天生就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帝子,他還有情愛這回事麼?

  不由自主的,我再一次被它嚇住了,這時,我身後馬嘯聲聲,卻是那四個貴族終於追了上來。

  見我一瞬不瞬地盯著天君的雕像,那黑髮貴族慇勤地說道:「這是上界天君的雕像,天君是三界有名的絕頂高手,天妖城學著上界的城池,把他的雕像立在這裡,是為了方便所有有志爭鋒的年輕人感悟……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特別凌厲?這裡面可是含著一些玄奧的,這些年來,不時有年輕人從這雕像上感悟到什麼,從而突破了現有的境界。」

  向我介紹完雕像後,黑髮貴族轉向仙使,客氣地說道:「仙使難得來一次天妖城,不知歐亞的世家有沒有那個榮幸接待您和您的女人?」

  他的聲音一落,另外三個貴族也向仙使發出了邀請。

  仙使回過頭來,他溫和地說道:「四位客氣了,我到天妖城來是有些事要做,介時會漂泊不定,就不必興師動眾了。」

  他也不等四人有所反應,手中法訣一掐,一道白光閃過,四人再睜開眼時,原地已只有那匹天馬,仙使和仙使的女人,已不知去向。

  黑髮貴族沒有想到仙使離開得這麼突然,他臉色有點難看,策著天馬來到那匹天馬前,他伸手撫向了那天馬猶帶溫熱的背。

  見他如此,那銀發貴族嚷道:「這一路上我忍了又忍,現在總算可以問了,歐亞,就算仙使的女人長得不錯,可你這樣子也太**了吧?呶,還來,還摸,居然連個馬背也不放過!」

  聽到銀發貴族的質疑,黑髮貴族似是清醒過來,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下面的城池一眼,轉向幾個好奇的同伴笑了笑,道:「也許我這是中了魅惑之術。」

  眾人見他自己承認,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我只是一楞神,整個人便從天馬背上,落到了天妖城中。

  我暈暈乎乎走出幾步,一眼看到身邊的人,不由奇道:「你是仙使?」

  只見這個緊牽我手的人,一襲銀色閃著光芒的長袍,紮著墨發的玉冠精美,手中拿著摺扇,整個人從骨子裡透出一種**俊美,哪裡還是那個古板中正的仙使大人了?

  聽到我的問話,青年回頭看來,他鳳眼流轉,聲音卻是淡淡,「廢話!」

  喲,聲音還是仙使的聲音。

  我眨了眨眼,打量了仙使一陣,突然發現自己的衣飾也變了大樣,不由樂道:「仙使仙使,我也變了樣是不是?」

  仙使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頂紗帽戴到我頭上,溫和地說道:「不錯,你也變了樣子。」

  轉眼,仙使續道:「如有人問起,你就說你的小名喚「奴兒」,乃是我的爐鼎,「魏枝」那個名字,不可再說出口。」

  我呆了呆,低下頭悶悶不樂地控議道:「奴兒這個名字一點也不好聽,爐鼎這個身份也不好聽……」

  仙使頭也沒回。

  我委屈地跟在他身後,嘴裡嘟囔著,「我不想戴紗帽,隔了一層紗,看什麼都看不清,連糖葫蘆也看不清。」

  仙使依舊沒有理我,他大步朝著一家酒樓走去。

  我小步跑著跟上,嘴裡還在嘟嘟,「仙使給我換了名字和身份,我很不快樂,我要吃辣子雞,要吃神仙果燉肉,還要吃海龍三珍……」

  仙使終於停了腳步,他回頭定定地看了我一會,終於低嘆一聲,說道:「到了酒樓,你想吃什麼我都給你點。」

  這話一出,我頓時笑得見眉不見眼。

  仙使無力地瞅著我,溫聲說道:「還有,你對我的稱呼也換一下,要叫「主人」,知道麼?」

  我忸怩了,用足尖在地上劃著圈圈,「為什麼要叫主人呢?我,我叫不出口。」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2 12:45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20 AM 編輯

第十二章 不解

  半晌,我聽到仙使的聲音溫柔地傳來,「你會習慣的。」

  啊啊啊?

  他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我會習慣的?

  我瞪大了眼,憤憤地朝著仙使瞪去,可他這個時候哪有理我?早就衣袖一拂入了酒樓。

  天妖城的男子,以俊朗偉岸居多,像仙使現在幻化出的這多情模樣,那是極少見的,隨著我們進入酒樓,越來越多的人朝他看來。

  仙使衣袂飄飛地入了酒樓,看到他逕自朝樓上走去,我連忙亦步亦趨地跟上。

  我剛剛踏上樓梯,突然的,從仙使的方向吹來一陣風,那風捲起我的紗帽,吹起我及臀的長發,吹得我的紗帽「啪」的一聲落在地上,而隨著我的面目一露,我清楚地聽到四周的人群,發出一陣倒抽氣的聲音。

  感覺到眾人一下子變得火熱的目光,我有點手足無措,便急走兩步跟上仙使,我眼巴巴看著他正要說話,仙使已腳步一提入了二樓。

  我連忙跟上,恰好正對著二樓,便是一個偌大的鏡墻。

  我陡然對上鏡墻中的女子,不由嚇了一跳。

  鏡墻中的我,依然還是我那洗了紅塵垢後的面容,可是她雲鬢高挽,一襲翠色紗衣修飾得身段完美窈窕,更重要的是,她的眉目之間,有了一股說不出的靡艷奇異。明明是我之前的面孔,可鏡中的她,就是比我以前美上幾分。

  我連忙跑到仙使身後,扯著他的衣袖小聲的,急急地說道:「仙使,你快回頭看我一眼,嗚,我又變樣兒了!仙使仙使,我怎麼又變樣兒了呢?我不會真是什麼怪物吧?」

  見我眼淚啪噠啪噠便往下掉,仙使暗嘆一聲,回過頭來。

  在衣袖一拂,他和我之間豎起一道屏障後,仙使溫和說道:「別哭了,你沒有變樣子。」

  我抽噎地看著他,不信,「真的?」

  「是真的。」仙使暗嘆一聲,說道:「還有,你忘記喊我主人了。」

  我不流淚了,眼巴巴地看著他,「為,為什麼?」

  仙使卻只是淡淡一笑,他衣袖一拂,給撤了法術。我還沒有清醒,還在使勁地眨巴著我楚楚的眸子看著他,直到四周又有抽氣聲傳來,我才反應過來。

  我怔然抬頭看去,這一抬頭,我便看到四周有光鏡在倉促收起。這種光鏡,可以保存影像,在大荒各地極為流通。

  在我四下看去時,那一雙雙望向我的目光,一點也不知避忌,他們越發瞬也不瞬地盯著我直看。

  我連忙收回目光,小步跑到仙使身側,我緊緊揪著他的衣袖,把臉埋在他的胸口,小小聲地求道:「仙……主人。」

  我不知道,以我現在靡艷神秘的外表,做出這種小奴的動作,越發的引人注目……

  就在我嚇得不敢抬頭時,只聽得身後傳來一個男子強忍興奮的聲音,「敢問上仙,你身邊的這個爐鼎從何得來,可能轉賣?」他掏出一樣物事,急急又道:「上仙看我這上品碧潮石如何?它來自無妄之海,如果上仙有意,我以此物換你懷中奴兒。」

  居然拿東西交換我!真是豈有此理!

  我很生氣,我很委屈,於是我越發地把臉埋在仙使的胸口上。

  就在我以為仙使會發火時,他卻手一伸,把我抱於懷中。

  抱著我,仙使坐下,他看著越來越熱鬧的二樓,淡淡地說道:「我懷中的人,不換!」

  在一陣此起彼伏的惋惜聲中,只見仙使衣袖一振,然後他前面出現了一溜的奇珍異寶,在我悄悄睜眼看去時,只聽得仙使說道:「以物換物,這些東西,換一百顆狐族美人之心,以及一百個海妖的喉骨。」

  四下一陣大嘩。

  有人在大叫道:「快看這是什麼?」「這是清羅紗!」「真不敢置信,莫非這就是吞天盅?」叫聲中,漸漸的圍觀的人有點失控,幾人看過後,便大聲呼喝起來。

  仙使袖子一揚,一個防護罩便罩在了那一堆寶物上,在他橫抱著我走到飯桌旁時,那拿著碧潮石的青年激動地上前說道:「這位上仙,我願用手中的這塊碧潮石,換那面莫沉石璧。」

  仙使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不換。」

  見青年臉色不善,他右手一揚,又是一樣弩弓樣法寶出現在眾人面前。

  看著瞬時變得安靜恭謹了的眾人,仙使淡淡說道:「再加一把誅仙弓,換一百顆狐族美人之心,一百個海妖的喉骨!」

  四下再無聲息。

  我這時也睜大眼睛看著那誅仙弓,這樣東西,連我這個孤陋寡聞之人也聽說過,它可是封禁了十幾種陣法的極品法寶,傳說中手持誅仙弓的人,便是仙尊也可以輕易誅殺。

  很顯然,那手拿碧潮石的青年,以及幾個暗地裡有打算的人,這時也明白了,能輕易拿出誅仙弓出來的人,斷斷不會是普通之人。不說別的,光憑著這一把誅仙弓,眼前這人一怒之下毀去這個酒樓,都無人能阻攔。

  一陣議論過後,那手拿碧潮石的青年迅速地轉身離去,與他一樣著急離去的還有不少。隱隱中,我聽有人在低聲議論,「怪不得那女子如此惑人。」「是啊,換了一個最平常的女子,這般被人用狐女之心煉氣,用海妖之喉煉骨,也會變得傾國傾城。」「真是一個浪蕩小子,花這麼大手筆,就為了煉就一個房中玩物。」

  這時的眾人,再看到我時,已沒那麼在意了。

  我滿腹不解,可仙使沒有半點向我解釋的意思,於是我鬱悶難當,仙使坐在那裡等著人前來交易,害得我也一動不能動,我就更加鬱悶難當。

  如此在酒樓裡住了三天後,仙使終於得到了一百顆狐族美人之心和一百個海妖的喉骨。就在酒樓上的眾人紛紛猜著狐族和海妖一族什麼時候來找麻煩時,仙使帶著我夜遁了。

  是的,夜遁了!

  只是一個疏忽,我就再次出現在天馬上,而那天馬,正悠哉悠哉地飛馳在明月之下,虛空之中。

  我坐在仙使前面,被他虛虛地摟著腰,心裡老不高興了,我屁股動了動,忍不住悶悶地問道:「為什麼?」

  我的頭頂,沒有半點聲音傳來,便連呼吸聲也不曾有,要不是清楚知道身後還坐了一個人,我都以為抱我的是一塊石頭。

  我狠狠地瞪了他胸襟處一眼,大聲嚷嚷,「仙使,主人,天妖城發生的事,你就沒有解釋麼?」

  在我大聲嚷到第三遍時,仙使低頭朝我看來。

  他看著我,微笑,「魏枝。」

  「我聽著!」

  仙使微笑,「你有何損失?」

  什麼?

  我先是一怔,轉眼我想道,是啊,我好像是沒有損失啊。我魏枝從魏國出來時,就是這個模樣,現在回去,還是這個模樣,我渾身上下,連根頭髮絲也沒有掉。

  可是不對,好像不是這樣算的!

  我雖然覺得不對,可我一想再想,都找不出不對的地方。

  就在我冥思苦想時,天馬悠悠哉哉地在虛空中邁著步,它踩過白雲,踩過虛空,自在地駛向我的家鄉。

  我在想了三天後,抬頭瞪向仙使,「話不是這樣說的!你讓那些人以為,我是你煉製出來的玩物,你讓我傷心了!」

  仙使剛剛打坐完畢,便聽到我憤怒的指控。他睜開眼看了我一會,突然伸手撫上我的頭髮。

  雖然不明白,可我還是感覺到仙使在忍著笑,只聽他溫柔說道:「居然還真想了三天……你呀,怎麼就這麼笨呢?難道是初生之故?」

  胡說八道!我哪裡笨了?

  我嘩的一聲拍開他的手,不高興地說道:「我才不笨!」

  仙使修長的手指落上我的頭頂,輕輕摩挲一會後,他低聲說道:「你不懂……妖境的人為了得到涅槃之灰,是不擇手段的……你以後會明白我是為你好。」

  什麼涅槃之灰,什麼手段?

  於是接下來的半個月,我繼續冥思苦想,可惜我一直想一直想,直到到了魏都,還什麼都沒想明白。

  因為對仙使不滿,我看著下面的集市,不高興地說道:「讓我下去。」

  仙使也不在意,他拉低天馬,在不為人注意的地方把我放下後,指著剛入妖境時,他給我的那個手鐲說道:「它有三次保命之功,如遇危機,用它抵擋但可。」說罷,他韁繩一轉,那天馬便遠遠飄飛開去。

  我胡亂朝他離開的方向揮了揮手,朝著集市跑去。

  也是奇怪,明明我剛才還在對他生氣來著,怎麼這一忽兒又高興起來了?

  我高高興興地在市集中穿來穿去,每一想到我的儲物袋裡還有一百兩黃金可以隨便用,我就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就在我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地看著時,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魏枝?」

  我回過頭去。

  站在離我五步開外地方的,是魏紅和魏花魏木幾個。

  這幾個與我一起長大,一起從老家搬到魏都來的同世家子弟,陡然看到我,都是一怔。

  直過了一會,魏紅再次小心地叫道:「魏枝?」

  我陡然記起,我洗了紅塵垢後面目變化很大,於是我點了點頭,衝著他們高興地笑道:「是啊是啊,我是魏枝啊,我洗了紅塵垢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阿紅阿花阿木,好巧啊,你們也來趕集啊?」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3 10:18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23 AM 編輯

第十三章 分離

  魏花魏木他們幾個點頭之際,魏紅還在神色複雜地盯著我。她盯了一會,挨到我身邊,盯著我的臉說道:「大夥都說你變得很美了,我還不信呢,沒有想到居然是真的。」魏紅盯著我問道:「魏枝,你怎麼光洗紅塵垢就變化這麼大?是不是仙使給了你什麼好東西?」

  我對上眼巴巴望來的幾個人,搖了搖頭,彎著眼睛笑道:「沒呢,他才沒給我好東西呢。」倒是限制一大堆的。

  幾人卻是不信,魏紅又道:「魏枝,你現在真是變了,自個有了好處,就不想別人也得到。」

  她瞪著我的臉,過了一會又叫道:「聽說你連母親弟弟也不認了,有沒有這回事?」這時她語氣嚴厲起來。

  我奇怪地看著她,道:「你怎麼啦?幹嘛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魏紅的臉都板起來了,她提高聲音嚴厲地說道:「魏枝,你剛入仙門,還什麼都不是就不要生你養你的親人了,你這樣難道不是很過份?」

  魏紅的話,引得四周的人都向我看來。

  我扁了扁嘴,懶得理會魏紅了,轉過身便走。

  魏紅連忙跟上,她在我後面大叫道:「魏枝,一個人不能只看前面不看後面,你現在雖然入了仙門,可誰知道你能走多遠?你這樣不要六親,會有報應的!」

  魏紅的嚷叫聲,引得越多的人向我看來圍來。

  我突然有點生氣了。

  於是我停下腳步,瞪著魏紅不高興地說道:「你這麼緊張幹嘛?我早就說了,那些黃金一兩都沒在我身上了,我全還給仙使了。還有,那天你母親和我母親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們別想再把我騙回去,讓我嫁給什麼年紀大的醜男人或者喜歡虐打老婆的癱子了,哼!」

  這一下,四周圍觀的人朝著魏紅指指點點了。

  我看到她漲紅著臉,看我的表情越發憤怒,不由掉頭就跑。

  被魏紅這樣一擾,我再沒心情玩耍了,便跑回青碧山。

  哪知,我剛來到青碧山下,便遇到了一大波人,我站在道旁,看著魏三小姐魏四小姐等人浩浩蕩蕩地迎面走來。

  魏四小姐最先看到了我。

  當下她眉頭一挑,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後,轎車向我駛來。

  駛到我面前,魏四小姐低頭看著我,說道:「聽說你得了那個姓炎的一些好處,這才面目變化這麼大?」

  她上下打量著我,嘲笑道:「可惜鴨子就是鴨子,就算換了一身毛,這看人時畏畏縮縮的樣子,還就是一隻鴨子。」

  她說得興起,語氣越發得意,「我告訴你小鴨子,你的後台已經走了,以後啊,你就別得意了!」

  什麼後台走了?

  我詫異地抬頭看著魏四小姐,不解地問道:「你說誰走了?」

  魏四小姐下巴抬得高高的,憐憫地看著我,卻是不答。倒是後面走出一個同門的少年,他衝著我說道:「炎越處事不當,令得仙尊動怒,仙尊已收回了炎越的使令,讓他回了上界,現在派來教導我們的,是巫木仙使。」

  什麼?

  我不相信!

  我呆了一會,聽到他們笑聲更大了,當下再也顧不得了,腳一提便向山上跑去。

  在我跑遠時,我還聽到魏四小姐提高的聲音,「魏枝,你母親告你一朝得勢便不敬長輩不認六親,那案子已提交到陛下面前了!」

  魏四小姐的聲音一落,好幾個哄笑聲便傳了來。

  不一會,我氣喘吁吁地爬上了青碧山,我一抬頭,便看到那熟悉的鬱鬱蔥蔥,可是,入目的也就只有鬱鬱蔥蔥的樹木,偌大的仙宮,它不見了。

  仙宮不見了!

  我呆呆地朝著仙宮所在的位置走去。

  來到仙宮原來的地方,我抱著雙臂靠著一棵樟樹坐下,一陣陣山風從我背後吹來,渾然是說不出的寒冷。

  「騙子!」

  我恨恨地哽咽起來,「騙子!大騙子!說好了要照顧我的,說好了讓我侍寢的……大騙子!」

  也不知怎麼,從在這後山深潭處遇到仙使後,我就對仙使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依賴,我喜歡呆在有他的地方,喜歡偶爾回頭時,看到那尊貴逼人的身影,那種依賴感,甚至蓋過了要侍寢的恐懼。

  我最不喜歡這樣了,明明這麼短就要分開,為什麼還要給我希望?讓我以為我還會在他的保護下,可以過上很長很長的日子?

  「大騙子!」

  我恨恨地罵著大騙子,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朝後山走去,在後山轉了一圈後,我又

  衝回仙宮曾經停放的山頭,假模假樣來到仙使的房間處,叩叩幾聲後,我小聲喚道:「仙使,我回來了。」

  我低著頭,足尖在地上磨著,「我不生你氣了,你要我侍寢,我也不在心裡偷偷罵你了,你回來好不好?有你在,我才什麼也不怕。」

  我的聲音不大,可四周還是空蕩蕩的,連個衣袂飄飛的聲音也沒有。

  我抱著膝在原地呆坐了一陣,感覺到莫名的孤寂,不由想道:聽說那些天人動不動閉關幾年幾十年的,我這麼怕孤單,果然生來就是凡人。

  就在我一動不動地坐著發呆,青碧山腳下,也絡繹來了一群知道消息的人時,我所念叨的仙使,已出現在雲層深處的某個盡頭。

  仙使所站的地方,是無盡的虛空,無盡的黑。

  仙使站了一會,一個聲音從虛空中傳來,「對於鳳凰,巫族大尊志在必得,此子

  手段惡毒,我召回你,是不想巫族大尊殺戮魏國生靈時,天道把那筆帳算到你頭上。」

  仙使面無表情地回道:「我知。」

  那聲音又道:「你到了下界不久,知天機的族長總算同意為你算上一卦,據他所算,你這般封去大半修為歷劫依然不妥,需封去全部修為,完全化身凡人。」

  仙使抬頭,略一尋思,他道:「好。」

  虛空中那聲音繼續說道:「歷劫之地也給你算好了,三日後,我送你前去。」

  仙使說道:「好。」

  那聲音再道:「那凡女可看住了?」

  仙使回道:「她的事,不必勞煩相問。」

  虛空中,這下發出一聲不滿的輕哼,片刻後,仙使轉身離去。

  臨近黃昏的山峰,風四面呼呼而來,吹得樹葉簌簌作響,似有人在說話。

  我聽了一陣,不免有點害怕,便揉搓著雙腳站了起來,轉身朝山下走去。

  我才走出十幾步,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便急急地傳來,「阿枝。」

  我抬頭。

  明三公子大步跑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低聲道:「快,從這邊跟我下山。」說罷,他扯著我沿著另一條山道朝下走去。

  我看著他的臉,見他是真著急,便沒有反抗地跟著下了山道。

  明三公子一邊抓著我的手,一邊回頭看來。他打量著我,低聲說道:「冷嗎?」他解下外袍披在我身上,溫柔地說道:「這樣好點嗎?」

  我看向他,問道:「你來幹什麼?」

  明三公子看著我,說道:「我聽說收你為徒的那個仙使回上界了,魏四小姐準備找你麻煩,就過來了。」頓了頓,他又說道:「你母親和你弟弟把你告到新來的仙使那兒,又遞了狀紙到衙門,我怕魏四小姐會藉機把事情鬧大。」

  我還在看著他,見他時不時定定地望著我,目光奇異,似是高興又似是憐惜歡喜,好奇地問道:「那你呢?你來找我,是想到什麼好法子幫我嗎?」

  明三公子見我問起,便停了腳步。

  他輕輕扳過我的肩膀,讓我面對他後,明三公子專注地凝視著我,溫柔地說道:「阿枝,你嫁給我吧。」他輕聲說道:「魏相看重我,我在他面前還說得起話,我可以讓他告誡魏四小姐,讓她別找你麻煩,至於你母親和弟弟,你不喜歡他們,那我也不理他們,如果你想扶助他們,我也願意出錢養兩個人。」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阿枝,我只想你能嫁給我。」

  我抬頭看著他,正要說話,山峰頂上一陣說話聲傳來。

  我兩人都安靜下來,朝著樹下一躲,同時抬頭看去。

  首先傳入我耳中的,是我母親的聲音,「不是說剛才上了山嗎?怎麼人不見了?」

  我弟弟道:「許是躲到樹林中去了。」

  「那大家搜一下。」

  聽著上面越來越大的聲音,明三公子扯著我沿著小道急急離去。

  一直來到山腳下,我彷彿還能聽到山上的喧嘩。

  見我一直仰頭看著山頂,明三公子扳過我的臉,他把額頭抵著我的額頭,輕輕蹭了蹭後,他一手摟著我,一手指著不遠處說道:「阿枝,馬車就在那裡,跟我回家吧。」

  我推開了他。

  抬頭看了明三公子,我彎著眼睛說道:「其實我一直想問,那天你二十歲生辰,你做什麼要當著大家說那種話?」

  為什麼要當著大家羞辱我?為什麼要當眾打我的臉,讓我再也抬不起頭?我如今的處境,表面上是因為魏四小姐和母親弟弟,實際上最根本的原因,卻還是他。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4 10:42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25 AM 編輯

第十四章 危機

  明三公子僵住了。

  見我歪著頭看著他不放,明三公子楞了楞後,低聲下氣地說道:「阿枝,你是不是還記恨我?那你打我好不好?」他抓著我的手打了他自己兩個耳光,突然伸手抱住我。

  他把我按在胸口,用下巴摩挲著我的烏髮,低聲說道:「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對,阿枝,我以後會補償你的,我願意用一輩子來補償你。」

  我用力地掙脫他,在把他重重推開後,我對著彷彿被我傷害了一樣,又是失落又是痛苦的明三公子說道:「其實我知道你那樣做的原因。」

  我眨巴著眼看著他,「你現在身份不同了,可以聯姻到高貴人家的小姐,所以你用那一招斷了與我的婚約。」

  明三公子嘴唇連動,他上前一步急聲說道:「阿枝,不是這樣的……」

  我沒理他,我還在說道:「我還知道呢,你讓我在魏都名聲不好,是不想有好人家的公子願意要我,你其實早就計畫著納我做妾了。」

  明三公子急了。

  我板起臉,讓他不敢靠前後,認真地說道:「明三,我早就不想嫁你了。」

  我這話,明三公子顯然很不喜歡,慢慢的,他也板起了臉。

  還別說,畢竟是當官的人,這一板起臉,還挺威嚴的。

  盯著我的眼睛,明三公子說道:「阿枝,你除了我,已沒得選擇了。」他沉聲說道:「魏四小姐心胸最是狹小,她以前看你不慣,想羞辱你,也許你讓她羞辱了,她也就忘記你了。可你入了前仙使的門,讓她不但不能羞辱,還得忍著讓著,以她的性子,早就把你當成盯中釘了。」

  明三公子上前一步,聲音放得溫柔了些,他擔心地看著我,說道:「這次來的巫木仙使,原就是魏國人,他現在對魏相一家更是看護得很。你雖是那三十六人之一,可以巫木仙使的性格,是不在乎的。」

  明三公子輕聲說道:「阿枝,你要知道,你如果不跟我,你可能會死!」

  我可能會死?

  我看向明三公子的眼睛。

  從他的眼中,清楚地呈現著我的倒影。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青梅竹馬,早年就定下了婚約的男人,他此刻看我的眼是那麼明澈,一點也不像他這些年的算計那麼深沉。

  我搖了搖頭,說道:「可我如果應了,我爺爺和父親,會在天上恨我的!」

  我這話一出,明三公子僵住了。

  我看了他一眼,轉身朝山腳下跑去,而這一次,明三公子沒有追來,他看著我跑遠。

  我知道我躲不遠,所以當夜深時,有人進入客棧,踢開我住的房間時,我是和衣睡的。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這些魏相府的人,我是一點也不意外。

  我被他們拿出了客棧。

  把我強行反綁著丟入一輛馬車時,我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然後,是我母親和魏葉在馬車外急急問道:「魏枝,那一百兩黃金和儲物袋,你都放在哪裡?拿出來給我們。」

  母親嚷道:「魏枝,你冒犯了魏相府的四小姐,除了我們,再也不會有人替你說話了,你要是聰明的話,就把黃金和儲物袋交給你母親和弟弟,這樣,明天入堂公審時,我們才會替你說兩句好話。」

  我想了想,認真反問道:「魏相府的四小姐要處理個什麼人,還需要過堂公審啊?」

  外面一靜。

  我又說道:「那兩樣東西你們別想了,我也不需要你們替我說好話。」說罷,我朝著馬車中一僕,把臉擱在手上,就這樣呼呼睡了起來。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我還在昏暗封閉,彷彿是柴房的地面上睡得天昏地暗,外面已是人語聲聲。

  我揉著睡眼坐起時,魏四小姐傲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把魏枝給本小姐帶出來!」

  她的聲音一落,柴房門便被人砰的一聲踢開,在刺目的太陽光中,衣著華貴鮮麗的魏四小姐,神氣無比地出現在我面前。

  對比她的光鮮,我定然是落魄的,因為在看到我的模樣後,魏四小姐流露出了一抹滿意的表情。

  她嫌棄地瞟了一眼黑暗骯髒的房間,命令道:「拖出來。」

  「是。」兩個僕人應了聲,一左一右挾著我,把我提到了魏四小姐的面前。

  魏四小姐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陣,圍著我轉起圈來,她一邊轉圈,一邊趾高氣揚地說道:「魏枝,本小姐早就說過,像你這樣的賤民,就應該姓賤,就應該像隻老鼠一樣睡在地洞裡。怎麼,你以為傍上了炎越,本小姐就奈何你不得?」

  我低著頭懶得看她。

  魏四小姐還在得意,「本小姐還沒有見過像你這麼討厭的賤民!整日地笑得見眉不見眼的,怎麼,你現在不得意了?不笑了?」轉眼她又冷笑道:「你是不是還在指望那個炎越能回來救你?哈,儘管做美夢去罷,一個小小的仙使,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現在怎麼樣?還不是我們魏府把狀朝上界一告,他連差事也給丟了?」

  魏四小姐在我面前得意洋洋地宣告一番後,嘲諷地說道:「看魏枝這個賤樣!居然還沒有死心!行!我就大發慈悲,讓她去見見新來的仙使,看看仙使怎麼說!」

  她的話音一落,便手一揮,於是幾個僕人上前,把我連拖帶扯地押著向魏府的前院走去。

  我低著頭任由他們拖扯著,不一會功夫,魏四小姐嬌軟的聲音傳了來,「稟仙使,她就是那個巴結前任仙使為所欲為的魏枝。」

  魏四小姐的聲音一落,一個略有點疲軟的男中音懶散地傳來,「把她帶過來。」

  「是。」

  不一會,兩個僕人押著我站到了堂前。

  這時,那男中音開口道:「你叫魏枝?」

  我抬起頭來。

  這一抬頭,我便對上一張溫潤俊秀的臉,看到這張臉,我總算明白魏四小姐剛才的聲音,怎麼會變得那般嬌軟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俊秀的青年,低聲回道:「我是魏枝。」

  巫木仙使提步朝我走來。

  慢步走到我面前站定,巫木仙使上下打量我一會,突然伸手扣住了我的手。

  他抓著我的腕脈探了一會後,順手甩了開來,慢條斯理拿出一條手帕,巫木仙使把剛才碰過我的手指一根根細細地拭淨後,手帕一扔,轉身坐回原來的位置,「不過是個凡骨凡胎。」

  魏四小姐的笑聲嬌甜地傳來,「她又沒有根骨,當然是凡骨凡胎了。」

  巫木仙使以手撐頭,懶洋洋地說道:「既是凡胎,便沒什麼了不得的。」

  魏四小姐連忙說道:「那巫木大哥,我可以隨便處置她了嗎?」

  巫木仙使打了一個哈欠,「別急。」說罷,他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從腰間取下儲物袋,隨著白光一閃,一個手鐲樣物事出現在他掌心。

  說起來,這物事還挺漂亮,暗色的夜空一樣的底,上面飛過一顆顆流星,著實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神秘。

  魏四小姐一眼便看痴了去,她忍不住問道:「巫木大哥,這是什麼啊?真漂亮啊。」

  巫木仙使朝我揮了揮手,命令道:「你過來。」又向魏四小姐得意的解釋道:「這東西可珍貴著,它叫探骨鐲,凡是奇脈珍骨,戴上它後便會有所反應。」

  聽到巫木仙使的解釋,魏四小姐卻有點憤怒了,她忍不住尖聲說道:「巫木大哥這是什麼意思?鳳凰不是我三姐姐嗎?那什麼奇脈珍骨,關她這種賤民什麼事?」

  她聲音著實尖利,巫木仙使當下抬頭瞟了魏四一眼。

  便是這一眼,令得尖叫著憤怒著的魏四小姐聲音一嘎,剩下的話便給哽在了喉中。

  不過轉眼,她便用越發憤怒厭惡的眼神瞪向我。

  我低著頭走到了巫木仙使面前。

  他拿起我的右手,把那手鐲一套,然後朝著手鐲中輸入了一股仙靈氣。隨著他的仙靈氣輸入,手鐲開始一點一點變亮。

  看到那手鐲上的漫天流星擴散開來,直令得半個房間都映入了無邊宇宙,一時繁星點點,流星不斷的,魏四小姐突然緊張起來。

  她頻頻地朝我看來,我清楚地注意到,她的額心上甚至滲出了汗水。

  那手鐲一寸一寸地變亮,一寸一寸地把星光發射出去,直過了好一會,那仙靈氣才走完整個手鐲,令得手鐲通身發出白光,混合在它發散出的宇宙星光中,直似那一條最亮的銀河。

  這時,我感覺到一滴汗水掉落下來,只見巫木仙使臉色蒼白,臉頰上汗水大顆大顆地流下,似乎給這個手鐲輸一次仙靈氣,竟耗費了他大半的靈力一樣。

  滿室星光的奇景,過了一刻鍾不到就消散了,巫木仙使向後退出一步,他坐在椅子上,一邊掏出手帕拭著汗水,一邊有氣無力地說道:「把手鐲給我取下。」

  「是。」一個仙僕上前從我手腕上取下手鐲。

  巫木仙使接過,用手帕拭了又拭,裡裡外外拭了三遍後,他才珍而重之地放入儲物袋。

  然後,他對著還處於震驚中的魏四小姐說道:「行了,你可以隨意發落她了。」

  這個答案,大大出乎魏四小姐的意外,她顧不得高興,不解地問道:「可是剛剛……」

  「剛才那種反應很尋常。」他有氣無力地靠著椅子,不高興地說道:「激發這探骨鐲,我可費了不少元氣。魏四,你不是想發落這個人嗎?現在我同意了,你可以隨意發落她了。」

  魏四小姐清醒過來,她連忙說道:「好,那我就把她帶走,巫木大哥你好生休息。」

  巫木仙使對他的那個手鐲,顯然是非常相信的,二個時辰後,我再見到明三公子時,他第一句話就是,「聽說巫木仙使用一種十分罕見的上界仙器給你測過骨,證明了你確實是凡骨凡胎?阿枝你知道嗎?現在外面的人提到你們,已從鳳凰鏡下三十六徒變成了三十四徒了。」

  三十四徒?我先是一楞,轉眼記起被炎越殺掉的那個。

  透過窗口,明三公子深深地看著我,沉聲問道:「阿枝,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嫁我?」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5 12:01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32 AM 編輯

第十五章 他來了

  窗口的光不甚明亮,從我這個角度看去,明三公子的眼神很是複雜。

  似乎,他在期待我說出「願意」,也似乎,他更期待我能說出「我不願意」。

  我歪了歪頭,傾聽了一會外面的蟬鳴狗吠後,說道:「我不願意!」

  我這四個字一出,明三公子便向後猛然退出一步,他又是傷心又是無力地看著我,說道:「我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他喃喃說道:「其實這樣最好,這樣才好……兒女情長的男人,能夠成就什麼大事?你長得那麼普通的時候,我都無法放下你,再與現在的你糾纏下去,只會是誤人誤己。」

  他自言自語到這裡,牙一咬,猛然轉頭提步就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我一動不動著。

  明三,我其實早就知道,我的爺爺和父親,是因為你父親而死!

  明三,我其實也知道,上次你生辰時如此對我,有你自己的意思,更有你父親的意思。因為我們之間,早就仇深似海!

  傍晚時,魏四小姐又來了。

  讓人把房門打開後,魏四小姐便歪著頭打量著我。

  她的表情有點為難。

  我知道她為難什麼,想她以前惡我厭我,恨不得把我折磨得哭天喊地,可我真正落到她手中任她處置時,她又覺得沒意思了。

  當然,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與以前炎越仙使在時判若兩人,不但整天低著個頭,還不說不笑不言不語,她罵我羞辱我讓人打我,我都動也不動一下。魏四小姐以前想折磨我,是看不慣我的『高傲』,現在我徹底木訥了,她就提不起勁了。

  魏四小姐歪著頭打量我一陣後,向旁邊一人問道:「你說說,對這個人我要怎麼玩才過癮?」

  魏四小姐的聲音落下後,一側,一個我十分熟悉的女子聲音諂媚地說道:「稟四小姐,前陣子魏枝之所以強橫,不過是仗著她洗了紅塵垢後變漂亮了,要是四小姐毀掉她那漂亮的臉再把她放了,看看她在眾人的白眼中怎麼過日子,那才叫有意思!」

  是魏紅!

  說這話的人是魏紅!

  我嗖地抬起頭來。

  就在我抬頭時,魏紅興奮的聲音傳來,「四小姐,她抬頭看我了!你看我沒有說錯吧?果然只有這樣才能打擊到她!」

  魏四小姐也興奮起來,她激動地喝道:「快!你們按著她的手腳!」

  在兩個大漢蹬蹬地向我走來時,我無法自抑地向後一步步退去。

  我睜大一雙眼,瞬也不瞬地看著魏四小姐,看著魏紅。

  見我眼中帶恨,魏四小姐更興奮了,她激動地叫道:「快,把她給本小姐按住了。」

  兩個大漢向我撲了過來,在我無法自抑的尖叫聲中,他們把我強行壓制在牆上。兩個大漢,一個鎖住我的雙手,一個綁向我的雙腳,而一側,魏四小姐手裡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興奮地盯著尖叫的我,一步步向我走來。

  我看著她,再也無法自制地求道:「不要,不要!」

  我忍不住淚流滿面,乞憐地看著魏四小姐,我想下跪,可我跪不了,我想逃跑,可我也逃不了,我只能流著淚哽嚥著求她,「不要,求你放過我……」

  因聽到我的乞憐聲,魏四小姐更是激動得臉發紅,她舉著小刀,慢慢地貼上我的臉。

  冰寒的刀鋒在臉上劃過時,那種刻骨的恐懼無法言說,我驚駭得語不成聲,只是不停地流著淚,不停地求著她。

  我求著她,用盡我平生所說過的最諂媚的話,我拚命地求著她。

  可是沒用,在我的乞憐聲中,驀然的,臉上一陣劇痛傳來!

  在刀鋒劃過肉皮,劇烈的疼痛和寒冷刺激得我仰天嚎叫時,魏四小姐格格笑了起來,她朝我臉上劃了一刀又一刀!

  魏四小姐劃刀的動作緩慢而優美,她的瞳孔因興奮而擴散著,在她身後的不遠處,魏紅得意的獰笑著,那種笑,襯得她的臉皮甚至稱得上美麗。

  我的尖嚎聲越發淒厲絕望……

  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因疼痛和恐懼絕望而暈沉的我,隱約聽到虛空中傳來一個熟悉悅耳的男子聲音,「魏枝?發生什麼事了?」

  那聲音極飄渺,明明遠在虛空之上,可一轉眼又到了耳邊。

  我費力睜大因鮮血和汗水沁入而刺痛難當的雙眼。

  我終於看到了那個人。

  一看是他,我便身子一軟,在他結實有力的臂膀接住後,我用力地睜大雙眼,我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半晌半晌,都不敢眨一下眼。

  我就怕,我這一眼眨了,他又給不見了。

  男人在對上我這樣的眼神時,似呆了呆。

  他慢慢的,慢慢地把我摟入懷中。

  他摟著我,低低地說道:「傻孩子,你忘了嗎?上界中有的是生死人肉白骨的靈丹,你不過是臉上劃了兩刀,很快就可以治好。乖,沒事的。」

  我猛然放鬆了。

  我閉上雙眼,雙手卻還在緊緊揪著他的衣角,我緊緊揪著他的衣角,輕輕說道:「你不在,她們都欺負我。」

  男人一僵。

  過了好一會,他才再次伸手在我背心上拍了拍,他輕輕地說道:「阿枝,她們欺負你,你想怎麼還報回去?」

  他掏出一粒丹藥塞到我嘴裡,見我清明些了,再次溫柔著問道:「阿枝,他們欺負你,你想怎麼還報回去?」

  也許是吃了他給的丹藥的緣故,我不但有了力氣,整個人還清明靈活了。

  我轉頭看去。

  這一看,我才發現魏四小姐也好,兩個大漢也好,魏紅也好,都站在房間裡保持著一個古怪的姿勢一動不能動。

  見我吃驚,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剛才用了一個時間禁錮術。」

  我明白過來。

  厭惡地看著這四人,我低聲說道:「把那兩個男的,就殺了吧。」

  頭頂傳來他溫柔地吐息,「好!」

  我又道:「這兩個女的,一心想毀我的容,你能不能也想個法子毀去她們的容貌?恩,最好是上界的仙丹也不能恢復的那種。」

  頭頂上傳來男人的聲音,「這很容易,我馬上替你處理了。」話音一落,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那兩個壯漢便撲通一身倒在地上,胸口血流成河,而魏四小姐和魏紅,則是一轉眼間,兩張年輕美麗的臉,便變得皺紋橫生,蒼老乾枯,竟是在一眨眼間便老了一百歲那樣。

  我看著看著,突然發現魏紅蒼老的樣子有點眼熟,對了,上次在鑑鏡中,她不就是這副模樣?

  見我盯著她們不放,男人低聲解釋道:「讓仙丹也無法回轉的,只有這抽去局部壽算的逆天回轉功,我用它抽了魏四和另一個欺負你的女子的面容的百年光陰。以後這兩女活得再長,也只能頂著這副白頭蒼蒼的面目過活,不過她們的身體還是依舊年輕。阿枝,這樣你滿不滿意?」

  我點頭,怨毒地說道:「我很滿意。」

  「那好。」男人一笑,伸手把我抱在懷中,隨意踏出一步,便是離地一尺。

  便這樣,他一步一步朝空中走去,小小的房屋,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無聲無息的,他便出現在房屋外,出現在魏相府頭頂的虛空上。

  男人橫抱著我盤坐在虛空中,看了安靜寧和,笑聲陣陣的魏相府一眼,他手指一彈,原本還在小房間裡的魏四魏紅幾人,便昏迷在反方向的一座小花園裡了。然後,男人手指又是一彈,於是我剛剛離開的那個小屋,一瞬間便是大火瀰漫!

  火光衝天而起,火勢還猛烈之極,眾人先是一驚,轉眼清醒過來,於是,魏相府裡外,傳來一陣大呼小叫聲,「走水啦——走水啦——」

  看著被大火燒得劈劈啪啪作響的小屋,看著慌亂奔走,忙著救火的魏府眾僕,我納悶地問道:「這是做什麼?」

  今天晚上的仙使,與往常判若兩人,要是往常,他是斷斷不會解釋的,可今天的他,對我每一句話都極耐心地解釋著,「我放了一具屍體在裡面冒充你,等會火一滅,他們便可發現那具屍骨。」

  我喃喃說道:「所以,從現在開始,魏枝已死?」

  「是。」

  仙君低頭看著我,認真問道:「在這裡,你可有捨不得的人事?」

  我怔了怔。

  捨不得的人事?

  這是我生長了十七年,盛載了我所有喜怒和記憶的地方啊。

  從此後,魏枝便不再存在了麼?

  那些認識我的人,厭惡我的人,痛恨我的人,還有喜歡過我的人,從此不再出現在我生命中麼?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5 11:59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37 AM 編輯

第十六章 變老的魏四小姐

  我生來微賤,那高來高去的天人離我太遠,便是在夢中,我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真能離開這裡。

  見我沉默,仙使低頭凝視著我,「怎麼,你有捨不得?」

  他問得很慎重。

  我清醒過來,輕輕搖了搖頭後,我啞聲說道:「我已無親人,當然捨得。」

  「捨得就好。」仙使這時微微一笑。

  我正覺得他笑得有點奇異時,驀然頭腦中一陣天眩地轉,我睜大眼楞楞地看著把掌心貼著我額頭,正在抽取什麼的仙使,嘴張了張,可不等我把話說出,那飛快流逝的感覺,便一併帶走了我要說的語言。

  最後我暈了過去。

  我似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那個夢裡,原本的一切都是非常清晰的,可是也不知為什麼,越是夢到後來,夢裡的情景就越模糊。

  那種越夢越迷糊的感覺實在不好,我掙紮著想要醒來,就在我感覺到意識越來越清晰時,外界有聲音傳來,「我總覺得上界那一夥人不惜耗費血本,也要給大荒的各個國都安上傳送陣一事,與巫界大尊有關。」

  然後便是一個我有點熟悉,可怎麼也想不起名字的男子聲音低沉悅耳地說道:「這邊鳳凰剛剛出世,那邊巫界大尊便甦醒了,現在在魏國的那個巫木,就是巫界大尊的手下,看來他對鳳凰真身圖謀不小。」

  「巫界大尊在五千年前便是一個讓諸界頭痛的傢伙,現在他再次甦醒,依我看這天下要亂了。」

  那有點熟悉的悅耳聲音低低回道:「鳳凰涅槃,便有重生新生之意,早在鑑鏡中出現鳳凰時,所有人就都猜測這天下要亂了。」

  「不管真相如何,你我只需稟守本心,萬不可牽扯到這無盡因果中去。」

  「我知。」

  接下來的話,我便聽不到了,因為我又昏睡過去了。

  ……

  我是在一陣歡快的鳥叫聲中醒來的。

  我睜開眼,側耳傾聽了一下那陣陣歡快又奇怪的鳥叫聲後,慢慢擁被坐起。

  一坐直身子,我便揉搓起眼睛來。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出現在我面前。

  那婦人手裡端著水盆,她臉上帶著慈祥的笑,一抬頭對上我,她先是瞪大雙眼,轉眼婦人興奮的大叫起來,「郭裡郭裡,你快過來,小雌性醒了!」

  她的聲音一落,一陣急促有力的腳步聲傳來,轉眼,一個身高二米的漢子出現在房門處,漢子朝我看了一眼,也是滿臉歡喜,「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太好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急急一轉,咚咚咚朝外跑去。

  婦人提步朝我走來。她一邊把水盆放在木幾上,一邊笑容滿面地嘮叨起來,「魏枝啊,你可算是醒了。你現在怎麼樣?肚子餓不餓?累不累?要不要再休息一會?」

  我眨著眼迷糊地看著她,「請問您是?」

  婦人連忙說道:「你叫我尚米阿姨就是,咱們離雲鎮雖然離天妖城不遠,可雌性一樣的少啊,小姑娘你生得這麼好,都跟那些傀儡美人差不多了,咱們這樣的人啊,能照顧到你這樣的雌性,實在是感到無比的榮幸歡喜呢。」

  天妖城?

  她說這是天妖城?

  我一驚之下坐直,可剛要開口詢問,卻又恍惚覺得,自己應該是一直生長在妖境,這天妖城什麼的,不值得大驚小怪。

  於是我蹙著眉頭,擁著被子逕自迷糊起來。

  魏相府中。

  那熊熊燃燒著的木屋,本來就與主屋隔開著,因此它雖然起了大火,可並沒有驚動魏相府的各位主人。

  可饒是如此,僕人們滅火時的奔走聲,叫喊聲,還是響遍了整個府第,躺在另一個方向的魏四小姐在幾人中,算是唯一一個入了仙門的人,在這種大吵大鬧中,終於率先清醒了過來。

  她一睜開雙眼,便迅速地記起了所有的事,於是她騰地坐直,人都沒有看清,魏四小姐便惱怒尖利地喝叫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在這個鬼地方?魏枝呢?魏枝那個賤民呢?」

  對於魏四小姐來說,她昏倒前最深的記憶便是那張被她劃得血肉橫飛,涕淚交加的臉,因為那種興奮和滿足感實在太過強烈,所以眼剛剛睜開,魏四小姐便大叫大嚷起來。

  她叫了兩聲,見沒有人回應,先是一怒,轉眼發現環境實是不對,便轉頭打量起來。

  這一打量,魏四小姐不由又是一陣尖叫。

  她的這一聲尖叫,高亢尖銳而有力。於是,四面八方傳來了僕人們急促的腳步聲。

  僕人們來得很快,轉眼間,他們便衝到了魏四小姐面前。

  看著這些熟悉的家僕,魏四小姐指著那兩具血淋模糊的屍體,厲聲喝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兩個剛剛還好好的,現在怎麼死了?是誰殺了他們?啊?」

  魏四小姐的淫威,一直深入人心,按照常理,她現在這麼一喝,周圍的家僕們應該嚇得瑟瑟發抖,一個個忙不迭地向她解釋事由。

  可現在,隨著她的喝聲越來越高亢,這些人的目光卻越來越奇怪。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中年管事忍不住上前一步,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什麼?

  魏四小姐大怒!她尖聲罵道:「魏強你瞎了眼了,居然連我也不記得了?」

  魏強被她這麼一喝,不由退了一步,他向左右低聲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此嫗罵人的語氣和聲音都很耳熟?」魏強的語氣中,隱隱帶著一種不安的猜測。

  另外幾個僕人也壓低了聲音回了話,「是啊,好耳熟。」「好像四小姐的聲音。」「罵人的語氣也是四小姐的語氣。」「不對,她穿的衣服也是四小姐常穿的那種,還有還有,你們看她的發釵,那是四小姐最愛的鎖玉金蘭釵。」

  亂七八糟的聲音,令得魏四小姐又是惱怒又是隱隱的不安著。不過她強橫慣了,從來一有什麼事,便是先發制人,便是強調自己的權威。因此她按照習慣,沒有去細思心底的不安,上前一步便朝著魏強甩出了一個耳光!

  她是修仙入了門的人,這一掌擊出,魏強哪裡擋得住?隨著「啪」的一聲脆響,魏強的左臉上,便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紫紅的掌印來!

  可出乎魏四小姐的意料,魏強竟是勃然大怒,他高聲喝道:「這是哪裡來的瘋老婆子?來人,把她給我押住了!」

  眾僕沖上前來,把本來虛軟的魏四小姐強行按住後,在魏四小姐氣急敗壞的怒罵中,魏強手摸著臉上的掌印,剛要上前也扇魏四小姐幾個耳光,可看到她的眼神,看著她那身熟悉的裝扮,聽著她這熟悉的罵聲,那走了一步的腳還是硬住了。

  沉思片刻,魏強低聲喝道:「去,拿一面鏡子來。」

  「是。」

  不一會功夫,鏡子便拿來了。

  魏強盯了魏四小姐一會,揮揮手示意眾人把她放開。一得到自由,魏四小姐便是拳打腳踢,轉眼間幾個僕人便都挨了她一拳一掌。

  只是這樣,魏四小姐哪裡解恨?她厲聲喝道:「你們幾個好大的狗膽,連主子也敢動手!」她氣到極點,簡直目眥欲裂,她冰冷地盯著幾個僕人,只待再來了人,手一揮便可把這幾個惡僕拿下!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作態,實在太熟悉太熟悉了。

  魏強疑惑地看著魏四小姐,示意一個僕人把鏡子遞給魏四小姐,「你?還請照一照鏡子吧。」

  照鏡子?

  什麼意思?

  魏四小姐眉頭一皺,她狠狠地瞪了幾個惡僕一眼,漫不經心地接過了銅鏡。

  然後,她把銅鏡朝面前一擺,眼角隨意的瞟了瞟。

  就是這一瞟,一陣無法形容的,似是一個人看到了平生最可怖,最難以想像,最絕望的事才能發出的慘叫聲,驀地響遍了魏相府!

  魏四小姐的手,劇烈的顫抖起來。她一邊尖叫一邊看著銅鏡,左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上去。

  她摸到了一張蒼老的,彷彿枯老的樹木一樣的皮膚。

  乾澀,蒼老,溝壑縱橫!

  這不是真的!

  這一定不是真的!

  鏡中的這個又老又醜,白髮蒼蒼,眼窩內陷渾濁不堪的老婦人,不可能是她!

  對,這不可能是她!

  魏四小姐用盡最大的力氣,把手中的銅鏡朝著地上狠狠一砸,她嘶聲喝道:「說!你們都是什麼人?是誰給我動的手腳?說!」

  魏四小姐的喝叫聲遠遠傳出時,被她那聲慘叫引來的腳步聲,已越來越近。

  魏四小姐急急回頭,她一眼便看到了急步而來的魏三小姐和魏相國,以及落在後面悠悠而來的巫木仙使。

  看到這些人,魏四小姐信心大起,她急急衝了過去。可哪知,她還沒有靠近,幾柄長劍便嗖嗖嗖地指住了她。

  火把光中,魏三小姐率先開了口,只見她皺著眉頭,眼一抬便朝後面的魏強問道:「魏強,你們怎麼辦事的?堂堂魏相府,怎麼放進了一個這樣的老醜婦人?還讓她大呼小叫的?」

  魏三小姐的聲音一落,魏四小姐便嘶聲叫道:「三姐,是我啊,我是你四妹啊。」

  在魏三小姐和魏相國等人陡然擴大的瞳孔中,魏四小姐衝了過去,她撲通一聲跪在魏相國面前,緊緊抓著他的衣角,顫抖說道:「父親,有人害我,有人對我施了法,父親,你快去找人,快去找上界的仙尊,父親,你得救我!」要是魏四小姐以前的面目,她這麼一哭,少說也是楚楚動人,可她現在頂著一張老嫗的枯皮,這麼一叫一哭,頓時老醜得噁心,不由自主的,魏相向後退出了一步。

  魏四小姐又看到了走近的巫木仙使,她把魏相一推,衝到巫木面前一跪,涕淚交加地說道:「仙使,我是魏四啊,我真是魏四啊,我被人施了法了,你得救我啊!」

  自從魏四小姐說出她的身份後,在場的所有魏相府的人,都是呆若木雞,要說清醒,還真只有這個巫木仙使。他低頭看著魏四小姐,眉頭跳了跳後,竟是顧不得素有潔癖,一把把她扯起,伸手按向她的腕脈。

  在巫木查探時,魏四小姐連忙閉緊了嘴,她睜著一雙渾濁的老眼,瞬也不瞬地看著巫木仙使,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巫木仙使探過她的腕脈後,又伸手在她臉上摸了幾下,然後,巫木仙使轉頭朝著魏相點頭道:「不錯,她確實是四小姐。」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6 08:54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38 AM 編輯

第十七章 妖境的魏枝

  這句話一出,四下嘩聲大作,無數個同情的,驚異的目光,如燈火一樣全部投向魏四小姐。

  魏相一驚,他沉聲問道:「那她這是怎麼回事?」

  魏三小姐也連忙說道:「這是什麼邪術?怎麼好好的一個人,竟能老醜成這樣?」

  巫木仙使負著手踱了幾步後,緩緩說道:「四小姐中的不是邪術,而是一門極為高深偏門的仙術,叫逆天回轉功。這逆天回轉功能抽去人的局部肢體的壽命,看四小姐這樣子,應是臉上被人抽走了百年光陰。說起這逆天回轉功,它不但偏門而且對修練者要求極高,非至深修為者難以練成。」他說到這裡後略頓了頓,轉向魏相帶著幾分嘲諷地笑道:「也就是說,你家四小姐只怕得罪了一個絕對不能得罪的人,所以遭了這種罪。」

  聽到他這句話,魏相那本來伸向魏四小姐的雙手,便是一收。

  巫木仙使轉向魏四小姐,他眼中沒有絲毫感情地看著她,聲音如平常一樣的虛軟無力,「魏四,這逆天回轉功極為霸道,目前的上界,我還沒有聽到過有仙丹可以救治。不過你也不用太過傷心,我剛才查了一下,出手之人顯然不願沾上因果,雖是對你動了手,卻還是留了餘地的。如你的身體就還是年輕的,而且你根骨也還在。也就是說,這功法只是讓你變老了些,於你的修行和壽命都是無礙。」

  巫木仙使這一番話,簡直就是宣判,隨著他聲音一落,四周眾人看向魏四小姐的目光,無不帶著幾分憐憫感慨,而魏相和魏三小姐,更是不知不覺中和魏四小姐離遠了些。

  這些目光,這些動作,還有巫木仙使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子一樣,反覆的絞著魏四小姐的心。

  她雙腿虛軟,眼前暈花,整個人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站穩。

  她是魏相府的四小姐,是身有根骨的天之驕女,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是賤民們一聽名字,便嚇得瑟瑟發抖的大人物!

  她生來就是驕傲的,得意的,她天生就應該高高在上,在魏國這一畝三分地上,那些來來往往的賤民,在她眼中從來都如螻蟻一樣,是想打就能打,想殺就能殺的!

  如她這樣得天地之鍾愛,天生就應該享受一切極致富貴和無盡風光的人,怎麼可能會遇到這樣的事?

  不,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她在做夢,她一定在做夢!

  在眾人的注目中,魏四小姐也不知是太過傷心絕望,還是累了倦了,身子在猛然一晃後,便慢慢軟倒,然後她雙眼一合,昏睡了過去。

  而就在魏四小姐昏倒,魏相示意幾個僕婦把她抬走的同時,花園的溝壑處,因為只是凡人,沒有靈氣護體而昏迷到現在的魏紅,終於動了動手指……

  尚米阿姨見我傻呆傻呆著,慈愛地摸了摸我的頭,笑道:「傻孩子在想什麼呢?」

  我轉頭看著她,輕輕說道:「有鏡子嗎?我要照鏡子。」

  「阿姨這就去拿。」尚米阿姨痛快地應了,不一會,她便把一面銅鏡放在我面前。

  我隱隱心口有點懸,看到她拿來了銅鏡,便迫不及待地抓到手中,雙手發抖地朝裡面看去。

  銅鏡中呈現的,是一張清麗中帶了兩分奇異艷色的美貌女子。我照了又照,發現自己的兩側眼角似是塗抹了一縷極淺極不可見的紫紅胭脂,便因為這種熏染,鏡中這張清麗明透的臉,便帶上了兩分無法形容的艷色。

  見我對著銅鏡中的自己瞅了又瞅,尚米阿姨拿過一把梳子,順手抓起我長及臀部的墨發,一邊梳理一邊感嘆地說道:「小枝可真是美,看這頭髮,真是又黑又亮,這皮膚也是又白又嫩。」轉眼她又說道:「真與那些傀儡雌性沒甚區別。哈哈,要是那些天妖城的貴族們,知道咱們這個小地方還藏著阿枝你這樣美麗的真雌性,只怕會……」說到這裡,尚米阿姨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連忙住了嘴。

  不一會,尚米阿姨輕聲交待道:「阿枝,你魏枝這名字就很好,讓人一聽就知道不是咱妖境本地人。孩子,你年紀小很多事不懂,尚米阿姨只要你記住一句話,以後不管什麼人查探,你都得讓人以為你只是一個傀儡雌性。記得嗎?」

  我聽出了她語氣中的警告,連忙點了點頭。

  見我認真聽教,尚米阿姨鬆了一口氣,她轉眼笑道:「對了阿枝,救回你的是天妖城的一個貴族,那天他把你送到我家就走了,還說過兩天再來看你。算一算時間,他估莫今天就會來,你想見見你的救命恩人嗎?」

  我輕聲念道:「救命恩人?」

  尚米阿姨說道:「對啊,那位貴族說,他是在無妄之森中撿到的你。說起來你這孩子也真是,無妄之森那麼危險複雜的地方,你居然也敢去?」

  我眨了眨眼,忍不住小聲問道:「尚米阿姨,你怎麼知道我是你們妖族的雌性的?」

  尚米阿姨笑了起來,她在我手上輕輕拍了拍,責怪道:「你這孩子當你尚米阿姨沒見識啊?阿姨接過你時,你臟得像一隻猴子,還是阿姨把你洗干凈的呢。要不是這樣,阿姨也沒辦法看到你背腰上那隻美麗的小鳥。」

  「美麗的小鳥?」這下我完全不解了,連忙問道:「什麼小鳥?」

  「你不知道啊?」尚米阿姨先是瞪大了眼,轉眼她想起了什麼似的,朝著自個腦門重重一拍,「哎喲,看我這記憶!明明那位貴族提到過,他救出你時你腦門受了重傷,可能會出現記憶模糊。是這樣的,咱們妖境的人啊,一生下來就會在身上某處留下血脈印跡,便如你,你的祖先應該是某種鳥類吧?說起來那鳥還怪好看的,就是你血脈隔得太遠了,那印跡有點模糊,阿姨怎麼看也分不出那是一種什麼鳥兒。」

  她滔滔不絕地說到這裡後,見我瞪大了眼,不由指了指我的眼角,又道:「喲,你這眼角微帶紫紅,也是血脈顯現在外的一種方式。可惜阿枝什麼也不記得了,不然的話就可以告訴阿姨,你們的祖先到底是哪一種鳥類,看起來真是怪漂亮的。」

  在我與尚米阿姨閒扯時,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來。

  不一會,壯漢郭裡大步走來,他嗓門奇大,一開口說話,整個房間都嗡嗡直響,「尚米,你出來一下。」

  尚米阿姨連忙應了,隨著她走出,房間中又恢復了寂靜。

  我繼續擁著被子發了一會呆,一眼瞟到鏡子的自己,便赤著足跳下床,拿著銅鏡躲進了專供沐浴的一間木屋。

  我脫下衣服,把鏡子舉在背後,側過身來左看右看,卻哪裡看得到什麼鳥不鳥的?

  做了半天無用功後,我悻悻地放下銅鏡走了出來。

  這時,外面的房間一片寂靜,我穿好鞋子,想了想後,還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出現在我視野中的,是一大片草地,草地的盡頭,樹立著一幢幢特別高大,式樣極簡單的木屋。

  恩,尚米阿姨家的木屋式樣也挺簡單的。

  不過,這裡的房屋雖然簡單,外面的樹木卻格外蔥鬱,我仰頭瞅到一棵足有五層樓高的梧桐樹,看著它開遍了小半天空的白色花朵,不由喜歡起來。

  走到梧桐樹下,我圍著它轉了幾個圈,又拈起掉落的花瓣欣賞了一會後,才繼續提步。

  這草地可真漂亮,大片大片的,綿茸茸的,讓人好想在上面打個滾。

  我邊走邊玩,不知不覺中已走出了村莊,來到了一條道路旁。這道路很寬,足可以容下四輛並排的馬車。

  它顯然是條主道,遠處可以看到揚塵而來的車隊,前方也有騎著野獸離去的強壯背影。

  就在我站在寬寬的道路旁左瞧右瞧,正對這新鮮的一切感到興奮時,身後的右側,傳來了一陣笑聲。

  我回過頭去。

  卻是離我四五百米的茂盛樹林裡的林間小道上,幾十個騎著各色奇怪野獸或坐著馬車的年青男女,正一邊說笑一邊駛出。

  那些野獸行走迅速很快,我這時剛聽到聲音,再定神時,他們已上了主道,並且離我不過二三百米了。

  遠遠對上他們投來的目光,我不由向後退出一步。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個女子的笑聲,「咦,這個傀儡雌性挺不錯呢,看她那眼角,還模仿咱們這些真雌性,弄了一個血脈暈染出來。」

  女子的話,令得眾人越發地向我打量著。我對上他們緊緊盯來的目光,又向後退出一步。

  就在這時,他們中一個騎虎的青年突然加速,直直地向我衝來。

  他迅速奇快,看到那般龐大的猛獸直撲而來,我嚇了一跳,不由又退出了幾步。

  我一連退出五六個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一陣腥風撲鼻而來,我一抬頭,赫然對上巨虎那泛著黃光的兇煞眼眸。

  感覺到那近在咫尺的腥風,看著那血盤大嘴,我臉色一白,一顆心不受控制地砰砰急跳起來。

  就在這時,我臉上一熱,卻是被巨虎的主人握住了下巴。這個俊朗高大的男子握著我的臉,皺著眉頭朝著我左瞧右瞧後,他身子前傾,一張臉幾乎貼著我的臉問道:「你真是傀儡雌性?叫什麼名字?」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7 11:47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40 AM 編輯

第十八章 林炎越

  我還沒有回答,後面一陣喧鬧聲傳來,青年的幾個同伴衝了過來,一人瞟了我一眼,笑道:「夷厲,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這個傀儡雌性吸引到你了?」

  另一個青年接口道:「看來是吸引到了。不過區區一個傀儡,你要真相中了,跟她的主人說一聲要過去就是。用不著在大庭廣眾下失態。」

  他們說話之際,這個叫夷厲的青年不但沒有後退,反而越發握緊我的下巴,甚至,他還把臉擱在我的頸間,鼻子動了動,竟是又聞又嗅起來。

  他在我頸間聞嗅了一陣,這才慢慢抬起頭來。我悄悄抬眼,看到了他滿臉的失望。

  見他失望,他的幾個同伴又取笑起來,「怎麼,是不是嗅不到什麼?莫非你小子以為她是真雌性?」「好些年了,真雌性越來越少越來越醜,傀儡雌性什麼都好,就是不能生兒育女。也怪不得夷厲看到一個彷彿真雌性的美人欣喜若狂了。」

  夷厲顯然在這群人中地位很高,他一直沒有怎麼理會眾人,反而徑直盯著我打量不休。

  他瞬也不瞬地盯了我一會後,開口問道:「你的主人是哪個?帶我前去找他。」

  主人?

  我心中一凜,迅速地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主人他,現在不在……」

  「喲喲喲,聽這聲音,軟軟的,比別的傀儡雌性的聲音生動多了。」

  「你們還別說,光是這把聲音聽起來,就像個真雌性,直把人的心都叫軟了。」

  這些人的哄鬧聲,讓我有點害怕,於是我向後退了退。可是我下巴被這個叫夷厲的青年握得緊緊的,想要離開又哪裡掙得脫?

  我雖然不知道傀儡雌性應該是個什麼樣,不過料來與真正的雌性也相差無幾,便瞪大眼睛,不高興地說道:「你放開我。」頓了頓,我又說道:「你再這樣,等我主人回來,他一定會懲罰你的!」

  「懲罰我?」叫夷厲的男人卻似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冷笑了起來,「那我倒要看看,你的主人是什麼樣,居然能夠懲罰我。」

  說到這裡,他朝後面命令道:「派幾個人上來找找這個傀儡雌性的主人,要是她主人不在,找到她主人的家人也是一樣,告訴他們,我看中她了,今天就想帶走。」

  「是的主人。」幾個高大的漢子騎著巨獸走出,轉身便朝村子裡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又洪亮又有著慌亂的聲音從幾百米遠傳來,「魏枝?魏枝,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叫嚷著急急跑來的,正是壯漢郭裡,在他的身邊,還有滿臉擔憂的尚米阿姨跟著。

  看到認識我的人出來了,夷厲的幾個屬下便停了步。

  不一會功夫,郭裡叔叔和尚米阿姨便跑到了我身邊,他們擔憂地看著還握著我下巴的貴族,相互看了一眼後,郭裡上前低聲下氣地說道:「平民郭裡,見過貴族大人。」郭裡又朝我看了一眼,繼續說道:「貴族大人有所不知,這位傀儡雌性,她是有主人的,不過她主人外出了,所以暫時寄放在我們家……」

  不等郭裡把話說完,夷厲便打斷了他,「你們是平民?」

  郭裡的背更駝了,他小心地應道:「回貴族大人,是的。」

  夷厲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好,你們這個傀儡雌性我看中了,想帶走她,你開個價吧。」

  郭裡急了,尚米阿姨也急了,她急急走上前來,匆匆行了一禮後便連聲說道:「貴族老爺,這是不行的,這位小雌性也是一個貴族大人寄放在我們家的,我們不是她的主人,做不了主啊……」

  夷厲再次打斷她的話,他面無表情地扯下白手套,把它交給身後的僕人後,說道:「等那個貴族回來,你就告訴他,他的傀儡雌性被我夷厲帶走了。你告訴他我的名字,他就會知道怎麼找我的。」

  說到這裡,夷厲終於鬆開了握著我下巴的手,可是我下巴剛得到自由,夷厲已是腰一彎,抱住我的腰,把我拖上了他的虎背。

  我與尚米阿姨一樣,急得滿頭大汗,這個叫夷厲的現在還以為我是傀儡雌性,可真到了他手中,說不定分分鐘他就可以看到我背後的血脈印記了!

  可我用什麼法子來擺脫這困局呢?我這時真恨起自己來,要是我一直老實地呆在尚米阿姨的木屋裡就好了。

  就在我急得臉色發白,一眼看到尚米阿姨也是滿頭大汗時,突然的,一個極熟悉的,清悅動聽的男子聲音從後面傳了來,「你不能帶走她!」

  這聲音一出,尚米阿姨和郭裡叔叔頓時大喜,他們急急轉過頭,朝著來人行了一個禮,恭敬地問侯著,「您終於回來了。」

  來人淡淡地恩了一聲。

  一陣輕巧的馬蹄聲中,來人在向我們靠近。

  我被夷厲禁錮在懷裡,都不能扭頭看去,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轉了半個頭,沒有看到那聲音熟悉又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親近的男子,看到的,只有幾十個青年男女看向一側的,有點錯愕又有點嚴肅的表情。

  不一會,一匹高大的,雪白的天馬出現在我視野,我迫不及待地抬頭看去。

  我看到了一個少見的美男子。

  這美男子有著分明立體的五官,這樣的五官,本來能給人冷漠之感,可在同時,還有一層淡淡的光輝從中流溢而出。

  便是這層光輝,使得這美男子高貴悠遠神秘起來,他端坐在雪白的天馬上,明明姿態隨意,卻彷彿高踞華堂,讓人只能仰望。

  美男子抬了抬眼皮,他看著夷厲,道:「我就是她的主人。而且很抱歉,我對她很滿意,不準備把她送給任何人。」

  說到這裡,他衣袖朝著夷厲一拂!

  只是一拂,夷厲卻像觸電一樣,猛然顫慄幾下,他顫得如此明顯,連我都清楚地感覺到了。

  而那美男子,在成功地把夷厲電得僵硬後,右手一伸,姿態極為優美地扣住我的臂膀,我只是一楞,整個人便落到了他的懷抱裡。

  夷厲這時清醒過來,他臉一沉,先是問道:「你的天賦是雷電?」轉眼他又問道:「你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在帝都見過你?」

  美男子微一彎腰,他右手在胸前一按,風度翩翩地回道:「我是來自諾頓城的林炎越。」話音一落,他從懷裡掏出一個世家徽章別上胸口。

  看到那徽章,一個少年馬上驚叫道:「諾頓山脈的林世家?」

  大荒實在太大太大,連帶的,大荒裡的國度,也疆域無邊,像諾頓山脈,它就位於妖境的最東邊。而諾頓山脈的林世家,據說傳承已超過了五千年,是妖境中歷史最為悠然的世家之一。不過那個世家的人人丁不多,也不喜歡在外面行走,所以這些都城人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另一個青年這時也說道:「原來是諾頓林家的人,那就怪不得了。」

  夷厲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他的世家雖然勢大,可比起諾頓林家,也強不了多少。

  他低下頭,朝著我盯了一眼後,半晌後朝著林炎越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剛才是到夷厲唐突了。」頓了頓,他又看了我一眼,問道:「林侯爵懷中的這個傀儡雌性比起一般的傀儡雌性似乎生動些,不知是從哪裡得來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弄一個來。」

  林炎越摟著我腰的手收了收,他淡淡說道:「她是特意定製的。」說到這裡他就閉了嘴,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

  這時,後面的貴族們也都圍了上來,看到林炎越,其中一個長相偏清秀的真雌性誠摯地邀請道:「林侯爵是不是準備前往帝都?我們一起吧。」

  她的聲音一落,另外幾個青年馬上也說道:「是啊是啊,大家一起走吧。」

  林炎越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想了想後,點頭道:「那就一起走吧。」他轉過身去,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順手扔給尚米阿姨,道:「這是賞賜。」說罷,他天馬一策,摟著我來到了眾貴族的中間。

  他摟得有點緊,我伸手扯了扯他手臂,悄悄伸出一張臉來喘氣。

  見似乎沒有人注意我了,我扯了扯林炎越的手臂,令得他低頭看來後,小聲地說道:「喂,我們認識嗎?」轉眼我又小聲地說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可又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林炎越低下頭看著我。

  他看得很認真。

  盯了我一會後,他伸手摸著我的頭髮,淡淡地說道:「當然認識,你是我的女人。」頓了頓,他又說道:「我為你而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8 07:55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41 AM 編輯

第十九章 巫族大尊

  不知怎麼的,他說的『我為你而來』這五個字,挺讓我喜歡的,於是我笑得見眉不見眼了。

  而說出這句話的林炎越,又抬起了頭。

  這人抬頭看向前方時,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漠和肅然,彷彿,他生來就是這樣凝視前方,在他下面的人,下面的世界,他從來不屑一顧。也彷彿,他連骨頭也是冷的,這天下間的紛紛擾擾,從來阻不了他的道。

  我看著這樣的他,不知為什麼有點胸悶。

  躺在他懷裡,我仰頭眼巴巴地看著他的形狀完美的下頜,看著他那刀斧雕刻出來的五官,看著他臉上那淡淡的,把他襯得遙遠不可得的瑩光。

  這個男人,長得真俊啊。

  這時,我們身側傳來一個青年的說話聲,「林侯爵這是第一次來天妖城吧?」

  林炎越淡應了一聲,「是。」

  另一側,那個清秀的雌性一邊悄悄地偷看著林炎越,一邊忍不住問道:「看林侯爵這樣子,似乎家裡的傀儡雌性並不多?你娶妻了嗎?」

  林炎越似是不喜歡說這種私事,他眉頭微微一皺,卻是沒有回答那雌性的問話。

  那面目清秀的雌性見他不理不睬,不由臉一側不高興起來。

  我朝那個雌性看了一眼,悄悄抿嘴一笑,而就在我轉過眼睛時,一下對上了夷厲盯來的目光。

  夷厲的目光似是若有所思,在與我對上時,他還露出雪白的牙齒衝我笑了笑。

  我連忙收回目光,不敢再四下打量。

  我目光不能亂轉,整個人便無聊起來,又聽了一陣閒話後,忍不住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林炎越身上。

  這般躺在他懷裡,從下而上地看他,這人真是俊得可以。

  淡淡陽光下,甚至那喉結時不時地移動,也讓人覺得好看。

  我艱難地把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看向他策著天馬的手,那手指修長白皙,指甲修得乾乾凈凈,明明一雙優雅貴族的手,卻給人一種極有力量的感覺。

  我悄悄伸手覆上了他的手。

  我手覆著他手後,見他沒有動作,膽子又大了些,於是我用我細白的手指不亦樂乎地戮啊點啊畫啊的玩著他的手指。

  就在這時,他大手突然一翻,握住了我的手。

  他握得有點重,重得我有點疼。

  我皺起了臉,抬起睫毛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隱隱的,似乎他眉頭有點擰起?

  我連忙一動不敢動了。

  這樣老實了一會,他終於鬆開了我的手。

  我那手一得到自由,我便連忙用力地甩了幾下。

  因為連甩了幾下還有點疼,我有點不敢碰他了,便轉過頭四下張望起來。

  林炎越這個人實是太冷淡,眾青年個個出身不凡,被碰了兩回鼻子後,一個個也不怎麼理他了,那些人自發地聚在一起說說笑笑,我轉過頭一邊打量著他們,一邊好奇地傾聽著。

  「大荒百數個國家裡,咱們妖境地方算是最大,可能修習進入上界變成天人的,卻又是最少。幸好巫族大尊出世了,不然我真擔心再過個幾百年,上界無人知道大荒有個妖境了。」

  「這還用說?自從知道大尊出世後,我所在的夷和城,足足狂歡了七天七夜!」

  「聽說大尊很喜歡那隻鳳凰?」

  「你這不是屁話?鳳凰誰不喜歡?」

  「對了,這幾個月裡老是聽人說起巫族大尊的,也不知大尊長什麼樣?」

  熱鬧聲中,走在前邊的夷厲突然插嘴道:「我知道巫族大尊長什麼樣。」

  他這話一落,嗖嗖嗖,幾十雙目光都朝他看去。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夷厲從懷中掏出一小塊玉石樣事物,只見他把那玉石樣事物握在掌心,隨既,那東西便發出了瑩瑩藍光。緊接著,那藍光越擴越大,越擴越大,它在升到眾人前面二米高時停了下來。

  藍光宛如鏡面定在虛空,等到那光芒一穩,鏡面完全靜止時,一個黑衣青年出現在虛空中。

  這個黑衣青年,眉目輪廓極深,五官俊美,他的額頭上繫著一根紅色的絲巾,薄唇噙著一朵淺淺的,似涼薄似懶散的笑容,他眼珠微微帶著一點血色,便如是微微染上了紅色的上好琉璃。當他在虛空中斜睨而來時,那眼神既說不出的邪惡又說不出的無情。

  眾人此起彼伏地驚嘆起來,「原來這就是巫族大尊啊?」「他看起來好年輕啊。」

  「聽說一萬年前,庇護咱們妖境的,就是那區區不足千人的巫族人,這些巫族人天生強大無比,神通蓋世,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當然是真的。要不是這樣,巫族大尊出世,咱們妖境怎麼會這麼高興?」「對了,巫族大尊想找鳳凰,該不是想娶她吧?」「大家也都猜測是大尊看上了那隻鳳凰。」

  這些妖境的青年越說越是興奮,對著虛空中的那巫族大尊的像,也是左瞧右瞧地欣賞個不停。

  我也欣賞了一會,不過還沒等我研究出巫族大尊眼珠上的血色是怎麼回事時,我眼前突然一黑,卻是林炎越用手遮住了我的眼。

  ……真小氣!

  ……真是太小氣了!我想摸他他都不願意,現在又不許我看別人!

  ……實在是太太太小氣了!

  我很惱火,而且這手微帶涼意的大手捂上我的眼睛時,給我的感覺又有點舒服。

  我一邊要生氣,一邊感覺到很舒服,於是在夷厲收起巫族大尊的相片,林炎越也準備把捂我眼睛的大掌收回時,我也不知是不捨還是生氣,「嗷嗚」一聲,便咬了上去。

  這時林炎越正要把手收回,我這低頭一咬,沒有咬中他的手掌,卻咬到了他的小指。

  我含著他的小手指,一不小心用舌頭舔了舔……

  林炎越渾然一顫,僵硬得一動不能動了。

  含著他手指的我,突然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也窘迫得滿臉通紅,忙不迭地鬆開了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炎越冷漠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你不過變過一回狗,就真把自己當狗了?現在連咬人都學會了!」

  我通紅著臉,羞愧無比地聽著他教訓,就在我頭越來越低,臉越來越埋得深時,頭頂上傳來一陣暖意,卻是林炎越低下頭,只見他在我耳邊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沒說你做得不對,只是這是大庭廣眾之下。」轉眼他又道:「晚上沒人的時候,我允許你把剛才的動作再做一遍。」

  騰地一下,我的臉更紅了。

  我抬眼看向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晚,晚上?」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28 07:56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41 AM 編輯

第二十章 他的人

  林炎越這時卻已抬頭看向前方,他似乎沒有聽到我的反問,依然是那麼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遠冷漠。

  看來我剛才聽錯了。

  我輕輕吁了一口氣,放鬆下來。

  這時,我感到有一雙目光朝我盯來。

  我抬頭看去,這一看,我又對上夷厲的目光了。四目相對間,夷厲朝我一笑,他策著虎獸靠了過來,朝著林炎越說道:「剛才我看到侯爵的美人兒臉紅了。」他感慨萬端地說道:「想我從小到大,什麼樣的傀儡美人沒有見過?也不知怎麼的,自見到侯爵你的這位後,總覺得她一言一行格外生動,彷彿真與我輩一樣是個天生生靈。」

  說到這裡,他拿出一個儲物袋,從中掏出一柄扇子樣法寶。只見他捧著那法寶,客氣地遞到林炎越面前,說道:「這是上品的風系法寶搖風扇,放在拍賣場上,它可以換得一百個傀儡美人。現在我想用它交換林侯爵懷中的這個。還望能夠允許。」

  隨著他這話一說出,四周驚呼陣陣,有人叫道:「夷厲,你瘋了?」「好你個小子,上次我用十萬金幣買你這搖風扇,你理也不理,現在為了個傀儡你就拿出來了?」「夷厲,這可是你滿二十歲生辰時你世家給你的獎勵,拿它來交易一個傀儡,你就不怕影響到你那家族對你的看法?」

  指責驚呼聲中,夷厲理也不理,他認真地看著林炎越,等著他的決定。

  我突然生起氣來。

  為什麼好好的,這個叫夷厲的老是把我當物品一樣想要索過去?討厭!這些妖境人真討厭!

  我忍著憤怒,抿著嘴瞪大雙眼惡狠狠地盯著林炎越,說不出是遷怒還是不安,我在不知不覺中,還狠狠捻住了他內臂間的肉肉。

  我掐!我掐!我掐掐!

  饒是我用出了吃奶的勁,我手下的那塊肉肉還是硬得像鐵一樣,它是那麼硬,我壓根就感覺不到林炎越被我掐疼了。

  這讓我更生氣了。

  氣惱中,我轉過頭對上夷厲,對上他雙眼放光,笑意盈盈望來的目光,我惡狠狠的一瞪,怒道:「我才不要跟你!」

  我示威地抱緊林炎越的腰,一扭頭在他頸上咬了一口後,也顧不得打量林炎越的表情,轉向夷厲叫道:「你看,主人身上有我留下的印記,我的身上也有他留下的印記。我不許你再打我的主意!」也不知為什麼,第一眼見到這個林炎越,我便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一種想要親近的渴望,一種在他面前可以放鬆可以信任的感覺。再說,我現在連自己為什麼在這裡都記不太清了,我當然要死死巴住林炎越這個可以親近的人,而不是跟這個什麼夷厲了……

  叫到這裡,我怕夷厲還不知道我的決心,朝著林炎越懷裡緊緊一貼,順便還用他的外袍把我蓋得緊緊的,從頭髮到腳尖都不露出一點來。

  我沒有注意到,因為我這個動作,夷厲更是怔怔的望著我一眨不眨的了。

  到得這時,我的頭頂,終於傳來了林炎越的聲音,「很抱歉,我的女人不喜歡這個話題,我也是。」

  他把我提了提,讓我雙腿擱在他腿上,整個人完全與他胸膛貼胸膛,臉貼著他下巴,再次說道:「她是我的心上之人,所以諸位,我是永遠也不會用她來交易的。」

  他說,我是他的心上之人!

  我是他的心上之人!!

  我埋在他的懷裡,聞著他好聞的清新的體息,聽著他的心跳,聽著他說的話,一時之間,一種無窮無盡的快樂向我湧來。

  我好快樂,真的好快樂。

  ……

  因為林炎越這句話,我整個一天都極快活。在眾人駛入天妖城後,我開始背靠著他坐在天馬上,我邊興致勃勃的東張西望,一邊時不時地扯著林炎越的衣袖,指著某處我看得有趣的人和物歡呼。

  走了一陣,林炎越面無表情地與眾貴族作別,帶著我來到了他在天妖城的家。

  林炎越在天妖城的城堡,非常的寬敞也非常的氣派,光是那樹立在城堡前的巨大的,足有十米高的黃金獅子雕像,便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震撼。

  我仰望著那巨大的雕像,還有那巨大的城堡,悄悄回頭看向林炎越,直覺得這座城堡便如我眼前的這個男人一樣,氣派華貴,高得我不可攀越。

  這時刻,饒是以我的厚臉皮,也沒了半點自信。

  這時,林炎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進去吧。」

  我低著頭磨了一會足尖,悄悄斜睨向他,見他負著手站在那裡靜靜地等著我,眉目間瑩光如玉,陽光灑落間衣袂翩飛。

  我突然生出一種惶然。

  因著這種惶然,我不由抓住了他的手,努力地朝他燦爛一笑後,說道:「我,我牽著你的手進去好不好?」

  林炎越定定地看著我。

  他看得太久,就在我以為他會拒絕時,他手一反把我的手握住,溫和地說道:「走吧。」

  說罷,他牽著我的手入了城堡。

  城堡大門口,站著一溜排上百個僕人,看到我們走來,他們恭恭敬敬地低頭行禮,「見過少主人。」

  林炎越理也不理,徑直朝裡面走去,接著,十幾個身著貴族衣裳的男女走了出來,他們右手按在胸前,朝著林炎越行禮道:「古地揚世家諸子弟,奉令迎侯侯爵大人。」

  林炎越這才止了步,他看了眾人一眼,說道:「通知下去,沒事不要打擾我。」

  十幾人低頭應道:「是。」

  林炎越又道:「都散了吧。」

  「是。」

  我一邊跟著林炎越朝城堡裡面走去,一邊悄悄看向那些貴族,忍不住問道:「揚世家是什麼世家,他們怎麼在你的城堡裡?」

  林炎越回道:「他們是林世家的附庸世家之一。」

  他顯然不想再多說什麼,於是薄唇一抿。接下來,他帶著我走過一道又一道金光閃耀的走廓,來到了城堡的三樓。

  我們進入一間很大的,佈置華貴的臥房,也不知怎地,我一眼注意到的,便是那個佔了臥房一半空間,可以睡上七八個人的巨大床塌……

  就在我朝著那床塌看了一眼又一眼,臉越來越紅,手心出的汗也越來越多時,林炎越低沉的聲音傳來,「盤坐好,運一遍功法給我看看。」

  我一怔,呆呆看了他一眼,正準備說『我不會』時,卻又恍惚想起什麼,便按他說的盤坐著,自發的五心朝上。

  就在我擺好姿勢時,一道無名品訣也出現在我腦海,自然而然的,我沉下心神,按照那功法運轉起來。

  這一運功,一種說不出的舒服和平和,又湧上我的胸臆,我在不知不覺中沉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水到渠成的我睜開了眼。

  這一睜開眼,我便對上緊閉的房間,以及華麗房間的傢俱上,那一層薄薄的灰塵。

  就在我東張西望時,房門被推了開來。

  林炎越雙手抱胸,他懶洋洋地倚著門框朝我望來,「你這次入定了一個月。」他說道:「這一個月中,方圓數十里的靈氣都吸聚到了城堡上空,幸好這裡是林世家的地盤,天妖城修士也不多,異狀無人發現。」

  他走過來牽著我站起,又說道:「恭喜你魏枝,在吸收了尋常修士所需的靈氣十倍有餘後,終於入門了。」

  我眨巴著眼看向他。

  直眨了好一會眼,我才明白過來,頓時我雙眼彎成一線了,我高興地問道:「我現在也是天人了嗎?」

  「不錯。」

  我太高興了,於是我嘿嘿傻樂起來。

  我笑得開心,林炎越卻依然是那麼一副表情,他沉默地看著眉開眼笑的我,過了一會,他突然伸手撫上我的眼角。

  他微帶涼意的手指在我眼角輕輕摩挲著,問道:「你眼角這紫紅色的渲染,是你醒來就有的?」

  「是啊是啊。」我使勁地點頭,高興地說道:「尚米阿姨說,我是妖境的雌性,這東西是我祖先的血脈流溢於外的表現。」

  林炎越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上次來天妖城,我對你使了一招梳洗術,那梳洗術平素使來不過與沐浴後的效果相類,可那時你的變化就不小,現在你的模樣,與那日使了梳洗術後一樣了。」

  我有點迷糊。

  林炎越說的這些話,我隱約有點印象,可再仔細想,卻又似乎迷糊了。

  我還在眨巴眨巴著眼看著他,林炎越已逕自沉吟,過了一會,他自言自語道:「莫非是因為魏相府時你受刺激過度,情緒波動太大,激發了一點血脈之力?看來還得做一些安排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30 08:42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42 A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末婚妻

  我聽到這裡,插嘴道:「林炎越,你的話我聽不太懂。」

  林炎越抬頭看向我,他也不答,逕自從懷裡掏出一本書遞來,「你先學習這上面的符籙之術。」

  我接過後,他強調道:「這本書與眾不同,除了你自己學習之外,不能讓外人知曉。」

  我連忙說道:「好。」

  「任何時候任何人,都不得透露。」

  我聽出了他話中的慎重,又重重點頭道:「好。」

  林炎越看了我一會,再次拿出一個精美的,如凡間首飾一般無二的儲物手鐲套在我手腕上,道:「這裡面有修習符籙所需的材料,你先用著,少了就跟我要。」

  我彎著眼高興地應道:「好。」

  見我笑得開懷,林炎越摸著我的頭輕聲說道:「幸好那時多刪了一些……也只有現在這種迷糊心性,在這妖境才能讓人不太懷疑。」

  這時我忍不住打斷了他,我頗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主人,我身上好癢,我可以去沐浴了嗎?」

  林炎越,「……可以。」自來到這城堡,我還是第一次體驗這種貴族的奢華,這一次,侍侯我沐浴的傀儡足有八個之多。

  她們恭敬地跪在我左右,一雙雙小手把我從頭捏到足,連指甲縫都給我洗得乾乾凈凈。

  如此足足洗了一個時辰,我走出浴殿時,烏黑的擦得半乾的頭髮披到了臀部,她們還給我穿了一套白色的衣裙,我走在光可鑑人的過道上時,直覺得自己飄飄欲仙。

  我連跑帶跳地朝著主人的房間跑去,來到臥室裡,那裡空空如也,我還在尋思,突然聞到了一股極濃的飯菜香。

  主人說,我已入了天人的門檻了,按道理我也可以不食人間煙火了,可我畢竟當了十幾年的凡人,這一聞到這濃濃的飯菜香,便連嚥了幾口口水,不由自主的身子一轉,朝著樓下跑去。

  我轉過一道又一轉半環形的黃金走廊,剛剛瞅到樓下那華麗的大殿,剛剛看到我的主人,便見到一個美麗的女子抱住了我的主人。

  我雙眼瞬時睜得老大。

  我以極快的迅速,宛如旋風一樣飄了下去。這時的我,也顧不得殿中人來人往,樂音四起,我一沖入大殿,便衝到那一對緊緊摟抱的男女。

  我在離他們一尺遠時猛然剎住,我睜大眼一瞬不瞬地看著我的主人,這樣呆呆地看著他,也不知怎麼的,我的眼睛就濕了。

  我眨了眨眼,努力把落入鼻腔的淚水吸回去,我看著我的主人喃喃說道:「我都沒有這樣抱過你……」

  我的話音一落,明明看到我來了都面無表情的林炎越朝我抬起了頭。

  與他摟在一起的美麗女人,這時也轉頭看向我。

  四周好像也安靜下來了。

  眾人的目光,這時我都顧不得了,我看著我的主人,看著他摟著那女子腰的雙手。

  四周似乎更安靜了。

  我還在盯著林炎越的手,呆呆地盯了一會,我朝他們走出了一步。

  我低著頭,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

  然後,我細白的手指抓上了他均勻好看的指節。我用我的手指,慢慢與他的手指相扣,扣完了左手,我又伸出右手與他的手指相扣。

  這般十指都扣上他的手指後,我呆呆抬頭,我看著林炎越,小小聲地說道:「上次我只碰了你手幾下,你都怒了,你還抓疼了我……」

  我努力地睜大眼,努力地不讓他發現我聲音有沙啞,小小聲地問道:「林炎越,你為什麼會摟著她?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從我開口後,四周出奇的安靜,直安靜得讓我忘記了周圍還有人在看。

  林炎越這時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他定定地看著我,直看了好一會,他低嘆出聲。

  他慢慢推開懷中的那個女人,轉頭看向我。

  他低下頭,凝視了我的臉一會,伸出手在我的眼角拭了拭。就在這時,一個驚嘆聲從我們身後傳了來,「她就是林侯爵那位傀儡美人?天!你們看到她剛才流淚的表情沒有?實在是太生動太讓人心痛太美了!」

  那聲音一出,大殿裡的人都紛紛說起話來,熱鬧中,那個被林炎越推開的美人走了過來。

  她走到林炎越面前,板著臉說道:「林炎越,做為將要與你聯姻的人,我拒絕你的身邊有這麼一個傀儡美人。」她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她的存在,是對我的羞辱!」

  美人的語氣咄咄逼人,這種態度配上她張揚艷麗的美,給人的感覺真是她天生就應該如此。

  我悄悄看著四周,自這個美人開口後,四周的眾人表情都不同了,他們溫柔寬容地看著美人,一個個的眼神中,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傾慕和默認?

  看來這個美人,是個真雌性了?一個生在妖境的美麗的真雌性,也難怪了。

  在美人開口時,林炎越依舊一言不發著,只是他那眉峰,似乎隱不可見的蹙了蹙?

  我悄悄看了他一眼,又悄悄看了那美人一眼,在對上美人的目光時,我嚇得臉一白,不由藏到了林炎越的身後。

  美人卻是越發生氣了,她青著臉,轉頭盯向林炎越說道:「林炎越,這個傀儡做得著實不錯,你如果實在不願意銷毀,我也可以做主把她送人。我大哥對你十分欣賞,他得了你的傀儡,一定會善加對待的。」

  銷毀?送人?

  我揪緊林炎越的衣角,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背心……

  這時,林炎越終於開口了,他抬起頭看著那個美人,說道:「聯姻之舉有點多餘。」

  在那美人嗖地抬頭,不敢置信看來時,林炎越嘴角扯了扯,淡淡又道:「你既不能容她,那以後就不必來了。你我婚約一事也可取消。」

  這一下,不敢置信的不止是那個美人,甚至還包括了舉大廳宴樂的眾貴族。

  在一片鴉雀無聲中,那美人突然笑了起來,只聽她尖著聲音叫道:「林炎越——」她右手朝著我一指,含著怒意地笑道:「你就為了這麼一個製造出來的玩意?一個傀儡物件,想要取消你我之間的聯姻?」

  林炎越擋在我面前,依然是那般閒閒而立,冷漠刻在骨子裡的模樣,他說道:「不錯。」

  美人的聲音更尖利了,「好你個林炎越,你可真是不錯,真是不錯啊!」她又尖笑了幾聲後,右手幾次揚起卻又放下,最後還是選擇怒不可遏地跑了出去,而隨著這個美人一跑,四下的貴族們面面相對一會,也一一上前告辭,不一會功夫,剛才還熱鬧著的大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揚世家的一個青年這時來到了林炎越身側,他低下頭輕聲說道:「侯爵大人,史世家的第一雌性藍蘇,是在整個妖境都出了名的大美人,一直以來追求她的貴族數不勝數。這一次她見到大人你後馬上就同意了婚約,還引起了帝都青年一代的震動……你這樣拒絕了她,還是因為一個傀儡而拒絕,只怕會被很多人認定是對藍蘇和史世家的羞辱,只怕以後會有一些麻煩。大人,你可有什麼指示?」

  聽到青年的問話後,林炎越低頭揉了揉眉心,隱隱中,我似乎聽他嘀咕了一句,「凡人真是麻煩……」

  沉吟了一會後,林炎越抬頭,「你是揚秀?」

  青年恭敬地應道:「是。」

  林炎越,「這件事你去處理吧,只要能夠不影響到我與我的女人就可,事情辦成,我會給你獎勵。」

  楊秀馬上應道:「是。」說罷他躬身走了出去。

  我和林炎越都沒有想到,揚秀對這件事的處理方式,竟然是向外界宣佈說,我魏枝,並不是林炎越定製來的傀儡美人,我是貨真價實的真雌性!這個消息一出,雖是最大程度的消除了林炎越對藍蘇和其世家的羞辱,卻也把我魏枝,推到了風尖浪口。

  不過這些,現在的我並不知情。

  在揚秀離開後,林炎越便把我帶到了他的寢房。

  他站在那裡,負著手背著陽光,靜靜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有點心慌,便低下頭用足尖磨啊磨,時不時的鼓起勇氣悄悄打量一下他的臉色。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炎越的聲音傳來,「魏枝。」

  我連忙應道:「在。」

  林炎越卻又不說話了。

  他沉默時,雙眼還是鎖定我的,被那雙彷彿含著無盡星空的眸子盯著,我的額頭上有點沁汗。

  就在我咬著唇,眼珠子轉來轉去,打不定主意是撲過去抱著他的腳撒嬌還是什麼也不管就先請罪求饒時,林炎越的聲音再次傳來,「魏枝,你剛才看到我與那個女人在一起,為什麼會哭?」

  他盯著我繼續問道:「你我不過剛剛相識,我也對你不過如此,你為什麼看到我與別的女人在一起要流淚?還用那樣的眼神看我,要說出那樣的話?」

  他伸出手錮著我的下巴,逼得我抬頭看向他,再次問道:「魏枝,你為何如此?」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30 11:55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45 A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她誘惑我

  我呆呆地對上他冷冷的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打了一個寒顫後,喃喃說道:「因為你對我好。」

  林炎越挑高了眉頭,「我對你好?」他似是想笑。

  我用力地點頭,抽了抽鼻子,小小聲續道:「我,我在妖境就只認得你,而且你還說了,我是你的女人,還還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你就心生歡喜,看到你與別人在一起,心就堵得慌……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就只記得你了。」你都是我唯一記得,唯一在乎的人了,我便是用手段,也要讓你也多在意我一些,更何況,流一流淚便可以擠走那些女人,向整個天妖城的人宣佈我的獨佔,這是多簡單的手段。當然,後面這句話我沒有說出來。

  林炎越沉默了。

  他直直地盯了我一會,衣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我知道林炎越不高興了。

  我想了又想,雖是覺得自己不應該跟去,可雙腳卻有了自己意識一樣,還是悄悄跟了上去。

  林炎越走得很快,他在轉過幾條黃金走廓後,來到了一個空曠的天臺上。

  站在天臺上,也不知他怎麼劃拉了一下,過了一會,一個聲音突然從他前方傳來,「咦?怎麼是你?哦哦哦,你現在是叫林炎越?好吧好吧,凡人林炎越,你別用那種冷冰冰的眼光看著我,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天臺上的風有點大,吹起林炎越的衣袂,讓他看起來如劍如玉。

  他盯著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雖然那是什麼也沒有的虛空,語氣冰冷又僵硬地說道:「我那個女人……她誘惑我!」

  林炎越的語氣十分奇怪,似是咬牙切齒,又似是迷惑不舒服,他繼續說道:「我明明與她結識不久,對她也不怎麼好,她卻蠢相百出,對我使盡各種誘惑之術。」

  林炎越說到這裡,冷著臉問道:「你對女人經驗豐富,說一說吧。」頓了頓,他又疑惑地說道:「是不是這凡間還有一種隱藏的魅『惑妖術,是我所不能探查無從發現的?」

  「不可能!」

  對面的人斬釘截打地說道:「以你的博學,凡人界不可能還有能躲過你探查的法術。」

  頓了頓,那人耐心地問道:「你且說說,她是怎麼誘,惑你的?」

  林炎越蹙著眉,淡淡說道:「剛才我住的地方舉行了宴會,來了一大堆的凡人貴族,我正周旋著,一個據說是與我現在所在的這個林世家有婚約,可以由她自主在世家中挑選聯姻者的叫什麼來著的女子向我投懷送抱,就在我抱住那女子的時候……」

  他剛剛說到這裡,那人打斷了他,「等等等等,你說有一個女人向你投懷送抱,而你還真抱了她?不對呀,這不是你的性格啊?啊啊,你別這樣瞪我了,我明白了,你是想你已經到了凡人界體驗這些,所以不妨體驗多一些,不說別的,便是有個比較也能心裡有數對吧?」

  那人的聲音又多又快,再加上口音有點怪,我豎起耳朵也是聽了個迷糊。

  這時,那人似是諂媚一笑,忙不迭地說道:「行行,你繼續說繼續說。」

  林炎越這時蹙起了眉,他沉吟著說道:「就在這時,那女人披著一頭濕淋淋的長發,穿著一件白裳飄了下來……」

  對面的人卻再次打斷了他,「等等等等,你確定她是濕著長發穿的白裳?」

  林炎越鄙夷地看著前方,淡淡說道:「這點記憶我還是有的。」

  那人嘎了一聲,道:「不,不是記憶的問題,關健是你什麼時候竟然注意到女人的穿著打扮了?而且你還用了一個『飄』字,莫非你當時覺得那女人的姿態非常美麗?」

  林炎越一張臉冷了起來,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要不要繼續聽下去?」

  那人連忙說道:「好好好,你繼續說繼續說。」

  林炎越這時明顯有點不耐煩了,他說道:「那女人一沖下來,就看著我,還一副想要流淚的樣子,她還不經過我允許就上來牽我的手,還膽敢向我抱怨,說什麼我上次抓疼了她,還問我是不是不喜歡她了!」

  林炎越臉色相當難看,他淡淡說道:「當時我看了她那蠢樣子,心裡不舒服,就都順著她了。」

  說到這裡,林炎越閉上了嘴。

  直過了好一會,對面的人才問道:「完了?」

  林炎越,「完了。」

  對面的人卻是不敢相信,他又問道:「就這樣?」

  林炎越不耐煩地說道:「你囉不囉嗦?」

  對面的人卻是長嘆一聲,說道:「這可怪不得我囉嗦,實在是你剛才明明說過,你那女人誘惑你。可這一點從你剛才的描述中聽不出啊。」

  對面的人沉吟了一會,想是在仔細尋思林炎越說過的話,過了一會,他叫道:「莫非你的意思是,她對你流淚,對你說出那樣的話,就是在誘惑你?」

  林炎越沒有回答,他只是面無表情,一副你是在說廢話的表情盯著虛空中。

  虛空中那人又沉默了良久良久,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聲音傳來,「林炎越。」

  林炎越回道:「有什麼話說直說吧。」

  那人嘆息一聲,道:「也沒什麼話,我的意思是,世間的因果也好,宿緣也好,命運也好,都是早就注定的,你我都是修仙之人,自當明白在天道面前,很多時候還是要順勢而為才好。既然你已到了那裡,不如就什麼也不要想,順其自然吧……你是知道的,你那一關要渡過去,首先就得真正的沉入。」

  林炎越聽完這一番話,沉默起來了。

  我悄悄看到這裡,有點擔心他回頭給撞上,便連忙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巨大的床鋪上打了一個滾還是覺得無聊,於是我又準備入定,可我剛從入定中醒轉,下意識中覺得這樣繼續入定沒有好處,便又睜開了眼。

  我跑到窗口,掂著腳朝外面瞅了一陣,還是覺得無聊後,決定再到樓下看看。

  當我小心翼翼,見人就陪笑臉地走下一樓時,一樓大堂空蕩蕩的,直到我要出門了,才有一個揚世家的青年走了過來。

  那青年朝我行了一禮,客氣地問道:「小姐要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我眼珠子轉了又轉後,小聲問道:「你看到你們侯爵沒有?」

  那青年回道:「侯爵大人剛才出門了。」

  啊?他出門了?我扁了扁嘴,有點不高興地說道:「那他怎麼不帶我一起?」

  見那青年拿眼瞅著我,我有點鬱悶地瞪了他一眼,嚷道:「那我也想出門!」

  讓我詫異的是,那青年竟然沒有阻攔,他微笑道:「小姐要出門?我馬上派幾個人保護小姐。」

  說罷,他轉過身大聲命令起來。在他的命令聲中,迅速走來幾個高大的護衛。

  他們在我身後站定時,青年嚴肅地說道:「剛才的事你們也看到了……主人對小姐是個什麼樣的態度,你們應該心裡有數。」

  幾人低頭,應道:「我們知道。」

  青年又道:「現在小姐要出門,因侯爵對小姐的行動沒有過限制的命令,所以我也沒有辦法阻攔。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小姐,不讓她受到傷害。」

  幾人又應,「是。」

  青年點頭,道:「行了,讓小姐上馬車,你們出發吧。」

  「是。」

  我好像不是第一次來到天妖城。不管是來來往往的人流,還是一個個騎著蠻獸,大搖大擺從街道中穿行而過的騎士,還是那衣著華麗卻明顯帶有動物特徵的男女,都讓我感到眼熟。

  坐在馬車裡,我一邊悄悄掀開車簾打量外面,一邊暗暗尋思著。

  走了一會,我召來一個揚世家的青年,問道:「你知道尚米阿姨和郭裡叔叔他們家怎麼走嗎?」

  那青年一楞。

  對上他的目光,我慚愧的一笑,頗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在那裡才呆了幾個時辰,只記得他們的鎮子叫離雲鎮,麻煩你替我查查好不好?」

  做貴族打扮的青年,騎著獅子的青年聽到我的解釋,連忙笑道:「小姐不用向我等解釋的……他們叫尚米和郭裡?我馬上派人去查。」

  我點了點頭,輕聲道:「多謝你了。」

  「不用不用。」青年連忙回了一聲,他看著我,忍不住問道:「小姐,你其實不是傀儡雌性,為什麼不直接言明呢?要是在上午那場宴會上你直接說了,會少很多麻煩的。」

  我不是真雌性?

  這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嚇了一跳,睜大眼楞楞地看了青年一會後,我奇道:「這個是林侯爵說的?他說我是真雌性?」

  青年回道:「不,這件事是在半個時辰前,由揚秀向外公佈的。」他不解地問道:「難道這不是侯爵大人授意的?」

  當然不是!

  我呆了呆,過了一會,我連忙說道:「不走了,我們回府。」

  青年一怔間,我認真地說道:「我們馬上回去。」

  青年連忙應道:「好。」

  就在我們的馬車急急轉頭時,前方一陣喧嘩聲傳來,我抬頭一看,頓時暗暗叫苦。

  卻是上午那個什麼史世家的叫藍蘇的大美人發現了我,正招呼著一群人朝我的方向堵來。

  我連忙說道:「是藍蘇,你快想辦法通知侯爵,說藍蘇盯上我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2 09:55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51 A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黑髮貴族的謊言

  那青年猶豫了一下,低聲應道:「是。」他轉過身吩咐幾句,不一會,一個護衛便衝入人群跑了開去。

  就這麼一會功夫,藍蘇等人已堵在了我的前方。

  這一群人約有二十來個,其中雌性就佔了五六個,剩下的朝是一些貴族打扮的高大青年,應該是護花使者。藍蘇顯然在天妖城很有名聲,隨著她這麼一堵,我發現四面八方都有人向這裡靠來。

  藍蘇讓胯下的大貓停止前進後,她昂起頭,倨傲的朝著青年喝道:「揚中,你馬旁邊那馬車裡坐的是什麼人?」她尖聲問道:「是不是那個冒充真雌性的傀儡女人?」

  冒充真雌性的傀儡女人?幾乎是藍蘇這句話一出,我的四周便是一片沸騰。

  青年揚中顯然有點畏懼藍蘇,他嘴嚅了嚅,半晌說不出話來。

  藍蘇這時也不耐煩了,她越過揚中,轉頭盯向我的馬車,高聲喝道:「喂,裡面的!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讓人把你請出來?」

  我當然只能自己出來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知怎的,隨著這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我的頭腦也越來越清醒,如藍蘇這咄咄逼人的樣子雖然可怖,可我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好像挺有應對經驗的,竟是一點也不畏。

  於是在她喝叫第二次時,我掀開了車簾。

  幾乎是車簾一掀,我便聽到四周傳來一陣小小的抽氣聲,我聽得有點詫異,還轉頭朝眾人瞟了一眼,對上他們一個個瞪大的,熱情地直盯向我的目光,我實有點不慣,便連忙回頭對上藍蘇。

  藍蘇正在把我上下打量著,她越是打量,臉色便越是難看。

  直打量了我好一會,藍蘇手中的籐條朝我一指,命令道:「滾下來!」

  我睜大眼看著她,問道:「為什麼?」

  幾乎是我聲音一出,藍蘇的臉便厭惡地皺成一團,她呸了一聲,罵道:「賤胚子,也不知偷錄了誰的聲音!一個傀儡還這麼騷!」她似是更厭惡了,雙眼淬毒地盯著我,高喝道:「我叫你滾下來,你聽到沒有?」

  藍蘇現在的樣子有點駭人。

  我看著她,想了想後認真說道:「史姐姐,你這麼好看,喜歡你的人一定有很多。我家主人其實一點也不好,你這麼盯著他,還遷怒我,會讓你的名聲不好聽的。」頓了頓,我從馬車中拿出一面銅鏡,好心好意地提示道:「你照照鏡子,現在你的臉色都發青,五官也有點歪,這樣影響不好。」

  豈料,我好心好意的話一落地,藍蘇便氣得直喘息,她握著籐條的手泛起了青白,目眥欲裂。

  幸好,她雖是惱到了極點,可還是被我的話影響到了,不停的深呼吸,就是沒有衝上來給我一鞭。

  見到她悄悄看向四周的圍觀者,神態中有了些顧及,我鬆了半口氣。

  這時,藍蘇旁邊的另一個長相清秀的雌性走了出來,她衝著我問道:「你叫魏枝?」

  我老實點頭,回道:「是。」

  那雌性聲音提高,喝道:「魏枝,聽說你不是傀儡人,而是真正的雌性?」

  她這句話說出時,街道中陡然沸騰起來,我沒有回頭也能感覺到,那一雙雙緊盯而來的目光。

  同時,四面八方都有亢奮的議論聲傳來,「什麼?這個可以媲美傀儡人的美人兒是個真雌性?」「她是真雌性?怪不得言行舉止那般生動悅目。」「聽說真雌性的身上自帶一種讓雄性心動的氣息,而傀儡人造得最美也無法相比,從這點說,這個魏枝是像真雌性。」「什麼時候,咱們天妖城又多了這麼一個美麗的真雌性?」

  這些議論聲越來越大,越來越亢奮,連帶的,那些盯著我的目光,也讓我不自在起來。

  我垂下眸,忍著縮回馬車的衝動時,那個雌性再次高聲叫道:「問你話呢,你到底是傀儡還是真雌性?」

  對於這個問題,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在我低著頭尋思著對策時,突然的,一個有點溫柔的雌性聲音傳來,「她當然是真雌性!」在四下一靜,我與眾人齊齊順聲看去時,那個雌性的聲音繼續傳來,「這個魏枝美人不但是真雌性,她還是遺傳了鳳凰近親孔雀一族的血脈……各位,她可是咱們妖境中罕見的,能生育出最強大最優良後代的孔雀一脈的唯一雌性!」

  這話很惡毒!

  我雖然對妖境瞭解不多,卻也從旁人的閒話中早早明白,現在的妖境,其實處於一個相當危險的地步。

  妖境中,擔當著生兒育女功能的真雌性在減少,而且是近幾百年來越發見少,伴隨著雌性漸趨滅絕的同時,近五六百年來,妖境出生的後代是體質越來越弱,天賦靈根也越來越差……

  他們在退化,在向原始的野獸退化!

  在這種情況下,眼前這雌性一開口便說我是鳳凰近親的孔雀一脈,還說我能生育出最強大的後代……這樣的話,光是聽聽便能引得四周的雄性燥動,而且這個傳言流傳出去後,它的後果會不堪設想!

  我迅速地回過頭,看向那個白白嫩嫩,五官雖然說不出多精緻,卻格外清秀溫柔的雌性。

  ……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卻不知我是從哪裡得罪了她,讓她說這種話來陷害我?

  就在我盯著那雌性若有所思時,四周的眾人,果然因為那雌性所說的話而燥動起來。

  也不知是誰帶頭,人群竟是如潮水一樣朝著我的馬車湧了來。

  揚中顯然沒有處理過這種場面,一時之間嚇得臉色蒼白,他急急地四下張望著,一副想要向誰求助的樣子,可四周太吵激動的人太多,他哪裡找得到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驚愕不信中帶著妒恨的藍蘇和她的同伴們,我想,那個主意不是她們出的。

  現在當務之急,是讓眾人平靜下來。

  我想了想,縱身跳下了馬車。

  果然,隨著我這一跳,所以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以及湧來的人群都有短暫的一止。

  我爬上馬車的馭座上站好,第一次站得這麼高,承受著這麼多人的目光,我忍著怯意,目光掃過眾人,微微笑道:「諸位,你們可不要被人輕易愚弄了!」

  我挑了挑眉,揚唇淺笑,「我是不是孔雀一族,這點根本無需猜測,看一看身上的血脈印記便能一清二楚。」

  說到這裡,我轉頭看向藍蘇等人,微微一禮後,語氣挺客氣地說道:「諸位姐姐,要是大夥不信,非要說我是孔雀血脈,你們能不能與我一道去看看我的血脈印記,給我做個證明?」

  不得不說,我的這番話還是挺有力道的,一時之間,四周鼓躁的眾人安靜下來,他們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低語聲中,有人開始說道:「都說出這樣的話了,看來不是什麼孔雀血脈。」「那是丘家的小雌性?真是張嘴就胡說。」「看來真不是了。」

  見我不是孔雀血脈,四周的人顯得有點失望,連帶的,看向那個白白嫩嫩,開口陷害我的丘家小雌性時,表情也就不好了。

  而那丘家的小雌性,顯然也是第一次應對這場面,她呆了呆,嘴嚅動了半晌,竟是頭一轉看向百步處的一家酒樓。

  我連忙順著她的目光朝著那酒樓看去。

  這一看,我對上了一個有丁點熟悉的面孔……這是一個黑髮貴族,他長相俊朗硬挺,身材挺拔,一身大貴族衣服,氣勢十分出眾。

  那黑髮貴族正端著酒在慢慢品著,見我看去,他那雙凌厲的目光從酒杯上透了過來,直直與我對視片刻後,他慢慢舉起酒杯,朝著我露齒一笑。

  然後,他站了起來。

  隨著這黑髮貴族向我走來,四周圍觀的眾人,自然而然地讓開一條道來。

  當他來到藍蘇身邊時,以藍蘇的不可一世,竟也羞紅著臉向他低頭行了一禮,然後退到了一側。

  黑髮貴族走到了我的馬車前。

  他看著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溫柔地說道:「魏枝,幾個月不見,你變得更美了。」他把手中的酒杯遞給隨從後,一手錮住我的右手,然後他重重一扯,在扯得我身不由已地跌下馬車後,他右手順勢摟住我的腰,左手則摸上我的眼角,唇湊近我的臉,呼吸之氣撲在我的口鼻間,低低笑道:「真好,這血脈印記的渲染紋路都出來了。」

  這人從出現到對我動手動腳,都氣勢迫人,我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他震得動彈不得。

  好一會,我清醒過來,努力地瞪了他一眼,我不高興地問道:「你是誰呀?我可不認識你!」

  我這話一出,黑髮貴族明顯一怔,他盯著我,微眯著眼睛說道:「你不認識我?」

  「對!」

  我本來就不認識他,這話自是回答得格外理直氣壯!

  黑髮貴族凝視著我,片刻後,他微笑道:「那好,我現在自我介紹一遍。魏枝,這一次你可要記牢了哦。」

  他放開我,朝後退出一步後,風度翩翩地朝我一躬身,右手放在胸前,雙眼凌厲地直視著我說道:「我名歐亞,現忝為妖境上將軍一職,年方二十有七,不曾婚育,魏枝小姐,你記住了嗎?」

  他說這些話,做出風度翩翩的動作時,那雙眼卻鷹一般地盯著我,這種眼裡明明帶著笑,可就是給人一種掠奪的氣息,著實讓人不安,我情不自禁的有點害怕。

  我白著臉小小地退後一步,對上他緊盯的目光,我不敢移眼,只是心裡焦急地叫道:主人,你怎麼還沒有過來啊?

  就在我心裡著急地叫著林炎越的名字時,歐亞已轉過頭看向揚中。

  歐亞顯然在妖境中地位很高,隨著他看去,一側的揚中已莫名的激動起來,他迅速地挺直身子行了一個軍禮,恭敬地說道:「揚中見過上將軍閣下!」

  「不必客氣。」歐亞朝著揚中淺笑道:「聽說這位魏枝小姐是你們侯爵在無妄之森撿來的?真不好意思,數月前我去無妄之森打獵時,一不小心與我的未婚妻失散了……還請揚中你轉告林侯爵,便說我歐亞很感謝他在這幾個月中對我女人的保護和關愛,現在既然恰好遇上,那我就先帶回去了,對於林侯爵,我自會登門拜感謝。」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3 01:00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56 AM 編輯

第二十四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黑髮貴族話一說完,便摟著我的腰朝他的坐騎走去。

  我瞪大眼看著他,提高聲音叫道:「喂!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只來得及說出這幾個字,就在眾人轉頭看向我們時,黑髮貴族突然在我腰背上重重一按,這一按之下,我身子一軟,不但聲音啞在了咽喉裡,整個人也不受控制地向他懷中軟去。

  我做出這個標準的投懷送抱的動作後,黑髮貴族朝著四周風度翩翩的一笑,只聽他用一種無奈的語氣說道:「她這個一向如此,這冒充傀儡雌性,假裝失憶的遊戲都與我玩了好幾回了。」

  黑髮貴族這話一出,四周嗡嗡聲四起,議論聲中,有人在善意的笑道:「難怪了。」「原來是這樣。」

  這時,黑髮貴族雙手橫抱起我,一邊提步一邊向眾人說道:「各位請讓一讓。」隨著他的話音一落,擋在前方的人紛紛退避,不一會,黑髮貴族便把我抱到了他的坐騎旁。

  我整個人被他緊緊抱著,臉被他捂在緊實的胸膛上,我張著嘴,明明想說話,卻發不出半個聲音,明明想掙扎,卻身子虛軟,只能這般無力地依靠著他。

  這時,揚中結結巴巴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可是,可是上將軍,我們侯爵知道了……」不等他說完,翻身跳上巨虎的黑髮貴族已打斷他的話頭,只聽得他含著笑說道:「你不必為難,我會親自登門向你家侯爵解釋清楚。」

  揚中還在叫道:「可是,可是……」他還在那裡可是著,我身下的巨虎已開始跑動,我聽得那越來越遠的聲音和喧嘩,感覺到路人投注在身上的目光,不由咬著牙掙紮起來。

  我用了吃奶的力氣掙扎,卻一點效果也沒有。可堅持不懈向來是我不多的優點之一。就在我不停的扭啊扭,掙啊掙時,突然黑髮青年在我臀上一拍,啞著聲音說道:「你再扭下去,後果自負!」

  我身子一僵。

  就在這時,他好像在我哪裡碰了一下,我終於能開口說話了。

  於是我張了張嘴,很不高興地說道:「你不能這樣!」

  黑髮貴族的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他聲音有點冷,「我為什麼不能這樣?」

  我呆了呆,馬上回道:「你別騙人了,我與你可沒有什麼干係!我只與林炎越有干係。」為了說服他,我很認真地說道:「林炎越很厲害的,你這樣把我帶走,他會很生氣。」我強調道:「他會非常非常生氣!我也非常非常生氣!」

  黑髮貴族沉默了,在巨虎輕綿的腳步聲中,他過了一會才說道:「魏枝,我是真的想娶你。」他用下巴地在我的頭髮上蹭了蹭,低沉說道:「自上次見過你後,我便一直無法忘懷,魏枝,我想讓你在我身邊,想娶你為妻。」頓了頓,他又說道:「你這麼好,林炎越也不過是把你當個傀儡一樣的玩物,你選擇我的話,就是我的正妻,是歐氏一族的少主夫人。」轉眼,他又用一種盅惑的語氣說道:「魏枝,做為一個雌性,能夠嫁給一個真心想娶你,還會發誓對你好的丈夫,難道不是幸福的事嗎?」

  他的聲音非常低沉,語氣非常誠摯,那雙緊緊抱著我腰的大手,也非常的強而有力,不用抬頭,我也能感覺到他那誓在必得的決心。

  就在我拚命的琢磨著怎麼回覆,怎麼勸得他放手時,身前身後一陣蹄聲傳來,轉眼間,幾個人同時喚道:「歐亞,果然是你?」「見過上將軍!」「整個天妖城都轟動了,說是你搶了林炎越的雌性,難道是真的?」

  在這一陣混亂中,歐亞再次把我摟了摟,他聲音清楚有力地說道:「也不是搶,這個雌性本來就是我的,我與她在無妄之森走散了,是林炎越帶走了她,也是自從那一次失去後,我才知道我對她情意已深!」他說出這句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話後,讓胯下的巨虎停下,轉向其中一人說道:「離克,你帶路吧,我現在就去求見陛下,讓他親口賜婚!」

  賜婚?

  他說請皇帝賜婚?

  這怎麼能行?

  我雖然一時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會感覺到事態非常嚴重,可我還是拚命地掙紮起來。哪知,我這裡剛一掙動,歐亞按在我腰背上的手便是一沉,再一次,我的背心一酸,我又軟軟地倒在歐亞懷裡,張著嘴發不出聲音來了。

  事實上,感覺到事態嚴重的不止我一個,四周在短暫的平靜後,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傳來,「歐亞,你是不是瘋了?」

  另外二人也在叫道:「歐亞,你可是妖境四大青年貴族之一,是新一代的魁首人物,你的一言一行不止代表你個人,還代表軍方,代表你的世家!你確定要這麼草率地決定你的妻子人選?」「歐亞,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還有一人更在叫道:「歐亞,把你懷中的女人放出來,讓我們看看她是何方神聖,居然勾得你沒了理智!」

  歐亞顯然不想解釋,他沉冷的聲音傳來,「離克,我想求見陛下,還請你帶路!」

  也許是那個離克顯得很為難,轉眼歐亞又沉聲說道:「離克,兄弟一場,我平素沒有求過你吧?這一次,我求你幫兄弟一把!」

  歐亞的這番話,不可謂不嚴重,一時之間,我的四周出現了短暫的安靜。過了一會,一個清雅的男子聲音傳來,「大傢伙別勸了,歐亞一向行事穩重,既然他這麼看重那個雌性,那就隨他的意吧。」轉眼,那聲音又說道:「歐亞,你既然堅持要求見我父皇,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只是賜婚的命令一下,便再難翻轉,希望你以後永遠不要反悔。」

  歐亞輕笑起來。

  笑聲中,他不再壓制於我,扶著我,讓我背靠著他面對眾人而坐後,歐亞低頭在我頭頂上輕輕吻了吻,沙啞而堅定地說道:「你們不會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觸動……我永遠也不會後悔!」

  這時眾人也看清楚了我的面容。

  對上一個個沉沉盯來的目光,我拚命瞪大了眼,我不能說話,我只能通過這種近乎憤怒的表情告訴他們,我是不願意的。

  哪知,就在我直瞪得眼皮發漲時,一個青年貴族開口了,他說道:「是長得蠻動人的,看這雙眼水靈靈的,好像會說話一樣。」另一個青年也道:「外表倒是溫馴可人,咱們妖境的雌性中,生得這麼美的個個張揚驕縱,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柔美天真型的。光看外表,歐亞還是有點眼光。」

  這些人簡直是胡說八道!那人既然說了我的眼睛會說話,那你怎麼不知道我在惱怒著?還有這個,居然對歐亞的決定表示贊同起來,簡直是豈有此理!

  我瞪了這麼久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心裡實在不痛快,當下我怏怏地把眼皮一垂,頭一低,乾脆低著頭自個尋思起對策來。

  在我低頭時,眾貴族卻好像看到什麼好笑的事一樣,再次笑出聲來。

  在這種近乎和諧快樂的氣氛中,歐亞緊緊摟著我,與眾人轉過方向,直直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

  不一會,那座聳立在陽光下的黃金巨城出現在視野中了。

  這般對著陽光,那滿目黃金的光芒實在刺眼得很,我連忙轉過頭瞇起了眼。

  讓眼睛舒服些後,我再抬頭打量著四周,這一抬頭,我看到了前方的道路盡頭那座天君雕像。

  這一座雕像,讓我感到很新鮮,我睜大眼看了又看。

  它就位於皇宮外墻處的巨大城門之上,它的材料很普通,也不是懸空而立。雕像中的那個俊美得讓人窒息的男子,身著一襲白裳,披著一頭散髮側身而立。夜風吹起他的長袍和飄帶,彷彿能隨風而逝。

  他的左手,緊緊按在腰間的劍鞘上,右手虛握著一個水晶球,水晶球在他手掌中不停的旋轉,每換過一面,都是無盡的虛空,以及虛空下無窮無盡的蠻荒大地。

  奇怪的是,明明那個雕像姿態飄逸閒適,明明它只是垂眸凝視著水晶球,可我就是覺得,它的眼中藏著無盡的寂寞和孤單,彷彿他這樣一站一凝視,便可以是千年萬年,永無止境,永不停息,也彷彿他一直在等候著那個不可能出現的人,用千年萬年的沉默,來成就相思……

  明明寥闊的意境居然被我看得險些流淚,我也不好意思了,就在我垂下眼皮忍住眼眶中的淚意時,黑髮貴族的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天君是有史以來唯一一位一出生,便被封為天君的帝子,據說他出生那一日,虛空出現了一條巨大的,把虛空一分為二的裂縫。那裂縫中,有無數星辰撞擊而來,在險些進入我們這片虛空時,又在裂縫的邊緣處燃燒殆盡,同時還有很多人聽到那裂縫中有遠古的巨獸發出陣陣嘶吼。而那一日,三界上下,萬萬生靈中,娩出的雖然不下於百萬,可成功出世的卻只有天君一人。對於天君,很多人卜過卦,卦象上都顯示他有大來歷大因果。再加上他是這二百年來,天上地下最出眾的英才,所以在強者為尊的妖境,可以說是處處都是他的雕像。」

  頓了頓,他好奇地問道:「這座雕像也是有名的問心之像,傳說中重利的可以從那水晶球中看到商機,重欲的也可以從那晶球中看到各色美人,重口腹之慾的可以見到三界之中最出名的飲食,重權利的可以感覺到權杖之威。魏枝,你剛才那麼激動,你看到了什麼?」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7 12:55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57 A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賜婚

  我仰望著那雕像,低聲回道:「我看到了天君的寂寞……」

  不等我的話說完,歐亞已是笑出聲來,他揉著我的頭髮,樂道:「世間生靈都能在這座雕像中看到自己想看的,唯有阿枝與眾不同,在替無所不能的天君操心!」

  在歐亞與我說笑之際,宮門已然洞開,眾人開始嚴肅表情,端正姿態,跳下坐騎,朝著前方的皇宮走去。

  一進入宮門內,我才發現皇宮並不都是金碧輝煌,應該說,這般近看時,皇宮的建築黃藍相間,根本看不到外面那種刺目的金光了。

  見我納悶,歐亞在我耳邊低聲解釋道:「外面看到的皇宮,並不是皇宮的真面目,它只是一種震懾住庶民們的手段。」

  在歐亞湊近我的耳朵低語之際,長相俊秀的離克靠了過來,他掏出令牌交給護衛後,轉向歐亞說道:「歐亞,現在你反悔還來得及。」

  他瞟了我一眼又道:「你實在犯不著因為一個雌性……」皇子離克的話還沒有說完,歐亞便打斷了他,「我沒有輕忽,也不是一時被美色沖昏了頭腦。」歐亞深深地凝視著我,徐徐說道:「我也永遠不會為今天的選擇而後悔。」

  見他到了這個時候還這樣說,離克嘆了一口氣。

  眾人跟在皇宮護衛的身後,轉過一條又一條金碧輝煌的走廓,穿過一座又一座城堡樣建築,不一會,離克說了一聲,「到了。」

  話音一落,他搶先一步衝入一個大殿,接著,離克響亮的,回音陣陣的聲音從大殿中傳來,「父皇,上將軍歐亞求見。」

  大殿中,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歐亞?他不是在西南邊道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恩,讓他進來。」而在皇帝的聲音落下時,大殿中隱隱還有別的聲音傳來,很顯然,裡面坐著的,並不止有皇帝一人。

  歐亞提步,朝著殿中走去。

  他剛走了一步,便回過頭來,看著緊緊抱著柱子,死也不肯提步的我。

  他朝四周瞟了一眼後,退到我身側,微微低頭,歐亞湊到我的耳邊說道:「魏枝,我並不介意娶一個啞巴妻子的。」他的手,緩緩扣上我的肩,一邊在其上摩挲,他一邊低語道:「人體的這個部位有一個神秘的竅門,我只要在上面輕輕一按,我美麗可愛的魏枝,以後就再也說不出不願嫁我的話來了。」

  他說這些話時非常冰冷,明明這一路上都溫柔備至,可這話一出口,我卻絲毫不敢懷疑他的狠辣。

  我僵了僵,慢慢鬆開了抱著柱子的手。

  歐亞把我的手握住,他低頭說道:「真是個乖孩子。」他在我耳邊親了親,又道:「可是這樣還不夠,魏枝,我對這一刻實是盼了太久了!」幾乎是他話音一落,他的手便從我的唇上劃過,就是那一劃,我清楚地感覺到下頜一鬆嘴巴一張,然後我嚥下了一粒丹藥。

  歐亞聽到我的吞嚥聲後,這才轉過身,牽著我朝大殿中走去。

  大殿的正中,擺著長長的餐桌,主位上坐著一個面目俊朗威嚴的中年男子,而在兩側,各坐著二三個年邁的臣子。他們顯得非常閒適,正一邊閒聊一邊喝著美酒。

  離克早已站在了那中年男子身後,見我們進來,他湊近皇帝低語了兩句,然後風度翩翩地退到一側。

  歐亞大步走到那中年男子身前,他單膝跪地,右手在胸前一按後,歐亞說道:「陛下,臣有心上人了,臣非常喜愛她,想娶她為正妻,因她地位不顯,還請陛下賜婚。」

  說到這裡,歐亞命令道:「魏枝,跪在我身邊向陛下行禮。」

  我想說不行,我更覺得自己這樣站著挺好,可不知為什麼,歐亞的命令聲一出口,我的腳便有了自己意識一樣,老老實實走到他身側,伴著他跪下。

  陛下看著我們,笑了起來,「好些年了,我一直以為歐亞冷情冷性,絕不會為女色所動,沒有想到今日竟親耳聽到你說出這種多情的話。」他轉頭看向我,又道:「這個小雌性確實生得美,恩,看起來滿溫馴的,歐亞好眼光。」頓了頓,陛下慈祥地說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張了張嘴,輕聲說道:「稟陛下,我叫魏枝。」說出這句話後,我覺得我應該表明立場,便又張了張嘴,想說:陛下,我與歐亞不是這樣的,我與他沒有感情。可沒有想到,我的嘴一張開,說出的話卻是,「我很喜歡歐亞,還請陛下賜準我們結為夫婦。」

  幾乎是這句話一說完,我便僵在了那裡。

  我說什麼了?

  我竟然說我很喜歡歐亞,我還主動求陛下賜下婚約?

  不,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哪裡出了錯!

  一時之間,我臉色蒼白,欲哭無淚,可就在我淚眼汪汪看向陛下時,陛下卻感慨地向著幾個老臣說道:「這個孩子也太脆弱太柔軟了吧?我還沒有拒絕呢,她就緊張得要哭了。」

  眾臣哈哈直笑。

  我對上笑著的眾人,看著一張張打趣的面孔,張了張嘴,幾次話到了嘴邊又只得嚥下,幾次淚水湧出眼眶,也只得忍回去。

  慢慢的,我低下頭,有氣無力地趴在地板上,我知道,這個世間多的是奇門異術,我這個剛從閨閣裡出來,修習仙術不過幾個月的小女子,沒有人相助只怕是無力招架。

  嗚……林炎越你在哪裡?你還不快點過來,我就要嫁給別人了。

  到得這時,殿中氣氛大好,皇帝更是哈哈笑得不停,我也注意到,站在皇帝后面的離克王子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過了一會,皇帝說道:「歐亞!」

  歐亞應聲站起。

  這人不愧是一國上將,這一站一應,便有一種凜然之威,我悄悄看了他一眼,突然想道:這樣一個男人,就算他嘴裡說著最喜歡我的話,只怕也會管轄嚴厲……嗚……我不要嫁他……

  這時的皇帝已板起了臉,他看著歐亞,嚴肅地說道:「歐亞,你想求得我的賜婚旨意,可我聽離克說,這件婚事,你家裡人並不知曉?」

  歐亞伸手入懷,他掏出一樣紙包著的物事後,雙手捧著它,恭而敬之地送到皇帝前面,然後退了開來。

  皇帝伸手拿過那紙包,打開看了一眼。

  便是這一眼,皇帝臉色微變,他騰地站了起來。剛剛站起,皇帝對上眾人的目光,察覺到自己失態了,便又坐了回去。

  只是這時的皇帝,已是紅光滿面。他這種溢於言表的振奮,令得幾個臣子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看了一會後,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看向那個被皇帝收入口袋的紙包。

  皇帝滿臉笑容地對歐亞說道:「我們的上將軍真是有心了。」說到這裡,他又道:「你給朕尋來這麼珍貴的禮物,可還有什麼要求?」

  歐亞恭敬地回道:「臣與魏枝相知相戀,只望陛下能夠賜婚。」頓了頓,他強調道:「除此之外,臣再無所求。」

  皇帝有點詫異,他再次問道:「你就這麼一個要求?」

  歐亞果斷地回道:「是,臣別無所求!」

  皇帝嘆息一聲,笑道:「原來我們上將軍還真是一個難得的痴情種!」皇帝朝我看了一眼,「魏枝吧?你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能得到我們上將軍這般傾力相待,你這輩子也算是值得了。」皇帝說到這裡,哈哈笑道:「行!這一次朕就替你做主,讓你們這一對小**結為夫婦。來人,拿紙筆來——」

  隨著一聲響亮的應答和一陣腳步聲遠去,我軟在地上的身子一歪。

  就在這時,我的腰間一暖,卻是歐亞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側,把我摟在了懷中。

  他身量高大健壯,我饒是不矮,也沒有到他下巴,他這般摟著我,我幾乎是整個人掛在了他身上。

  把我摟住還不算,歐亞還順手脫下外袍披在我身上。他抱著我就在殿中坐下,一邊低頭梳理我的頭髮,一邊湊近我,唇貼著我的耳後肌膚,輕輕摩挲低聲說道:「魏枝,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也許是歐亞獻給皇帝的那樣東西實在貴重,貴重得皇帝對他的容忍度大大提升,貴重得歐亞可以在這大殿中,肆無忌憚地與我耳鬢廝磨,「魏枝,你相信麼?自從幾個月前與你見過一面後,我每夜每夜都會夢到把你壓在身下,我曾經想過,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只怕會癲狂了去……幸好,上天對我不薄,我的準備也沒有白費。」

  就在歐亞吐出的氣息,綿綿地吹入我的耳洞,令得我又是難受又無處躲藏時,皇帝促狹的笑聲響亮地傳來,「行了,聖旨擬好了。」

  皇帝的聲音一落,我便是一僵,歐亞也迅速地抬起了頭。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更是讓我渾渾噩噩,因為直到陛下宣讀完這份賜婚的聖旨,我的主人還沒有出現。

  也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的笑聲再次從空茫的遠方傳來,「婚也賜了,女人也到手了,歐亞你現在也滿意了吧?行了行了,你快拿著這聖旨帶著你女人滾出皇宮,再這麼膩歪下去,朕都要砍人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7 12:56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58 AM 編輯

第二十六章 林炎越來了

  就在這時,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轉眼間,幾個身著盔甲的護衛衝了進來,他們看到皇帝,急急一跪,「陛下,林炎越說要求見於您!」

  這幾人說話的聲音實在響亮,在大殿中不停的迴響,皇帝眉頭微蹙,他看了歐亞一眼,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告訴他,朕今日累了,明天再接見!」

  聽到皇帝的回答,歐亞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幾個老臣並不知道離克在剛才把事情跟皇帝說過了,相互看了一眼後,一個老臣好奇地問道:「是那個新來天妖城的林世家的嫡子林炎越嗎?聽說那個孩子長得不錯,幾乎讓天妖城的雌性都著了迷了」「應該就是那個林炎越。」

  幾個老臣的議論聲中,單膝跪在地上的護衛卻沒有立刻退出,他們膝行一步,苦著臉說道:「稟陛下,因離克王子早有交待,林侯爵求見時,我們也是如此說來。只是,我們攔他不住!」

  「攔他不住?這是什麼意思?」皇帝不高興了。

  就在皇帝開口質問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喧嘩聲,而且那喧嘩聲是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這時,又有幾個護衛衝了過來,他們滿頭大汗,一臉羞愧地朝著皇帝說道:「陛下,林炎越執意要入宮求見,我們攔之不住。」

  皇帝怒了,他濃眉一挑,喝道:「好一個林炎越!朕還在這裡,他就敢強行闖宮?朕倒要看看這個林世家的嫡子,是誰給的這包天的膽子!」喝叫到這裡,皇帝衣袖一振,大步朝外走去。

  看到皇帝走出大殿,眾人一楞,連忙也跟了上去,歐亞微瞇著眼,帶著我也來到了殿門處。

  而一出殿門,不止是歐亞,便是皇帝和幾個老臣,都是一怔。

  我見他們呆住,連忙伸起脖子,迫不及待地朝下看去。

  下面,是上千層石梯,以及石梯盡頭的廣場,而讓我們看呆了的是,那廣場的盡頭,竟是密密麻麻的,全副盔甲的護衛。

  陽光照耀下,這些身著黑色盔甲的護衛一排排一列列,組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而那喧嘩聲,便是從那黑色的海洋中傳來的。

  見到這情景,皇帝沉了臉,他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滿頭大汗的護衛連忙來到皇帝身後,低聲稟道:「陛下,林炎越執意求見,我等攔之不及……那些人,是第九軍全軍。」

  「第九軍全軍?區區一個林炎越,你們竟然用五千人來攔?」

  那護衛聽到皇帝的訓斥,更是汗流浹背,他還不知怎麼解釋時,只見那把廣場堵了個結實的五千護衛,呼啦一聲呈扇形散開。

  不過這五千護衛,真不愧是守衛皇城的精銳,他們這一散,依舊隊列整齊,在奔跑聲中,他們變成兩列,並隨著整齊有力的腳步聲,一直延伸到右階上。

  隨著護衛們的移動,我們也看到了,在那廣場的盡頭,黑色海洋的浪潮中,正緩步走來一個身著白衣的人影。

  讓人驚愕的是,這般只著白色布裳,身無盔甲手無利器的林炎越,他每一步跨出,那些擋著他的皇宮精銳們,卻只會握著槍連連後退!

  他所到之處,是一片向後退去的黑色海洋!

  只看了一眼,我身周的這些大人物便都不說話了,皇帝更是臉色非常難看,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林炎越好大的膽子,連皇宮重地他也敢強闖?怎地無人把他拿下?」他的聲音壓得非常沉,不用看,我也知道此刻的皇帝震怒非常。

  那個汗流浹背的護衛臉色更白了,他低聲說道:「陛下,林炎越此番闖入皇宮,用的是「武辯之術。」

  我還在好奇這「武辯之術」是什麼意思時,眾臣已嗡嗡嗡議論起來。其中一個老臣更是不敢置信地說道:「你說什麼?他用的是「武辯之術?」

  那護衛拭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回道:「是,林炎越用的是「武辯之術」,而現在廣場上攔他的人,實際上是第三波人了。林炎越自出現在宮門處,第八軍便開始阻攔,可,可林炎越他深不可測。他嚴格按照「武辯之術」的規則,沒有用法術,沒有用靈寶,沒有穿防護衣,也沒有憑神駒之力,甚至一招一式沒有內力波動,他手裡拿的也只是一根樹枝,就這麼一路走來,數千人中,無一人是他一合之敵……」

  說著說著,那護衛的聲音越來越低。

  而就在這時,前方又是一陣喧嘩聲傳來,眾人連忙抬頭看去時,卻見那林炎越已緩步踏上了臺階。

  看到林炎越白衣當風,這般一步步越來越近,皇帝沉聲喝道:「攔住他!」

  這一次,皇帝的命令下達後,臺階上的數百個精銳中的精銳動了,只見其中五個護衛同時發出一聲暴喝,手中長槍一晃,四面八方的朝著林炎越刺去!

  幾乎是他們手中的長槍剛剛舉起,林炎越右手便是一抬,他手中的樹枝也輕飄飄地刺了出去。我還沒有看清他的動作,便聽到「嘩啦啦」一陣兵刃落地聲傳來,轉眼間,五柄長槍已然落地,五個出槍的護衛已被逼得退後了三步!

  能夠守在臺階上的護衛,都是真正的高手,他們的水平怎麼樣,眾人自是一清二楚,他們長槍刺出時,槍尖上激發的刺目靈光,眾人更是看得個明明白白。

  可就是這樣的高手,這樣的靈光,竟被林炎越那平平凡凡的一拂,便輕飄飄地擊退了!

  一時之間,便是從不服人的離克王子等人,臉色也是一白。

  那五人退下後,臺階上的護衛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個個舉著長槍,也如廣場上的那些人一樣,隨著林炎越走來,情不自禁地向後退去。

  不一會,林炎越來到了臺階下。

  他緩緩抬頭,雙眼漫不經心地朝我掃過後,林炎越轉頭看向皇帝。

  這時刻,一陣風颳來,它吹起林炎越身上的白衣,吹起他散在肩膀上的黑髮,拂過他那刀斧刻出的俊美絕倫又淡漠至極的眉眼,不知怎的,所有人都有點恍惚:此情此景,依稀在哪裡見過……

  在一陣異樣的靜默中,林炎越臨風而立,他開口道:「陛下,魏枝是我的女人。」

  因林炎越出現的這一幕實在讓人震動,皇帝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眾臣也沒有發應過來,所以無人回覆。

  林炎越的目光轉向摟著我的歐亞,道:「歐亞,你是妖境少將,是一國柱石,我不想對你出手!你放開魏枝,讓她隨我回去。」

  這時,歐亞清醒了過來,他僵著一張臉冷冷地說道:「陛下已為我和魏枝賜婚了,她已是我的妻子了。」

  幾乎是歐亞這話一出,林炎越雙眼便是微微一瞇。

  他目光如電地盯著歐亞,盯了一眼後,林炎越提起樹枝,向前走了一步。

  而隨著他這一步,擋在眾人之前的幾個護衛,情不自禁地向後一退。隨著他們這一退,包括皇帝在內的眾人,也身不由已地向大殿內退去……

  做為帝國少將,歐亞在一退之後,臉色頓時黑沉黑沉,他一連走出兩步,朝著林炎越冷笑著說道:「林侯爵,陛下已經頒布的事,你執意要推翻嗎?」

  林炎越沒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清醒過來,臉色也不好看的皇帝,抬了抬眼皮,便這麼走到一側,背靠著石柱一言不發了。

  就在歐亞疑惑地看著林炎越的舉動時,突然的,廣場上再次鼓躁聲聲。

  眾人連忙轉頭,對上了十幾個大呼小叫著跑來的權貴。

  這些權貴有老有少,他們來得極快,不一會功夫,這些男男女女便沖上了臺階。來到皇帝面前,一個老頭率先行了一禮後,大聲說道:「陛下,歐亞不能娶那個女人!他們的婚約絕對不能成立!」

  老頭身後,一個中年貴婦也急急說道:「陛下有所不知,歐亞的婚事,世家裡早就替他定下了,我們兩家連婚書都發出了,只等這次歐亞回了家便舉行婚禮的。」

  說到這裡,中年貴婦朝身後叫道:「紫月,你出來一下。」

  隨著貴婦的聲音落下,一個長相清艷的雌性,低著頭走了出來。

  看來這些是歐亞的家人了。

  就在眾人同時轉頭看向歐亞,以及看向被歐亞緊緊摟住的我時,那中年貴婦再次說道:「陛下,歐亞行事實在太衝動了,他一定沒有告訴你,紫家的嫡女已經懷了他的孩子!陛下,紫家也是天妖城十大世家之一,他們家的嫡女,絕對配得上我家歐亞,不說我們兩家已交換了婚書,便是紫月懷有我沃家血脈一事,歐亞與林侯爵家雌性的婚約,也斷斷不能成!」

  直到這裡,歐亞才插得進嘴,他凌厲地盯向林炎越,叫道:「他們是你通知的?」轉眼他又向那個中年貴婦怒道:「母親,你在胡說什麼?誰不知道貴族的生育最是艱難,平素裡一個雌性要懷上孩子,少說也要十幾二十年的努力,紫月她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就剛好有孕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7 12:57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12:59 A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不是真孕

  在歐亞一家鬧得沸沸揚揚,連紫月的世家也給驚動了的時候,皇帝顯得不耐煩了。他瞪了歐亞一眼,不耐煩地說道:「歐亞,你還是把你家裡的事擺平再來找朕要聖旨吧。」

  皇帝說完這話後,右手一揮,示意護衛從歐亞手中拿回聖旨。

  歐亞眼睜睜地看著聖旨被奪回去,臉色難看至極。

  皇帝也懶得理會歐亞了,他轉向林炎越,慈祥地揮了揮手,喚道:「孩子,過來讓你皇帝伯伯看看。」

  林炎越本來閒閒散散地靠在柱子旁,聽到皇帝這麼一說,他提步走近。

  林炎越越走越近。

  也不知怎地,皇帝看著白衣臨風,墨發在陽光上散發著金光的他,那隻慈愛的手,似被什麼錮制住一樣,怎麼也伸不出去了。

  手在半空僵了僵,皇帝清醒過來,他哈哈一笑,說道:「真是我妖境的少年天才,朕這般看著你,竟似看到那衝天劍光一樣。」

  皇帝這麼一說,幾個老臣也附合著笑了起來,不知不覺中,幾人已回到了殿中。

  瞟了一眼兀自在殿外爭持著的歐亞一家,皇帝收回目光,向林炎越說道:「林炎越,朕還真是小看了你啊,真沒有想到,我妖境還有你這樣的天才!孩子,你通過了武辯之術,可以向朕提一個要求的,說吧,你想要什麼?」頓了頓,他又笑眯眯地補充道:「你現在的侯爵爵位只是虛的,要不,朕給炎越你安排一個軍職,讓你成為掌有實權手下的無敵侯爵?」這無敵侯爵四字從皇帝口中吐出,卻是帶有封號的意思了。

  很明顯,皇帝非常看好林炎越,也在等著林炎越接受他的賞賜,一時之間,眾臣都安靜下來了。早就被歐亞一家連推帶搡,離得遠遠的我,這時站在殿門的角落處,眼巴巴看著林炎越——

  真不愧是我的主人,好厲害,皇帝都喜歡他呢……

  在皇帝的殷殷期待中,林炎越抬起了頭。

  他看了皇帝和眾臣一眼,頭一轉,在殿中尋找起來。

  不一會,他便看到了站在角落,咬著手指頭的我。

  他朝我揮了揮手。

  我連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林炎越一手摟著我的腰,轉頭對著皇帝說道:「陛下,林炎越唯一的要求,便是帶回我的女人。」他微微低頭,右手按在胸前,「還請陛下成全!」

  皇帝臉上的笑容一僵。

  過了一會,他長嘆一聲,道:「你這孩子……罷了罷了,還是等你父親到了天蠻地,朕再找他好好說說吧。」言罷,他揮了揮手,「走走走,帶你這禍水女人快點走,朕現在看到她就煩!」

  林炎越微微低頭,右手再次在胸前一按,無聲地行了一禮後,便摟著我大步朝殿外走去。

  我們剛剛出殿門,隱隱中,我聽到皇帝帶著厭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這個叫魏枝的雌性,誤了朕的天才!」

  他的聲音有點模糊,也不知林炎越有沒有聽清?我抬起頭朝林炎越看去,見到他表情淡漠,便又低下了頭。

  我們來到殿門口處時,紫世家的人也來了,他們正扯著歐亞朝殿內走去。因人太多太混亂,在擦肩而過時,歐亞只是猛然回頭,他朝著林炎越重重盯了一眼,寒著臉入了殿。

  林炎越一把我帶出皇宮,便翻身上了天馬。

  他驅著天馬,朝著天妖城西邊的密林中飛去。

  我被他緊緊地鎖在胸前,這般天馬在密林上空飛過,北風帶著寒意吹來,四面風聲呼嘯,獸叫聲聲,那個摟著我的人,卻一直一言不發。

  我縮了縮身子,突然有點膽怯,低頭看著那橫在我腰間的手,我小小聲地解釋道:「我沒有願意跟他走,是他使了法,我說不了話也動不了。」

  我身後的冰山,似乎融化了些,過了一會,林炎越淡淡的聲音傳來,「歐亞都跟你說了什麼?」

  我從眼睫毛下悄悄看了他一眼,嚅嚅說道:「他說他幾個月前見過我一面後,便一直唸著我,還說一定要娶我。」

  林炎越淡淡的「嗯」了一聲,又問道:「他掀起你的衣服看過你身子沒有?」

  我刷地一下臉孔通紅,連忙說道:「沒有。」見他還是冷心冷臉,我不由委屈起來,便氣哼哼地叫道:「又不是我想跟他走的,那個什麼歐亞我都不認識呢!都怪你,我明明一直在叫你救我,你卻直到現在才來!」

  林炎越沒有回話。

  便這樣,他策著天馬,在白雲之下叢林之上慢慢飛翔著,我縮在他懷裡睡了一小會,慢慢也平靜下來了。

  我睜開眼,看著夜霧中的叢林,以及夜空上的群星,輕輕說道:「林炎越,我們回城堡吧。」

  就在我以為他依然不會回應時,林炎越清而溫和的聲音傳來,「好。」他策轉天馬,朝著天妖城駛去。

  這時,我的精神已然大好,四下欣賞了一會,我想到白天的事,不由格格一笑,樂道:「今天可真是運氣好,要不是恰好那個叫紫月地懷了孕,只怕我與歐亞的婚約陛下不會撤消了。」

  就在我格格笑得歡快時,林炎越的聲音傳來,「不是運氣好。」夜空中,他的聲音靜而淡,「是我找到紫月,告訴她我有辦法讓她看起來像個有孕之人。」頓了頓,林炎越輕輕說道:「那個雌性很有心機,你以後記得離她遠一點。」

  我連忙應了一聲好。

  我們來到城堡時,正是夜靜人深,天上一輪圓圓的月亮掛在我們頭頂,月光下,城堡樹影深深,說不出的幽深巨大。

  我輕輕搖了搖林炎越的衣袖,低聲說道:「再盤旋一會,我不想這麼快下去。」

  林炎越沒有吭聲,不過我們胯下的天馬倒是速度慢了下來。

  我雙手相疊,一邊看著月光下它折射在天馬上的各種陰影,一邊低低說道:「林炎越,我想家了……可我怎麼回憶,也記不起我的家是什麼模樣。你知道它是什麼樣的嗎?」

  我的身後一片寂靜,要不是束縛在腰間的手臂還是那麼強而有力,我簡直以為他已消失在空氣中。

  安靜了一會,我又說道:「今天你能來,我很高興。」

  這一次,林炎越開口了,他的聲音淡漠清冷,因實是太好聽,直如冰玉相擊,「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今天是我照顧不周,讓你被歐亞帶了去。」他沉默了一會,突然又道:「魏枝,你很會惹麻煩。」

  是嗎?我瑟縮了一下,抿著唇小小聲地說道:「又不是我願意的……」

  林炎越似乎沒有聽到我的抗議,他繼續說道:「我不喜歡他摟著你那得意樣,也不喜歡他再打你的主意,以後,你給我當心點。」

  我:「……」

  這時,林炎越清喝一聲,天馬開始盤旋著落入城堡,而隨著我們落地,城堡中燈火大作,一直等候著的僕人們潮水般地湧來。

  我本已累極,幾乎是一沾上床鋪便呼呼大睡,倒是林炎越,在我入睡前他還在召集僕人和附庸世家的人。

  接下來的日子,我充份的明白了林炎越那句「魏枝,你很會惹麻煩」是什麼意思,原來他拿著一根樹枝,便輾壓了皇宮禁衛上萬人的事蹟,竟會在天妖城造成那麼大的轟動。第一天,所有與林世家有過交際的貴族世家都派人來交好了,第二天,軍隊派人來了,第三天,幾位皇子連袂前來,第四天,林世家的一些旁支和親戚也過來了……

  一時之間,整個城堡變得熱鬧非凡,簡直可以稱得上人山人海賓客如雲。

  可能是煩不勝煩,從第二天起,林炎越便失去了蹤影。他的失蹤,絲毫不影響這些人的熱情,更可怕的是,伴隨著林炎越的一戰成名的,還有我這個讓林炎越衝冠一怒的「禍水」也揚了名……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7 12:58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01:00 AM 編輯

第二十八章 歐亞

  一連把自己關在房中,半閉關半躲人的過了十天後,我聽到城堡中傳乎清靜些了,便換過一襲淡藍色鑲紫邊的長裙,把長發隨意地束起,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門。

  果然,三樓清凈得很。

  嗖,二樓也很清凈!

  一樓,恩,大廳中也很安靜,沒有川流不息的賓客,沒有來來往往的僕傭,太好了!

  我一個騰躍,三步並兩步地衝下樓梯,高高興興地朝著城堡外的花園走去。

  剛走了幾天,我便看到了從側門趕過來的揚秀,這個俊秀的小貴族急急來到我身後,恭敬地說道:「小姐,你要出門嗎?」

  「嗯。」我快樂地說道:「也不是出門啦,就是悶了幾天想透透氣。」生怕他擔心,我又補充道:「就在附近透透氣,我保證不亂跑。」

  揚秀卻是一陣沉吟。

  這時,我想起了一些事,便停下腳步,對著揚秀好奇地說道:「你把最近發生的大小事說給我聽聽。」

  「是。」揚秀恭敬地說道:「揚中力事不利,已發送回了揚世家。」

  「侯爵現在是天妖城呼聲最高的俊傑,整個天妖城的少年男女都以見他一面為榮,因此,咱們城堡通向外面的道路上,到處隱藏著好事者的身影,他們日夜潛伏,只等候爵出現。」

  我:「……」

  「天妖城十大世家中,有八家放出風聲想與侯爵聯姻……」

  「等等!」我騰地轉過頭去,瞪著揚中,我悶悶地說道:「我明明在這裡,他們為什麼還想與林炎越聯姻?」

  為了我,林炎越把事情鬧得這麼大,那些世家還敢把女兒嫁過來?他們就不怕自己的女兒吃虧?

  揚中低頭,他避開我的目光,說道:「小姐有所不知,有人繪製了侯爵的影像四處販賣……你也知道的,侯爵他長相俊美,氣質與天妖城的男子大不相同,再加上小姐你有時叫侯爵做『主人』,是以有些自命甚高的貴族小姐,對侯爵更加追捧。」

  還有這樣的事?

  我楞了楞,悶了一會後,我又問道:「林炎越呢?我有好些天沒有見到他了。」

  揚中苦笑道:「侯爵應該是出去躲這些人了,下人們都好些天沒有看到過他。」

  我鬱鬱地『恩』了一聲,再問道:「歐亞與那個紫月完婚了沒有?」

  「沒有!」揚中說道:「沃少將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令得紫月小姐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她假裝懷孕一事。」

  什麼?

  我吃了一驚,想道:連林炎越都誇獎過那個紫月心機很深,她怎麼會這麼差勁,才幾天就讓歐亞看穿了?

  我尋思了一陣不得其果後,提步朝著大門走去。

  就在我拉著大門準備走出時,揚秀突然說道:「小姐,如果你非要現在出去的話,可以再打扮打扮。」

  我詫異地回頭看向他。

  揚秀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小姐有所不知,因侯爵為了得回你,不惜以武辯之術闖皇宮重關的事傳出,那些好事者都說,小姐你才是天妖城第一美人,還有,他們都說,小姐你能讓歐亞這個少將和林炎越這個蓋世奇才爭搶,一定是鳳凰近親孔雀血脈,是那種一胎就可以生幾個,個個都是天才的強孕育者,那些雌性們都在要求與你見上一面……小姐要出門,還請加上一件防護衣。」

  還有這樣的謠言傳出來?

  我呆了呆,愕愕地看了揚秀半晌,又轉頭看向厚厚的銅門,也不知怎的,我突然很想林炎越也聽到這一番話。

  ……林炎越便是不說,我也能感覺到他這近很鬱悶,在他說出我很會惹麻煩的話時,我就感覺到,現在發生的事,一定大大超出了他的盤算。哼,他肯定是想悶不吭聲地收服我這個小女人,甚至我還感覺到,在他眼中,我似是他必須完成的某個任務,他只要在某個安靜的角落把這個任務完成了,便再無憂慮,他現在一定無法想像明明那麼容易的事,竟鬧成了這樣……

  我想著林炎越知道這些事後的表情,不由樂出聲來。

  因為高興,我快快樂樂地向揚秀道了謝,然後蹦蹦跳跳地回到房裡,拿出林炎越送給我的一件**式樣的防護甲穿在身上,再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再飄回了揚秀身邊。

  也許是我這一連串的動作太麻利太痛快,也許是我現在的眼神太明亮太快樂,揚秀一直沒有反應過來,他愕愕地看了我半晌,才低下頭恭而敬之地把我迎出了城堡。

  城堡外,還是一片安靜,我一邊走,一邊跟揚秀聊著天,「揚秀,你們也修練嗎?」

  揚秀笑道:「妖境強者為尊,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懂事便開始修練,只是根椐天賦不同,有的習武,有的習巫,有的修習仙法。」說到這裡,他也好奇起來,問道:「小姐修的是仙法吧?修練了多久?」

  我想了想,回道:「幾個月吧?」

  一回頭看到揚秀瞪大的雙眼,我笑道:「怎麼,你不相信啊?」

  揚秀清醒過來,他讚歎道:「小姐一定身俱靈根,而且還是那種了不得的靈根。我從來不知道一個才修練幾個月的人,可以這般身手輕盈飄然如飛。」

  他這話一出,我頗有點不好意思,我扳著手指暗暗想道:我的靈根肯定一般啦,還有,林炎越說過,我光是入個門,便用了常人用的百倍靈氣……咦不對,他說的常人不會指的是他那種天才吧?在我的記憶中,幾個月就修練了門的人,好像一直是被稱做天才的!

  在我胡思亂想時,揚秀還在感慨,「小姐不但天賦過人,而且也很勤奮,你上次閉關一個月,這才出來一二天,又給閉了十天關。不過小姐,修練一事也講究個勞逸結合,你這般一而再的閉關,只怕對修練不利。」

  我連忙說道:「我也沒有總是閉關,這次的十天,我只是半閉關。」

  揚秀說道:「那就好那就好。總之小姐,這世人修練,都是十幾年才見成效,你不可操之過急。」轉眼他又感慨道:「妖境中能修練的人是越來越少,我們這些有世家的,自娘胎裡便開始服用靈藥凈洗靈根,到長大了,也是一般根脈的多。如我,在揚世家中也是少有的天賦者,可我也用了六年才入仙門,比起小姐用了幾個月就入門的,真是羞愧啊。」他囉嗦一大通後,突然放輕聲音,問道:「小姐,你知道侯爵是什麼境界嗎?他怎麼看都是個凡人,可這世上應該沒有以一敵萬的凡人啊?」

  揚秀說這句話時,透著種特別的小心,讓我突然有一種感覺,他前面跟我閒聊這麼久,其實都是為問出這句話在鋪墊。

  我歪著頭想了想,在揚秀一臉失望中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主人從來不跟我說他的私事。」

  揚秀一怔,低下頭說道:「侯爵神秘莫測,小姐都說不知,那世上就沒人知道他的事了。」

  我眨了眨眼,用力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主人是怪神秘的,而且他還很悶很不喜歡說話,有時我向他撒嬌,他都一個勁地朝我放冷氣!」

  揚秀看了我一眼,漫不經心地笑道:「小姐說的是。」

  我兩人說著說著,已來到了城堡旁的花園處,還沒有靠近,我便聽到了花園中傳來的陣陣低語聲,以及飄蕩在空氣中的酒肉香。

  我先是一呆,然後轉頭看向揚秀。

  揚秀這裡已恢復了以前的恭敬模樣,他解釋道:「稟小姐,因察覺到侯爵喜歡清凈,客人們都搬到這裡等候了……小姐,你要進去與他們見見麼?」

  到花園裡與那些如狼似虎的天妖城人見面?

  也不知怎的,我明明想著能讓林炎越多煩惱一下,這會事到臨頭,卻又有點怯了。

  於是我嘿嘿乾笑兩聲,腳步悄悄向後移去。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熟悉的男子聲音從身後傳來,「魏枝。」

  這聲音有點痛苦,是歐亞的聲音!

  我先是一驚,轉眼我反應過來,連忙拔腿就跑!

  可我還沒有跑出十步,腰間便是一緊,再接著,一股蠻力把我重重一推,轉眼間,我被壓制在一棵千年樟樹的樹幹上!

  歐亞把我壓住後,猛然回過頭,他目光凌厲地盯向揚秀,沉聲說道:「給我半個小時,我自會放開你們小姐!」頓了頓他又說道:「如果你擅自妄動,那就休怪我做出什麼事來!」

  揚秀一驚,他顯然和揚中一樣,對歐亞這個上將軍是懷著某種尊敬的,竟馬上說道:「我不會妄動!」轉眼他又說道:「上將軍有話與我家小姐說,儘管說便是,不過請容許揚秀在附近侯著我家小姐。」

  歐亞冷冷說了一句「隨便你」後,便轉過頭,瞬也不瞬地盯著我。

  歐亞體魄強健,身材高大,我本來只及他的下巴,他這麼把我抵在樹幹上,我是絲毫動彈不得。再一抬頭,對上他那微微泛著紅的厲眼,整個人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他修為比我高,這般目光盯著我時,我是無法移開眼的,傻傻地迎著他,我白著臉,睜大的雙眼中連眼淚都出來了,我哆嗦了一下,小小聲地求道:「你,你別這樣子看我!」他的眼眶泛紅,眼神又凌厲複雜,這般直直地盯著我,直讓我緊張害怕得想要打呃。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7 12:59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0 01:01 AM 編輯

第二十九章 全記起來了

  歐亞看到我這懼怕的模樣,不由低低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越來越低,越來越沉,最終,他一拳重重打在樹幹上,啞著聲音說道:「我這是中了什麼盅?」

  淒然一聲嘶叫到這裡後,歐亞久久都一動不動。

  他這樣把我抵制著又一動不動的,我被迫擠在他和樹幹之間,聞著這個陌生人身上濃烈的男子氣息,直慌得幾次想要呼救。

  也不知過了多久,歐亞平靜下來了,他低頭看著我,慢慢說道:「魏枝,那個女人沒有懷上我的孩子,你知道嗎?」

  我呆呆點了點頭。

  歐亞繼續說道:「我不會娶她,也不會娶任何雌性,魏枝,我只想娶你,你知道嗎?」

  這個?我嚅了一下,小小聲地說道:「可你為什麼只想娶我呢?」我詫異的,「我們才見過幾次呢,而且也都相處得不久。」

  歐亞盯著我一會,突然悶笑起來,他啞著聲音低低說道:「我要是知道為什麼非要你不可就好了!」

  他慢慢抬起頭來,睜著一雙泛著血絲的眼看著遠方,過了一會,歐亞說道:「魏枝,林炎越跟仙使是什麼關係?你不是跟著仙使嗎?現在怎麼到了林炎越手中,成了他的女人?」

  他問到這裡,見我眨巴著眼一副聽不懂的模樣,搖頭一曬。

  這時,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聽那陣陣喧嘩聲,似乎來的人還不少。

  揚秀朝那些人看了一眼,又朝歐亞看了一眼,沉吟一會,提步向我們走來。

  就在這時,歐亞突然放開了我。

  他退後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袍後,風度翩翩地說道:「魏枝,與我道個別吧,改日我再來找你。」說完這話,他看到我果然揮手向他道別,不由再次啞笑出聲,笑著笑著,他手一揮轉身就走,行動間長衣飄飛,倒是利落乾脆得很。

  歐亞一走,揚秀馬上靠了過來,他擔憂地問道:「小姐,你還好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還好。」

  這時,揚秀說道:「小姐,那些雌性們過來了。」

  揚秀聲音一落,我立馬小聲說道:「我還是避一避吧。」話一說完,我便身子一矮閃入了小樹林中。當我進入樹林時,隱隱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揚管家,剛才與你在一起的是什麼人?看背影挺好看的,不會是你們小姐吧?」

  揚秀的聲音傳了來,「您看錯了,那不是我們小姐。」

  我給溜回了城堡。

  這一天,我又在修練中渡過了。

  臨近傍晚時,林炎越回來了。

  林炎越一回來,便來到我房間,叫道:「出來吧。」

  我連忙跑了過去,高興地問道:「你回來啦?」我又悶悶地說道:「我有好幾天沒看到你了。」

  林炎越嘴角扯了扯,他摸著我的頭,低聲問道:「這幾天給鬧煩了吧?」

  我連忙點頭,嚷道:「對呀對呀,你不知道那些人天天來天天來,這城堡可熱鬧呢,還有,今天我本來準備出去透透氣的,可一看到那些人,又給嚇回來了。對了,我今天又見到歐亞了,他還問起了什麼仙使。」

  聽我提起歐亞,林炎越低下頭來,他說道:「歐亞跟你說了什麼,都說一遍。」

  「好。」我連忙把我與歐亞的對話跟他重複了一遍。

  林炎越蹙起了眉峰,半晌,他揉了揉眉心,說道:「如果有人非要看你背上的血脈印記,你可以給她們看的。」見我仰頭看去,他溫和地望來,「別擔心,那些印記我小小改動了一下。」

  林炎越打量著笑眯了眼的我,又道:「你說你想出去透透氣?走吧,我帶你去。」

  「太好了!」我彎著眼,樂滋滋地牽著林炎越的衣袖,連蹦帶跳地朝下面走去。

  當我們來到城堡外時,揚秀已準備好了馬車,我看到那馬車,馬上說道:「不坐馬車,走路吧。」

  「好,走路。」

  林炎越應了一聲,從揚秀手中接過紗帽,一頂給我戴上,一頂自己戴上,揮了揮手示意眾僕退下後,牽著我的手走了出去。

  彼時,正是紅燒雲燒遍了天空,一朵一朵火紅的,鮮豔的雲霞倒掛在天空上,讓人仰頭一看,便感到無邊的壯麗。

  我仰頭看著這種壯麗,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喃喃問道:「林炎越,你說我什麼時候能強大起來?」

  林炎越也學我的樣子看了一眼天空,他輕聲問道:「為什麼想要強大?」

  我轉頭看向他,說道:「我不能每次都等著你來救……」

  林炎越打斷我的話頭,他說道:「你可以每次都等我來救。」

  林炎越這話一出,我先是一怔,轉眼我高興得笑彎了眼,就在林炎越淡淡地側過頭看向遠方時,我說道:「可是還是不行,這樣你會太累的。」

  林炎越轉過頭來。

  他定定看了我一會後,溫和地說道:「你與眾人不同,你要強大,一是要修練,二是要激發血脈之力。」

  「激發血脈之力?」我迷惑了,「什麼叫激發血脈之力?」

  林炎越牽著我的手走出幾步,回道:「上次你在魏國時,因害怕和恐懼而尖聲嘶叫的同時,便在激發血脈之力,不過你那激發並不完全,才激發了一小半。」

  林炎越繼續說道:「恐懼,痛苦,憐惜,悲傷,極度的愉悅,都可能激發你的血脈之力。每一次你激發了血脈之力,都會出現飛躍式的成長。不過你那成長還是有不好之處的,所以能夠不激發,還是不激發吧。」

  我連忙問道:「會有什麼不好之處?」

  林炎越卻是笑而不語。

  我又問道:「你剛才說上次在魏國時?魏國怎麼啦?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記得?」

  林炎越這次扔給了我一粒丹藥,溫聲說道:「吞下去。」

  我聽話地吞了下去。

  那丹藥一下肚,頓時,一陣暖洋洋的氣息從腹腹處綿綿而入,轉眼間,一個個畫面撲天蓋地地出現在我腦海。這些畫面中,有我的,有魏四小姐的,有我父親母親爺爺的,再過一會,我突然發現,在這些清晰的畫面中,那些關於我與魏三小姐等人在鑑鏡前鑑出過鳳凰,我是鑑鏡下三十六人之一的記憶,卻像是被什麼鎖著一樣。

  這時,林炎越的聲音傳來,「鎖住你的一些記憶,原本是為了幫你。不過鎖得太多,終是有失堂正。」

  我卻還在頭暈。

  直到他牽著我的手走了好一會,我還在頭暈。

  來到一條官道時,我終於不再頭暈了。我晃了晃頭,慢慢清醒過來。

  我雖然清醒了,可那龐大的記憶,以及一股股陌生的情感還在衝擊著我,我慢慢鬆開林炎越的手,在一側石頭上坐了下來。

  我呆會在石頭上,抱著雙膝望著天邊的火燒雲,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轉頭看向林炎越。

  漫天的霞光中,這個男人光是站在那裡,便給人一種亙古的感覺,彷彿他與這天,這地,這自然,原本就是一體,現在便是有人讓他剝離開來,可他很快又會重新回去。

  猛然的,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和悲傷湧上我的心頭。

  我記起了我為什麼會對林炎越那麼依賴了。

  我也記起了以前的仙使,和現在的林炎越的面目的不同。

  我更記起了,明明在魏境時,他也不見得對我多麼喜歡,可這個應該是高高在上的天人的林炎越,竟放棄他在上界的悠然自在,下到凡間,與我這般相守……

  記憶越多,我卻越是怕冷。我呆呆地看了林炎越一陣,無法自抑地跑到了他面前。

  我抱著他的腰,仰望著他俊美的面孔,低聲求道:「林炎越,你與我在一起,是有任務的對不對?是不是你在什麼時候,便會因為什麼原因扔下我,一個人離開?」

  林炎越低頭看著我,沒有回答。

  可我光是想到那個影像,便渾身冷得厲害。我仰望的這個男人,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成了我唯一的熟人,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仰望,這麼多的唯一,讓我不知不覺中,已填入了太多情感。

  我一邊冷得直哆嗦,一邊緊緊抱著林炎越的腰,我抱緊他,把臉埋在他胸口。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輕輕推開了他,睜大眼睛看著林炎越,我說道:「林炎越,如果你永遠也不會喜歡我,那我也不要喜歡你了。我要喜歡歐亞去!」

  我這話一出,林炎越終於臉色變了,他寒著臉說道:「你敢!」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9 02:22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1 12:07 AM 編輯

第三十章 血脈激發

  林炎越生氣了!

  他寒著臉看著我,那目光,有著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寒意。

  我卻不想退讓。

  我仰頭看著他,想道,這個人屏蔽我所有的記憶,把我由熟悉的故土帶到妖境,他讓我像個雛鳥一樣,只能緊緊地巴著他,望著他,想著他。

  可我陷入了,他卻站在旁邊看著,我好難受。

  我看著林炎越,又道:「林炎越,我不想喜歡你了。」

  林炎越這下臉色完全變了。

  他大步走了過來,剛剛走到我面前,林炎越不知眼角瞟到什麼,突然臉色微變。

  我連忙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去。

  我只看到了一道黑影,它快速的從樹林中穿過,轉眼便消失了。

  我又回頭看向林炎越。

  林炎越臉色有點嚴肅,他蹙著眉峰盯了一會,低聲說道:「你在這裡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他剛轉身,突然又停了腳步。

  我連忙問道:「怎麼啦?」

  林炎越沉聲回道:「我忘了我是凡人了。」他話音一落,便順手在我背上貼了一樣東西,然後轉身離去。

  我正想轉頭看看他給我貼的是什麼,我的四周,突然泛起了一片濃霧。

  那霧起得很快,很快,只是一個轉眼,便把整片樹林全部籠罩,令得我伸手不見五指。

  眼看霧起,我迅速地朝著林炎越跑去,可是奇怪的是,明明他就在離我不到二步的地方,可這二步,我卻怎麼跑也跑不到。

  這不對勁!莫非是因為林炎越剛才貼在我背心的東西的原因?

  我迅速地停下了腳步!

  就在我四下觀察時,我聽到林炎越冷漠的聲音傳了來,「真是巧啊,沒有想到在這妖境之地,也能遇到了你這位大駕。」

  幾乎是林炎越的聲音一落,濃霧中便傳來一個男子的嘎笑聲,「可我卻是奇怪得很,無所不能的炎越閣下,怎麼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凡人。你那身修為呢?」轉眼那男子又得意地說道:「我就說呢,我這陣子怎麼左眼皮連著跳,原來我運氣要逆天了,無意中到妖境打一個轉,竟遇到了鎖去一身修為,變成凡人的宿敵!」

  隨著他的笑聲越來越響,那濃霧也越來越稠,越來越稠。

  轉眼間,一道清晰可見的霧鏈,重重地砸向了林炎越。

  林炎越筆直地站在那裡,見那霧鏈過來,他腳步輕飄飄的一移。

  一邊移出三步,那道霧鏈便鎖了個空,迷霧中,那男子輕咦一聲,道:「都說炎越閣下的雙眼,可以看破世間虛妄,便是手無縛雞之力,也可破萬千法寶。沒有想到竟真有此事。」

  這時的林炎越,卻是淡淡說道:「慕青,這就是你永遠也上不得臺面的地方,藏頭露尾,鼠輩而已!」

  林炎越這話一出,濃霧中的那人發出了一聲怒吼,不過轉眼,他便嘎聲笑道:「炎越啊炎越,你想激得我撤了這霧寶,與你赤手相對是不是?嘎嘎,我才不上你的當呢。」

  那人話音一落,濃霧中,竟是伸出了成千上百條霧鏈,那些霧鏈如蛇一樣,閃電般地朝著林炎越纏了過去。

  看到那漫天霧鏈,我忍不住叫道:「林炎越!」可奇怪的是,我明明叫了,卻沒有發出聲音來。緊接著,我突然發現濃霧中的那人,似是一直不知道有我存在一樣。

  是了,是了,定是林炎越用了什麼手段,把我隱藏了起來。

  那數百上千條霧鏈,還在閃電般地纏向林炎越,而在這時,林炎越也動了。

  他動的樣子特別優雅瀟灑,竟是就這麼負著手,雙眼似睜似閉,閒庭勝步似的在霧鏈中轉悠。

  說來奇怪的是,那麼多條霧鏈,一條條把林炎越罩了個密不透風,可就是鎖他不住。他每一步來去,都恰到好處,每一次都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霧鏈的攻擊。

  濃霧中的那人,這時冷笑聲聲,他先是暴喝一聲,「不錯不錯,不愧是炎越閣下。」,轉眼他又得意的嘎聲道:「林炎越,你現在不過一介區區凡人,便是目光再能洞破虛妄,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到了這個地步,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蓋世奇才怎麼躲過我的滅殺!」

  喝叫到這裡,驀然的,那數百成千條霧鏈突然金光大作,在霧鏈變成發出一道道金光,排山倒海地向著林炎越逼去時,慕青的嘎笑聲更發亢奮了,他叫道:「林炎越,我知道你背景強硬,今天我既然運氣逆了天,我也不與你多加廢話了!就不信拼盡我五百年的功力,殺不了成了凡人的你!」

  他的叫聲還在濃霧中傳蕩,一道金光猛然撞上了林炎越,我轉頭一看,正好看到林炎越嘴一張,一股血沫噴了出來!

  「不——」我驚得手腳發冷,這時刻,我突然清楚地感覺到,這個在我眼中無比強大,無所不能的男人,他遇到危險了!

  林炎越,他真的遇到危險了!

  他會死的!

  不————

  就在我無法自抑地尖叫時,那一擊得中的金光,驀地變成了金墻,一道又一道,數也數不清的金墻,輪番地砸向林炎越。

  轉眼間,林炎越背心又受了一擊,他嘴一張,再次噴出了一口血霧。

  我再次嘶聲尖叫:不——

  慕青的笑聲在耳邊轟轟直響,因為得意,因為期待,因為興奮,他的笑聲有點喘,我清楚地感覺到,為一刻,為了徹底的,盡快地殺掉林炎越,那個什麼慕青,真的在用盡全力!他要拼盡他五百年的功力來盡快滅盡林炎越!

  就在這時,林炎越的胸口又受到重重一擊,看到他嘴一張又吐出了一口血沫,我真是恐懼到了極點!

  不————

  林炎越不能出事!他那麼強大,對我這麼好,他是這個世間,我唯一的依靠了,我那麼喜歡那麼眷戀他,他怎麼能出事?

  我這人其實不招人疼,從小我就學會裝乖賣笑,好不容易討得爺爺和父親的歡心,他們又早早去了。從爺爺和父親那兩顆腦袋被血淋淋地砍下後,掛在母親口中的我,便是掃把星和禍害了,也是從那一天起,我再也沒有體會到過溫暖,哪怕我裝乖賣笑也沒有過……

  為了那一點點被在意,我賴上過明三公子,可他到底還是把我棄了,現在在這妖境,天大地大的地方,我卻只有一個熟人,只有一個念想,只有一個午夜夢迴時,總想賴到他房門外悄悄看一眼他還在不在的人。

  就這麼一個依靠,這麼一個眷戀,要是出了事,我還怎麼活?

  因為排山倒海的驚懼和悲痛,我尖聲嘶吼起來,嘶吼聲中,我在不知不覺中抬起了雙臂,我在不知不覺中,及臀的墨發向後飄飛,衣袂整個的凌空飄起——

  不知不覺中,林炎越轉過了頭,他驚愕地看著我的方向,濃霧中,那個叫慕青的也在驚慌地叫道:「誰?是誰?」

  沒有人回答,我還在振著手臂嘶吼,而隨著我的嘶吼,我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熱,越來越熱……

  我的雙手,我的雙腿,還有我的背後,都有一股澎湃的力量湧出,在不知不覺中,我漸漸向天空中飛去,在不知不覺中,那漫天濃霧被一道火焰般的紅光衝破,在不知不覺中,一道道灼熱的,能夠讓所有東西灰飛煙滅的火焰從我身上蔓延開來。那明明是火焰,卻如此灼白,如此刺瞎人眼的灼白。

  隨著濃霧散去的那一瞬,樹林中,陡然傳來一聲尖厲的絕望的嘶叫,「不——不——」才叫了兩下,那人又是一聲慘叫,再然後,四下陡然恢復了安靜。

  四下安靜了,我也飛到了一棵巨樹之巔。我低著頭,兀自振著雙臂俯視著下面。

  臉色蒼白,白衣都叫鮮血染透的林炎越正仰著頭,怔怔地看著我,他對上我的目光,輕輕喚道:「魏枝……」

  我扇了扇雙臂,輕輕飛到他身邊。

  我圍著他飛翔著,都沒有注意到,隨著我的飛動,若有若無的虛火之焰在林炎越身上穿過。不過這火焰,與剛才的白灼之光一樣,溫柔如水地繞過林炎越,對他不曾傷害半分。

  林炎越仰著頭看著我,他對上我的眼神,微微一笑後,溫柔地說道:「魏枝,可以了,我不會有事了,你還太幼小,快停下來吧。」

  我飛到他頭頂,用自己的臉挨著他的臉,小心翼翼的,我擦去他唇角的血漬,用一邊臉擦過後,我又換過一邊干凈的臉,繼續拭去他下巴上的血漬。

  我用自己的臉把他拭乾,見到林炎越的臉孔恢復了俊美白凈,我彎著眼睛高興地說道:「這下好了,炎越你終於不流血了。」

  林炎越仰頭看著他,這時,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乞求,他極溫柔極溫柔地說道:「阿枝,我真沒事了,你可以放下了。乖,回到我身邊,不要再飛了。」頓了頓,他輕輕又道:「這種血脈激發在體內的靈氣不堪用時,耗費的是生命力,阿枝,我不想看到滿頭白髮的你。」

  我迷茫地看著他,目光落在他胸口,喃喃說道:「可是你胸口還有血。」

  「不要緊。」林炎越輕聲道:「惡人已被你燒死了,我也不會再流血了,這點傷不要緊。」他求道:「阿枝,你過來讓我抱抱好不好?」

  我慢慢彎起了眼,羞澀地說道:「我喜歡被你抱。」說到這裡,我朝他撲了過去,就在他雙臂摟上我時,一陣排山倒海的眩暈向我席捲而來,伴隨著這眩暈的,還有充斥在四肢百骸裡的劇烈疼痛。

  在林炎越把我橫抱而起時,我衝著他低聲說道:「林炎越,我身上好痛。」話音一落,我便失去了知覺。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9 02:24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1 11:58 PM 編輯

第三十一章 變樣

  這次的疼痛,是如此的劇烈,有好幾次我才清醒,又給疼得暈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然是一個晚上。隱約間,我聽到林炎越的聲音在問道:「那個慕青怎麼出現在天妖城的,調查出來沒有?」

  「天妖城的傳送陣不是佈置好了嗎?那個慕青是巫族大尊派來打聽一下妖境現狀的。他遇到你,純粹是巧合,不過閣下你這百多年間,挑戰了無數高手,結怨者數不勝數,在妖境的都城遇上個把仇人,那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過了一會,那人說道:「你上次用武辯之術強闖皇宮,實是影響太大。閣下,你現在還不能回覆修為,要不要找地方避一避?」

  林炎越淡漠的聲音傳了來,「我炎越這一生還沒有避過什麼。你放心,現在知道情況如何,我已有充足準備,不再再度涉險。」

  不一會功夫,林炎越朝我的方向走來。我努力想睜開眼,努力想衝他笑一笑,可我怎麼用力,眼皮還像粘著一樣。

  這時,林炎越的大手撫上了我的頭髮,暈沉中,我聽到他在低語道:「上次毀容的劇痛和絕頂恐懼,也不過激發了你血脈之力一小半,阿枝,我明明把你藏得好好的,便是我真出了什麼事,也斷斷不會傷及你的性命……可為什麼你為了救我,竟激發了完全的血脈之力?」他聲音有點迷離,「是什麼樣的懼怕,竟使得你激發了全部的血脈之力?我對你就那麼重要嗎?阿枝,在我二百三十年的生命中,你是第一個把我看得勝過你自己性命的。」

  我的意識越來越迷糊,他的聲音也越來越低,在沉入睡夢之鄉時,我隱約感覺到他的大手放在了我的臉上。於是我彎起唇角,眷戀地把臉在他掌心蹭了蹭。

  隨著我臉的蹭動,那隻大掌先是一僵,慢慢的,它便一直留在我臉上了。而我,也滿意地把臉埋在其中,慢慢沉睡過去。

  我完全清醒時,已是一個月之後。

  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我全身骨頭都是酸的,在女仆地扶持下,我掙紮著來到了浴殿。

  浴殿由整塊整塊的青石製成,光如鏡面的青石上,清楚地映照出了一個女子的面容。

  鏡中的女子很美,她肌膚如雪,瞳仁烏黑烏黑清透極了,而且眼角紫紅色的渲染也擴散了些,只是讓人奇怪的是,她的額頭靠近太陽穴處,似乎挑染一般,出現出兩縷突兀的白髮。幸運的是,這白髮太白太亮,直燦爛若銀,配上那眼角的紫紅渲染,頓時在本來清透的氣質外,添了一種說不出的神秘奇異氣質。

  我怔怔地伸手撫向鏡中的女子,隨著我撫向她,鏡中的女子也伸手撫向我……

  我猛然止住,低聲問著身後的人,「我怎麼有白頭髮了?」

  不止有白頭髮,我的皮膚也變白了,幸好還嫩著,不然我又要慌了。

  一個女僕連忙說道:「侯爵抱著小姐回城堡時,小姐的頭髮就白了兩縷。」另一個女僕捅了捅她,連忙在一側補充道:「小姐你不用在意,這白頭髮長在小姐的頭上,那是好看極了。」

  我恩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好像不止多了兩縷白頭髮。」便是我的身體,似乎也有了一些變化。只是那變化是什麼,我一時還感覺不到。

  沐浴過後,我服下了揚秀送上來的一粒丹藥,也是奇怪,這丹藥一服,我一身的疲憊無力便都消失,整個人精力飽滿得很。

  見我又開始蹦蹦跳跳了,揚秀走到我身後,輕聲說道:「小姐,侯爵有急事去了皇宮,他在臨走時說,如果你醒來了便告訴你,現在小姐的體內,已有了堪比常人二十年的功力,他說,這功力是小姐激發了血脈後留存體內的,只是能不用最好不用,因為小姐這次實在是激發得太狠了,留存的這點點功力要等小姐把身體養好了丹田強化了才無妨礙,現在是用一次就損耗小姐身體一次。侯爵說,他本來準備把這功力給小姐封掉的,可考慮到如今是多事之秋,便還是給小姐留著,但小姐一定要記住,能不用,就絕對不可動用!」

  對於林炎越的話,我是深信不疑,雖然我隱隱覺得他似乎還有些話沒有說完,還是乖乖地點點頭,說道:「我會聽他的話,能不用,我一定不用。」

  我晃了晃手腳,覺得整個人閒得發慌,看了一眼還老實站在旁邊的揚秀,便又問道:「城堡裡的客人還是那麼多嗎?現在下面安靜些了嗎?」

  揚秀笑道:「客人是有的,雖然沒有以前那麼多,可每天都有人造訪。小姐是不是想出去?」

  我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一出去就有事,有點不敢。」

  揚秀笑道:「小姐不必擔心,侯爵說了,你想出去就出去,如果有人欺負你,他會幫你欺負回去,如果你欺負了別人,他也會幫你欺負回去。」

  我聽了這話,不由撲哧一笑。看了一眼對我客客氣氣,比起以前更顯恭敬的揚秀,我眨了眨眼,樂道:「那我真出去了?」

  揚秀回道:「小姐出去吧。侯爵說過,小姐還是沒滿二十歲的孩子呢,本來就是喜玩想動的年齡,不過出去一下,沒什麼好小心的。」

  揚秀這話一出,我拚命點頭贊成,「就是就是,天天修練會悶死人的!」我畢竟不是那些修行了幾百上千年,已習慣了冷清和寂寞,可以絕情絕欲的人。或者應該說,僅僅修練幾個月的我,本質上還是一個凡人,從內心深處,還沒有真正地進入仙道的門。

  不過我也沒有急著出去,林炎越不在,我一個人出去還是有點怕給他惹事,我讓揚秀出去後,自己坐在房間修練了大半天,感覺到心浮氣躁,實在是難以靜下心來後,才蹦蹦跳跳地朝著樓下走去。

  我剛剛跑出城堡的範圍,還沒有上大路呢,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隱隱中,聽到幾個少年在交談著,「十幾天前路東樹林那道白光你們看到嗎?」「不是白光,那是一種火,因溫度太高所以呈現白色。」「原來是這樣,那白光怎麼啦?」「那白光衝天而起,把路東樹林近十頃樹木燒成了灰燼,等我們趕到時,那裡除了一灘血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什麼?有血?難道那是人為的?有大能在那裡拚鬥?」「不錯,各大世家鑑定後,判斷是有大能在那裡動了手,那道白光是那大能隨手發出的,只是不知是何方神聖?一道白光發出,竟使得十頃樹林瞬息氣化?有人說,那至少也是修行上千年的老怪物。」「修行上千年的老怪物?真想見一見……」

  不過這所有的談話聲,在我出現後都消失了。

  我轉過目光,對上一個個少年瞪大的,痴怔的雙眼,不由抿唇一笑。我這一笑,好幾個少年同時漲紅了臉。

  就在這時,一個有點溫柔的女子聲音叫道:「咦,那不是林炎越家的那個雌性嗎?」那聲音一落,接著又有人叫道:「她就是那個天妖城的第一美人?」「聽說她是孔雀血脈,不止歐亞少將,便是幾個皇子也對她有意思呢。」「原來你們說的就是她,去了林炎越的城堡這麼多回,我總算見到大名鼎鼎的魏枝了。」

  就在這時,樹林中傳來一個雌性不高興地嚷叫聲,「魏枝那是什麼天妖城第一美人?她那姿色也不過上等,我見過比她美的不知有多少。依我看她那名頭,純粹是禍害了沃少將後自封的!」卻是又有幾個雌性從林蔭道中轉了過來。

  那個嚷叫得歡的,是一個眉目明秀的雌性,她這樣的長相,在魏國算不得什麼,可以這天妖城,那也是小美人一枚。

  那個雌性一邊走出一邊朝著還在說道:「要論外表,魏枝可比不上姐姐……」她剛剛說到這裡,一眼便看到了笑瞇著眼望向她的我。

  四目這般陡然對上,那雌性頓時一噎,她瞪大眼錯愕地看著我,猛然跳起來叫道:「你,你怎麼變樣了?」

  不止是她,她身邊那個美麗的姐姐也看著我不說話了。

  事實上,在場的大多數人看著我,都不太想說話。

  我垂下眸,心中明白這次血脈激發後,自己是又漂亮了一些,當然,變化最大的其實還不是五官,而是神韻,以前的魏枝,骨子裡怎麼都有點樸實的近乎鄉土的氣息,現在嘛,可以說是脫胎換骨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1 12:28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0-31 11:59 PM 編輯

第三十二章 路遇

  我挺喜歡我現在的面目的,今天一天,我閒著沒事已照了至少七遍鏡子。

  也因此,面對那些雌性瞪大的,說不出妒忌羨慕的眼,我也得瑟得很,我笑盈盈地看了一遍表情複雜的眾人,轉向護衛說道:「行了,我們走吧。」

  幾乎是我的話音一落,身後便傳來一個聲音,「且慢!」

  卻是那個美麗的姐姐開口了,她朝我行了一禮,淺淺笑道:「魏枝,公主閣下要見你,還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眼前這個姐姐,確實很美麗,她的皮膚是妖境雌性常見的黑棕色,可五官卻深刻明艷到了極點,身材也極好,論姿色與那個曾想與林炎越聯姻的藍蘇不相上下。

  妖境雌性本來就不多,據說是只有雄性的二十份之一,在這種情況下,雌性在妖境是相當有地位的,性格嘛,據揚秀說來,也一個個養得有點驕縱。

  我一邊看著圍在身周的幾個水準備以上的雌性,一邊暗暗忖道:只怕整個天妖城的人,都沒有像我這樣,一出門就能巧遇到到這麼多美麗的真雌性。

  這個姐姐顯然身份不低,她一開口,四周眾人都不再說話,一個個安靜地看著我兩人。

  我歪了歪頭,瞇瞇眼笑道:「如果公主閣下當真有意請我,為什麼不派人到侯爵府?」

  我這話一出,那姐姐也笑了,她說道:「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是莫公爵家的嫡女,去年被陛下親封為女侯爵……魏枝,你在與我說話時,得喚一聲侯爵大人。」她曼啟櫻唇,說道:「魏枝,以我的身份親自跟你說起這事,那就是你的榮幸。」

  聞言我連忙站了起來。

  在那姐姐優雅中帶著傲慢的注視下,我向她微微躬身,右手按在胸前,脆聲說道:「魏枝一出門,居然就巧遇到了一位侯爵美人,真是萬分榮幸。」

  那姐姐:「……」

  看著她發青的臉色,我眼睛一睜,向左右說道:「糟了,我忘記林炎越跟我說過,這外面的一切我都不必理會,便是有什麼了不得的人找,也盡可找他去……揚平,林侯爵是不是這樣說的?」

  這次跟在我身邊的揚平,明顯比揚中靠譜得多,他絲毫沒有被那姐姐的美色所迷,手一揮眾護衛擋在我左右,只見揚平行了一禮,語氣平平地說道:「莫侯爵,我家林侯爵說過,不管什麼人找小姐,都必須先通過他。」說到這裡,他轉身喝道:「走吧。」

  「是。」眾人轉身,簇擁著我朝反方向走去。

  「你們好大的膽子——」尖叫的是那個妹妹,不過她剛開口,便被那姓莫的姐姐擋了回去。我回過頭時,只見那莫的女侯爵正冷冷地盯著我,臉色頗為難看。

  說實在的,我對這些麻煩有點畏了,強撐著讓隊伍又走了一陣後,便立馬下令回城堡。

  只是我們剛剛來到鄰近城堡的街道時,一陣喧嘩聲響,迎面走來了一支五六十人的隊伍。

  這時一支全由青少年組成的騎士隊,一看清那支隊伍,揚平便對我說道:「小姐,前面都是天妖城蠻武院的學生。」

  蠻武院的學生?這我倒是聽說過,妖境這些年來雖然人才式微,可上位者也想到瞭解決之道,如在各大城池建立的妖城院,蠻修院和蠻巫院便是特色。這些學院幾乎收攏了妖境中所有有天賦的少年,是妖境的新血所在。

  比起妖境,魏國那種還只有書院的地方,真是武風差多了,要不是魏國得天獨厚,能人輩出,還真比不上妖境了。

  看著我,揚平又低聲說道:「天妖城的三所學府,一直都以歐亞少將做為偶像,自侯爵以武辯之術強闖皇宮後,也受到了他們的崇拜。」他頓了頓,小心提醒,「小姐,咱們要不要遮掩一下?」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馬上說道:「要,馬上給我遮一下。」

  「是。」

  在揚平動手腳遮掩時,我也戴上了紗帽。

  我們再次走動時,那支學生隊伍已來到面前了。

  看到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我們停了下來,讓他們先行。

  因我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揚平等幾個顯眼的又退到人群中去了,所以這些少年人都沒有在意我們。

  看到他們的身影拐過了街道,我才抬起頭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馬車停了下來,同時,一個女子有點傲慢的聲音說道:「讓那個雌性過來一來。」這女子所指的,卻就是我。

  我頭一抬,迎上四個手按長劍,全副武裝的擋在我面前的護衛時,頓時心情很不好了。

  我彎了彎眼,客氣笑道:「不知貴主人是?」

  一護衛回道:「我家主人是青公主閣下。」

  公主?

  那個姓莫的女侯爵剛才可是說過,有位公主想要見我的。

  我連忙回過頭,朝著急急過來護衛的揚平悄悄問道:「咱妖境有幾位尊貴的公主?」

  揚平知道我的意思,他低聲回道:「她提的就是這位公主。」

  這下我感覺更不好了。

  於是我回過頭,朝著幾個護衛極客氣極溫柔地說道:「魏枝身體不適,今天就不與公主閣下見面了。」說罷,我轉頭朝著揚平喚道:「我們走吧。」

  揚平還沒有回應,身後便傳來一個冷傲的女子聲音,「你敢走?」

  緊接著,青公主恢復雍容的聲音傳來,「林侯爵家的這個侍傭雌性,仗著主人喜歡,倒是囂張傲慢得很。」

  車簾掀開,一個美麗的少女看著我,慢條斯理繼續說道:「把魏枝請到我面前來,本公主倒想看看,這個令得兩大權貴相爭的第一美人,是個什麼樣子。」

  她的話音一落,幾十個聲音同時應道:「是。」應答聲中,只聽得蹬蹬蹬腳步聲不絕,轉眼間,幾十個或便裝或做護衛打扮的壯漢整整齊齊地湧了過來。他們實在是人數太多也來得太突然,只是一個轉眼,便把我與護衛們隔開。緊接著二人重重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朝青公主的馬車拖去。

  我沒有反抗。

  林炎越說,我的法力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因此我歪著頭看著這些人,若無其事地任由他們把我拖到了青公主的面前。

  看到我過來,青公主微微彎腰,只見她伸出手慢慢抬起我的下巴,朝我盯了一陣後,青公主說道:「仔細看來,確實比我們天妖境的雌性更嬌嫩,也更溫柔。」

  她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瓶。把那玉瓶扔給旁邊一個高壯的婦人,青公主優雅說道:「這麼小小年紀,便引得兩個天才相爭,這不是要亂了我妖境嗎?這碎玉膏是樣好東西,你給她涂一塗!」

  碎玉膏?

  驀然的我身上一冷,忍不住問道:「它能毀容?」

  青公主傲慢地看了我一眼,漫不經心地揚了揚唇,「你挺聰明嘛。」

  她這幾個字一出,我便激動得掙紮起來,就在我氣沉丹田準備動用靈氣時,一個低沉的,清冷的,冰玉相擊般動聽的男子聲音傳來,「魏枝?」

  是林炎越的聲音!

  我的林炎越來了!

  我欣喜若狂,迅速轉過頭去,看著那個一襲白衣,在陽光下緩步走來的俊美男人,我尖聲叫道:「林炎越,林炎越!」

  林炎越瞟了我一眼,目光轉向了青公主。

  幾乎是他一看向青公主,青公主那張膚色微深的美麗臉孔,便迅速地羞紅起來。

  她連忙抬起了頭,雍容的,優雅的,也以一種極美麗的角度,含情脈脈地迎向了林炎越。

  林炎越瞟了她一眼,便又收回目光。

  他優雅地走了過來,又看了我一眼後,他右手一伸便把那瓶碎玉膏抓到了手中,然後,他打開瓶蓋聞了聞。

  只是一聞,他便說道:「七葉斷腸草?」說這話時,他保持著聞嗅的姿勢,一雙略顯狹長,特別黑特別明亮的眸子卻向上挑起,直直地向青公主看來。陽光照在他如玉的,俊美絕倫的臉孔上,直令得這個男人,在這一刻華美高貴到了極點,也令得他那雙狹長的鳳眼,情深到了極點。

  青公主給看得痴了,她紅著臉呆呆地點了點頭,被林炎越眼中的光芒所懾,她又含羞帶怯地低下頭去。

  林炎越的目光在青公主臉上鎖了一陣後,他把碎玉膏收回袖中,朝著青公主的左右溫柔說道:「青公主累了,你們送她回去吧。」

  他實在太華貴太優雅太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尊崇之氣,眾護衛自然而然地低下頭應了一聲是,而青公主也老老實實地坐回馬車,直到他們離開了街道,那一行人還沒有從林炎越的命令中回過神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1 12:29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00 AM 編輯

第三十三章 宴會

  他們一走,林炎越看向了我。

  對上他那雙明亮黑透的眸光,以及臉上似溫柔,卻清冷刻骨的表情,我連忙嘿嘿一笑。

  笑得見眉不見眼後,我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主動惹的事。」

  林炎越還在端詳著我,他溫和說道:「我知道。」緩步走來,翻身跳上我的馬車,他又說道:「風欲靜而樹不止,這些麻煩本不是你招的。」

  過了一會,他命令道:「揚平。」

  「在。」

  「請幾個人緊急培訓一下小姐的貴族禮儀。」他轉向我,溫聲道:「魏枝,以後我若參加宴會你也跟著。咱們既然要在妖境過日子,不妨放下身段,一切都依照凡間貴族的規矩來玩。」他說這話時,明顯比前陣子溫潤優雅,明顯更像凡間貴族的面孔上帶著淡淡的笑,這樣的姿態,這樣的笑容,令得林炎越一下子由絕世高手的遙遠冰冷變成了貴公子的優雅華貴,卻又偏有一股凌塵超脫之氣,直讓我看傻了眼去。

  見我楞楞的,換了氣質的林炎越溫柔低語,「不願意?」

  我連忙搖頭。

  林炎越又是一笑。

  他這人本就有種刻有骨子裡的高貴和睥睨,這麼放低姿態溫柔而笑,便以我的朝夕相對,也不由耳根發紅心跳劇烈。

  見我紅著臉低下頭,林炎越伸出手,他輕輕捲起我左側的那縷白髮。

  林炎越做這個動作時,神情專注,眸光頗深,似是若有所思。

  過了一陣也不見他說話,我慢慢抬眸看去。

  這一抬眸,我對上了他那雙複雜至極的眼眸。四目相對,林炎越低聲問道:「還痛嗎?」

  我連忙搖頭。

  林炎越指節分明又好看的手指上,還捲著我那縷白髮,他凝視了它一陣,抬眸看向我,低聲道:「魏枝,你激發血脈飛到樹巔上時,火焰在你身後凝成了丈多長的翅膀,那時的你,墨發墨眸,肌膚如玉,再輕輕搧動著火焰組成的翅膀,樣子很美。」

  過了一會,他用那冰玉相擊的聲音繼續低吟道:「那時,你看我的眼,特別專注,彷彿天大地大,宇宙萬千,只有我是你印入你眼眸中的唯一……你那樣的眼神,也很美。」

  又過了一會,林炎越輕輕說道:「特別是後來,在你汽化了慕青後,你圍著我飛翔,那時的你,渾身都籠罩著延伸了三丈有餘的華麗焰火,你及臀的墨發向後飄飛,白玉般的臉上瑩瑩發光,美麗華貴得無人能及,可這樣美麗華貴的你,卻偏偏用臉來拭乾我唇角的血漬……那時的你,美得讓我不想被任何外人看到。」

  林炎越這般湊近我,他俊美的臉貼近我的臉,他溫柔多情地凝視著我,氣息交融間,他用他那磁性的聲音誇獎著我……

  我紅著臉低下頭去,他那捲著我的白髮,時不時碰觸我臉頰的指節,明明冰冷,可他每一下碰觸,都能令我愉悅的顫慄。

  我羞紅著臉,心酥醉得掬得出水來,我一直自承臉皮厚,可這時刻,我卻一動不能動,我好快樂!

  酥醉中,難以形容的愉悅歡喜滿足中,我不知不覺中,把頭偎在了林炎越的肩膀上,我聞著他的氣息,感覺到與他肌膚的貼近,一時之間,只覺得歡樂綿綿無盡。

  我輕輕地閉上了眼。

  我真的好快樂。

  馬車在外面行走著,我把臉埋在林炎越懷裡,只覺得天長地久。

  可畢竟天無法長地無法久,不一會功夫,揚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侯爵,到城堡了。」

  林炎越應了一聲。

  他牽著我下馬車時,一邊朝城堡走去一邊命令著,「讓人給小姐制幾套華服。」

  「是。」

  「馬上請人來教會小姐貴族禮儀。」

  「是。」

  「請來最好的女管家,讓她教會小姐應對貴族間的一切。」

  「是。」

  在眾人簇擁中,林炎越剛剛跨入城堡,不知想到了什麼卻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來看向眾人,說道:「再過七天有一個重要宴會,是皇帝陛下為青公主成年所置,那一天天妖城的大多數貴族都會應邀。」頓了頓,林炎越說道:「所以在七天之內,讓你們小姐學會妖境貴族小姐所知道的一切!」

  揚秀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侯爵放心,我會讓最優秀的人來教導小姐。」

  林炎越點了點頭,他轉頭看向我,溫聲說道:「好好準備。」

  「嗯。」我連忙點頭,目送著林炎越大步離去。

  我回到自己房間後,習慣性地打了一會坐,又拿起林炎越給我的那本符籙書細細看了一會,等外面變得安靜,睡意漸濃時,便爬上了床。

  接下來的幾天,我果然忙碌起來,揚秀足足請來了十幾個人教我,這些人中,有的是教禮儀的,有的是教貴族專有語的,有的是教我怎麼搭配衣服的,有的是教我怎麼分辯貴族徽章的。

  一天十幾門課程,簡直安排得喘不過氣來,我在下意識中,總覺得有些知識可能對我一直會有益處,便學得很認真。

  也是奇怪,這次血脈激發過後,我發現自己竟然變聰明了,這些人教的又多又雜,幾乎是把知識拚命地向我腦海裡填,而我幾乎是一遍就會,提一句就懂……我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聰明的一天。

  讓我吃驚的是,林炎越似乎也在學習,不過他學習的不止是妖境的一切,似乎整個大荒所有國度的常識,他都準備瞭解。詫異了一會,我突然記起有人說過他是出了名的博學。

  短短七天過去了。

  明天,便是青公主的成年宴。

  在妖境,一個貴族雌性的成年宴,其實也等於是相親宴,這一天,幾乎所有妖境最出色的年輕雄性都會聚集到成年宴上,而青公主也會把自己將來的丈夫人選梳洗出來,定下最後十個可能聯姻的對象。

  我不知道的是,比起往常的公主成年宴,今年青公主的成年宴,注定了更轟動,更熱鬧,不僅是因為青公主最得陛下歡心,還因為外面四處傳揚著:那個令得歐亞少將和無敵侯爵林炎越發生爭持的天妖城第一美人也會出席宴會,傳說中,這個第一美人不但有著妖境雌性們罕見的嬌嫩皮膚和溫柔清絕的風情,而且她還是能夠繁衍天才後代的孔雀血脈!

  我自是不知道這些傳言,也不知因為林炎越對我的保護,外面那些人是多麼想要見我一面。我只知道,在林炎越面前,十幾個老師都給了我優秀的評價後,他終於允許我可以早早睡一覺了。

  睡在床上,我還是習慣性地修練了一會,才在半修練中沉入了睡夢鄉。

  第二天,我是在新來的,叫揚靜的女管家的強迫中清醒過來的。一醒過來,她便把我帶到浴殿,先是從頭到尾地清洗了一遍,再是用一種古怪的液體給我抹在全身說能美容,再逼著我試了幾十套衣服,然後梳妝打扮……

  三個時辰後,我得到允許可以下樓時,直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林炎越正在一樓與揚秀說著話,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

  看著我,他怔了怔,一側的揚秀見狀也回頭看來。

  揚秀瞪大了眼,轉眼他漲紅著臉匆匆低下頭去,朝我行了一禮後,揚秀說道:「抱歉,小姐實是太美,我失態了。」

  我胡亂點了點頭,雙眼只管晶亮地看向林炎越。

  林炎越收回目光,他淡淡說道:「不錯。」

  我立馬喜笑顏開,輕盈地衝到他面前,我仰著臉看著他,快樂地說道:「林炎越,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林炎越看了我一眼,轉頭命令道:「揚秀,準備出發吧。」

  「是。」

  青公主的城堡,位於皇宮之側,做為妖境最為尊貴的雌性之一,她有資格擁有三個丈夫。

  選擇面廣了,來的人也更多了,我們的馬車離城堡還有一段距離,便看到前方一個個騎著巨獸的,打扮得俊朗奪目的年青男子們,我們的右側,甚至有十幾個穿著蠻修院服裝的青年俊彥也在朝城堡趕去。

  我悄悄掀開車簾一角看了看,忍不住向楊靜問道:「他們都是參加宴會的嗎?怎麼沒有穿華麗的貴族服?」

  揚靜看了我一眼,輕聲回道:「不,他們應該不具備進入城堡的資格。」見我回頭看她,揚靜解釋道:「青公主的成年宴,幾乎所有天妖城的優秀雌性都得到了邀請,這些學生都具有一定的貴族身份,他們趕到城堡外圍,是想就近看美人。」

  原來是這樣,我移開了目光,又轉向另外一列長相俊朗氣質不凡的青年貴族們。

  過了一會,我感嘆道:「我怎麼覺得這場成年宴像是集體相看會?」

  揚靜笑道:「小姐說得不錯,它確實也是集體相親會。」

  我興致勃勃地看著路上走過的一個又一個俊秀男子,忍不住說道:「所有這些人,都沒有林炎越好。」

  這一次,揚靜沒有回答。

  這時,馬車拐了一個彎,緩緩駛入一條綠蔭小道,我看著小道兩邊的,各色花木林立,美不勝收的花園,輕嘆道:「當公主真舒服啊。」

  就在這時,馬車一晃停了下來,我還在詫異間,林炎越清緩的聲音從外面傳了來,「到地方了,下來吧。」與此同時,揚靜在我身後說道:「小姐,馬車不能再走了,你得下去與侯爵會面。」她又交待道:「有很多雄性都期待能見到小姐,呆會不管遇到什麼場面,小姐千萬保持儀態,這關係到林世家的顏面和小姐在世人面前的評價。」第三十三章 宴會
更新時間:2014-10-26 21:18:58   字數:3275   全屏閱讀   

  他們一走,林炎越看向了我。
  對上他那雙明亮黑透的眸光,以及臉上似溫柔,卻清冷刻骨的表情,我連忙嘿嘿一笑。

  笑得見眉不見眼後,我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主動惹的事。」

  林炎越還在端詳著我,他溫和說道:「我知道。」緩步走來,翻身跳上我的馬車,他又說道:「風欲靜而樹不止,這些麻煩本不是你招的。」

  過了一會,他命令道:「揚平。」

  「在。」

  「請幾個人緊急培訓一下小姐的貴族禮儀。」他轉向我,溫聲道:「魏枝,以後我若參加宴會你也跟著。咱們既然要在妖境過日子,不妨放下身段,一切都依照凡間貴族的規矩來玩。」他說這話時,明顯比前陣子溫潤優雅,明顯更像凡間貴族的面孔上帶著淡淡的笑,這樣的姿態,這樣的笑容,令得林炎越一下子由絕世高手的遙遠冰冷變成了貴公子的優雅華貴,卻又偏有一股凌塵超脫之氣,直讓我看傻了眼去。

  見我楞楞的,換了氣質的林炎越溫柔低語,「不願意?」

  我連忙搖頭。

  林炎越又是一笑。

  他這人本就有種刻有骨子裡的高貴和睥睨,這麼放低姿態溫柔而笑,便以我的朝夕相對,也不由耳根發紅心跳劇烈。

  見我紅著臉低下頭,林炎越伸出手,他輕輕捲起我左側的那縷白髮。

  林炎越做這個動作時,神情專注,眸光頗深,似是若有所思。

  過了一陣也不見他說話,我慢慢抬眸看去。

  這一抬眸,我對上了他那雙複雜至極的眼眸。四目相對,林炎越低聲問道:「還痛嗎?」

  我連忙搖頭。

  林炎越指節分明又好看的手指上,還捲著我那縷白髮,他凝視了它一陣,抬眸看向我,低聲道:「魏枝,你激發血脈飛到樹巔上時,火焰在你身後凝成了丈多長的翅膀,那時的你,墨發墨眸,肌膚如玉,再輕輕搧動著火焰組成的翅膀,樣子很美。」

  過了一會,他用那冰玉相擊的聲音繼續低吟道:「那時,你看我的眼,特別專注,彷彿天大地大,宇宙萬千,只有我是你印入你眼眸中的唯一……你那樣的眼神,也很美。」

  又過了一會,林炎越輕輕說道:「特別是後來,在你汽化了慕青後,你圍著我飛翔,那時的你,渾身都籠罩著延伸了三丈有餘的華麗焰火,你及臀的墨發向後飄飛,白玉般的臉上瑩瑩發光,美麗華貴得無人能及,可這樣美麗華貴的你,卻偏偏用臉來拭乾我唇角的血漬……那時的你,美得讓我不想被任何外人看到。」

  林炎越這般湊近我,他俊美的臉貼近我的臉,他溫柔多情地凝視著我,氣息交融間,他用他那磁性的聲音誇獎著我……

  我紅著臉低下頭去,他那捲著我的白髮,時不時碰觸我臉頰的指節,明明冰冷,可他每一下碰觸,都能令我愉悅的顫慄。

  我羞紅著臉,心酥醉得掬得出水來,我一直自承臉皮厚,可這時刻,我卻一動不能動,我好快樂!

  酥醉中,難以形容的愉悅歡喜滿足中,我不知不覺中,把頭偎在了林炎越的肩膀上,我聞著他的氣息,感覺到與他肌膚的貼近,一時之間,只覺得歡樂綿綿無盡。

  我輕輕地閉上了眼。

  我真的好快樂。

  馬車在外面行走著,我把臉埋在林炎越懷裡,只覺得天長地久。

  可畢竟天無法長地無法久,不一會功夫,揚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侯爵,到城堡了。」

  林炎越應了一聲。

  他牽著我下馬車時,一邊朝城堡走去一邊命令著,「讓人給小姐制幾套華服。」

  「是。」

  「馬上請人來教會小姐貴族禮儀。」

  「是。」

  「請來最好的女管家,讓她教會小姐應對貴族間的一切。」

  「是。」

  在眾人簇擁中,林炎越剛剛跨入城堡,不知想到了什麼卻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來看向眾人,說道:「再過七天有一個重要宴會,是皇帝陛下為青公主成年所置,那一天天妖城的大多數貴族都會應邀。」頓了頓,林炎越說道:「所以在七天之內,讓你們小姐學會妖境貴族小姐所知道的一切!」

  揚秀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侯爵放心,我會讓最優秀的人來教導小姐。」

  林炎越點了點頭,他轉頭看向我,溫聲說道:「好好準備。」

  「嗯。」我連忙點頭,目送著林炎越大步離去。

  我回到自己房間後,習慣性地打了一會坐,又拿起林炎越給我的那本符籙書細細看了一會,等外面變得安靜,睡意漸濃時,便爬上了床。

  接下來的幾天,我果然忙碌起來,揚秀足足請來了十幾個人教我,這些人中,有的是教禮儀的,有的是教貴族專有語的,有的是教我怎麼搭配衣服的,有的是教我怎麼分辯貴族徽章的。

  一天十幾門課程,簡直安排得喘不過氣來,我在下意識中,總覺得有些知識可能對我一直會有益處,便學得很認真。

  也是奇怪,這次血脈激發過後,我發現自己竟然變聰明了,這些人教的又多又雜,幾乎是把知識拚命地向我腦海裡填,而我幾乎是一遍就會,提一句就懂……我都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聰明的一天。

  讓我吃驚的是,林炎越似乎也在學習,不過他學習的不止是妖境的一切,似乎整個大荒所有國度的常識,他都準備瞭解。詫異了一會,我突然記起有人說過他是出了名的博學。

  短短七天過去了。

  明天,便是青公主的成年宴。

  在妖境,一個貴族雌性的成年宴,其實也等於是相親宴,這一天,幾乎所有妖境最出色的年輕雄性都會聚集到成年宴上,而青公主也會把自己將來的丈夫人選梳洗出來,定下最後十個可能聯姻的對象。

  我不知道的是,比起往常的公主成年宴,今年青公主的成年宴,注定了更轟動,更熱鬧,不僅是因為青公主最得陛下歡心,還因為外面四處傳揚著:那個令得歐亞少將和無敵侯爵林炎越發生爭持的天妖城第一美人也會出席宴會,傳說中,這個第一美人不但有著妖境雌性們罕見的嬌嫩皮膚和溫柔清絕的風情,而且她還是能夠繁衍天才後代的孔雀血脈!

  我自是不知道這些傳言,也不知因為林炎越對我的保護,外面那些人是多麼想要見我一面。我只知道,在林炎越面前,十幾個老師都給了我優秀的評價後,他終於允許我可以早早睡一覺了。

  睡在床上,我還是習慣性地修練了一會,才在半修練中沉入了睡夢鄉。

  第二天,我是在新來的,叫揚靜的女管家的強迫中清醒過來的。一醒過來,她便把我帶到浴殿,先是從頭到尾地清洗了一遍,再是用一種古怪的液體給我抹在全身說能美容,再逼著我試了幾十套衣服,然後梳妝打扮……

  三個時辰後,我得到允許可以下樓時,直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林炎越正在一樓與揚秀說著話,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

  看著我,他怔了怔,一側的揚秀見狀也回頭看來。

  揚秀瞪大了眼,轉眼他漲紅著臉匆匆低下頭去,朝我行了一禮後,揚秀說道:「抱歉,小姐實是太美,我失態了。」

  我胡亂點了點頭,雙眼只管晶亮地看向林炎越。

  林炎越收回目光,他淡淡說道:「不錯。」

  我立馬喜笑顏開,輕盈地衝到他面前,我仰著臉看著他,快樂地說道:「林炎越,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林炎越看了我一眼,轉頭命令道:「揚秀,準備出發吧。」

  「是。」

  青公主的城堡,位於皇宮之側,做為妖境最為尊貴的雌性之一,她有資格擁有三個丈夫。

  選擇面廣了,來的人也更多了,我們的馬車離城堡還有一段距離,便看到前方一個個騎著巨獸的,打扮得俊朗奪目的年青男子們,我們的右側,甚至有十幾個穿著蠻修院服裝的青年俊彥也在朝城堡趕去。

  我悄悄掀開車簾一角看了看,忍不住向楊靜問道:「他們都是參加宴會的嗎?怎麼沒有穿華麗的貴族服?」

  揚靜看了我一眼,輕聲回道:「不,他們應該不具備進入城堡的資格。」見我回頭看她,揚靜解釋道:「青公主的成年宴,幾乎所有天妖城的優秀雌性都得到了邀請,這些學生都具有一定的貴族身份,他們趕到城堡外圍,是想就近看美人。」

  原來是這樣,我移開了目光,又轉向另外一列長相俊朗氣質不凡的青年貴族們。

  過了一會,我感嘆道:「我怎麼覺得這場成年宴像是集體相看會?」

  揚靜笑道:「小姐說得不錯,它確實也是集體相親會。」

  我興致勃勃地看著路上走過的一個又一個俊秀男子,忍不住說道:「所有這些人,都沒有林炎越好。」

  這一次,揚靜沒有回答。

  這時,馬車拐了一個彎,緩緩駛入一條綠蔭小道,我看著小道兩邊的,各色花木林立,美不勝收的花園,輕嘆道:「當公主真舒服啊。」

  就在這時,馬車一晃停了下來,我還在詫異間,林炎越清緩的聲音從外面傳了來,「到地方了,下來吧。」與此同時,揚靜在我身後說道:「小姐,馬車不能再走了,你得下去與侯爵會面。」她又交待道:「有很多雄性都期待能見到小姐,呆會不管遇到什麼場面,小姐千萬保持儀態,這關係到林世家的顏面和小姐在世人面前的評價。」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1 12:31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00 AM 編輯

第三十四章 青公主的擇偶宴

  就在這時,馬車外遞進來一頂紗帽,揚秀的聲音傳來,「小姐,青公主有令,今日宴會,所有客人一律遮住面容。」這頂紗帽的紗幔除了眼睛部位,其餘的地方都非常厚,還真是遮住了面容。

  我把紗帽戴上,被林炎越牽下了馬車。

  馬車外,林炎越也戴了一頂遮住半邊臉孔的精緻面具,抬頭一看,到處可以看到戴著面具的貴族和戴著紗帽的雌性。剩下那些沒有戴面具和紗帽的,都是不被邀請的客人。

  被林炎越牽著手,我們慢步走出了馬車停放處,來到了一條通往城堡的林蔭道。

  此刻,林蔭道兩側人來人往,貴族如雲,當然,以妖境二十比一的比例,這裡更多的是俊朗得體的優秀雄性。這些來看熱鬧的少年貴族們正瞪大了眼,不掩失望地朝著我們打量。

  我按照貴族禮儀,挽著林炎越的手臂,緩慢而又優雅地走在林蔭道上。

  不一會,我們便來到了青公主的城堡外,我正昂頭看去時,卻見那城堡左側的廣場處,擺放著一圈的各色各樣鮮花,而人群傳來一陣喧嘩,卻是青公主和藍蘇還有那個姓莫的女侯爵,在僕女們的簇擁下,一個個衣著華麗,儀態萬千地走向那鮮花廣場的中央。

  而眾人之所以歡呼,是因為這三個雌性都沒有戴紗帽。

  我還在東瞧西瞧,我身後的不遠處,一個雌性冷笑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們三個一直被稱為天妖城三朵最美的花,可現在有了一朵比她們更美更動人的花後,她們居然就想到了戴紗帽這個方法來保持自己的風光,真是好笑!」

  我回頭朝說話的雌性望瞭望,因看不到面容,便不感興趣地收回了目光。

  正在這時,前面的青公主在揮手示意眾人安靜後,扯著嗓子說話了,我聽了聽,她的大約意思是,以往所有的宴會都在城堡裡舉行,她本來就覺得沒意思,正好今次的宴會不但賓客來得多,而且天氣也好,乾脆就在這城堡外舉行。

  青公主說完這段話後,雙手拍了拍,於是無數個僕傭湧了出來,不一會功夫,城堡外的廣闊天地還有兩側的花園裡,便都擺上了華貴的緞布,擺好了酒菜,燃起了火堆,烤起了獸肉。

  而鮮花廣場中,因青公主和藍蘇等三個美人齊齊站在一塊,經過精心妝扮,又美得各具特色的她們,這樣站著實是一道難得的風景,因此在不知不覺中,無數的青年圍上了鮮花廣場。

  在我身後的那個雌性再次嘲笑起來,「她們三個還真是享受慣了雄性們的目光,這真是我參加過的這麼多場宴會中,唯一一場主人只顧著賣弄自己的美貌,全然不管客人的宴會。」

  很顯然,與她一樣不滿著的客人還有不少,一時之間,只聽得我的左右到處都是這種埋怨聲。

  當然,如我們貴族,其實是有人接待的,而且這些接待的人都來自皇宮,一個個雍容得體中又帶著幾分皇家的威嚴,倒讓人不至於感到特別被冷落。

  就在這時,鮮花廣場處,一陣樂音傳了來,卻是一隊樂手站在青公主三人身後,開始演奏起來。

  隨著這音樂聲傳來,原本喧嘩的四下,突然安靜下來。而就在一陣突然的安靜過後,人群中猛地嗡嗡聲大作。

  楊靜也湊了過來,她低聲說道:「小姐,青公主看來是想快點結束這場宴會,所以她現在就讓人鼓起了擇偶樂。」她小小聲說道:「小姐你看,樂音到了**點後,所有對青公主有意的雄性們便會上前舞蹈,以博得青公主歡心。這原本是重頭戲,要放在後頭的,可青公主甚至不等客人們到齊便這樣了,她顯然是想早點結束這場宴會。」頓了頓,她又小聲說道:「青公主擇偶過後,藍蘇和莫麗兩位小姐的愛慕者也會登臺示愛。」

  擇偶舞?

  這個我沒有看到過。

  我頓時眉開眼笑,連忙扯著林炎越,找了一處靠近的位置坐了下去,而在我們坐下時,二個來自皇宮的侍者慇勤地靠近過來,專業而嫻熟地為我們準備起吃食來。

  四周在嗡嗡了一陣後,隨著樂音漸漸到了**,也給安靜了下來。

  在我瞪大雙眼,無比期待中,在樂音到達**的那一刻,幾個女傭抬起一把高高的,用一種墨石做成的凳子,她們把它放在鮮花廣場的中央後,青公主在眾女的簇擁中緩緩走去,然後,她坐上了墨凳。

  這墨凳很高,青公主只能半邊屁股坐在上面,可也是這樣的坐姿,越發顯得她身姿美麗氣質高貴。特別是那條墨綠色的長裙,風一吹來便隨風飄蕩,有一種妖境人少有的飄逸之美。

  隨著青公主坐下,樂音猛然奏出了無邊的喧嘩和歡樂。

  就在這種歡樂中,人群中走出來了十來個身材高大,各具特色俊男,這些俊男,貴族服裝緊緊貼在身上,顯得身材特別挺拔。

  俊男們優雅地步入花園廣場中,一個個圍著青公主,或慢步熱身,可慢條斯理地解開領扣,或抽出腰帶,在短暫的熱身後,他們跳起舞來。

  看到雄性們起舞,我興奮得臉孔通紅,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剛剛站起,我手腕便是一痛,低頭一看,卻是林炎越握緊了我。

  他握著我的手,眼神卻沒有看向我,我感覺到手腕有點疼,想道,莫非林炎越生氣了?

  我是最聽林炎越話的,想到他生氣了,連忙老老實實坐了下來。

  而我們的四周,已隨著雄性們扭胯送腰的舞蹈而大叫大喊起來,我昂頭一看,天,幾個雄性居然一邊跳舞一邊脫起衣服來……

  雄性們在熱舞,他們圍著青公主旋轉,有的在解去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後,有的湊近青公主,臉貼近她的臉,若有若無的摩挲著,扭動著,有的手指撫過青公主的領口,站在她身後若即若離地撫向她的臉。

  雄性們的舞蹈,如其說是優美,不如說是野性艷麗,野性中,又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挑逗。更因為這些雄性都是大貴族,他們在一進一退中,還透著種從容和傲慢,於是這種野性的舞蹈,也添了一種讓人心跳加快的魔力。

  四周的歡呼聲越來越激烈,四周的貴族們也越來越興奮。

  我也有點興奮。

  可是我的興奮很快就被沮喪所取代,因為隨著眾人激動起來,無數人已站起來,有的甚至跳到了樹枝上觀舞。而他們這一激動,我是除了他們黑壓壓的腦袋,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不行,我要看這熱鬧去。

  就在我再次站起時,我的手腕再次一痛,我鬱悶地低下頭來。朝著沒有理我的林炎越看了一眼,我悄悄用左手扒拉著他扣緊我的右手。

  我的左手剛扒拉了一下,他的右手驀地一緊,於是我更疼了……

  前面的樂音和哄鬧聲讓我心急如焚,我跳了幾下什麼也沒有看到後,不由朝著林炎越小小聲地說道:「我要到前面去看跳舞。」

  這一次,林炎越終於開口了,他淡淡說道:「不準!」

  怎麼會不準呢?怎麼能不準呢?

  這樣的熱鬧,我是做夢也沒有想過會有,而且他們跳的舞那麼新鮮有趣,直令得我心跳好快的。

  我悶悶地嘟起嘴,悄悄瞪了林炎越一眼,卻終是不敢違逆他的話。

  就在我昂著頭,卻只能看到一個又一個後腦殼時,屬於青公主的樂音猛然一止。

  而有一陣短暫的安靜過後,突然有人叫道:「藍蘇小姐和莫麗侯爵的擇偶舞,這已是進行第五次了,兩位的臨時伴侶也年年換了又換,我們現在對你們的擇偶舞並不感興趣,我們要看魏枝!」

  幾乎是這個人的聲音一落,四下猛然嘩聲大作,緊接著,無數個聲音同時叫道:「對,我們要看魏枝。」「我們要看第一美人。」「兩位小姐也不找個固定的未婚夫,這樣年年舉行擇偶宴,年年換臨時伴侶,看都看厭了,我們要看就要看新鮮的。」

  「讓魏枝出來,我只願意為我們的第一美人舞蹈!」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聲音匯合成洪流,「讓魏枝出來!」「讓魏枝出來!」

  「我們要看林炎越,要看魏枝!」「對,我們要看魏枝,要看無敵侯爵!」

  妖境人本來就直接熱情,不善偽飾,他們滿懷激情而來,卻只見到戴著面紗的雌性們時,已是滿懷鬱悶,這一刻他們的鬱悶全部爆發了出來,隨著叫嚷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鮮花廣場都被人沖了開來,於凌亂中,我看到青公主被人推搡了一下,完好的妝容凌亂了開來,我看到她臉色黑沉泛青的咬著唇忍著怒火。

  不止是青公主,藍蘇兩女這時刻也特別狼狽,她們一直是天之驕女,一直是無數雄性討好奉承的對象,而現在,周圍的奚落和攻擊,令得她們顏面盡失,她們的臉色也與青公主一樣,黑沉泛青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1 10:45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01 AM 編輯

第三十五章 我們要看魏枝

  於群情激沸中,我聽到揚靜微帶慌亂的聲音傳了來,「不好!早知道青公主這場宴會不在城堡中舉行,根本就沒有人注意誰來誰沒來,小姐不出現就好了。」

  場面已漸漸不可控制,青公主終於站了出來。

  她咬著唇,忍著憤怒和厭惡,朝著前方尖聲說道:「大家安靜!」

  四周安靜下來。

  青公主這時已恢復了雍容,她行了一個優雅的宮庭禮,曼聲說道:「各位尊貴的客人,你們實在是太心急了。」頓了頓,青公主嫣然笑道:「我今天把擇偶宴早早安排,本就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說到這裡,她聲音一提,朝著身後的護衛們說道:「行了,既然大夥都等不急了,你們就去把魏枝小姐請上臺吧。」

  幾個護衛應了一聲是,轉身走出鮮花廣場。

  而隨著他們走動,四周圍堵著的眾人紛紛讓路,一雙雙目光迫不及待地隨著他們腳步移動。

  而這些護衛,確實在朝我的方向走來。

  我呆了呆,忍不住轉頭看向林炎越,顫聲說道:「主人,我該怎麼辦?」一時慌亂,我又叫他主人了。

  林炎越還沒有開口,一側的揚秀已沉聲說道:「侯爵閣下,現在眾人很激動,我們不能強硬拒絕。」他建議道:「讓魏枝上去,再根椐情況來處理。」

  揚靜也在一側說道:「對,事情不可控了侯爵大人再上去,現在侯爵大人在眾人心目中地位極高,只要你露出真容說幾句話,小姐會無礙的。」

  他們說來說去,意思都是不想林炎越阻攔。

  林炎越也沒有阻攔,他只是看了我一會後,淡淡笑道:「遲早會有這麼一次的,魏枝,你就隨他們上去吧。」

  林炎越對我來說,便是大山一樣的堅實存在,他讓我上去我便上去。

  我心放鬆下來。

  而這時,幾個護衛已在數千人的注目中,走到了我們前面。

  他們似是不知道林炎越就在一側一樣,逕自朝著我行了一禮,說道:「魏枝小姐,眾人都想請你過去一趟,你意下如何?」

  這人叫出我的名字時,四下安靜得風聲都聽不到了。

  在幾千雙緊迫盯來的目光中,我開口說道:「好的。」

  四下還是非常非常安靜。

  在眾護衛地簇擁中,我慢慢向鮮花廣場走去。

  我依然戴著面紗,依然目不斜視。

  不一會功夫,我便站在了廣場上。

  青公主迎了上來,她朝著我優雅地彎了彎腰,雍容笑道:「魏枝小姐,請坐在這塊石頭上。」

  我看了看那塊墨石,慢慢坐了上去。

  青公主又優雅說道:「魏枝小姐,請允許本公主為你揭下面紗。」

  青公主說完這句話後,伸出修飾得精緻的手,朝我伸來。

  說實在的,這妖境的雌性們,因為稀少而珍貴,因為珍貴而驕縱,特別是長得美貌有地位的雌性,可以說是被雄性們捧在手心長大的,一妻多夫在這個地方也不少見。

  正因為如此,她們的手段,也比我在魏國遇到的女人要直接粗暴得多,眼前這個青公主,可是強行送過我碎玉膏的人,此刻看到她的手伸過來,我有點不安。

  忍著不舒服,我清聲說道:「不必了,我自己揭就是。」說到這裡,我向後仰了仰,一面避開青公主的手,一面自己拿下了紗帽。

  在我把紗帽取下那一刻,四周變得非常安靜,隱隱中,似乎連空氣都熱了幾分。

  不過這些我沒有在意,我只是警惕地看著青公主。

  青公主與我四目相對時,目光也是一滯,轉眼她似乎更厭惡了,不過她迅速地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魏枝小姐不愧是天妖城第一美人。」說完這句話後,青公主退了下去。

  她退到了藍蘇兩女身側,此刻,三個女人都在盯著我,她們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我看了她們一眼,輕輕抿了抿唇。

  在我抿唇那一刻,四周傳出一陣急促的呼氣聲。

  聽到這聲音,我有點詫異,於是我轉過頭,目光在人群中搜向林炎越,不一會功夫,我便看到他了,當下我睜大雙眼,期待地望著他。

  一個人坐在這塊石頭上,四周眾人的目光那麼奇怪,我手腳都僵著,我好想回到林炎越身邊。

  就在這時,我的身後青公主輕笑起來,她說道:「諸位想看魏枝,現在也看到了吧?你看咱們的魏枝小姐給嚇得,不如把她還給林侯爵吧?」

  青公主這話一出,在場響起了一陣陣笑聲,這些嘲笑我的,自然都是些雌性。

  我陡然想起揚靜說過的話,她說,我在任何時候,都不要保持儀態,要顧及顏面……

  想到這裡,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挺直腰背,緩緩在墨石上坐直,便是那風吹亂了我的額發,吹起來我精美特製的衣裙,我也一動不動。

  然後我抬起了頭,也不敢對上眾人的目光,我只是靜靜地眺望著遠方,儘量按照老師們所說的那樣,尊貴,漠然……

  四周的低語聲吸氣聲更響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貴族推開人群,緩步朝我走來。

  這個貴族一頭燦爛的金發全部梳在後面,露出他那張俊朗立體的五官,他身材高大,貼身的特製的貴族服裝,令得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貴。

  轉眼間,金發貴族跨過了花墻,來到了我身邊。

  他從出現,一雙眼便緊緊地盯著我,比起這些妖境的雌性,我畢竟有點氣虛,在他的盯迫下,我竟然不敢移眼。

  是了,揚靜說過,如果我不敢移眼的時候,不妨眼眸上挑,嘴角上揚三十度。她說,我做出那個樣子時,顯得特別矜貴,特別讓雌性們想揍一頓。

  於是,我迎向金發貴族,眼眸上挑,唇角上揚了三十度。

  而幾乎是我這個動作一出,人群中陡然響起了幾十個口哨聲,好一些人在外圍叫道:「剛才還怯生生的,這一轉眼便如此雍容傲慢了,生動,太生動了!」

  這時,金發貴族已大步走到我面前,來到我身前二步許時他微微躬身,右手在胸前一按,金發貴族抬起頭雙眼銳利地盯著我,說道:「魏枝,我叫離約,是你所在的這個國度的大皇子,皇帝之位的第一繼承人。」

  自我介紹過後,他緩緩站直,一邊瞬也不瞬地盯著我,他一邊慢慢寬衣解帶起來。

  這人,竟然在寬衣解帶……

  嗖的一下,我無法自抑的從耳垂開始慢慢燒紅。幸好,在我臉頰越來越紅時,我還記著揚靜的話。於是,我繼續眼眸上揚,唇角上揚三十度……因為太過緊張,我都沒有注意到四周隱隱傳來的低笑聲和口哨聲,以及大皇子那雙金色眼眸中不由自主露出的笑意。

  轉眼間,又是一個長相俊秀,身材高挑的貴族越過人群走了過來,他一邊走,一邊對金發貴族笑道:「大哥不要怪我違背諾言,實是這個魏枝太讓人心動了。」轉眼間,他越過花城,也走到了我面前。

  而在後面,又有一個年輕貴族站了起來,他含著笑,一邊優雅地緊了緊領扣,一邊大步走來。

  還有貴族在站出……

  我瞪大雙眼,看著一個又一個長相俊朗,氣勢不凡的貴族向我走來,看到他們一站在我面前,便開始脫衣服,再也無法自抑的,我羞得連鎖骨處都在泛紅。

  我努力地眼眸上挑,努力地唇角上揚三十度,努力地讓自己臉不要那麼燙……

  人群中,揚靜看了看那把廣場圍了一個圈的十幾個貴族,轉頭朝著林炎越不安地說道:「侯爵,便這樣由著他們嗎?」

  林炎越瞟了揚靜一眼,慢條斯理地端起了一盅酒,他輕抿了抿,沒有吭聲。

  這時,四周口哨聲成片,有人在低笑道:「快看,她眼中都出水了。」「笨蛋,那是要哭了。」「臉竟然紅成那樣。」「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雌性臉紅,真好看。」

  「錯了,好看的是她明明都要哭了,還擺出那麼一副雍容傲慢的姿態,真讓人恨不得立馬擄回家。」

  聽著那些笑聲說話聲,揚靜緊張地說道:「侯爵,小姐肯定想你能前去解圍。」

  這一次,她的聲音一落,揚秀在一側說道:「揚靜!你失了分寸了!這樣的宴會上,不管是侯爵強行阻攔還是強行帶走小姐,都是非常失禮的。反正也只是讓這些人圍著小姐跳一跳舞,算不得什麼。」轉眼揚秀又說道:「天妖城這樣的宴會這樣的場合很多,小姐避過了這一次還有下一次,只要不真地讓人佔了便宜,其它又有什麼打緊的?」說到這裡,揚秀看了林炎越一眼。

  林炎越還在慢條斯理地喝著酒,他的臉上戴著面具,讓揚靜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隱隱感覺到,他的動作太過優雅緩慢,彷彿在強行克制著什麼。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3 08:14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02 AM 編輯

第三十六章 報復回去

  十幾個衣冠不整,卻又氣勢迫人的男人圍著你,那是什麼感覺?

  我只覺得額頭上都冒汗了,手腳僵硬得緊!

  我很熱,臉很燙,我足尖重重抵著地面,因為我怕不這樣做,我會讓人發現自己在顫抖。

  最可怕的是,我眼睛還得睜得大大,還得認真地看著這些人。

  就在我努力讓自己繼續眼眸上挑,唇角上揚三十度時,突然的,一隻溫熱的大掌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剛剛抬頭,耳垂處,一隻手若有若無的碰了一下。

  然後,我的頭頂處傳來一陣低笑,笑聲中,有人貼著我另一側耳垂低語道:「不如乾脆哭出聲來?」

  哭?不行!不說我要顏面,我家林炎越也是要顏面的,我怎麼能哭出來讓他丟臉?

  想到這裡,我惡狠狠地抬起眼,朝說話的人瞪了一眼。

  便是這一眼,圍著我的好幾個人都低笑起來。

  就在這時,大皇子離約低沉威嚴的聲音傳來,「魏枝,看著我。」

  他的聲音如此威嚴,我反射性地轉過頭朝他看去。

  這一看去,我臉更紅了,竟是這個威嚴的皇子,一邊慢慢抽去他的腰帶,一邊目光灼燙而又帶著強烈壓迫感地盯著我。

  他,他上半身已經衣裳不整了,現在又在抽腰帶!

  我唇瓣抖了一下,膝蓋都軟成一團了。

  不行,我不能失態!

  想到這裡,我極力穩住身形,一邊迎著他那銳利的壓迫感極強的眼,一邊暗唸著:眼眸要上挑,唇角要上揚三十度……

  也許是我的默念起了作用,我那砰砰亂跳的心,終於平靜了些。

  就在我暗暗高興時,突然間,一股溫熱的氣息湊近了我的耳垂,並在其上輕輕舔了一下!

  便是這一舔,我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頓時洩了大半,就在我身形一晃間,人群中再次傳來一陣口哨聲和大笑聲,「快看,美人兒真要哭了。」「她腿軟了。」「真可憐,鼻尖都沁出汗了。」「我突然發現,比起她來,咱們妖境的那些美人兒,粗得像個雄性,一點意思也沒有了。」「哈哈。」

  此起彼伏的笑聲和口哨聲中,慌亂的我,突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危機感!

  我順著自己的感覺轉過頭去。

  這一轉頭,我看到剛剛上得廣場來的一個年輕貴族,手裡抓著一隻我熟悉的玉瓶。

  ——儘管只是一眼,我還是認出來了,它是碎玉膏!

  而在剛才,這個年輕貴族還靠我如此之近,便在剛才,他還一邊舞蹈,一邊伸出手試圖碰觸我的眉眼!

  四周的笑聲和口哨聲還是如雷般轟鳴,我卻因為寒冷而紅暈盡去,我看著那個年輕貴族,看著他衝我微笑的臉,看著他不動聲色與青公主交流的目光。

  我也看到了藍蘇,看到了莫麗女侯爵。

  就在我緩緩收回目光,尋思著對策時,突然間,人群中突然傳來揚秀的聲音,「侯爵,你這是往哪裡去?」

  與此同時,人群突然分了開來,我看到了那個向我緩步走來的人。

  林炎越這個人,自有一種無人能及的氣場,這般緩步走來時,自然而然的,眾人便向兩步退去。

  緩緩的,林炎越走到了花墻內。

  在我身邊貴族們緊盯著的目光中,他看向我,慢條斯理地伸手,摘下了面具。

  隨著林炎越面容這一露,人群在一陣短暫的安靜後,無數個歡呼聲暴風驟雨般響起,「是林炎越!」「快看,林炎越露面了!」「真是林炎越,太好了,我總算看到林炎越了!」

  轉眼間,幾百上千人同時叫道:「林炎越——」

  「林炎越——」

  林炎越這個人,想要顯出氣場時,是咄咄逼人的。

  夕陽照耀下,露出面容的他,眉眼華貴飄渺至極,他光是那樣一走,便吸盡了所有的陽光,令得所有生靈都有自形慚穢之感。

  本來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而林炎越面容這一露,頓時所有人都只顧盯著他了。

  雷鳴般的歡呼聲中,我的心神第一次沒有放在林炎越身上,眼角瞟到那個手拿碎玉膏的年輕貴族,見他也在振奮又激動地望向林炎越時,我只想著:這是大好時機!

  我心神一動,拼著丹田劇痛,抽出一股勁力,讓它化成一道光箭,朝著那個年輕貴族的右手手腕射去!

  四周的歡呼聲太響,人群太過激動,那年輕貴族離我又近,那道光箭射出,幾乎無影無形!

  光箭去得極快,轉眼間它刺中了年輕貴族腕關節上面的一處竅穴,當下,那年輕貴族手腕劇痛之下向上一揚,於是,他手中的那瓶碎玉膏,在激射之下朝著青公主射去!

  玉瓶射向青公主時,沒人在意,青公主自己也是漫不經心地右手一揮,便想甩開!

  這個時候,我又射出了第二道光箭!

  這第二道光箭,隱蔽而又迅速地射中了碎玉膏的玉瓶!

  只聽得「叮」的一聲,玉碎瓶裂,轉眼間,玉瓶中的液體朝著青公主三人激射而去。

  於是在歡呼林炎越的聲音中,陡然傳來了二女的慘叫聲!

  這聲慘叫,蓋住了所有的聲音,眾人急急回頭,對上了頸項上濺了二滴碎玉膏液的青公主!以及下巴處濺了一滴碎玉膏液的曼麗侯爵!

  這碎玉膏,真是可怕得很,只聽得「滋滋」聲響,轉眼間,青公主和曼麗侯爵沾了碎玉膏液的地方,便肉眼可見的腐爛起來。

  這一幕情景,顯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時之間,眾人大亂。

  我看了一眼疼得捂著傷口慘叫的兩女,眨了眨眼,悄悄轉回了頭。

  便是這一轉頭,我對上了林炎越靜靜望來的眼神。

  林炎越一邊看著我,一邊緩步朝我走來,轉眼間,他來到了我面前,低頭看向了我。

  林炎越對上我雙眼眨巴眨巴,心虛泛白的表情,低嘆一聲後,他在我頭上摸了下,道:「無妨。」

  奇蹟般的,他這兩字一出,我那不安的心便放回了肚子裡,我仰著頭,朝著他討好的一笑。

  就在這時,我身後有一人說道:「是奇五,這玉瓶是奇家老五扔出來的。」

  緊接著,那個被我暗算的年輕貴族倉惶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他才叫了兩聲便被堵住了嘴,被護衛們拖得離開了。

  青公主身為這次宴會的主人,遇到了這種不幸,一時之間四下嘩然,在青公主和曼麗侯爵被扶下去醫治時,我們的身邊也圍上了幾十個皇家護衛。

  因為這裡的人都是貴族,這些皇家護衛草草查問幾句後,便給我們放了行。於是,這一次的擇偶宴也無疾而終了。

  林炎越牽著我的手,大步朝外走去。就在我們走下廣場時,人群再次洪水般湧來,一個個年輕貴族圍著我們,叫道:「林侯爵,聽說蠻修,蠻武蠻巫三個學院都想請你為老師,你同意前往了嗎?」也有人在叫道:「魏枝小姐,我愛慕你,請你回頭看我一眼。」

  他們越是叫得歡,我們越是走得快,好不容易擠上馬車時,揚秀和揚靜等人已是滿頭大汗。

  馬車在費了老勁離開城堡,上了大路後,我們齊齊吐出一口長氣。

  我軟軟地坐在馬車角落裡,低著頭看著我的手。過了一會,林炎越的聲音傳了來,「坐到我身側來。」

  我低著頭,慢慢挪到了他身側。

  「無妨的。」閉目養神的林炎越再次說出這句話後,把我扯入懷中,伸手在我背上拍了拍,他低聲說道:「今天你也驚著了,閉上眼休息一會。」

  ……他居然這麼溫柔對我。

  也不知怎的,我眼中一酸,把臉埋在他懷中,我低聲應道:「好。」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3 08:15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04 AM 編輯

第三十七章 共處一室

  也許是林炎越的懷抱太溫暖,也許是在他的氣息包圍中,我下意識裡便放鬆了,我這一閉眼,便是沉沉睡去,等我醒來時,已是到了城堡裡,到了後半夜。

  這一覺睡得太好,縱使外面漆黑一片,我也精神抖擻,在房間中轉了一圈後,我打起坐來。

  哪知,這一打坐,丹田中便是一陣劇烈疼痛……明明剛才一路上都沒事的,怎麼這會疼得這麼厲害了?

  我忍著痛慢慢收回手腳,一動不動地挺了一會後,終於緩過氣來。

  我也不敢打坐了,便赤著足推開房門,朝著林炎越的房間尋去。

  咦?他的房門開著人卻不在,這麼晚,他卻去了哪裡?

  我歪著頭尋思了一會,提步朝著城堡頂層走去。

  今晚又是一個月圓之夜,銀色的月輝散落城堡中,把一切都染上一層飄渺寂寞的光。

  不知不覺中,我來到了頂層。

  剛準備推門而入,林炎越的聲音從外面傳了來,「沒有,這些天天妖城的傳送陣一直沒有啟動,並無修士進來。」說完這句話後,林炎越沉默了一會。

  就在我再次準備提步時,他突然苦笑道:「是有點變化!我的心境變了,這妖境民風古怪,魏枝的長相,在這裡是招人了些,一連兩次我都難抑怒火。」

  聽他說到這裡,我悄悄把耳朵湊了過去。

  這一湊,我聽到虛空中傳來一個有點含糊的聲音,「……她與妖境有因果……那可是只千萬年來獨有的鳳凰,便是懵懂純稚,也有天設難關……大尊一直耿耿於懷……魏國有點事,你有機會去一趟……」

  那人的聲音實在含糊,我在不知不覺中,整個人都貼了過去。

  就在這時,站在陽台上,任夜風吹拂著的林炎越,像是感覺到什麼似的,驀然轉過頭來。

  黑暗中,他雙眼如星,這般回頭看來,那俊美絕倫的臉上,竟是帶上了幾分讓人懼怕的寒冷!

  我嗖地嚇了一跳,一時之間屏住了呼吸。

  林炎越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後,又轉過頭去。而這時的我,已沒有膽量再聽下去,便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梯。

  一直回到我自己房間,我才重重吐了一口氣,一邊拍著胸口,我一邊想道:林炎越那個樣子,可真是駭人。

  一邊想,我一邊習慣性的盤膝而坐,可剛剛坐好,我又記起我丹田受了傷的,便悻悻地放下。

  這一個晚上,我一直在翻著那本符籙書,一直沒有睡著,凌晨時,遠遠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我騰地從床上跳下,砰地把房門打了開來,迫不及待地叫道:「林炎越。」

  林炎越一襲玄衣,正從頂層下來,聽到我的叫聲,他回過頭來,「怎麼起這麼早?」

  我小跑到他身側,仰著頭看著他說道:「林炎越,我不能修練了,一運氣就丹田劇痛。」

  對上林炎越的目光,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林炎越,這種情況有辦法治嗎?」

  林炎越看著我。

  他的手,慢慢扣著我的下巴,讓我再次抬頭看向他後,眉眼中兀自沾著露水的林炎越說道:「青公主這人,你原可交給我,可你不信我,偏要自己動手。」

  我忙不迭叫道:「我沒有不信你。」

  林炎越淺淺一笑,說道:「你是下意識裡不曾完全信我。」

  見我啞住了,林炎越頓了頓,他的大拇指,輕輕摩挲著我的下頜,過了一會,林炎越警告道:「魏枝,留在你丹田的真元,是給你保命的。」

  我低低的,羞愧地說道:「我知道了。」

  林炎越又道:「你丹田的傷,過幾天再說。」

  我連忙說道:「好。」

  林炎越卻是又沉默起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一直看著我,若有所思狀的林炎越徐徐說道:「魏枝,從今天晚上開始,你搬到我房間來吧。」

  啊?

  一時之間,我不知是羞還是緊張,不時越發低下了頭,抿緊了唇。在林炎越的目光盯迫中,我過了許久許久,才小小聲地應道:「好。」

  其實我有種感覺,對林炎越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來說,與人共處一室,更不自在的是他。

  因此,在一陣小小的羞澀後,我的心裡總有種竊喜,這種竊喜,是與自己在意的人,總算進了一步的喜悅。

  這一個白天,我都坐立不安,與之相應的是,對於青公主和曼麗侯爵毀容一案,皇室足足派了三次人來問案,不過這些,都給林炎越擋了回去。

  轉眼間,夜晚到了。

  今天是十六,月亮比昨天晚上更圓更大,我玩了一會,又特意在自己房中洗了一個澡後,才同手同腳地走向林炎越的房間。

  剛剛來到他的房間外,揚秀已侯在那裡,他帶我進入房間,一邊帶著我轉一邊說道:「這個櫃子裡是給小姐臨時趕出來的睡衣,小姐看看滿意不?」過了一會,他又說道:「應侯爵要求,我們特意把這個側殿空出來做成了浴殿,小姐你看看喜不喜歡?」「小姐,這裡櫃子裡有一些『特別』的書本和器物,你晚上記得打開看一下。」

  他在那裡嘰裡呱裡地說個不停,我是越聽越不自在,這時揚秀轉過頭,他對上我漲紅的臉,先是一楞,轉眼想明白了什麼似的恍然笑道:「小姐不需要害怕,本來我還準備向侯爵建議呢,小姐你現在名氣這麼大,卻還偏是處子之身,再拖下去只怕對侯爵說什麼的都有。」

  我的臉越發紅了,忍著羞怒,我低聲說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你走吧。」

  揚秀剛要回話,一對上我的表情,馬上應道:「好,這房間裡還有一些變化,小姐慢慢查看,揚秀告退。」

  目送著揚秀離去,我紅著臉一邊扯著櫃子裡的睡衣,一邊悶悶地嘀咕著,「也不準備花燭……便是什麼也不是,點個花燭也是個念想……」

  我剛嘀咕到這裡,外面傳來一陣徐緩有力的腳步聲。

  一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我的臉立馬臊熱臊熱,整個人光是站在那裡,便僵直得很。

  房門推了開來。

  徐緩有力的腳步聲入了房間後,沒有絲毫停頓,便朝浴殿走去。

  然後便是一陣水花聲傳來。

  再過了一會,那腳步聲慢慢來到我的身後,然後轉了一個彎,他走向窗檯。

  再然後,便是久久的安靜。

  我一口氣屏到現在,整個人緊張到了極點後,反而放鬆些了。

  我悄悄轉頭看去。

  圓月正透過紗窗而入,它鋪染在臨窗而立的男人身上,給他染上了一層銀光。

  林炎越正低著頭,一雙指節修長的手,正專注地雕刻著什麼。

  他雕得那麼認真,直是月光聚集到了他身上也不曾發現,直是我痴痴望了他一陣也不曾在意。

  不知不覺中,我走到了他身邊。

  看著在他雕刻下漸漸出現的一把木製長刀,我眨了眨眼,忍不住問道:「這把刀叫什麼?」

  林炎越抬起頭來。

  他斜睨了我一眼後,又低下頭去,直過了好一會,他才淡淡地開口,「它叫弒神刀。」

  我這時完全放鬆下來了。

  高興地走到他身側,朝林炎越看了一會後,我把腦袋探出窗口,看向外面的廣闊無垠的大地和天空中的那輪圓月。

  這天地可真是美啊,美得讓人心碎。我伸出手,張開十指,感受著夜風從指間刮過的味道,說道:「我的老家在顧城,林炎越你知道顧城嗎?那地方可美呢,山靈水秀的,有人說啊,顧城是在遠古的時候出過一個姓顧的絕代美人,所以命名顧城。」

  我說得興起,都手舞足蹈了,「我是我母親懷孕十三個月才生出來的,我遲遲不得出生,許多人都在那裡說,我母親懷的是一個怪物。我是母親的第一胎,她很想我是個兒子,可我不但不是個兒子,還讓她懷了十三個月的孕,讓她受盡別人的恥笑,所以我一生下來她就不喜歡我。」

  「還有呢,據說我出生那一天,漫天都是厚厚的火燒雲,那雲太紅太厚,重重地積壓在顧城上空,還翻滾不休,宛如海嘯龍騰,引得所有人惶惶不安的,當時在顧城的人還覺得天空很奇異很美,可遠處的人都以為顧城起了大火,我滿月那天,魏天子還派了使者前來查問此事呢。」

  我說著說著,一轉頭對上林炎越靜靜望來的眼神。

  夜太深,月太圓,他的眼神太明亮……

  我滔滔不絕的話戛然而止,仰望著他,我不知不覺中痴了去。

  這時,林炎越有著薄繭的拇指劃過我的眼角,他輕輕問道:「為什麼這麼看我?」

  我楞楞地回道:「我總好像盼了郎君好幾千年……」

  我這句話一出,自己便是一怔,眨了眨眼,我問他道:「我剛才說了什麼了?」

  林炎越搖頭,他凝視著我,低聲道:「沒有。」說完這句話後,他輕輕抱住了我。

  他的懷抱如此溫暖,我直醉了去,情不自禁地偎入他懷中,我用臉摩挲著他的衣襟,格格的傻笑。

  林炎越見我在笑,有點好奇,「魏枝笑什麼?」

  我搖了搖頭,回道:「沒笑什麼,就是高興。」我道:「特別特別高興。」

  林炎越一曬。

  他突然把我橫抱而起,這個動作,令得我的笑聲戛然而止,在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僵直時,林炎越橫抱著我,朝著巨大的床榻走去。

  轉眼,他把我放在了床上,我想要滾著離開他,卻不知怎麼的,在側過身時仰頭看了他一眼。

  沁入房間的月光渲染下,他的眉眼是那麼的冷……明明目光明亮,明明笑容溫柔,明明俊臉生輝。

  於是,我不想滾開了,我痴望著他,直到林炎越在我身邊躺下,直到他把兩床被子各蓋在他和我身上,直到他溫和地說道:「不早了,睡吧。」我才慢慢移開眼,不一會,我呼呼睡去。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3 08:17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05 AM 編輯

第三十八章 突破

  這一夜,我睡得很香,夢中鮮花盛開,我在花叢中旋舞,一直在格格歡笑。

  我笑得太歡,依稀中,似乎被林炎越叫醒過一次,圓圓的明月透過紗窗映照在他臉上,襯得他那雙看向我的眼眸如此幽深。

  恍惚中,他在問我,「你做夢了?」

  我眨巴眼看著他,高興地摟上他的頸在他臉上叭唧一下,又是格格笑了兩聲,然後轉身繼續入睡:這個夢真好,林炎越都與我睡一塊了。

  醒來時,天空已亮。

  我坐了起來。

  這一坐,我才發現林炎越還睡在一側,他居然真的就在我的身邊!

  林炎越睡覺的姿勢特別端正,雙手放在腹部,呼吸細細,俊美奪目的五官淡去了白天的光華,帶著種寧靜悠遠。

  我傻傻地看著他,突然的,林炎越睜開了眼。

  這個男人一睜開眼便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高高在上,我對上他的眼,馬上記起自己剛剛睡醒,沒有洗臉沒有刷牙蓬頭垢面,便是我明明知道,洗過紅塵垢後的我,不可能蓬頭垢面,我還是感到了狼狽。

  於是我一躥而起,蹬蹬蹬跑到了浴殿。

  當我從浴殿出來時,臥房中空空如也,林炎越已然不在。

  ……直到這時,我還不敢相信,我竟然與林炎越靠得如此之近。

  恍惚中,我走到床邊,慢慢坐下,我抓過林炎越蓋過的被子包著自己,傻傻的直笑。

  我這一樂,便樂了一整天,傍晚時,知道林炎越快要回來了,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城堡外,昂著頭等候著。

  這時有點秋涼,揚靜過來了幾次,又是給我加裳,又是讓我避一避風,可我就是閒不住。

  不管那個男人什麼時候回家,我只想第一個看到他。

  終於,在夕陽沉下天際時,林炎越騎著馬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他回來了。

  我想要歡呼,想要衝過去,可我怕他不喜歡,便又強行站住。

  林炎越過來時,一眼看到的便是抬著頭,眼巴巴傻望著他的我。

  他翻身下馬緩步走來,朝我溫聲說道:「外面風這麼大,怎麼不進城堡去?」

  我瞅著他只是傻笑。

  林炎越見我笑著笑著,臉都紅了,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臉,低聲道:「自從天妖城有了傳送陣後,經常有各地的奇人異士破境前來,我奉陛下之令定時查看。」

  他這是在向我解釋,他在向我解釋他這些天的行蹤!

  我的臉更紅了,露出一口白牙我傻笑了一陣後,憨憨地問道:「那只有你一個人守啊?」

  林炎越微笑,「我也沒守,我只是負責暗中查看。」

  我看他說這話時,眉峰有點蹙起,不由小心問道:「你不開心?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事?」

  林炎越沉默起來,他負著手,轉頭朝天邊看了一會後,在我以為他不會開口時,林炎越說道:「上次你殺死的那個人是大尊派來的,大尊遲遲不得他的音迅,可能會再次派人前來。」

  頓了頓,林炎越繼續說道:「據大尊推算,上次鑑鏡之下的三十六人中,除了那隻鳳凰外,應該還有一隻孔雀。孔雀雖是凡間之物,不過它與鳳凰是近親。」

  我聽得似懂非懂,便怔怔地點頭。

  林炎越見狀,用手背在我臉上碰了碰,低語道:「魏枝,你就是個禍害。」

  聽到這話,我不知道要不要點頭了,便傻傻地看著他。

  林炎越見狀,唇角扯了扯,他越過我,朝著城堡走去。

  我連忙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這時,揚秀等人也迎上來了,他們牽過林炎越的馬,屁顛屁顛地跟在我後面。

  林炎越並沒有進城堡,而是身子一轉,朝著旁邊的花園走去。

  我連忙跟了上去。

  林炎越走得緩慢,他走了會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西方的漫天彩霞,他低聲說道:「日起日落,日出日沒,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他的聲音很輕,彷彿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惆悵,就在這時,林炎越折下一根樹枝,隨著風,慢慢舞起劍來。

  他的劍舞,緩慢而詭異,無人能看懂,我呢不但看不懂,看多了兩眼還頭暈眼花得厲害。

  只是一瞟,我便忙揉著眼轉過頭去,我學著林炎越那樣,轉頭認真地看著夕陽,突然的,我對林炎越說道:「林炎越,我想跳舞了。」

  不等他回答,我腳尖一點,已在花叢中飄飛起來。這時,我純是福至心靈,純是有一種從骨子血脈中湧出的興奮,讓我想要旋轉,想要舞蹈。

  我跳著跳著,不知不覺中,整個人已飄飛在花叢之上,樹林之間,我展開雙臂,一邊由著秋風從衣袖間捲過,一邊旋轉著向上飛昇,飛昇!

  這一刻,我感覺到自己很輕,很輕,我感覺到我與空氣同在,與天地同在,與秋風同在。

  我在不知不覺中,整個人飄飛起來,在不知不覺中,我頭髮披散,衣袂飄飛,我繞著林炎越飛翔。

  林炎越只看了我一陣,手中的樹枝,便迅速地變得凌厲起來,他彷彿沉浸在某種意境中,一邊看著我,一邊揮舞,而隨著他每一下樹枝揮出,有一道道看不見的黑色虛空出現又幻滅。

  我感覺到,他是因為我的緣故,在進行一次重大的突破。

  因為能幫助到林炎越,我下意識中愉悅至極,於是我隨著那無形無質的風,隨著那變幻莫測的天地,用我的本能旋舞著。

  我不知道,我的本能,銘記著天地最本質的痕跡,我的舉動,在這一刻就是道,就是一。

  林炎越越發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舞蹈漸漸止息,在我慢慢收起雙臂落到地面的那一刻,林炎越閉上雙眼,盤膝打起坐來。他在用他超強的記憶,把這一刻得到的東西消化。

  見他打坐,我歪著頭怔怔地看了一會,也打起坐來。

  我這一打坐,赫然發現,原本劇痛的丹田,它是一點也不痛了。

  我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查驗了一遍又一遍,就在我傻傻地查來查去時,一隻手按在我的背心上,不一會,林炎越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魏枝,你的傷都好了。」

  真的?

  我高興極了,連忙抬頭向他看去。

  林炎越連眼睛底里都帶著笑,他點頭道:「是真的,你的暗傷全好了,你可以動用你丹田儲藏的靈力了。」頓了頓,他又道:「魏枝,這次你對我的幫助極大,破了我一個困守多年的難題,我現在便是凡人之身,也因這次頓悟得了莫大的好處。」

  他牽著我的手,溫聲說道:「我現在很開心,魏枝,我們不回城堡,到處轉一轉吧。」

  我忙應道:「好。」

  林炎越見我應了,拿出一面玉牌來,他把玉牌一抖,頓時,一隻巨大的像鷹又像馬的動物出現在地面上。

  他牽著我的手坐上鷹馬,隨著鷹馬一聲長啼,我們向天空衝去。

  因為是閒逛,所以林炎越特意放慢了鷹馬的速度,飛了一陣,他指著一個方向說道:「那就是傳送陣的方向。」

  我聽到他一再提到傳送陣,不由問道:「那東西很厲害嗎?」

  「傳送陣造價極其昂貴,便是傾妖境一境之力也難造出,現在這座傳送陣,是大尊命令上界的一些門派合力建造的。」‧

  林炎越說著說著,表情凝重起來。

  我連忙看向他,擔心地問道:「怎麼啦?」

  林炎越一雙銳利的眼,直直地盯著傳送陣方向,過了一會,他道:「剛才傳送陣發動了。」話音一聲,鷹馬嗖地一聲飛了下去。

  就在鷹馬向下飛翔時,林炎越在我們的身上各拍了一張符籙,於是眨眼間,我發現自己隱身了。

  鷹馬越飛越低,越飛越低,轉眼間,我們來到了傳送陣的方向。

  這傳送陣啟動時,會發出一道白光,仔細看還是挺引人注目的,鷹馬朝著那道白光飛去,不一會,它無聲無息的在一側屋頂降落。

  從屋頂的這個方向,正好能夠看到傳送陣裡面的情況。我頭一伸,一眼看到做少將打扮,表情凝重的歐亞,而有歐亞的身側,是那個叫離約的金發俊美的大皇子。

  他兩人正在交談,我正心中癢癢之際,林炎越也不知甩了個什麼符籙出來,頓時,大皇子那低沉有力的聲音便傳了來,「情況怎麼樣?」

  歐亞盯著那兀自閃著白光的傳送陣,道:「大尊說了,那天路東樹林中的那道灼白火焰,不是一般的大能能夠發出,他對這事很有點興趣。他還說林炎越已證實是我見過的仙使所扮,他拐走了鑑鏡三十六徒之一的魏枝,還把她帶到天妖城,定然是有所圖。」

  過了一會,歐亞慢慢說道:「大尊以為,我只是與魏枝那般接近一下,便對她難以忘懷,說明她身懷罕見血脈,現在鳳凰在魏國,那她很可能是只孔雀。」

  歐亞最後一句話一說出,大皇子明顯激動起來,他低呼道:「她是孔雀血脈?」轉眼,大皇子又說道:「那本皇子要娶魏枝為妃。」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4 11:33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08 A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全境通緝

  這一次,大皇子的話音一落,歐亞沉聲堵道:「殿下,大尊已經應允,一旦事了,便把魏枝許配給我!」

  大皇子聽到這裡,臉孔一沉,他正要再說什麼,一側傳來一個聲音,「你們不要吵了,有什麼意見,不妨等大尊來了再說。」

  而這個聲音一落,林炎越便策著鷹馬呼的一聲飛上了天。

  這一次,鷹馬竟是全力飛翔,只是一個轉眼,鷹馬便衝出了天妖城,沿著樹林上空,朝著城外飛去。

  我呆了呆,轉頭小小聲地問道:「林炎越,我們這是出城嗎?」

  林炎越『恩』了一聲,他淡淡說道:「你應該聽到了,大尊要來了。」

  我感覺到他神情凝重,不由嚥了嚥口水,緊張地問道:「大尊想做什麼?他是不是會對我們不利?」

  漸漸暗沉下來的天空中,林炎越低聲說道:「巫族大尊在幾千年前,便是一個極可怕的人物,他喜怒不定,行事毫無顧及,手段又層出不窮,如今他對我和你都感了興趣,那就不能與他會面。不然,以大尊在妖境的尊崇,我們根本逃不過。」

  過了一會,林炎越又道:「魏枝,你記著一件事,無論什麼時候遇到了巫族大尊,你斷斷不可激發血脈之力!」頓了頓,他命令道:「便是刀斧加頸,也不可激發血脈之力!」

  我被他的慎重給嚇了一跳,連忙訥訥地應道:「好的。」

  這時,林炎越握著我的下巴,讓我轉頭看向他,「你發誓!」

  我瞪大眼看著他,半晌後說道:「我發誓。」

  林炎越看著我這模樣,突然輕嘆一聲。

  他摟著我,低低說道:「魏枝,你就是個禍害!」

  我木了木,想要對他討好著笑一笑,可怎麼也笑不出來。

  這時,林炎越盯著我又說道:「原本那麼簡單的事,可因為是你,偏偏變得這麼複雜了。」

  我們這一飛,便是十天十夜。我倚在林炎越懷裡,渴了就喝他遞過來的水,餓了就吃辟榖丹,不知不覺中時光飛逝。

  這一天,看到他策著鷹馬緩緩下沉,我高興地問道:「林炎越,我們到哪裡了?」

  轉眼我再問道:「我們飛了這麼久,是不是出妖境了?我們現在安全了對不對?」

  林炎越開口了,他道:「大尊動了手腳,我們已出不了妖境了。」過了一會,林炎越又道:「魏枝,你累了吧?」

  我剛入仙門,體質遠遠不如他,點了點頭,我小小聲說道:「有一點點。」

  林炎越說道:「這裡靠近魏國,是三不管地帶,我們就在這裡休整一下吧。」

  我連忙說道:「好。」

  這三不管地帶叫做橫地,雖說是靠近魏國,可依凡人的腳路,至少也要走十年才能走到魏國,甚至永遠不可能到達彼此,因為妖境和魏國的中間,隔了一個看不到底的巨大峽谷。

  我久不食人間煙火,一看到客棧便高興得彎了眼,迫不及待地跑去。

  剛來到客棧門口,我便看到一堆人圍著旁邊的墻壁看著什麼。

  我連忙湊過了頭去。

  墻壁上,貼著一張畫像,畫像上的美人清美靈秀,額側兩縷白髮,眼角有一抹紫紅色的渲染。而在畫像上方,寫著通緝兩字,下面寫著:魏枝,女,年十八,其夫帝國少將歐亞,帝國太子離約,帝國財政大臣斯克,帝國最強血脈者赫裡,魏枝身負孔雀血脈,卻不安守本分,與**潛逃,現全境通緝,有知情者,上報可得厚賞,有擒住者,賜貴族爵位。

  幾天前的天妖城。

  看著那出現在傳送陣中的男人,歐亞和大皇子幾人先是睜大了眼,轉眼,他們齊刷刷單膝跪地,虔誠而激動的同時喚道:「見過大尊!」

  這個緩步踏出傳送陣的男人,正是大尊,這個聞名於幾千年前的絕世強者,有著一張年輕俊美的臉,他身材偉岸,一頭烏髮在陽光上散發著神秘的暗光。他額上繫著一根暗紅色的,群星在其間浮沉的絲帶,鳳目微挑,顧盼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風姿。

  這個人,也是守護了妖境數千年的巨人!

  一時之間,歐亞越發地低下了頭。

  大尊緩步走出,徐徐說道:「都起來吧。」

  「是。」眾貴族站起來後,率先開口的是大皇子,他強抑著激動地說道:「您大駕光臨,真的不用通知眾人嗎?」

  「不必了。」大尊隨意的揮了揮手,他轉向歐亞,「你就是歐亞?」

  「是。」

  「跟上來,仔細跟我說說你發現了什麼。」

  「是。」

  歐亞連忙跟在大尊身後,他把自己的所知說了一遍後,想了想又說道:「也是那幾天,天妖城裡突然出現了一個貴氣的年輕人,那年輕人身邊還著一個寵姬,他還為那寵姬購買了一百個狐女的心和海妖的骨。」說到這裡,歐亞從懷裡掏出一副畫像,說道:「大尊請看,那個寵姬便長成這副樣子,林炎越身邊的魏枝,與她長得一個樣。」

  大尊聽了一會,負著雙手說道:「本尊算了一下,那個叫林炎越的雖然被人遮蔽了天機,可他卻是天界來人無疑。」說到這裡,大尊又道:「購置狐心和媚骨?看來那魏枝果然是孔雀血脈。」

  再次聽到他這麼說,一側的大皇子等人都是臉露喜色。

  大尊看了他們一眼,停下腳步,「魏枝此女我要親自見一見。」

  歐亞連忙說道:「我馬上派人把她找來。」

  「不必了。」大尊回道:「那林炎越確實有點本事,這會功夫,他已帶著魏枝離開了天妖城了。」歐亞等人一驚。

  在他們瞪大的雙眼中,大尊微微瞇起鳳眼,緩緩說道:「馬上通緝魏枝。」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漫不經心地說道:「先到路東樹林吧,另外,本尊希望能馬上見到魏枝,你們把通緝令畫好後拿給本尊。」

  「是!」

  幾日後的橫地。

  就在我怔怔地看著那個明顯出自高人之手,與我惟妙惟肖的畫像時,在畫像旁圍觀的眾人,也怔怔地看我一眼,再看畫像一眼。

  林炎越大步走了過來,他把我朝懷裡一帶,低聲喝道:「該死!」聲音一落,一個手腳最是麻利的瘦子突然撕下了通緝圖!

  就是這一撕!

  幾乎是閃電般的,那通緝圖剛剛撕落,從通緝圖的畫像左側,突然冒出一道閃電來,那道閃電極快極刺眼,它在飛出一聲尖利的呼哨後,快得無與倫比地朝我胸口刺來!

  我才剛剛看到那道閃電,它就已經抵至胸口。就在這時,林炎越把我重重一扯,而就在他扯開我的同時,那道閃電砰的一聲,刺中了他的胸口!

  「卟——」的一聲,林炎越吐出了一口鮮血。而就在眾人發出一聲驚呼時,我與他再次隱身了。

  卻是林炎越趁機給我們各貼了一張符籙。

  就在我隱身的那一瞬間,十幾個驚醒過來的路人同時大叫道:「魏枝在這裡,魏枝在這裡——」

  「魏枝」這兩個字,彷彿是某種信號,一時之間整個街道都熱鬧起來,無數的人朝這邊湧來,無數個聲音同時喊道:「那是那個孔雀血脈的魏枝?」「她居然跑到我們這裡來了。」「這世上竟有那麼愚蠢的女人,嫁了咱妖境最了不起的四個貴族,居然還不惜福。」

  吵鬧中,林炎越扯著我閃過了一片樹林中。

  看著身後那越來越遠的集市,我白著臉急急叫道:「林炎越,你沒事吧?」

  林炎越瞟了我一眼,沒有回話,而是專心打起坐來。

  我看到他打坐,是大聲也不敢吭一聲。過了一會,林炎越終於收功睜眼。

  他看向焦急不安的我,淡淡說道:「幸好借你的秋風有了那次突破,不然損失大了。」

  我蹲在他面前,低聲說道:「可你剛才吐血了。」

  「無事。」林炎越閉上了眼,他說道:「那道精神念力是大尊本人的,攻擊雖厲,我因那道突破,也不是全無抵抗之力。」過了一會,林炎越道:「只是以後得做一陣子真正的凡人了。」

  我拚命點頭,膽怯了一下,還是掏出手帕輕輕把他唇角的鮮血拭去。一邊拭,我一邊傻傻地說道:「林炎越,他們不是我的丈夫。」這話一出,我馬上知道我說的話多餘了,便不好意思起來。

  林炎越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解釋道:「那是大尊下的令,只怕所有的通緝令上有大尊的精神烙印,只要有人揭榜,他就會第一時間趕過來。」

  說完這句話後,林炎越再次放出了鷹馬,同時在我們身上拍了張隱身符,再一次,鷹馬一飛衝天。

  我被林炎越摟在懷裡,心裡還很震驚,「大尊怎麼能這樣?僅僅因為懷疑,他就出這麼重的手?」

  林炎越回道:「巫族大尊行事向來無所顧及又唯我獨尊,他既然對你產生了興趣,那就由不得你逍遙在外,所以便是耗費大量精力,甚至損傷元氣,他也要把你擒了,除非他確定你再無問題。」

  「哦。」我應過後,我們兩人便很久沒有說話,感覺到林炎越太過沉默,想要與他說話的我便開口道:「大尊那人怎麼能這樣?我只有一個人,怎麼能嫁四個丈夫?」

  林炎越冷哼一聲,過了一會,他沉聲說道:「如果是大尊點頭的話,那你與他們的婚姻已經生效了。」

  什麼?生效了?

  也就是說,我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嫁了四個丈夫的婦人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4 11:34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16 AM 編輯

第四十章 凡人的生活一

  我又想道,這一切都是歐亞向大尊通風報信導致的,那個歐亞真是多事!

  惱了一陣,煩了一陣,我悶悶地說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林炎越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放鬆,妖境大著呢。」

  我想了想,忍不住問道:「林炎越,你在皇宮用過武辯之術……」

  「任何一個修為到了一定程度的,在凡間都是萬人敵萬萬人敵,沒什麼好緊張的。」

  我又哦了一聲,放鬆了下來。

  接下來,我們又是長達五天五夜的飛行。

  這一次,林炎越在一個靠海的小村子落了下來,到得這時,我感覺到林炎越的體力是真不支了,他已無法驅動著鷹馬飛向更遠的地方。

  因為現在的處境,是林炎越沒有預料到的,他以前的準備中,也沒有我可以用的易容丹。

  無可奈何之下,林炎越只能親自給我化了一個裝,牽著我的手,走向了村莊。

  這個村莊也可以說是一個小鎮,因靠近海邊,大多數人都以打魚為生,我們在鎮子旁租了一個不大的房子住下。

  我們租的這個房子非常簡陋,是五間茅草屋,不過鎮上的房子都是這個水平,便是這裡最大的二樓酒家,也不過是由茅草屋變成了竹樓。

  把一切辦好,我們進入茅草屋時,左右的草屋中伸出好些個腦袋來,對上鄰居們望來的目光,我靦腆的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林炎越已向他們點了點頭,語氣平平地說道:「打擾了,我叫木頭,是個獵人,她是我的女人。」

  林炎越這話一出,眾人胡亂應答起來。

  在林炎越開口之際,我已跑到了茅草屋裡收拾起來。

  自爺爺和父親死去後,我也過了兩個窮日子,所以這茅草屋裡的生活對我來說並不陌生。

  我快手快腳地把茅草屋打掃好,又跑到後面的井裡把水一桶桶提滿缸,再把茅草屋破爛的地方用草堵上,一切收拾妥當後,我還在臥房裡放上一叢野花。

  當林炎越進來時,我已在灶臺旁忙活起來。看到他望來的目光,我露出白牙一笑,憨憨地說道:「我先燒點熱水。」

  林炎越點了點頭,道:「我現在是凡人,傷要恢復需要大量血食,呆會我就出去打獵。」

  他一邊說,一邊這樣倚著破門,懶洋洋地看著我忙活。

  看了一會,林炎越突然問道:「魏枝,是不是大多數凡人生活,就是這樣的?」

  我一邊哼歌一邊回道:「是呀,你不知道嗎?在妖境這片土地上,貴族只佔了萬分之一不到,大多數凡人,過的都是這種簡陋的日子。」

  林炎越沉默了一會,徐徐說道:「我明白了。」他後面的話有點含糊,「原來這才是知天機的族長所說的,完全化身凡人的意思……看來我受傷也罷,魏枝被通緝也罷,都是早就注定的。真是天意如此,走不得半點近途。」

  接下來我一直在忙活,與我的忙碌相反的是,一直胸有成竹的林炎越,在這種環境中,卻變得笨拙起來。

  他站在門口看了我半天,然後才到臥室打了一個轉,又繼續倚在門旁看我。

  再然後,他顯然也因他自己的無聊鬱悶了,便轉身出去,把小鎮周圍轉了一個遍後,林炎越還到樹林中獵了兩隻兔子回來。

  林炎越把兔子朝我面前一扔,轉身便入了房中。

  幸好我從小就廚藝不錯,殺雞什麼的也很老練,兔子雖然沒有殺過,我研究一會也就知道怎麼做了。

  一個小時後,我們小小的茅草屋裡,升出一道道炊煙。

  我把兔子肉和拾來的野菜盛好放在碗裡,叫道:「林炎越,過來吃飯了。」

  林炎越恩了一聲,緩步走了出來。

  一直到他在我的對面坐下,捧起飯碗拿起筷子,我還恍如夢中,不由抬起頭看著他,眉眼帶笑著。

  林炎越被我笑得莫名其妙,他抬起頭來,「笑什麼?」

  我低下頭去,忍著歡樂輕聲說道:「沒,就是看你能夠吃我燒的飯,特別高興。」便是修了仙,我下意識中還是凡人,在我的夢中,我曾幻想過,有一天林炎越能像個食人間煙火的凡夫俗子一樣,吃著我做的飯,穿著我的洗的衣,寒冷時我會抱著他取暖。

  我一直以來期待的夢,這會竟然實現了。

  晚飯過後,林炎越又打了一會坐,然後他坐在門口,就著漸漸西沉的太陽,開始雕刻起什麼來。

  小鎮並不富有,入夜後沒有幾家燒起得燈火,我們也不想太出格,太陽落下時,林炎越開始閉著雙眼雕刻什麼,而我,則按照他所教的那樣,在黑暗的空無一人的樹林中,修習著攻擊法術。

  我現在已是有著二十年修為的天人,只是這修為來得太輕易,我還需要鍛鍊一陣才能把它們化為已有,靈活運用。

  我這一修練,便是整整半晚,一直到臨近子時,我才打了一個哈欠回到房中,就著冰冷的井水洗漱過後,我進了房。

  黑暗中,林炎越還在閉著眼睛雕著什麼,我忍不住說道:「你這也是練功嗎?」

  林炎越『恩』了一聲,道:「雕刻有助於劍道。你累了半天,先睡吧。」

  我就著黑暗望著他美玉一樣的眉眼,低聲道:「我睡不著。」

  林炎越一邊雕刻一邊問道:「是害怕嗎?沒必要。」

  我忍不住紅了臉,輕輕回道:「不是害怕。」

  林炎越睜開眼看了我一會,低下頭繼續雕刻。

  靜默了好一會後,林炎越把手中之物塞了過來,溫聲說道:「送你的。」

  送我的?

  我大樂,連忙看向手中抓著的物事,修了仙的我,夜間是可以視物的。我看著掌心中小小的,眉目清美溫柔,帶著絲憨態的少女雕像,歡喜地輕叫道:「這是我?」

  「是你。」林炎越掀開被子上了床,他側過身看著我,道:「還不睡?」

  「這就睡這就睡。」我同手同腳地走了過去,爬到床鋪裡邊睡好。這床鋪很窄,我剛躺下,屬於林炎越的體溫和氣息便撲鼻而來,我悄悄動了動,發現一動就與他挨個正著。

  我緊緊靠近墻壁,他的體溫隔著衣裳透射到腰間背部,不知不覺中心跳如鼓。

  就在我壓抑著心跳,悄悄用手摩挲著掌心的雕像時,林炎越低沉的聲音傳來,「不早了,睡吧。」

  我連忙恩了一聲閉上眼睛,只是過了好一會我還心跳得慌,小聲說道:「我睡不著。」

  我是真睡不著,林炎越也許是受了傷的緣故,體溫遠比平時要高,氣息也更熾熱,再加上這張床鋪那麼小,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深刻的意識到,我正與我喜歡的這個男人睡在一張床上。

  屬於男性的體溫,屬於男性的氣息,無孔不入的飄過來,令得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見林炎越不回話,我又小聲說道:「林炎越,說說你的事吧,你小時候喜歡玩什麼?你以前打過獵嗎?」

  就在我以為林炎越要麼不耐煩地呵斥,要麼理也不理時,林炎越開口了,他說道:「我沒什麼好說的。」過了一會,他又道:「我從小便測出根骨不凡,有一段日子過得還不錯,直到……」他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直到有一天,我一個弟弟也說是根骨很好,然後就是那一年,他們說我剋死了母親,剋死了兩個親姐姐,剋死了我兩個親舅舅和他們的家人,同年年底,他們說我母親已死,可以再換一個正妻,然後便是我舅舅仇家的女兒嫁給了我父親。再然後我離開那裡,二十年後,我開始挑戰各地的高手,一直挑戰了近二百年。這二百年裡,我開始的時候敗得多,到了七十歲才開始勝的時候多。一百年前,我得獲尊榮墊定地位,並在挑戰賽中廢了後母和我那個號稱天才的弟弟。」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說道:「他們要你父親娶,他便娶嗎?」

  黑暗中,林炎越似是笑了笑,他淡淡說道:「你不明白我們那世家,便是我母親對他痴戀入骨,在他眼裡,這個女人是死還是地位被兇手所取代,都是沒必要在意之事。」

  林炎越說這些時,語氣平淡至極,可我聽著聽著,卻由衷的感覺到難以形容的孤寂和漫長的傷痛和掙扎。

  我看著他,悄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側過頭看著黑暗中他的眉眼,我唇動了動,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林炎越掙了掙,見我不松開,他也沒有再堅持,直過了好一會,他抽回手放在腹部,淡淡說道:「時間不早了,睡吧。」

  我低聲回道:「嗯。」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6 08:43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18 A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凡人的生活二

  第二天一大早,等我睜開眼時,林炎越已經不在了。

  我忙就著井水洗漱好,剛一轉身,林炎越就出現在房門處,他朝我招了招手,命令道:「過來。」

  我乖乖地跑了過去。

  林炎越讓我坐在銅鏡前,然後,他開始替我妝扮起來。

  看著銅鏡中我的面容越變越普通,我連眼角都是笑的,於是,在林炎越放手轉身時,我忍不住小聲說道:「林炎越,幫我梳頭髮吧。」

  我的聲音一落,林炎越便轉頭看來。

  他用那種常有的高高在上的目光看向我。

  這眼神,再一次使得我有點狼狽,我漲紅了臉,唇嚅了半天才道:「我,我只是開玩笑的。」我說這話時,頭越傾越低。

  林炎越看著我,過了一會,他說道:「不會。」說罷他給自己隨意改一下妝,便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林炎越離開了,我才嘿嘿笑出聲來,原來他不是拒絕,只是他不會啊。

  林炎越對於修練的事向來不喜多言,我目送著他離去後,自己也跑到了不遠處的寂靜山林中練起攻擊法術來。

  我知道,林炎越現在是個地道的凡人,他需要我的保護了,所以我要變強,要變得很強。最好能強過那個大尊。哼,大尊真是個討厭的人!

  一直修練到傍晚,想到要準備晚餐了,我才往回跑去。

  剛剛繞行到鎮中心,我遠遠便看到好些人聚在一副畫像前指指點點,同時有人在說道:「要是那個魏枝能來咱們這裡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拿她去領賞。」「那個雌性腦子肯定有病,那麼權貴的丈夫都不要,真是愚蠢。」

  我聽著聽著,臉色已黑成了一片,恨恨想道:居然這麼快就把畫像貼到這裡來了。

  我連忙加快腳步,準備以最快的速度繞過畫像。就在這時,一個肥胖的中年雌性衝我叫道:「木頭家的,你跑得這麼急,給你家木頭做飯啊?」

  我轉頭一看,認出這個中年雌性是昨天打過招呼的鄰居,便靦腆的一笑,朝她點了點頭。

  那中年雌性看著我笑道:「怪不得你家那位把你看得這麼緊,看你這水靈靈的眼睛,便是嫁一個行商的雄性也嫁得。」

  這中年雌性的話一出,四下看我的目光又多了幾雙。

  我連忙低下頭來,心中暗暗想道:閉嘴!閉嘴!

  可那中年雌性沒有閉嘴,她見我低頭反而說道:「喲喲,嫂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容易害羞的雌性呢,真是怪招人疼的。」

  於是,看向我的目光,再多了幾雙。

  我更鬱悶了,勉強朝著中年雌性笑了笑,越發低著頭,腳步也越來越快。

  我飯菜煮到一半時,林炎越也回來了。

  這時的林炎越,和一個普通的獵戶一樣,拖著一隻血淋淋的似虎非虎的動物。他把那隻動物朝地坪一扔後,便低頭清理起來。

  把那隻動物皮是皮肉是肉的處理好後,飯菜也做好了。我把飯菜端上桌,喚道:「木頭,吃飯啦。」

  林炎越在外面應了一聲,就著井水洗了雙手後,坐到了桌邊。

  我端起飯碗,忍不住問道:「你的傷好點了嗎?」林炎越臉色實在蒼白,自受傷到現在一直沒有明顯好轉。

  林炎越抬頭看了我一眼,道:「那道精神力非常難纏。」

  那就是沒好了。我咬著筷子,心裡擔憂起來。

  這時,林炎越又說道:「他們到了橫地了,這陣子以橫地為中心,方圓千里內的城池村鎮都會查得很緊,你這陣子多加小心。」頓了頓他又道:「等大尊失去耐心後,我會帶你回魏國一趟辦點事。」

  回魏國?

  也是奇怪,那裡雖然再也沒有讓我眷戀的人,可我一聽到能回去,還是由不住的高興,連忙點頭道:「好。」

  吃完晚飯,林炎越繼續坐在夕陽光中雕刻,他雖然掩蓋了面容,現在露出的面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我就是覺得他的眉目無倫,在漫天霞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華美。

  我本是洗是碗,可是一不小心看到他,便有點痴了去。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那個半道上與我打過招呼的肥胖中年雌性和另位一個極瘦小臉色臘黃的雌性走了過來。

  她們一對上林炎越,便招呼道:「木頭挺厲害啊,今天獵到的那隻虎獸怪嚇人的。」

  林炎越本不善言辭,聞言也只是嘴角咧了下。

  兩個雌性也不在意,她們還在那裡嘰裡呱裡地說著,「咱們妖境的雌性本來就少,木頭你的雌性那眼神那身段那神態又是個少見的,以後得多護著點。」「就是就是。」「以後有什麼事跟大嬸說一聲,咱們都是鄰居,可以有個照應。」

  兩個中年雌性說得熱鬧,林炎越卻僵著一張臉在那裡,我看他有點笨拙的樣子,忍著笑意跑了出來,叫道:「兩位嬸嬸,進屋裡坐吧?」

  我一開口,兩個中年雌性便連忙抬起頭來,她們朝我定定打量一會後,那肥胖的中年雌性安嬸叫道:「我說了沒錯吧?木頭家的這位呀,就是讓人看得舒服,喜歡。不過現在時間不早了,嬸子也就是過來看看你,就不進去了。」「是啊,太陽要下山了,家裡事多著呢,木頭家的,以後沒事多出來坐坐哦。」

  我連忙陪著笑把兩個鄰居送了回去。

  轉過身,我看著斜倚在門框上,抱著胸看著我的林炎越,四目相對,林炎越挑高了眉,他上下打量著我,冷冷說道:「你就這麼個樣子了,居然還有人說好看?」蹙著眉,林炎越的語氣頗為不善,「魏枝,你怎麼就這麼能招蜂引蝶?」

  說這話時,林炎越也罷,我也罷,都還不知道,一隻獨一無二的鳳凰,對妖境這塊大地,對妖境上的無數由動物變化而成的生靈意味著什麼。

  我聽到他這話,看到他這眼中的神色,不知為什麼,心裡砰砰的樂得歡。不知不覺中我揚起了唇,走到他面前,我眉目彎彎地小聲說道:「剛才我看到你有不自在。」

  林炎越笑容一僵,他冷冷說道:「你眼花了。」

  我才沒有眼花呢。

  我格格一笑,朝著林炎越得意的一揚下巴後,飄入了廚房中,一邊忙活,我一邊哼著歌,哼了一陣歌後,我朝林炎越宣佈道:「木頭,我喜歡這個地方。」

  外面,林炎越冷了臉,他沒好氣地說道:「這裡什麼也沒有,你還喜歡?」

  「我就是喜歡。」我笑瞇瞇地說道:「在這個什麼也沒有的地方,林炎越不是仙使也不是林侯爵,他只是我的木頭。」頓了頓,我加上一句,「他還會不自在,還會有很多時間陪著我。」

  也不知是我哪句話觸動了林炎越,這一次我聲音落下後,他就站在地坪裡,轉過頭長身而立地看了我好一會。

  夜很快就深了。

  因為林炎越給了我幾張消匿符,我可以就在屋子後面練習法術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林炎越教給我的這些火屬性攻擊法決,對我來說彷彿早就銘刻在血脈裡,練習起來特別容易。像我手中的這個火針術,我只練了這麼一天,便已到了閉著眼睛也能隨心所欲旋展的地步。

  我練了一個時間,就著井水胡亂抹了幾下後,便回到房裡。

  房中,林炎越還在閉著眼睛雕刻。

  我站在門口悄悄侯了一會,等他睜開眼,便輕手輕腳走了過去。

  我爬到床鋪裡邊躺好,正當我面對著墻壁胡思亂想著怎麼找藉口跟他多說幾句話時,一陣西西索索聲響,卻是林炎越也上了床。

  感覺到身側傳來的溫熱的男性軀體,我的心實在跳得厲害,強自壓抑著心跳,我悄悄伸出手握上他的手。

  十指交握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跳到了嗓子口。

  林炎越沒有掙扎。

  我突然心滿意足了。

  在這種強烈的滿足和快樂中,我閉上雙眼,伸出另一隻手把他替我雕刻的木像摟在懷中,我睡意漸濃。

  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際,林炎越低而清冷的聲音突然傳來,「魏枝。」

  他的聲音雖輕,我的睡意雖濃,可幾乎是聲音一落,我便立馬清醒過來。

  睜開眼,我連忙應道:「誒。」轉眼我又補充道:「你叫我啊?」

  林炎越沉默了一會,問道:「魏枝,你以前有沒有想過,嫁給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我以前?

  我睜開眼看著黑暗的屋頂,過了一會,我說道:「我以前是城主家的小姐,雖然什麼特點都沒有,可奉承的人還是不少的。她們都說,我應該嫁一個高高大大,一心一意對我好的俊彥。」我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可我不知怎麼的,總覺得自己還應該等一等,總覺得我好像一直在期待著什麼,如果能遇到,一定要對他好點,再好點,更好點。」

  林炎越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我輕聲問道:「林炎越,你呢?」

  不知為什麼,問出這麼簡單的五個字時,我看著黑暗中他做了掩飾的絕倫眉眼,竟是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彷彿,我等了千千萬萬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刻,能夠與他睡在同一張床上,能夠與他之間再無其他的說一會話,感覺他的心跳……

  千千萬萬年了,我終於在我最美的年華裡,與他相遇,為他綻放,讓他知道我的美……

  林炎越也在看著夜空,他過了一會,靜靜說道:「我沒有想過。」他語氣中有種迷茫,「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等男女之事。它對以前的我來說,不過是一種虛妄。」

  我感覺到了不對,忙問道:「為什麼說以前的你?」也不知在期待什麼,我在不知不覺中屏住了呼吸。

  林炎越轉過頭來。

  黑暗中,他雙眸如星。

  那星光般的眸看了我一會後,林炎越說道:「因為現在,我迷茫了。」

  明知虛妄,卻還是迷茫,明知不該,卻還是有了剎那**……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7 12:25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22 A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凡人的生活二

  第二天一大早,等我睜開眼時,林炎越已經不在了。

  我忙就著井水洗漱好,剛一轉身,林炎越就出現在房門處,他朝我招了招手,命令道:「過來。」

  我乖乖地跑了過去。

  林炎越讓我坐在銅鏡前,然後,他開始替我妝扮起來。

  看著銅鏡中我的面容越變越普通,我連眼角都是笑的,於是,在林炎越放手轉身時,我忍不住小聲說道:「林炎越,幫我梳頭髮吧。」

  我的聲音一落,林炎越便轉頭看來。

  他用那種常有的高高在上的目光看向我。

  這眼神,再一次使得我有點狼狽,我漲紅了臉,唇嚅了半天才道:「我,我只是開玩笑的。」我說這話時,頭越傾越低。

  林炎越看著我,過了一會,他說道:「不會。」說罷他給自己隨意改一下妝,便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林炎越離開了,我才嘿嘿笑出聲來,原來他不是拒絕,只是他不會啊。

  林炎越對於修練的事向來不喜多言,我目送著他離去後,自己也跑到了不遠處的寂靜山林中練起攻擊法術來。

  我知道,林炎越現在是個地道的凡人,他需要我的保護了,所以我要變強,要變得很強。最好能強過那個大尊。哼,大尊真是個討厭的人!

  一直修練到傍晚,想到要準備晚餐了,我才往回跑去。

  剛剛繞行到鎮中心,我遠遠便看到好些人聚在一副畫像前指指點點,同時有人在說道:「要是那個魏枝能來咱們這裡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拿她去領賞。」「那個雌性腦子肯定有病,那麼權貴的丈夫都不要,真是愚蠢。」

  我聽著聽著,臉色已黑成了一片,恨恨想道:居然這麼快就把畫像貼到這裡來了。

  我連忙加快腳步,準備以最快的速度繞過畫像。就在這時,一個肥胖的中年雌性衝我叫道:「木頭家的,你跑得這麼急,給你家木頭做飯啊?」

  我轉頭一看,認出這個中年雌性是昨天打過招呼的鄰居,便靦腆的一笑,朝她點了點頭。

  那中年雌性看著我笑道:「怪不得你家那位把你看得這麼緊,看你這水靈靈的眼睛,便是嫁一個行商的雄性也嫁得。」

  這中年雌性的話一出,四下看我的目光又多了幾雙。

  我連忙低下頭來,心中暗暗想道:閉嘴!閉嘴!

  可那中年雌性沒有閉嘴,她見我低頭反而說道:「喲喲,嫂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容易害羞的雌性呢,真是怪招人疼的。」

  於是,看向我的目光,再多了幾雙。

  我更鬱悶了,勉強朝著中年雌性笑了笑,越發低著頭,腳步也越來越快。

  我飯菜煮到一半時,林炎越也回來了。

  這時的林炎越,和一個普通的獵戶一樣,拖著一隻血淋淋的似虎非虎的動物。他把那隻動物朝地坪一扔後,便低頭清理起來。

  把那隻動物皮是皮肉是肉的處理好後,飯菜也做好了。我把飯菜端上桌,喚道:「木頭,吃飯啦。」

  林炎越在外面應了一聲,就著井水洗了雙手後,坐到了桌邊。

  我端起飯碗,忍不住問道:「你的傷好點了嗎?」林炎越臉色實在蒼白,自受傷到現在一直沒有明顯好轉。

  林炎越抬頭看了我一眼,道:「那道精神力非常難纏。」

  那就是沒好了。我咬著筷子,心裡擔憂起來。

  這時,林炎越又說道:「他們到了橫地了,這陣子以橫地為中心,方圓千里內的城池村鎮都會查得很緊,你這陣子多加小心。」頓了頓他又道:「等大尊失去耐心後,我會帶你回魏國一趟辦點事。」

  回魏國?

  也是奇怪,那裡雖然再也沒有讓我眷戀的人,可我一聽到能回去,還是由不住的高興,連忙點頭道:「好。」

  吃完晚飯,林炎越繼續坐在夕陽光中雕刻,他雖然掩蓋了面容,現在露出的面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我就是覺得他的眉目無倫,在漫天霞光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華美。

  我本是洗是碗,可是一不小心看到他,便有點痴了去。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那個半道上與我打過招呼的肥胖中年雌性和另位一個極瘦小臉色臘黃的雌性走了過來。

  她們一對上林炎越,便招呼道:「木頭挺厲害啊,今天獵到的那隻虎獸怪嚇人的。」

  林炎越本不善言辭,聞言也只是嘴角咧了下。

  兩個雌性也不在意,她們還在那裡嘰裡呱裡地說著,「咱們妖境的雌性本來就少,木頭你的雌性那眼神那身段那神態又是個少見的,以後得多護著點。」「就是就是。」「以後有什麼事跟大嬸說一聲,咱們都是鄰居,可以有個照應。」

  兩個中年雌性說得熱鬧,林炎越卻僵著一張臉在那裡,我看他有點笨拙的樣子,忍著笑意跑了出來,叫道:「兩位嬸嬸,進屋裡坐吧?」

  我一開口,兩個中年雌性便連忙抬起頭來,她們朝我定定打量一會後,那肥胖的中年雌性安嬸叫道:「我說了沒錯吧?木頭家的這位呀,就是讓人看得舒服,喜歡。不過現在時間不早了,嬸子也就是過來看看你,就不進去了。」「是啊,太陽要下山了,家裡事多著呢,木頭家的,以後沒事多出來坐坐哦。」

  我連忙陪著笑把兩個鄰居送了回去。

  轉過身,我看著斜倚在門框上,抱著胸看著我的林炎越,四目相對,林炎越挑高了眉,他上下打量著我,冷冷說道:「你就這麼個樣子了,居然還有人說好看?」蹙著眉,林炎越的語氣頗為不善,「魏枝,你怎麼就這麼能招蜂引蝶?」

  說這話時,林炎越也罷,我也罷,都還不知道,一隻獨一無二的鳳凰,對妖境這塊大地,對妖境上的無數由動物變化而成的生靈意味著什麼。

  我聽到他這話,看到他這眼中的神色,不知為什麼,心裡砰砰的樂得歡。不知不覺中我揚起了唇,走到他面前,我眉目彎彎地小聲說道:「剛才我看到你有不自在。」

  林炎越笑容一僵,他冷冷說道:「你眼花了。」

  我才沒有眼花呢。

  我格格一笑,朝著林炎越得意的一揚下巴後,飄入了廚房中,一邊忙活,我一邊哼著歌,哼了一陣歌後,我朝林炎越宣佈道:「木頭,我喜歡這個地方。」

  外面,林炎越冷了臉,他沒好氣地說道:「這裡什麼也沒有,你還喜歡?」

  「我就是喜歡。」我笑瞇瞇地說道:「在這個什麼也沒有的地方,林炎越不是仙使也不是林侯爵,他只是我的木頭。」頓了頓,我加上一句,「他還會不自在,還會有很多時間陪著我。」

  也不知是我哪句話觸動了林炎越,這一次我聲音落下後,他就站在地坪裡,轉過頭長身而立地看了我好一會。

  夜很快就深了。

  因為林炎越給了我幾張消匿符,我可以就在屋子後面練習法術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林炎越教給我的這些火屬性攻擊法決,對我來說彷彿早就銘刻在血脈裡,練習起來特別容易。像我手中的這個火針術,我只練了這麼一天,便已到了閉著眼睛也能隨心所欲旋展的地步。

  我練了一個時間,就著井水胡亂抹了幾下後,便回到房裡。

  房中,林炎越還在閉著眼睛雕刻。

  我站在門口悄悄侯了一會,等他睜開眼,便輕手輕腳走了過去。

  我爬到床鋪裡邊躺好,正當我面對著墻壁胡思亂想著怎麼找藉口跟他多說幾句話時,一陣西西索索聲響,卻是林炎越也上了床。

  感覺到身側傳來的溫熱的男性軀體,我的心實在跳得厲害,強自壓抑著心跳,我悄悄伸出手握上他的手。

  十指交握的那一瞬間,我的心跳到了嗓子口。

  林炎越沒有掙扎。

  我突然心滿意足了。

  在這種強烈的滿足和快樂中,我閉上雙眼,伸出另一隻手把他替我雕刻的木像摟在懷中,我睡意漸濃。

  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際,林炎越低而清冷的聲音突然傳來,「魏枝。」

  他的聲音雖輕,我的睡意雖濃,可幾乎是聲音一落,我便立馬清醒過來。

  睜開眼,我連忙應道:「誒。」轉眼我又補充道:「你叫我啊?」

  林炎越沉默了一會,問道:「魏枝,你以前有沒有想過,嫁給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我以前?

  我睜開眼看著黑暗的屋頂,過了一會,我說道:「我以前是城主家的小姐,雖然什麼特點都沒有,可奉承的人還是不少的。她們都說,我應該嫁一個高高大大,一心一意對我好的俊彥。」我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可我不知怎麼的,總覺得自己還應該等一等,總覺得我好像一直在期待著什麼,如果能遇到,一定要對他好點,再好點,更好點。」

  林炎越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我輕聲問道:「林炎越,你呢?」

  不知為什麼,問出這麼簡單的五個字時,我看著黑暗中他做了掩飾的絕倫眉眼,竟是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彷彿,我等了千千萬萬年,終於等到了這一刻,能夠與他睡在同一張床上,能夠與他之間再無其他的說一會話,感覺他的心跳……

  千千萬萬年了,我終於在我最美的年華裡,與他相遇,為他綻放,讓他知道我的美……

  林炎越也在看著夜空,他過了一會,靜靜說道:「我沒有想過。」他語氣中有種迷茫,「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等男女之事。它對以前的我來說,不過是一種虛妄。」

  我感覺到了不對,忙問道:「為什麼說以前的你?」也不知在期待什麼,我在不知不覺中屏住了呼吸。

  林炎越轉過頭來。

  黑暗中,他雙眸如星。

  那星光般的眸看了我一會後,林炎越說道:「因為現在,我迷茫了。」

  明知虛妄,卻還是迷茫,明知不該,卻還是有了剎那**……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7 12:26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1 12:34 AM 編輯

第四十二章 可能中了暗算

  這一晚,一直沒心沒肺的我,竟是直到凌晨才睡去。

  接下來的半個月中,我一直在忙著練習法訣。

  從林炎越口中,我得知自己確實是個天才,他說,按照正常的規律,他給我的每一門法術要操作到熟練,至少需要一二年的功夫,可我往往只要幾天便能達到相同的程度!這簡直是驚世駭俗的天賦。

  這半月裡,林炎越一直在關注大尊的動靜,他告訴我說,大尊在橫地呆留了十天後,便向北方去了。他還說,歐亞等人還留在橫地,如今的妖境,排在第一的新聞便是那個嫁了四大貴族卻與**私奔的孔雀魏枝……

  然後我每天經過小鎮子時,總有人在說起魏枝的四個丈夫中的某個出現在哪座城市時,引起過什麼樣的轟動,他們說,那四個男人,任何一個拿出來,都是妖境雌性們的夢中**,可他們這麼好,卻被魏枝嫌棄,所以魏枝這個雌性簡直不知好歹,可以說魏枝這個名字,在年輕一代中臭極了……

  同時他們也提到了,那四個具備了美色和權勢的男子,是怎麼對魏枝心心唸唸的……在聽到他們隨口道出來的賞金時,我常常有一種衝動:自己把自己打包了去跟他們交換賞金。

  也許是有關魏枝和她四個丈夫的故事太有趣而且每天還翻新,我最初經過鎮子裡,還匆匆忙忙慌裡慌張,到得後來,我不慌了,不亂了,在聽到有人說起魏枝和她的四個丈夫時,還忍不住湊上去和眾人一道,有滋有味地聽起來……

  這一天我又在聽故事,那個站在人群中間的中年人,正以一種吟詠的語氣說道:「那魏枝最初跟著歐亞時,誰也不知道她是孔雀血脈,直到她給歐亞生下第一個兒子,那個兒子一生下來呀……」

  我正聽得雙眼放亮,突然安嬸子捅了捅我,小聲提醒,「木頭他家的,你家木頭來了。」

  什麼?

  我回過頭去。

  這一回頭,我對上就站在我身後,正抱著雙臂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的林炎越。

  林炎越的眼神特別烏黑,我也不知怎麼的,竟被他看得打了一個寒顫。

  連忙跟安嬸她們道別,我屁顛屁顛跑過去,抱著林炎越的胳膊肘兒彎著眼笑眯眯地說道:「木頭,你回來啦?肚子餓不餓?」

  林炎越烏黑的眼盯了我一陣後,抽出手轉身就走,

  我連忙屁顛屁顛跟上。

  大步流星地走了一陣,見我緊追不捨,林炎越冷笑著說道:「你每天回來得越來越晚,半夜裡還屢次從夢中笑醒,便是因為聽了這些傳言的緣故?」

  我紅了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足尖。

  林炎越突然停了腳步。他猛地回頭盯著我,惡毒地說道:「聽說你都給歐亞生了兒子了?這麼捨不得走還聽得樂呵呵的,魏枝,你很喜歡那個讓你生了兒子的男人嗎?」

  他,他居然說這種話!

  我瞪大了眼。

  與林炎越大眼瞪小眼一會,我還沒有拿定主意要有個什麼反應,林炎越已黑著臉大步流星的轉身就走。

  我連忙追了上去。

  林炎越的腳步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我如果不動用靈力,是追之不急。

  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我也不敢施展靈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視野中。

  我跑回家時,林炎越已然不見,我屋前屋後地尋了一回,沒有看到他的人影,只得悻悻地回來。

  一邊做飯,我一邊悶悶地想道:林炎越真是脾氣越來越大了,不但那麼難聽的話說得出口,還連離家出走也學會了……

  一想到這裡,我又念道:林炎越自從受傷之後,不但體溫越來越像個凡人一樣,連表情舉止也越來越像凡人。

  ……

  一直到臨近子時,林炎越才歸了屋。

  我一聽到他的腳步聲,便顛顛地跑了出去。一邊跟前跟後,一邊小心地說道:「木頭,你吃晚飯沒?我把飯菜都溫著呢,你吃一點好不好?」我又說道:「我燒了好多熱水,木頭你傷還沒好,總洗冷水不好,要不我去準備一下,你用熱水泡個澡?」我繼續嘮叨道:「你這麼晚才回來,我一直擔心著,連修練都沒法沉下心來。」

  我一直圍著他轉一直嘮叨,也不知過了多久,林炎越停下了腳步。

  黑暗中,他抱著胸懶洋洋地瞅著我。

  他這時的眼神,與以前一樣,特別的冷冽,特別的高高在上,我那滔滔不絕的話語,一對上他這樣的眼神便是一止。

  我睜大眼楞楞地看著他,喃喃喚道:「木頭你……」

  林炎越淡淡地看著我,他說道:「剛才對不住。」

  他居然向我道歉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喜歡。

  林炎越盯了我一眼,轉過頭去。

  他大步走向後院,提起一桶井水撲頭撲腦一淋,在我看著那些寒冷的水淋濕了他的身體,心疼地咬起了牙時,黑暗中,林炎越的聲音淡漠又遙遠地傳來,「我可能是中了大尊的某種暗算,以致從受傷後便舉止失常,今天對你的態度尤其不妥。再過半個月,便是三年一度的大趕集,我打聽過了,那時會出現一些平素難得一見的藥物。到時你與我去一趟。」

  他又說道:「你不用擔心,等我傷好了,便不會如此對你。」

  說到這裡,他大步走到一側,拿過乾淨的毛巾便胡亂擦拭起來。

  我怕他因有我在場,不願意好好擦乾自己,便連忙回到了屋裡。

  不一會,披散著濕髮的林炎越緩步走了進來。

  看到我坐在床邊,握著那木雕傻傻地抬頭看他,林炎越蹙了蹙眉,他不高興地說道:「時辰不早了,你先睡吧。」

  我沒有回答,只是在林炎越過來坐下時,我拿著一條乾毛巾,躡手躡腳地爬到他身後,儘量小心地擦拭起他的濕髮來。

  在我的毛巾碰到他的烏髮時,林炎越僵了僵。他剛要說什麼又沉默了。

  我見他沒有拒絕,連忙輕手輕腳地忙活起來,直到把頭髮擦了半乾,我才記起自己身懷法術,連忙附了點靈力,三不兩下便把他的頭髮烘得乾乾的,只是在烘乾後,也不知怎的,我又後悔自己不應該烘得這麼快。

  這一個晚上,直到我睡了又醒,才發現身邊的林炎越一直沒有入睡,他一直在翻來覆去……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9 12:50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2 12:49 AM 編輯

第四十三章 魏三小姐來妖境

  我抿了抿唇,小聲說道:「我想修練,可靜不下心來。」轉眼我悄悄看向他,「你雕刻時,不是進入忘我之境了嗎?難道我打擾你了?」

  聽到我的話,林炎越回道:「有你在,我現在很難進入忘我之境!」他幾乎是這話一出,整個人便是一僵,過了一會,林炎越淡淡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迷糊地看著他,也不管聽不聽得懂,只是討好的大力點頭。

  林炎越再次盯了我一眼,把雕刀朝旁一放,道:「明天要早起,早點睡也好。」

  我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爬上了床。

  我剛剛睡好,旁邊便西西索索聲響,不一會,林炎越也睡下了。

  他今晚的體溫有點高,連呼吸也有點粗。

  我貼著墻一會,忍不住擔憂地問道:「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林炎越沒有吱聲,就在我以為他根本不會回答我時,林炎越突然命令道:「轉過身來。」

  啊?

  我楞了楞,最後還是老老實實轉過身去。

  林炎越正微閉雙眼,雙手放在胸前,呈靜臥調息之勢……與他這個動作相反的是,他那白凈冰玉般的面容上,呼吸越發加粗。

  林炎越閉著眼好一會,突然又道:「過來抱著我。」

  什麼?

  我的臉刷地漲得通紅。

  我猶豫了一下,終是忍不住想要對他親近的渴望,以及骨子裡習慣性的依從,紅著臉挨了上去,悄悄伸手抱上了他的腰……

  幾乎是我的手一搭上他的腰,林炎越的呼吸便又粗了三分!

  他閉上了眼。

  這時刻,林炎越一動不動地任我抱著,要不是他的呼吸急促,幾乎一切都如往時一樣。

  也不知抱了多久,就在我悄悄打了一個哈欠,悄悄把手縮回準備入睡時,林炎越的聲音再次傳來,「魏枝。」

  「……恩。」

  「就這樣抱著,不許離開!」

  我睜大了眼。

  呆呆地看著他一會,我紅著臉回道:「可是,可是這樣我會睡不著。」

  這一次林炎越沒有回答,他甚至沒有睜眼。

  我睜大眼看了他一會,見他絲毫沒有改變那個命令的意思,便再次小小打了一個哈欠,乾脆把頭埋在他腋窩處,慢慢進入了睡夢鄉。

  我睡覺時喜歡縮成一團,這一次也是一樣,天剛亮我一睜開眼,便發現自己縮成一團藏在林炎越的懷中。

  我睜大眼,感覺了一下鼻音臉頰處他衣服的絲滑,和屬於這個男人的體溫,騰地一下先是臉孔漲得通紅,轉眼想到是他自己命令的,心又樂得砰砰直跳。

  這時,林炎越睜開了眼,他轉過頭,那星辰般的眸子朝我靜靜看來。

  對上他,我先是呆了呆,轉眼我紅著臉訥訥地說道:「這次不能怪我……」

  林炎越沒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盯了我一會,便起了床。只是在出門時,他淡淡地丟下一句,「以後不許背對著我睡。」他這一句話,直把我轟得腦中嗡嗡了半天。直到坐在梳妝臺前,由林炎越親自給我改妝打扮時,我還在恍恍惚惚。

  我們兩個都非常用心的打扮了下,然後趁著天不大亮,我與他坐上鷹馬悄悄出發了。

  這一次的趕集,是由五個城池共同舉辦的,參加者不但有海族,有常居山林裡的山族,還有各種隱世世家,這些人帶來各自的特產,而這些特產在平素裡那是難得一見。所以,這三年一次的大趕集,對這海邊五城來說,那是一場盛大的聚會。

  我們抵達時,已經是晚間,因趕集是第二天開始,便早早就休息了。

  第二天,我是在車水馬龍的熱鬧聲中驚醒的。

  迅速睜開眼,我跑到窗戶旁朝外瞅去,看著薄薄的晨霧中,那來來往往的人群,我激動得在房中游來游去。

  激動了一會,房門聲響,林炎越走了進來,我連忙跑了過去,雙眼亮晶晶地問道:「林炎越,趕集開始了嗎?我們要不要馬上下去?」

  林炎越表情有點嚴肅,他看了我一眼,低聲說道:「大尊來了。」

  什麼?

  我睜大眼看著他,小心地說道:「那怎麼辦?我們現在離開這裡?」

  林炎越這時卻是笑了笑,他淡淡說道:「那也不必……對了,他還帶來了魏三等人,這次的紜城集市看來是熱鬧了。」

  什麼?魏三小姐也來了?

  我驚了半天,想到魏三小姐那驚人的美貌,不由說道:「魏三小姐那麼美,她在這裡肯定會引起特別大的轟動。」轉眼我笑瞇了眼,高興地說道:「太好了,等歐亞他們都轉而看上魏三小姐,我就不用這麼躲躲藏藏了!」

  林炎越靜靜地看著我說完,見我眉開眼笑地自顧自樂呵,他突然伸手摸上了我的頭。

  他修長的手指穿過我的烏髮,低沉的聲音中帶著輕嘆,「魏枝,你真是與一般的女人不一樣。我記得我母親在時,她身邊的那些個女人,幾乎沒有一個不享受這些的……」頓了頓,林炎越說道:「魏三小姐長得是不錯,不過要說有引起什麼轟動,那也言之過早。」

  這話我不明白了,我瞪向林炎越,辯道:「她比我好看多了,真的!林炎越你別不信,她來了肯定就沒人記得我了。哈哈,到得那時我就自由了!」說到這裡,我忍不住心裡的樂呵,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林炎越搖了搖頭,他負著手看著窗外,說道:「……幸好當初購置了那一百枚狐女心和海妖喉骨,不然這次只怕是擋不住大尊的試探了。」說出這句話後,他又命令道:「時辰不早了,準備一下我們就出發。」

  我怔了怔,問道:「不躲著大尊嗎?」

  林炎越搖頭,他說道:「我不會讓他注意到我們。這場趕集難得,去準備吧。」

  「好嘞——」我歡叫一聲,便趕去洗漱了。

  ……

  隨著前方漸漸燃起的白光,一側的小皇子裡克激動地說道:「大哥,真是那隻鳳凰要來?」

  金發俊朗的大皇子離約點了點頭,說道:「是有這回事,帶她前來的,是巫木仙使。」

  裡克聽到這裡,不由漲紅著臉說道:「這個消息要是散佈出去,只怕整個天妖城都會轟動,那些蠻學院巫學院的學生們,更是會把外面堵成人山人海。」

  聽他這麼一說,旁邊幾個年輕貴族也點了點頭。這時刻,他們一個個漲紅著臉,呼吸急促起來。

  就在眾貴族竊竊私語時,傳送陣的白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於是,眾人收回注意力,專注地盯向傳送陣方向。

  終於,在一道悠長的白光閃過後,傳送陣裡,終於出現了十幾個人。

  這些人中,除了做仙使打扮,俊秀文弱的巫木仙使外,果然還有一個戴著面紗穿著華服的少女。

  眾貴族連忙上前,不等他們開口,巫木仙使已提了步,他向大皇子離約問道:「敢問大尊可在?」

  大皇子離約把目光從那蒙面的高傲少女身上收回,風度翩翩地行了一禮,回道:「回仙使的話,大尊有事去了海族那裡,明天應該能到。」他說到這裡,目光轉向眾人中戴著面紗的華服少女,客氣地說道:「請問這位小姐,是不是就是鳳凰閣下?」

  巫木仙使點了點頭,道:「是她。」說到這裡,他轉向魏三小姐,道:「魏凌月,你把面紗揭開,與這些妖境的貴族們見個面吧。」

  幾乎是巫木仙使的話音一落,四周的呼吸聲陡然急促了幾分。

  對魏三小姐來說,她已習慣了眾人這種仰望和灼熱目光,當然,無論何時享受到,她還是愉悅的,飄飄然的。

  於是,她唇角微微揚起,下頜越發高抬,伸出玉手慢慢揭向自己的面紗。

  帶著面紗出場,是魏三小姐自己決定的,她早就瞭解過妖境,知道這裡女人罕見,長得好點的女子當成寶貝一樣被人追捧,巫木仙使更是告訴過她,便是魏枝那樣的三流貨色,在這裡都成了萬人空巷的稀罕物。所以,她知道自己的出現,必定能引起舉境轟動,她不想遇到那種被人擠踐瘋狂的場面,便先圍上了面紗。現在嘛,巫木仙使讓她露出真容給這些沒什麼靈根的凡間貴族看,她也就施捨給他們瞅上一眼。

  雍容又驕傲中,魏三小姐慢慢拉下了她的面紗。

  四周很安靜。

  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震驚,所有看到她這罕見美色的妖境貴族,只是在定定地打量著她。

  他們打量她的目光太過平靜,彷彿她長成什麼樣,他們早有預料,竟是一點也不驚奇,有幾個甚至還眉頭微微一蹙,露出一種只能說是複雜,但絕對稱不上瘋狂的眼神時,魏三小姐眉頭蹙了起來。

  為什麼這些人看到她的真容,眼神中居然沒有那種驚艷和傾心愛慕?

  這根本與她所想的不合!

  忍著不快,魏三小姐朝旁邊一同門瞟了一眼,當下,那年輕人上前一步,微笑著問道:「看諸位這樣子,竟是早就見過了鳳凰閣下一樣?」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19 12:51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2 12:51 AM 編輯

第四十四章 魏三小姐來妖境2

  回答他的是大皇子離約,他風度翩翩地把手朝胸前一按,說道:「是我們失禮了……不過閣下意料不差,早在知道鳳凰殿下將要邸臨妖境時,我們便曾設想過殿下的真容,現在能夠目睹殿下的花容月貌,我等非常榮幸。」

  這個回答,並不是魏三小姐想要的。她冷著臉抬著下巴淡淡地說道:「行了,動身吧。」

  「是。」

  於是,這一支以魏三小姐為首的隊伍,浩浩蕩蕩走出了傳送陣。

  傳送陣外,便是天妖城的繁華所在,人來人往的天妖城人,在看到這支隊伍,看到被眾人簇擁中的魏三小姐時,都是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終於享受到眾人的矚目,魏三小姐越發抬起了下巴,她目光傲慢地瞟過天妖城中來往的人流,突然的,魏三小姐目光瞟向幾個美貌女子,詫異地問道:「那也是你們天妖城的雌性?」

  大皇子離約一直恭敬地侯在旁邊,此刻聽到魏三小姐開了口,他也抬頭瞟去,只是一眼,大皇子離約便笑道:「回鳳凰殿下的話,那幾個女子不是我們妖境的雌性,她們是傀儡之身。」

  「傀儡之身?」

  「是的,因妖境雌性遠少於雄性,上界的天人們,便專門為我們製造了大量的傀儡雌性。」

  魏三小姐看了一會,說道:「她們製造得甚是完美。」

  離約回道:「不錯,她們都是按照最完美的雌性設計的,所以除了不是真實的生靈,一切都顯得很完美。」說到這裡,離約看了一眼魏三小姐。

  離約後面的話雖然沒有明說,可魏三小姐還是聽清楚了,他的意思是說,自己也就與這些傀儡雌性差相彷彿吧?

  想到這裡,一股悶氣陡然襲上魏三小姐的胸臆。

  不過,魏三小姐畢竟是驕傲的,越是這樣的不悅著,她越發笑得雍容,坐上雪白的馬背,魏三小姐挺直腰背,以一種世間最為尊貴的鳳凰般的雍容和高傲,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向前駛去。

  果不其然,這時行人的目光,重點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緩緩前進中,四周眾人的低語也飄入了顧盼生輝的魏三小姐耳中,「那個女人是真雌性還是傀儡雌性?怎麼這麼多大貴族跟著?」

  「有這麼多大貴族跟著的,自然是真雌性。」

  「真雌性啊?那可真美,甚至比一般的傀儡雌性還要美。」

  「那是,這是我見過的長得最精緻完美的雌性了。」

  聽著這些低語聲,魏三小姐的唇角緩緩揚起了一抹笑,她看了一眼圍著巫木仙使,正與他獻著慇勤的貴族青年們,也無心注意他們議論的重點,只是在有意無意間,與面目氣質最為溫和的小皇子裡克靠近。

  對上對上自己便畢恭畢敬地行著禮的俊秀皇子,魏三小姐微笑著問道:「聽說那個擁有孔雀血脈的女子在你們妖境?」

  裡克聽尊貴的鳳凰殿下問起此事,馬上來了興致,他燦爛笑道:「是啊,原本我們並不知道魏枝的身份,還是少將歐亞最先起疑,經大尊判斷,那魏枝就是孔雀血脈。對了,現在她不能叫魏枝了,孔雀殿下如今已是歐亞少將和我大哥他們四人共同的妻子了。」

  聽著聽著,魏三小姐的表情奇怪起來,她嘴角抽搐了幾下,忍著鄙夷和尖刻,忍不住打斷道:「那麼個女人,同時嫁給了你們的什麼少將還有你大哥?」魏三小姐不由轉過頭,看向正在人群簇擁下,笑容灑脫舉止優雅面容俊朗的大皇子離約,以一種實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就魏枝那樣的,她嫁給你大哥他們,就沒有人說閒話?」

  「說閒話?」裡克詫異地看向魏三小姐,過了一會,他恍然大悟道:「這場婚姻雖然沒有經過魏枝同意,至今也沒有找到魏枝以至於無法舉行婚禮,可殿下放心,它是大尊定下的,婚姻已經生效。」

  聽到這裡,魏三小姐的臉皮再也無法自抑的難看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高傲地問道:「不,對這些我不感興趣,我只是奇怪那個魏枝,小皇子也是知道的,那魏枝原本來自魏國,她以前……與我素來相識。我只是不明白看起來那麼普通的她,就算血脈是區區孔雀,那也不至於令得像大皇子那樣的俊偉丈夫傾倒。」魏三小姐問道:「你們妖境,評價美人就是這樣的?」

  她想,以她的美貌,放在上界也是一等,在魏國更是出眾,至於在這妖境,看這些旁人的語氣,她應是獨一無二的美。

  ……可獨一無二的美貌女人,不是應該能讓所有人瘋狂和著迷嗎?為什麼現在那些貴族自顧的圍成堆說話,竟不是像自己想像中那樣,以自己為中心,瘋狂的迷戀的,不顧一切地傾慕著,爭先恐後地討好著?

  要在魏國,魏三小姐說話還不會這麼直接,不過這個地方,以她的地位和這妖境人的習俗,她完全可以直言相詢。

  果不其然,聽到魏三小姐這麼直言相詢,小皇子裡克一點也不奇怪,他客客氣氣地笑道:「我們妖境人與魏國人是有不同,我們看雌性,五官的精美和身材的美好佔一半分數,另一半分數,則在於雌性的氣息。」

  這個說話魏三小姐沒有聽說過,她詫異地問道:「氣息?」

  「是的,就是氣息,像那些傀儡雌性,她們便是最美最好,她們不是生靈,身上便沒有雌性的那種芳香,所以說不上動人。」

  魏三小姐目光瞟向那些與自己一樣,精緻得完美的傀儡們,似是不在意地問道:「這麼說來,魏枝的氣息肯定很好聞了?」

  「不。」在魏三小姐轉過頭,雙眼明亮地看來時,裡克笑道:「魏枝的氣息很是隱密,直到現在都沒有幾個人聞出過什麼。可以說,她是咱們這天妖城中,唯一一個聞不出氣息,卻能令得雄性們傾倒的大美人。」裡克又道:「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明明大家都聞不到什麼,可看到過魏枝或與她接觸過的,很難不為她動心。」

  裡克說這些話時,魏三小姐的目光瞟向一側的魏國少年。當下,那少年擠上前來,好奇地插嘴道:「聞氣息?那你們能聞出我們鳳凰殿下的氣息嗎?」

  少年這話一出,裡克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對上溫柔的鳳凰殿下,靦腆一笑後,措詞回道:「鳳凰殿下的氣息也很好聞。」這時他看到了藍蘇等人,便說道:「嗯,便與那三位尊貴的小姐一樣的好聞。」他恭維道:「鳳凰殿下有所不知,在魏枝沒來之前,那三位尊貴的小姐,本是我天妖城最美的雌性。」

  也就是說,她堂堂魏國第一美人,姿容氣質完全輾壓魏枝那個鄉巴佬的魏三小姐,在妖境這個地方,只能與魏枝的這些手下敗將比一比吸引力了?

  接下來的話,魏三小姐已一點也聽不進去了,她沉下一張臉,對接下來的整個行程已興趣索然。

  這時的魏三小姐,並不知道在不遠的天空上,正有人在盯著這一幕。

  站在白雲上,大尊負著雙手向下望著,在他的厲眼下,魏三小姐那一行人都纖毫畢現。

  這時,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他學著大尊朝下面望了一會,皺眉說道:「天妖城的人,怎麼對這隻鳳凰興趣泛泛?」他轉向大尊,沉聲問道:「師兄,你當真確定她就是那隻鳳凰?」

  大尊一雙微紅的琉璃鳳眼中,開合之際光芒閃動,他回道:「鳳凰現世,本是開天闢地第一回,誰也無法準確的判斷哪只是真鳳,不過據現有的資料來看,這位魏三小姐符合的地方多。」頓了頓,他又疑惑地說道:「也許是她還在幼生期,不曾激發過血脈,不曾成長過一次,所以氣血不曾外洩,妖境人也就聞不到她獨有的氣息?」

  聽到這裡,那個中年人淡淡說道:「倒是有理。對了,那隻孔雀尋到沒有?」

  大尊鳳眸微挑,「還沒有,不過快了。」

  中年人說道:「傳說中,孔雀和鳳凰站在一起後,使用適當的手段激發彼此血脈,就會產生呼應的異像……師兄,不如那隻孔雀交給我來尋找?」

  大尊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他輕吟道:「不必……也不知怎地,本尊對找到它,還有種特別的期待。」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21 12:15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2 12:52 AM 編輯

第四十五章 心動難固

  紜城集市。

  戴上紗帽後,我與林炎越又是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妖境百姓打扮,一路走來,根本沒人在意。

  林炎越似是下定了決心要清除身體的隱患,逛得非常認真,過不了一會,他蹲在一個攤子前,拿起一根碧綠色的草藥問道:「這叫什麼?」

  攤主抽空看了草藥一眼,道:「這是清心草,有安魂定神,回元固本的效果,一個金幣一根。」

  林炎越收了起來,扔給了他一個金幣。

  見他站起來時,臉上帶著淡淡的滿意,我小聲問道:「這清心草很有用嗎?」

  「這不叫清心草,叫固心靈草。」林炎越垂下雙眸,淡淡說道:「有了這個東西,我應該可以熬製出固心丹。」

  「固心丹?它有什麼用?」

  林炎越看了我一眼,微笑道:「它可以消除那道精神印記所造成的心神浮躁,讓我平心靜氣,清心守神。」

  我仰著頭看著林炎越,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最後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只是我總免不了有點詫異:原來林炎越那天說我捨不得歐亞,後來又總是要抱著我睡,都是心神浮躁,心魔作祟嗎?這麼說來,我以前想嫁給明三公子,現在又總是渴望能與林炎越靠近一些,也是屬於心魔了?

  我抿著唇尋思了一會,在林炎越盯來的目光中,說道:「那能不能也給我一粒固心丹?」轉眼我念起自己對眼前這人的迷戀,連忙加上一句,「一粒可能少了,三粒,不,給我五粒。」

  林炎越定定地望著我。

  他望了我片刻後,抬起眼皮,淡淡說道:「可以。」

  我連忙道謝,雖然我心裡並不高興。

  買到了固心靈草,林炎越的任務也算完成了,接下來他又購置了幾株治傷的靈藥,紜城市集,也給我們逛了五分之一,而彼時,夜色已深。

  回到客棧後,林炎越關上房門便熬製起丹藥來。這種固心丹只是凡間的丹藥,林炎越卻煉製得格外認真。

  轉眼,夜深了。

  我躺在床上,看著緩步進來的高大身影,聞著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藥味,低聲問道:「固心丹煉好了?」

  「嗯。」林炎越說道:「我已服下。」過了一會,他語氣平平地說道:「抱歉,藥草不夠,沒辦法給你固心丹了。」

  騙人!

  我一咬下唇,強抑著脫口而出的話,身子一轉朝向了墻壁。

  往常我這個樣子,林炎越不管是淡漠解釋,還是不屑一顧都會有表情出來,可今次他卻格外沉靜。這讓我越發肯定他在騙人。

  不過林炎越不願意給我丹藥,我也是無可奈何。

  悶怒中,我閉上了眼睛,過不一會,睡意漸濃。

  就在這時,身邊西西索索聲響,卻是林炎越重新坐了起來,月光照耀下,他白皙俊美的臉有點微紅,整個人似乎在忍著煩躁。從床上起來後,他便拿起雕刀,就著月光再次雕刻起來。

  林炎越這一雕刻,便是整整一晚,而我,也睜大眼睛一夜未眠。

  到得凌晨時,林炎越突然把雕刻重重一丟,低怒道:「魏枝!」

  我一驚,迅速轉頭看向他。

  薄薄的晨光下,林炎越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種少見的抑鬱,他盯視著我,道:「魏枝,我很煩躁。」

  我張著嘴楞楞地回道:「啊?」轉眼我又說道:「木頭,是不是固心丹沒有作用?」

  薄霧中,我看著他微紅的俊臉,看著他盯向我身子的那灼刺目光,忍不住小小安慰道:「你別生氣,你可能是買到假貨了,明天還有集市,咱們再去買一根固心靈草。」

  我在那裡軟軟的安慰著他,林炎越卻突然走出了一步,他走到床邊,雙手撐著床沿後,慢慢傾身,就著晨光那麼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突然的,林炎越扣上我的下巴,頭一低,吻上了我的唇……

  林炎越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這個變化突然,因此我睜大眼漲紅著臉傻傻地看著他。

  這時,林炎越不動了,他維持著吻我的姿勢,一雙深邃冷漠的眸子靜靜地看著睜大眼的我,與以往不同,此刻他的眸子似有暗焰在冰山的盡頭翻滾。

  這般盯了我一會,陡然的,他以極快的速度抽身離去,再轉眼,他砰的一聲重重把房門一關,腳步聲迅速遠去。

  我呆呆地看著那緊閉的房門,慢慢撫上了自己的唇……

  天空慢慢大亮,外面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林炎越卻一直沒有回來。

  我在房中呆坐了一會,咬了咬唇,還是梳洗一新,戴上紗帽出了房門。

  今天的紜城比昨天更熱鬧了,整個城池的大街小巷,全部都被攤販佔據,原來充斥在街道上的騎獸馬車統統不見了,能看到的,都是來往的行人。

  我開始還在想著林炎越,走著走著,心神已被這種新鮮熱鬧給聽引住了,一邊東瞧西瞧,一邊蹦蹦跳跳。

  當我來到此次集市最為熱鬧的紜城主街時,更是被擺在兩側攤子上的各種晶石寶玉和精美飾品給吸引住。

  我瞧著瞧著,一眼看到一個攤子上,擺著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雕像。我連忙上前,伸手朝那雕像拿去。

  我才把雕像拿住,旁邊也伸出一隻手來。見我握緊雕像,那人說道:「這位小姐,這個雕像可以先給我看看嗎?」

  我低頭看了眼手中這手法非常熟悉的雕像,猶豫間,我旁邊那人又道:「小姐如果能把這雕像相讓的話,我願意另給小姐十個金幣的酬謝。」

  我都沒有付錢,只是先拿到手,這人就願意給我十個金幣啊?

  我雙眼一亮,連忙轉頭問道:「當真?」

  我的聲音一落,這個面目俊秀,做學生打扮的年輕貴族便是雙眼一亮,他慇勤地說道:「這個小姐儘管放心。」說罷,他從懷裡掏出了十個金幣。

  就在這時,我們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彷彿絃樂一般,能勾起人靈魂共鳴的男子聲音,「咦?這個雕像的手法好生了得。」卻是一個長相俊美,額系暗紅晶帶,雙瞳紅得宛如琉璃,有點似曾相識的鳳眼男子走了過來,他理也不理我,順手便從我手中拿走了那座鷹馬雕像。

  這人怎麼能這樣?

  我瞬時瞪大了眼,待要說些什麼,可一眼對上這男子身前身後簇擁的人群,便又老實地住了嘴。

  這人在攤販前這一站,他身周的那些人便跟了上來,不知不覺中,我給擠到了後面的角落處。

  那個做學生打扮的貴族連忙來到我身邊,他憤憤不平地說道:「那人真是無禮。」

  我沒有回答,因為那個氣勢逼人的鳳眼男子一邊端詳著那木製雕像,一邊在那裡說道:「這雕像的手法十分奇異,恩,天工無痕!雕它的人要麼是上古大能,要麼這雕像本是由天地蘊養而成。」他順手把那雕像扔給後面的人,道:「好好悟一悟。」

  見他準備離去,攤主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了,他叫道:「這位客人,那木雕還沒有給錢呢。」

  那接過雕像的男子立馬應道:「好,我就給錢。」轉頭他問道:「多少金幣?」

  那攤主嘴張了張,連忙把到了口邊的『一個銀幣』吞下去,說道:「十個金幣。」

  「好。」那男子剛把金幣拿出,走出幾步的鳳眼男子突然說道:「給他一千個金幣。」

  於是,在攤主的大喜若狂中,那群人甩下一千個金幣,大搖大擺而去。

  我張著嘴楞楞地看著這一幕,直過了好一會,才猛地嚥了一口口水:好,好貴!那分明是我家木頭雕的啊,那手法都一模一樣呢!那人居然給出了一千個金幣的高價。

  轉眼我又雙眼一亮,狂喜起來:木頭這陣子被我煩得一天雕幾個,呆會回去我就把它們全部收起來。嘿嘿,等我以後沒錢了,我就賣一個扔一個。

  我越想越是激動時,身邊一個聲音傳來,「請問你還要買那種木雕嗎?我陪你一起去尋尋?」卻是那個學生貴族還沒有走。

  我回過頭來,對上對方特別明亮的目光,正要開口拒絕,一眼看到走在前方不遠處的那鳳眼貴族一群人,一種莫名的危機感讓我閉上了嘴。

  果不其然,就在這時候,從人群中擠出一支十幾個人的隊伍,他們腳步迅速地來到了鳳眼男子身側。

  那支隊伍中,那個俊秀文弱,雙眼惺忪,總是一副沒有睡醒樣的青年,可不就是巫木仙使?在巫木仙使旁,也有幾張熟悉的面孔。對了,那個戴面紗的女子,正是魏三小姐!

  不好,那個鳳眼男子怪不得這麼眼熟了,他是大尊!

  我居然與大尊遇上了!

  迅速的,我收回目光閉上嘴,這時,我身邊的那個學生貴族還對我獻著慇勤,我不敢吭聲,便低著頭朝人群中鑽去,那個學生貴族一怔,連忙叫著『小姐小姐』跟了上來。

  眾人簇擁中,魏三小姐回過頭來,她輕蔑地看了一眼那大呼小叫地追著一個女人的學生貴族,曼啟櫻唇,不滿地說道:「妖境人還是太輕浮了。」她剛說到這裡,一眼看到前面帶著上百人浩浩蕩蕩迎來的歐亞,不由又道:「聽說這個也是魏枝的丈夫?」

  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滿,好整以暇走在前面的巫木仙使回過頭來,他懶懶說道:「魏凌月,做為一隻鳳凰,你眼界太小了!」在魏三小姐抿著唇低下頭受教時,巫木仙使又道:「再這樣下去,魏枝都要成為你的心魔了。罷了,我告訴你吧,魏枝在這妖境之所以吸引男子無數,還是因為你們的前任仙使上次來時,花了昂貴的代價給她購置了一百個妖狐之心和一百個海妖喉骨。他啊,用那兩種物事,把一隻凡鳥煉製成了這妖境最能魅惑的傾城國色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21 12:16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2 12:57 AM 編輯

第四十六章 你可願意

  我三不兩下便擠入了人群,見到終於把那個學生貴族給拋下了,高興得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我手臂一緊,卻是被人扯了過去。

  我嚇了一跳,急急回頭,卻見那個抓著我的手臂是林炎越。

  見到是他,我馬上想起了昨晚今晨的事,不由臉一紅,眼巴巴看著他輕聲問道:「木頭,你回來啦?」

  林炎越回道:「是,我回來了。」他似是想明白了什麼似的,輕輕把我帶在懷裡,又道:「你只戴了紗帽,就不應該出門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怪我沒有經過他易容改裝就出了門,這樣很容易被人看穿,當下應了一聲。我偎在他的懷裡輕聲道:「木頭,剛才我看到魏三小姐他們了。」我聲音壓得極低,「還有那大尊和巫木仙使。」

  林炎越一僵,他抿唇說道:「怎麼來得這麼快?」說到這裡,他抓著我的手,「走吧,我們離開這裡。」

  我不知道,就在我們前腳離去,後腳,大尊一行人便返回了剛才我與那學生貴族呆過的地方。那巫木仙使拿出一樣東西測了測後,轉向大尊沉聲說道:「師尊,那隻孔雀剛才在這裡停留過。」

  巫木仙使的話音一落,大尊還只是點了點頭,一側的歐亞已激動起來,他冷著俊臉低聲請求道:「大尊,請允許屬下下令,立刻封鎖紜城,嚴禁任何人離開!」

  鳳眼俊美的大尊負著雙手,他淡淡說道:「下令吧。」在歐亞朗應一聲,轉身離去時,他轉頭看向魏三小姐,說道:「魏凌月,你不是收有魏枝的貼身衣物和毛髮嗎?測一測吧,也許能準確探知她的方位。」

  魏三小姐低下頭應道:「是。」應過之後,她還是有點不甘心,不由說道:「師尊,孔雀不過是只凡間的鳥,您何必這麼看重?」

  大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會,說道:「魏凌月,一隻真正的鳳凰,它必然是大氣坦蕩的,你心性不足,也是本尊懷疑你不是鳳凰的原因!」

  魏三小姐自照過鑑鏡後,還真沒有人當面說過懷疑她不是鳳凰的話,因此,大尊這話一出,對早以鳳凰自居,自認為是天下獨一無二的魏三小姐來說,是生生地打了臉。

  嗖的一下,她臉色一陣青白交加,不過說這話的人是大尊,自是沒有人會出面相護,甚至因為大尊這句話,那些在她面前做低伏小慣了的,一個個還向她投來了懷疑的目光。

  真是,好生羞辱!

  我和林炎越自是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我們正在人群中擠來擠去,不一會功夫,便回到了客棧。

  當我們收拾好準備出城時,卻陡然聽聞,紜城的四個城門全部被封鎖住,一律只許進不許出。

  這下真不好了!

  重新回到客棧,抬頭望著林炎越,我咬了咬唇。

  見我一臉擔憂,林炎越伸手摸著我的頭,低語道:「不要怕。」

  我睜大眼看著他。

  林炎越再次把我摟在了懷裡,又道:「別怕。」

  我在他懷裡扭了幾下,小小聲說道:「木頭。」

  「嗯。」

  「那個……」

  「有話直說便是。」

  「那個,你雕刻的那些東西,都送給我好不好?」

  林炎越:……

  他低下頭看了我半晌,慢慢搖了搖頭,說道:「魏枝,我就不應該對你高看!」

  被他批評了一頓,我連忙老老實實地低著頭。

  這時,林炎越說道:「你想要,就都拿去吧。」

  「好嘞——」我歡叫一聲,連忙收拾起那些木雕來。

  林炎越一閒下來便喜歡雕刻,因此這些價值千個金幣的木雕非常之多。我撲騰過去它們全部收攏,剛收入儲物袋,又忍不住把它們全部拿出來擺在床上。望著滿滿擺了一床的木雕,我眉開眼笑地想道:一個就值一千金幣,這裡一共三十七個,三十七個一千金幣,那是多少錢啦……嘿嘿。

  我數了一陣,樂了一陣,最後喜滋滋地把它們收入了儲物袋。

  直到這時,我才記起我們的危機,轉向林炎越問道:「木頭,我們都不能出城了,那可怎麼辦?」

  我的聲音一落,林炎越便冷笑道:「原來你還知道擔心?」

  見我老實低頭,他又說道:「他們想找你,最有可能是拿到你的衣物頭髮,再通過秘術測算。這點我早有防備,無需在意。」

  我看到他好整以暇的樣子,真是崇拜極了,忍不住靠在他身邊挨著他坐下。仰望著林炎越,我輕聲說道:「便是大尊來了也不怕嗎?」

  林炎越低頭撫摸著一柄雕刻出的小木刀,淡淡說道:「小心點就是。」

  我大力點頭,看著他俊美的側面,想了想,忍不住又問道:「林炎越,今天你去哪兒了?我等了好久你都沒有回來,就自己出去了。」

  林炎越撫刀的動作一僵。

  他低著頭,薄唇微抿,雕刻般的面容上,突然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直過了好一會,林炎越才低聲說道:「我去問人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便問道:「問人?做什麼要問人啊?」

  林炎越看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說道:「我去詢問他人,為什麼我都服了十顆固心丹,卻毫無效果。」

  聽到這話,我張了張嘴,半晌,我聲音細弱地說道:「那,那個人怎麼回答你的?」

  林炎越沒有看我,他專注地又盯向那柄木刀,低聲回道:「那人說,等我與你圓了房,就一切都平復了。」

  嗖的一下,我臉孔漲得通紅。我唇嚅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圓,圓房?」

  見我結巴,林炎越低聲道:「你不願意?」

  我看著依舊沒有看向我的林炎越,嚅嚅回道:「我,我不……」幾乎是剛剛說出這三個字,驀然的,一陣排山倒海的孤淒,和難以形容的渴望同時湧上心頭,彷彿,在漫長漫長的歲月中,我就站在那山顛上,迎望著天的那一邊,那天我看不到邊,那山千萬重我也看不到邊,我等了太久,渴望了太久,當我有一天終於能飛越千萬關山時,赫然發現,原來隔著我的,不是這山,而是那星海,原來,千千萬萬年了,我離開山顛後,依舊會站在黑暗虛空裡,我的四周,是無數無數的浩瀚星海,我揮手便可把一顆星辰拋離它固有的軌跡,卻永永遠遠無法觸及那個我最想觸及的生靈。

  不知不覺中,我淚流滿面,在林炎越怔忡疑惑的眼眸中,我仰著頭望著他,流著淚歡喜地說道:「我願意。」

  不過半天功夫,大皇子等權貴也趕到了紜城。

  看著這一個個趕來的權貴,巫木仙使懶散笑道:「師尊,你分配給那隻孔雀的四個丈夫,不管放在哪裡都算得上一方人傑,說起來魏枝那女人也真是個有福氣的。」停頓一下,他又說道:「這麼一個祥雲罩頂之人,我在魏國怎麼就沒有看出來呢?」

  光是站在那裡,便玄袍明暗不定,身影時隱時沒,彷彿自成一界的大尊,自是沒有理會巫木仙使的話,倒是一側魏三小姐忍不住說道:「這麼優秀的四個貴族,居然願意共妻?」

  一旁的人還沒有回答,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這世間,沒有哪個雄性願意共妻。」回答她的是大步而來的歐亞,他冷冷看了大皇子幾人一眼,又道:「等追回了魏枝,總有一天我們會分出個高低。」

  歐亞大步走到大尊面前,朝他行了一禮,說道:「尊下,城門已經緊閉,而且據我們測查,魏枝兩人還有紜城之內。」

  大尊低下頭來,他看了一眼歐亞,轉向魏三小姐,「你呢?」

  魏三小姐連忙上前一步,低著頭恭敬地說道:「回師尊的話,我根據魏枝的衣物毛髮,用了不下於五種手法,一直查測不出。」

  「看來是有高人在側。」大尊負著手看著外面,鳳眼微挑,淺笑道:「也不知怎的,對於這個魏枝,我越來越期待了。」過了一會,他又說道:「不用急,左右是這幾天的事,你們都緩一緩,休息去吧。」

  幾乎是大尊這話一落,歐亞幾人馬上喜笑顏開,他們自是清楚大尊的神通,現在他開口說左右是這幾天的事,那必是他掐算的結果

  他們恭恭敬敬的向大尊行了禮,一個個告退離去,看著走到大門口,沐浴在金色陽光下的這一個個俊美身影,魏三小姐強抑著砰砰急跳的心臟,想道:這些妖境的男人,雖然不一定有魏國男人那般精緻,可論男子氣概,強壯俊偉,卻是遠遠超過。眼前這四人,不管哪一個都是俊美超群,放在魏國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他們本應該都喜歡我都想娶我才對!

  出神了一會,她咬著唇朝大尊走去,朝著那明明近在眼前,卻彷彿隱在界內看不清切的大尊行了一個大禮後,魏三小姐說道:「師尊,我想激發血脈。」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22 10:18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2 12:59 AM 編輯

第四十七章 堵了個正著

  她這話一落,四下一靜,巫木仙使騰地轉頭看來,大尊也朝她望去。

  大尊朝著魏三小姐看了一會,說道:「你要激發血脈之力,那不能求我,得求你自己。恐懼,痛苦,憐惜,悲傷,極度的愉悅,都可能激發鳳凰的血脈之力。而每一次激發成功,都會出現飛躍式的成長。不過連續激發三次之後,便會……」

  見大尊不說了,魏三小姐連忙問道:「便會怎樣?」

  大尊負著手,他眼望著遠山,說道:「便會死亡。」

  見魏三小姐嚇了一跳,巫木仙使在一側說道:「師尊,不是說只有涅槃重生過後,鳳凰才能稱之為鳳凰嗎?」

  聽到巫木仙使這話,魏三小姐明白過來,她低下頭喃喃說道:「激發了三次血脈之力,便可迎來新生?」

  大尊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微笑道:「激發血脈之力,是引發鳳凰血脈中的傳承,它非常危險,也無捷徑可尋,特別是第一次,除了鳳凰本人,再無他人可以幫助激發。」

  魏三小姐明白了,她低下頭來。

  就在這時,巫木仙使突然說道:「聽說第一次激發血脈之力是最難的,尋常的恐懼痛苦憐惜悲傷愉悅等情緒,根本難以完全激發它。要成功激發,需要那隻鳳凰在那時刻,有寧願燃燒自己性命也要幫助或救治他人的強烈渴望。鳳凰是福澤蒼生的神獸,她的每一次激發,往往先死而後生。魏凌月,這世上有你寧願付出性命也要保護的人嗎?」

  巫木仙使這話一出,魏三小姐便是一僵,這時刻,她臉色真是青白交加,不止是她,一同從魏國來的十幾個同夥,這裡也是看著魏三小姐,一個個目光猜疑不定。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清楚魏三小姐的自私,他們無法想像,魏三小姐會有願意付出性命也要保護的人……莫非,她真不是鳳凰?

  就在眾人尋思之際,巫木仙使輕嘆道:「你也別急,世人對鳳凰所知甚少,也許我說的不一定是對的。」只是,魏凌月的這一點個性,也是他們始終無法完全相信她就是鳳凰的另一個原因。

  客橈中,林炎越看到我突然哭了,不由一怔,他幫我拭了拭淚,問道:「好端端的,怎麼給哭了?」他蹙起眉頭,「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不過是一句話而已,用得著傷心至此嗎?」

  那不是一句話而已!

  我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心裡有聲音在嘶喊:林炎越,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一個少女願意向男人交託第一次,從來都不止是一句話的問題……

  林炎越手忙腳亂地幫我拭了一會淚,突然眉頭一蹙,他掏出一個木牌,看著那木牌上的三道裂縫,林炎越冷笑道:「這麼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他們就用了三種大測探術,看來是真對你誓在必得!」

  聽到他這樣一說,我連忙拭去淚痕小心問道:「那你能不能聯繫外面的人,讓他們幫忙想想辦法?」我想起了那個三天兩頭與林炎越對話的人。

  林炎越顯然也聽出了我的意思,他朝我一瞟後,搖了搖頭,「大尊的靈識籠罩了整個紜城,我這裡有半點波動,他馬上就知道了。」林炎越站了起來,他走到窗邊,朝著外面看了一會後,沉聲說道:「巫族大尊手段莫測,誰也不知他還有多少後招。」他說道:「你收拾一下我們離開客棧。」

  我馬上應了一聲,收拾好東西,跟著林炎越出了客棧。

  大趕集期間,紜城的夜間也是熱鬧的,明亮的月光下,不時有燃燒的火堆,以及圍著火堆取暖,就地入睡的外地攤販和省錢的遊人。

  我們穿過一個又一個火堆,不一會,林炎越帶我來到一個巷子裡,陰暗的巷子深處,遠遠便有人迎了上來,看到林炎越,眼前這個圍著面巾,看不清面目的中年男子低聲問道:「閣下?」

  林炎越點了點頭,道:「我要馬上離開紜城。」

  那中年人應道:「好。」說罷他轉過身,領著我與林炎越朝巷子左側的一扇小門走去。

  小門的裡面,是一個破敗的花園,那中年人帶著我們走了一會,又是二個漢子迎了出來。再接著,這三人帶著我們前往的,是一處柴房後面的枯井。只見幾人收拾了一下,林炎越便抱著我的腰跳下了枯井。

  他在井底一角按了按,只聽得一陣茲茲聲響,一聲石板移開,一個深黑不見底的地道出現在眼前。當然,雖是深黑不見底,以我和林炎越的視力是無礙的。

  林炎越拋了一個布袋給井上面的三人,帶著我進入了地道中。

  再然後,就是長達三個小時的黑暗之行。這地道彎彎曲曲,狹窄又空氣渾濁,走了很遠都看不到光亮。要不是我與林炎越體力非凡,一定已受不了了。

  三個小時後,我們鑽出地道,站在一處半山腰上,回頭望了燈火漸漸熄滅的紜城,林炎越說道:「行了,出城了,我們走吧。」

  又像個最普通的凡人一樣走了四個多小時,當我們完全離開紜城的範圍時,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一個剛剛就著薄霧準備出發的商隊。林炎越上前,也不知他說了幾句什麼話,那商隊便客客氣氣地把我們迎上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

  到了馬車上,林炎越把我朝他大腿上一按,說道:「睡吧。」

  我哪裡睡得著?枕著他的大腿,我小心問道:「現在安全了?」

  「暫時安全了。」他掏出雕刀,一邊開始雕刻,一邊說道:「只有用這種純粹凡人的手段離城,才不會驚動他們。」

  我放鬆了,側過頭感覺著他薄裳下強而有力的心臟,我悄聲問道:「林炎越,那我們去哪裡?」

  林炎越道:「先走著吧。」

  我恩了一聲,在他腿上蹭了蹭,慢慢進入了睡夢鄉。

  三天後,車隊在一個叫煦城的地方停下休整。

  這個煦城雖屬於海邊五城之一,卻比紜城還要繁華,我們穿過擠擁的人群,進了一家酒樓。

  點了幾個從來沒有聽過的菜式,我雙眼亮晶晶的期待起來,到是這時,林炎越突然身軀一僵!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端著菜過來的夥計,又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道:「怎麼啦?」

  林炎越閉上了眼睛,他道:「我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巫族大尊明明以為你是一隻孔雀,卻還不惜耗費精血,損失五十年的修為來測算。」說到這裡,林炎越睜開了眼,「魏枝,他們過來了!」

  我臉一白,急急說道:「那我們走啊,木頭,我們走啊。」

  林炎越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

  說到這裡,他不再看我,示意夥計把飯菜擺好後,林炎越姿態優雅地進起食來。

  林炎越這個人,有一種天生的高貴,他這麼一擺姿勢,便是再無知的人也會下意識裡敬畏起來。此刻也是如此,隨著林炎越這姿態一擺,偌大的酒樓慢慢安靜下來,眾食客偷偷地看著他,低聲議論著他是不是大貴族。

  而這個時候,酒樓外面,傳來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整齊又鏗鏘,沉重又殺氣騰騰,不知不覺中,酒樓中再無聲息。

  我轉過頭去,只見酒樓外面,不知不覺中停下了五六輛馬車,同時有百數個身著盔甲的護衛,騰騰騰地跑來站在酒樓大門兩側,接著一個又一個熟悉和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酒樓門口。

  於極致的安靜中,歐亞和大皇子離約,以及另外二個高大俊偉的貴族,最先進了酒樓。

  酒樓的掌櫃正要迎上去,一眼對上貴族們的眼神,他又嚇得原地哆嗦起來。

  只是一眼,歐亞等人便看到了我們。

  蹬蹬蹬的腳步聲中,歐亞離約四人率著眾人,緩緩朝我逼來。

  我哆嗦了一下,忍不住瞪了歐亞一眼,只是我的臉完全掩映在面紗下,這一瞪威力有限。

  不知不覺中,四個風度翩翩,貴氣十足的男人走到了我的餐桌前。

  朝我和林炎越打量了一會後,大皇子離約最先開了口,只見他手一揮,命令道:」大家散了吧。」他又對掌櫃地說道:「你們也退下,這裡的損失我會賠償。」

  這時刻,酒樓裡的已認出了大皇子的身份,見他開口,哪裡敢不聽從?當下,一個個起身離去,只是他們在退下時,一雙眼睛老是朝我盯來。

  酒樓的人退著退著,外面卻傳來一陣喧嘩,卻是摘下面紗,容顏絕美的魏三小姐在眾人的簇擁下,也入了酒樓。

  如魏三小姐這樣的美人,那不管是在魏國還是在妖境,都是極少見的,因此外面的人也不願意散了,酒樓中退下的人,也一個個停在不遠處,伸著頭朝這裡瞅來。

  酒樓中最先開口的是歐亞,他緊緊盯著我,說道:「魏枝?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是不要藏頭露尾了吧?」

  我非常聽話,痛快地摘下了面紗。

  讓我失望的是,看到我面紗下的臉,歐亞一點也不奇怪,他揮了揮手命令道:「夥計,端一盆熱水拿條毛巾過來。」

  「好嘞——」

  在夥計慇勤地應答聲中,我咬了咬唇,見到身側的林炎越依然好整以暇,我心定了些。

  索性已經瞞不住,我也懶得瞞了,我瞪著歐亞,不高興地說道:「你是什麼人?我隱不隱藏與你有什麼關係?」我又狠狠的瞪向離約三人,氣呼呼地說道:「這世上的事可真奇怪,我都與你們沒有半點幹系,憑什麼你們說要娶我就娶我了?還有大尊是個什麼東西?他憑什麼管東管西?」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22 10:2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9-1 12:17 AM 編輯

第四十八章 結果出來了

  這時魏三小姐已經進了酒樓,她聽到我開口,先是朝我上上下下打量一會,然後冷笑一陣,便站在門口看起戲來。

  在我的質問中,歐亞還沒有開口,站在他身側的銀發俊男倒笑出聲來,他上前一步,示意夥計把洗臉水端過來後,右手朝胸前一按,朝著我優雅一禮,溫柔說道:「不曾讓妻子瞭解丈夫,確是我們的不是。魏枝,我叫赫裡,是妖境最強血脈者。」他指著一側嚴肅俊秀,五官輪廓極深的俊男,說道:「他是財政大臣斯克,魏枝,我們都是你的丈夫。」

  說到這裡,赫裡又道:「我與斯克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很美很讓人心動,可惜一直忙碌,竟直到現在才與你見面。」

  這人說話時,給人一種特別可信,特別溫柔可親的感覺,我瞪著他,還想不出怎麼回答,赫裡已在那裡溫柔催促道:「水來了,魏枝,洗洗臉吧。」

  我瞪著這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便轉過頭看向林炎越。

  林炎越正姿態優雅高貴閒適地坐著,我從他的姿態看出,他在等著大尊出現!

  他一定會有安排!我不能給他亂!想到這裡,我便低下頭誰也不理。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卻是魏三小姐的聲音傳來,「魏枝,一年不見,你的變化可真大啊。」

  一聽是她的聲音,我忍不住又抬起頭來。

  看著魏三小姐,又看了一眼跟在她後面的魏國眾人,我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說話。

  魏三小姐又說道:「魏枝,水已端來了,你還是洗洗臉吧。」她眉眼間飛快地掃過一抹憤憤不平,又道:「我們經年不見,你總不能讓這麼一張假扮過的臉面對故人吧?」

  魏三小姐這話一出,我又看向了林炎越。

  看著優雅而從容的林炎越,我暗暗忖道:是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一切無謂的堅持只能顯得底氣不足,既然林炎越氣勢不減,那我也要顯出風度來。

  想到這裡,我擰過毛巾,細細地清洗起來。

  不一會,我的臉洗好了,示意夥計把水盆端起,我轉頭看向魏三小姐。

  對上我洗淨後的臉,魏三小姐臉色難看,她盯了我半晌,忍不住輕笑道:「魏枝,你這是怎麼啦?便是為了好看,也不用在眼角塗上這種洗不掉的顏色,看起來真是……怪異可笑。」

  這一次,魏三小姐的聲音落下後,一個妖境官員低聲解釋道:「鳳凰殿下,她這不是涂的,這是血脈印記。」他話一出,魏三小姐的表情便是一僵,看向那官員時,也帶了些薄怒。

  這時,銀發俊男赫裡再次輕笑出聲,他說道:「原來我的妻子生成這副模樣……真是讓人心動。」

  魏三小姐聽到他開了口,不由轉頭望去,見到這四個男人目光灼亮地盯個不休,一種說不出的羞惱又湧上心頭。

  她真不明白,這個一直被自己踩在腳底下,連看她一眼都是施捨的人,怎麼到了這妖境一地,便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竟敢把自己的風頭完全搶了過去?那種感覺,真是奇恥大辱啊!

  這時刻的氣氛有點凝滯,大尊還沒來,歐亞四人在儘量的維持風度,他們身後的眾人也不敢胡亂開口,也因為大尊還沒有來,林炎越也一直淡定地等著。

  聽到赫裡的話,我瞪了他一眼,惱怒地反駁道:「我不是你妻子,我認都不認得你!」見他對上我的怒眼反而笑得更加溫柔的赫裡,我覺得無力,便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就在這種暗流湧動中,一陣腳步聲終於傳來。

  那腳步聲輕而緩步,彷彿帶著某種魔力,一時之間,竟令得整個酒店都置於另一個空間一樣,我看酒樓外的人時,陡然發現他們變得極遙遠模糊了。

  腳步聲中,大尊出現在酒樓門口,明明第一眼看他時,他還在門口,再一眨眼,大尊已到了眾人身後。

  看到大尊過來,眾人連忙躬身行禮,「見過大尊。」

  這時的大尊,身著一件寬大的玄色長袍,那黑夜一樣沉暗中帶著高貴的顏色,配上他俊美的眉眼,配上那黑色的長發,那宛如紅色琉璃的鳳目,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氣為之奪神為之消的感覺。

  大尊先是看了林炎越一會,見他沒什麼異常,便又轉頭看向我。

  見大尊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歐亞低頭說道:「稟大尊,她就是魏枝。」

  巫木仙使則從大尊身後走出,低聲說道:「師尊,你看這個。」他拿出一塊木牌遞到大尊眼前讓他看了看後,朝我盯了一眼,說道:「經過測查,魏枝確實是凡骨凡胎,她的一切異常,應該是因為那狐心和海妖喉骨的緣故。」巫木仙使不但有點失望,甚至還有點惱怒,他冒火地剜了我一眼,說道:「可惜了師傅那滴精血!」

  大尊卻還在看著我。

  他負著雙手,這麼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命令道:「取一滴魏枝的精血來!」

  幾乎是大尊這話一出,歐亞和大皇子離約的臉色都變了變,他們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取精血?林炎越說過,大尊失了一滴精血,便損失了五十年修為,我要失了一滴精血,又會損失什麼?

  我抿了抿唇,再次悄悄看向林炎越,見他依然是一派優雅從容地品著酒,心神又是一定。

  於是,在巫木仙使走過來,抓過我的手腕取精血時,我老老實實地任他施為著。

  不一會功夫,一滴精血便落入了巫木仙使手中的木牌上。

  幾乎是那血一滲入,巫木仙使便變得嚴肅至極,他緊緊盯著那木牌,眼也不眨一下。

  這時刻,酒樓中的眾人都不敢說話,我先是專心地等著林炎越的指令,可等著等著,一種說不出的虛軟襲來,我雙膝一軟便摔到了座位上,再抬頭時,看到的是歐亞和大皇子離約等人那一臉的擔憂心疼。

  我的目光從他們臉上瞟過,想要轉頭看一眼林炎越,卻發現自己越來越虛,越來越虛……

  這時,巫木仙使的聲音傳來,「師尊,結果出來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24 01:15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2 01:02 AM 編輯

第四十九章 只是廢物

  巫木仙使這話一出,虛弱的我背心一麻,整個人僵直得只剩下砰砰急亂的心在跳。不止是我,這個時候,便是歐亞等人,便是魏三小姐,也在轉頭看向巫木仙使,等著他宣判。

  大尊的聲音傳來,「如何?」

  巫木仙使說道:「師尊,不過是個凡胎。」頓了頓,他又說道:「她是含有五成孔雀血脈的凡胎,只是現在這點血脈,也被狐族和海妖族的血脈混淆了。」頓了頓後,他給出結論,「這三種血脈還處於融合中,等再過個一陣子血脈融合完畢,這魏枝的吸引力還會增加,到得那時再取她處子之身,對凡人來說是無上享受。總而言之,這魏枝在凡人界,確是個適合賞玩的寶物。」

  巫木仙使這話一出,四周嗡嗡聲大起,我抬起頭,看到赫裡幾人又是失望又彷彿舍不下,看到魏三小姐那一臉的嘲諷和得意。這麼多人中,要說自始至終都表情如一,沒有打算放手的,只有歐亞和大皇子離約了。

  嗡嗡聲中,大尊卻負著手瞟了我一眼,轉眼,他伸手一抓。

  一種強橫的力道衝來,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顛顛撞撞朝大尊走去。我一過去,大尊便把手放在了我的頭頂,然後,一股雄渾的力道從我頭頂傳來,轉眼間這力道走遍了我全身經脈。

  不一會功夫,大尊收回手,他像看螻蟻一般看著我,道:「倒是可惜了本尊那滴精血!」

  我感覺到他的殺意,白著臉低下頭來,一側,歐亞上前一步,急急說道:「大尊,魏枝她,她不是有意的。」

  大尊轉過頭去。

  他血紅的眸子冷冷地盯了歐亞一眼,在令得歐亞向後一退,險些在他的威壓下跌倒後,大尊目光轉向了我。

  他的手,再一次放在我的頭頂上。

  而這一次,眾人都感覺到了什麼,包括赫裡幾人在內,都面露不忍之色,唯一顯得高興的,就只有魏三小姐了。

  我感覺到大尊的殺機,慢慢閉上了眼。

  那隻放在我頭頂的大掌卻沒了動作,居高臨下地盯了我一眼後,大尊說道:「罷了。」他收回了手。

  他放過我了!

  他真放過我了!

  在我大口大口的喘息聲中,歐亞幾人鬆一口氣的聲音同時傳來。

  我一邊喘息,一邊跌跌撞撞地退後,生怕引起大尊對林炎越的關注,便是我多麼渴望能跑到林炎越身邊,感覺他的片刻溫暖,也咬牙忍耐著,我一直退一直退,終於在與林炎越相反的角落裡蹲下。

  大尊顯然非常憤怒,與此同時,酒樓裡一股威壓開始瀰漫,隨著這股威壓越來越大,侯在不遠處的凡人夥計第一個『叭』的一聲炸烈開來,弄得鮮血四濺。

  就在四下眾人臉色開始泛白,修為最低的幾個魏國來客開始搖搖晃晃時,突然的,大尊衣袖一拂,原地消失了。

  大尊這一消失,剩下的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巫木仙使看向歐亞等人,說道:「大尊為個凡人失了一滴精血,心情不好那是正常的。」

  他這是解釋,眾人哪裡當得起他地解釋?當下一個個站起來連稱『不敢』。

  巫木仙使又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四人都是妖境的中流砥柱,這個魏枝雖是孔雀,卻血脈已然駁雜不堪。」

  他鄙視地瞟了林炎越一眼,嘲諷地說道:「原來還有五成純度的孔雀血脈,這小子為了享受美色,竟不惜把她全部潛力激發在外,現在這魏枝魅骨是有了,可惜卻再無其他。」

  頓了頓,他又向四人說道:「你們若是想解除婚約,我會以師尊的名義再下一道令。」

  巫木仙使轉向魏三小姐,以著明顯比剛才要客氣的態度說道:「師妹,我們去找師尊吧。」

  魏三小姐抬起下巴,她傲慢地盯了我一眼後,點頭得意笑道:「好。」

  轉眼,他們也離去了。

  現在還在酒樓中的,只有這幾個妖境貴族了。而幾乎是巫木仙使他們一走,歐亞和大皇子便一左一右地朝我走來。

  我抬起頭來。

  從他們的目光中,我清楚地看到他們的執著:不管我是不是血脈駁雜,他們顯然都沒有想到過要放手。

  於是,我連忙站了起來,我一邊退一邊退,在近乎狼狽地退到林炎越身側後,我把林炎越的手一握,右手一揮,便是一整排火牆飛出!

  從來,眾人都把我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裡想到我會有反抗之力?而且還明顯功力不淺?就在歐亞二人狼狽地向後一退,避開火牆的步步緊逼時,明白我意思的林炎越已塞給我一張千里符。我發動千里符的同時,林炎越的長袖捲起了一側被巫木仙使扔在地上的滴了我精血的木牌。再然後一個轉眼,我們的身影便從酒樓中消失了。

  我與林炎越落到了一片山谷中,幾乎是剛剛落地,我便彎著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

  林炎越把我橫抱而起,朝著一側小路走去。

  我一感覺到他的溫暖,眼前便是一黑,再也堅持不住的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夜間,我置身於一個山洞裡,外面是燃燒的火堆。火堆旁,林炎越正架著一隻野雞在燒烤著,火焰騰騰中,一股肉香味四溢而來。

  我掙紮著坐了起來。

  剛剛坐起,林炎越便轉頭看來,火光中他對上我的眼,微微彎了彎唇。

  他的唇彎得甚淺,這個笑容可以說十分勉強,可我還是幸福得馬上彎了眉眼,我虛弱又高興地喚道:「木頭,我醒了。」

  林炎越不錯眼地看了我一會,恩了一會,他轉過頭去一邊翻轉著烤雞,一邊說道:「肚子餓了嗎?」

  我摸了摸肚皮,傻笑道:「餓了。」轉眼我又問道:「木頭,我們安全了嗎?」

  林炎越伸手把另外一隻烤雞架在火堆上,這才回道:「也許吧。」說到這裡,他又道:「我們先在這裡呆上一段時日,在確定大尊對你完全放棄後再做打算。」

  對我來說,只要能與林炎越在一起,不管是天妖城的華麗城堡還是這個山洞都沒有兩樣,於是我高高興興地說了一聲好。

  左邊那隻烤雞已經熟了,林炎越撕下一隻雞腿準備遞給我時,我已慢慢挪到了他身邊坐好。

  吃完這個遲來的晚餐,林炎越見我堅持,把火堆移了移,在燒過火的地方鋪上一塊獸皮讓我躺下,然後,他躺在我身邊,輕輕把我摟在懷中。

  我仰望著星空,因隔著片片樹葉,星空並不完整,可那閃爍的星河,還是讓我覺得幸福。

  我望著它,感覺到風吹過身上,感覺到樹葉的旋落,忍不住低聲問道:「木頭,你這麼辛苦修練,是想長生嗎?」

  身邊,林炎越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嗯。」

  我迷離地仰望著,又道:「可是,便是你有了至高的修為,便是你成了神,可你站在那星與星之間,你穿過那無邊黑暗,飛過那萬千虛空,左右顧盼,要麼是渺小得你不屑一顧的生靈,要麼是無盡的孤單。便是那樣的長生,你也茲茲不倦嗎?」

  這一次,我的話音落下後,林炎越轉頭看來。

  他的目光有點專注,看著我,他低聲說道:「魏枝,你到底什麼來歷?」

  啊?

  我驚了一下,不由轉頭看向林炎越。

  黑暗中,林炎越的雙眼亮得驚人,他看著我,緩緩說道:「你剛才說的那話,有道的痕跡……魏枝,是什麼樣的緣故,讓你對那種神才能涉足的世界有所了悟?」

  我楞楞地看著他,楞楞地搖了搖頭。

  林炎越見狀,自失的一笑,他微微欠了欠身,在把所有獸皮都包在我身上後,又把我輕輕摟入懷中。

  被他這樣抱在懷中,感覺到他的體溫,我喃喃說道:「林炎越。」

  「嗯。」

  「我好快樂。」

  這一次林炎越沒有回答,他只是緊了緊手臂。

  我把臉擱在他的頸窩裡,感覺到林炎越的體溫和呼吸,直是心跳如鼓。

  我與林炎越在山谷中呆了三天後便出了谷。

  一出谷,林炎越便詢問了下,在知道大尊他們確實是離開妖境了後,我們才松了一口氣。

  當我們再次回到紜城時,這個剛剛散了集的城池,四處都有人聚成堆,談著那日之事。

  「那天那個絕色美人你們看到了嗎?她就是鳳凰殿下。」

  「天啊,我居然看到了鳳凰殿下?」「她就是鳳凰殿下?長得美是很美,可也沒有那麼勾人啊。」「

  「要說勾人?就只有那隻偽孔雀魏枝了。」

  「為什麼說是偽孔雀?」

  「因為天界來的仙使發話了,說那魏枝本來的孔雀血脈還有五成,可她的主人為了讓她更美貌更勾人,便把那五成血脈全部激發成了魅骨。所以啊,那魏枝現在是沒有繁衍生育能力的廢人了!」

  「什麼?這麼說來,她就是一個玩物?」

  「不錯,魏枝美雖美,可她只是一個空有美貌的玩物!」

  聽著四周紛紛而來的低語聲,我不由朝林炎越看去。

  果然,對上我的目光,林炎越淡淡說道:「這些流言是我放出的。」他看著我,目光幽深,「只有這樣,才能逼得歐亞四人自動放棄與你的婚約……魏枝,你給我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我以為,你永遠都不必要再多四個追隨者!」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24 01:16 A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2 09:20 PM 編輯

第五十章 牽機盅

  林炎越的語氣雖淡,卻隱藏著不悅,對上他深沉的目光,我連忙嘿嘿一笑,大力地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對上他緊盯不放的目光,我覺得應該鼓勵他一下,便眼睛彎彎的大聲讚道:「木頭你真聰明,居然想到了這麼好的辦法。」

  林炎越被我誇獎得身子一僵,他盯了我一眼,迅速地轉過頭去。

  接下來,我連走路也是連蹦帶跳的,一下子有了雨過天晴的快樂,在跟著林炎越進了一家酒樓用餐時,我還在嘰嘰喳喳說道:「木頭,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天妖城去?」

  就在我開口時,幾個與我們擦肩而過的青年回頭看來,對上他們盯向我時放亮的雙眼,我連忙閉上嘴,下意識地按了按紗帽。

  這時,林炎越冰冷的聲音傳來,「走快點。」

  我不敢再開口,便連忙低頭,快步走到了林炎越身邊。

  林炎越點的酒菜相當豐盛,我們兩個人,桌上足足擺了八樣菜式。我高興地看著飯菜,笑眯眯的小小聲地說道:「木頭,都是我喜歡的飯菜呢,謝謝你。」

  林炎越從鼻中發出一聲冷哼來,見我還在眼巴巴望著他,他命令道:「開飯吧。」

  「嗯恩。」

  我挾起了一小片兔肉,眼睛無意中朝外一瞟,頓時手中筷子一鬆,那兔肉給掉到了地上。

  林炎越沒有呵斥我,事實上,自從那兩個戴著斗笠,卻依然權貴氣勢十足的男子朝我們大步走來後,他向來淡漠的眼神中,再次閃過了不悅。

  不一會功夫,歐亞和離約便坐在了我們的對面。大皇子離約身子向後仰了仰,擺了一個放鬆的姿勢後,他手指一彈,朝著夥計命令道:「加二碗飯。」

  「好嘞——」

  在夥計輕快地跑開後,離約轉過頭來,他看了一眼自一進門,便盯著我不放的歐亞一眼,目光轉向了林炎越。

  看著林炎越,大皇子說道:「林侯爵,你散佈的流言我們都收到了。」皮笑肉不笑了下,大皇子又道:「本皇子非常佩服侯爵,不動聲色間,不僅糊弄了大尊一行人,隨便甩出一個流言,還乾脆利落地給我們添了**煩。」他笑了笑,繼續說道:「現在的皇室和歐亞的家族正如侯爵所預料的那樣,對我們與魏枝的那場婚事極力反對,想來過不了多久,便會有強制解除婚約的命令下達。」

  大皇子說道:「侯爵大人,這一次你可真是贏得漂亮。」

  林炎越淡漠地瞟了他一眼,也不理會。

  這時,歐亞也開口了,歐亞的語氣就低沉寒冷多了,「林侯爵可不僅僅是聰明,想大尊何等人物?那可從來都是沒有遺漏。可他偏偏就像忘記了現場還有個林侯爵一樣,那巫木仙使也是一樣,在前幾天還說過要給林侯爵一個教訓,可真正對上了,也完全遺忘了侯爵的存在。侯爵這樣的本事,可不僅僅只是聰明!」

  我側過頭,看了一眼依然淡漠從容,優雅雍容的林炎越,轉頭又對上歐亞兩人,忍不住說道:「我不要這樣。」我瞪大眼近乎乞求地說道:「歐亞,大殿下,你們要怎麼才能放過我們?」

  幾乎是我這話一落,大皇子的臉色便是一沉,歐亞也是臉色難看起來。他們直直地盯著我,過了一會,歐亞低低笑了起來,他寒聲道:「魏枝,你求我們放過你?」他啞著嗓子,徐徐說道:「自與你相遇後,在無數個夜晚,我也想爬到你面前,求你能夠放過我!」

  被他這樣盯著,這樣說著,我有點難受,就在這時,歐亞又低低說道:「我不明白,真的……這陣子我遍查了各大書館,都沒有提過這種事。魏枝,你能不能告訴我們,為什麼只是那麼簡單的與你相遇過一次,我便像中了巫盅一樣的再難脫離?」

  我張了張嘴,訥訥半晌後遲疑回道:「我不知道。」我歪了歪頭,說道:「可我只想與林炎越在一起。」一提到林炎越的名字,我的心中便是滿滿實實的快樂,便是滿滿實實的自在,我忍不住彎著眉眼,「我只想與他在一起,除了他,我什麼也不要……歐亞,大皇子殿下,魏枝不喜歡你們這樣子。我,我不欠你們,憑什麼一定要回應你們莫名其妙的感情?」

  我最後一句話落下後,便是長久的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皇子里約緩緩站了起來,他傲慢地抬起下巴,說道:「這種事,從來都是雄性之間的事,魏枝,你沒有資格拒絕。」

  說到這裡,他轉向了林炎越,徐徐說道:「林侯爵,本皇子得說抱歉了。抱歉,我們本不想用這種手段的!」說到這裡,他和歐亞同時離開。

  我一驚之下,連忙看向林炎越,見他竟是不知什麼時候起,已臉色發紫,人中處出現了一條暗紫色的紋路!

  這,這是什麼時候出現的變化?林炎越那麼強大,怎麼在不知不覺中了招?而且,我就算只有二十年功力,可也說得上耳聰目明,怎麼一點也沒有發現?

  林炎越緩緩後倚,對上臉色蒼白的我,他伸出手與我的相握,然後他疲憊地垂下眼,低聲說道:「這叫什麼盅?是那一天巫族大尊在場時,你們種下的吧?」

  回答他的是大皇子,他說道:「不錯,那天不知你用了什麼辦法,使得無人注意到你。可就算大尊和仙使對你不理不睬,我與歐亞也斷斷無法忽視你的。那天機會非常難得,我便趁亂給你種下這種牽機盅,然後侯到今天,你終於出現了,我們就再次現身,把這盅引一引。」

  大皇子微微一笑,眯著眼睛輕快地問道:「林炎越,你的管家說你博古通今,不知可有聽過牽機盅的名字?」

  林炎越聽他問起,風度翩翩的一笑,他微微側頭,尋思了一會後優雅說道:「還真沒有聽過,請指教。」

  大皇子和歐亞兩人同時一笑,搖了搖頭,大皇子說道:「指教就不必了……中了牽機盅,不管你是天人還是大能,都再無幸理。」他說到這裡,轉頭看向我,慢慢說道:「魏枝,如果你想通了,可以讓人到城主府裡說一聲。」

  說到這裡,他略略躬身,右手在胸前一按後,與歐亞一道轉身離開。

  這兩人,這裡暗算了我的木頭,卻還像無事人一樣連離開都是風度翩翩翩的。

  見我眼中噙著淚含著恨,林炎越低聲說道:「別怕,我問一問。」

  我搖著頭,不等他說完,牽著他的手,發動了最後一枚千里符。

  我們再次出現在那個山谷裡。

  一到這地方,我便轉身回到山洞,我把原本鋪在石床上的獸皮重新鋪好,我從儲物袋裡拿出傢俱鍋灶,一樣一樣佈置起來。

  林炎越從來沒有看到過我這麼有條有理過,一時怔了怔,他看了我一會,正要說什麼,一種極致的疲憊襲了來,於是砰的一聲巨響,卻是他摔倒在地上。

  我急急回過頭去,看到臉色紫青,四肢開始抽搐的林炎越,連忙跑過去把他抱起。

  抱著林炎越,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石床上,我雙膝一軟,跪在了他面前。

  我看著林炎越昏沉睡去的臉,眷戀地把臉貼著他的臉,一邊摩挲著,一邊小小聲地說道:「林炎越,我知道什麼是牽機盅。」

  我是真的知道什麼是牽機盅,在我爺爺的藏書中,曾經提起過一個傳說中的神人,而那個神人,她還在極弱小時,便製造了一種牽機盅。

  牽機盅者,以人血為養,以強烈痴絕的情感為念,隔空可以種下,隔空可以觸發,而它一旦觸發,無論中盅者有何神通,都是不死不休。它唯一的弱點是,這種盅一人一生只能種一次,而且下盅的人,必須處於極致的痛苦和思念中。

  牽機盅無解,唯一的辦法,便是同樣以強烈痴絕的情緒為引,由另一痴情人心甘情願地把它引到自己身上。

  我低著頭,痴痴地望著林炎越俊美的臉,過了一會,我從儲物袋裡拿出幾樣東西,一邊調勻把它敷在林炎越臉上。

  把我的林炎越溫柔仔細地放在石床上後,我又忙碌起來。我從儲物袋裡拿出大捆大捆的紅緞紅裳,我把那紅緞仔仔細細地鋪滿山洞,我把山壁上都掛滿紅綢。

  我一邊低頭忙碌,一邊輕聲念叨道:「木頭,我把你那盅引到自己身上好不好?」

  轉眼我又說道:「木頭,你知道嗎?其實每個每個晚上,我睡在你懷抱裡時,都想對你說,你能不能夠娶我?你如果要我,能不能讓我做你的一夜新娘?可我終是不敢……我怎麼敢呢?你雖然現在是我的木頭,可你只是受了傷一時脆弱了,等你以後好了,一定會忘記我的。」

  我繼續說道:「木頭,我很早以前就準備了這些東西。你知道它們都是干什麼用的嗎?它們啊,是年輕的夫婦新婚時掛著的。木頭,趁你睡著了,我悄悄的把我們的第一次,裝飾成真正的洞房好不好?」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0-24 11:50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11-2 09:21 PM 編輯

第五十一章 洞房

  我哼著歌,仔仔細細地裝飾著整個山洞,一向沒心沒肺的我,這一次特別特別專注,特別特別認真,甚至連山洞的角落處,我都細細地裝飾好了。

  待得滿山洞都是這種火紅的緞面,連山洞口也掛上了兩個燈籠時,我回到了林炎越身邊。

  我的木頭,便這樣面無人色地躺在床上,也是那麼俊那麼與眾不同,那麼讓我看了都移不開眼。

  我慢慢跪下,在山洞口飄來的裊裊溫香中,捧著林炎越的臉細細地親著。

  我親過他的眉他的眼,小小聲說道:「木頭,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你高興嗎?」

  林炎越自是不答。

  不過他不答我也不生氣,我哼著歌,開始在山洞兩壁上插上一個個火把。在山洞變得溫暖如春後,我在洞外甩了一個防護符籙。

  而這時,燒的熱水已經開了,我把熱水倒在桶裡,說起這個桶,就要感謝我的好習慣了,因為對『木頭他家的』這個稱呼太過喜歡,林炎越帶我離開我們那個破爛的茅草屋時,我趁著他不備,把我喜歡的幾樣東西都帶來了,這其中,便包括這只沐浴用的桶。

  這桶很大,倒入熱水之後蒸氣騰騰,我哼著歌,開始把林炎越剝光。

  是不是當一個人碰觸到自己心心唸唸的人時,哪怕只是一根手指,也是令人愉悅顫慄的?像我明明剛才還在哼著歌,可這衣服脫著脫著,便已開始臉紅心跳。

  我按下急劇跳動的心臟,一件一件把林炎越的衣服脫下,看著漸漸呈現在火光中的男子軀體,我虔誠的在他心口一吻,喃喃說道:「父神,我又碰觸到他了。」

  沒有人回答,沒有人知道我的歡樂,我的虔誠,我細細緻致地把林炎越剝光,這時刻,呈現在石床上的這具男子軀體,任哪一寸都散發著讓我喜愛的光芒。

  我想,其實有了這一刻,也就可以稱得上圓滿了。

  把林炎越剝光後,我也慢慢地脫去自己的衣服,我一邊解著衣襟,一邊高興地哼唱起來,「一道紅兒九尺長,今晚拿來栓新郎,左栓三圈生貴子,右栓三圈狀元郎。栓得新郎心中喜,明年一定生貴子,栓得新郎莫亂走,夫妻活到天地久。」

  脫我自己的衣服時,我脫得很慢,不止是羞澀,不止是竊喜,也有著一種儀式般的莊重。雖然這天大地大,只有我一個知道它的莊重。

  把自己也剝光後,我抱著林炎越慢慢沉入了熱水中。然後,我忍著羞意,悄悄把手伸到水中……隨著我揉搓的動作,昏暗中的林炎越蹙了蹙眉,他的俊臉開始泛紅,隱不可聞的呻吟響起。

  在它完全挺立,我忍著羞澀和害怕,咬著唇慢慢坐上去時,也不知怎的,伴隨著那種銳痛的,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這種感覺真是奇怪。明明,我都那麼歡喜,都那麼得意,可怎麼還心中酸楚呢?

  吞下不知什麼時候流到了嘴角的淚水,我紅著臉低下頭,在我把自己的唇堵上林炎越的唇時,我體內二十年的靈氣,開始繞著我與他之間的上下連接通道迅速運轉起來。

  靈氣越走越快,而昏睡中的林炎越也在本能驅動中,摟著我的腰開始大力頂弄,我忍著痛楚中的愉悅,只顧噙著他的唇,一遍又一遍地讓靈氣在我們體內流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的,一隻藏在他膏肓間金色小蟲移動了。

  牽機盅動了!

  我越發緊吞著林炎越不放,而因為我的收緊,我身下的林炎越,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呼吸聲卻越來越粗重,頂弄的動作更是一波比一波劇烈。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隻金色的小蟲終於順著靈氣流入我的體內,就在它進入我體內的那一瞬,我以極快的速度從林炎越身上退開。

  浴桶中,林炎越還在激動著,我連忙伸掌按在他的背心,喝道:「炎越,快快運功調息!」

  果不其然,運動調息對於林炎越來說,已經是本能,饒是他處於這種極致的亢奮中,在我一喝之下,也立馬盤膝而坐運起功來。

  我鬆了一口氣,轉頭一拐一拐地走到床邊。怔怔地看了一眼床上鋪著的大紅喜服,我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穿上。

  把它們重新收入儲物袋後,我忍著身子不適,開始收拾起來。

  一點一點,把掛在牆上的紅緞撤去,把掛在地面的紅緞撤去。與剛開始鋪設的時候一樣,我仔細又專心地把它們一一收起。

  當我收好一切時,時辰已過去了二個時辰,而加了四次熱水的浴桶裡,林炎越的臉色已恢復正常,他人中處的那抹紫線再不可見。

  把林炎越從桶裡撈起時,我一不小心看到了桶沿上的那抹處子之血。不由自主的,我掏出手帕沾了沾,剛準備收好,猶豫再三後,我還是把它洗了個一乾二淨。

  把木桶收起,重新幫林炎越把衣服穿好時,遙遠的地方傳來了陣陣雞鳴,我打了一個哈欠,把頭埋在林炎越懷裡,開始呼呼大睡。

  我醒來時,天已大亮。

  剛掙紮著坐起,突然感覺到橫在腰間的手臂,我連忙轉頭看去。

  林炎越也不知醒了多久,坐在床頭的他,正睜著一雙星空般的眼,定定地望著我。

  對上他的眼,我有點羞澀,連忙彎著眼軟軟地喚了聲,「夫君,早啊。」

  林炎越轉頭看了一眼掛在山洞口的燈籠,再轉頭看向我,沙啞地問道:「昨晚,發生什麼事了?」他蹙著眉,認真地問道:「你幫我解了牽機盅的毒?」

  我紅著臉低下頭來,扭捏了一下,我小聲說道:「……恩。我以前從一本典籍中看到過牽機盅的解法。」

  「牽機盅的解法?」林炎越說道:「我問了人了,他們說牽機盅無解。」

  我連忙抬頭看向他,紅著臉說道:「有解的,那個,雙修可以解……」

  林炎越顯然信了,他溫柔地看著我,說道:「你別亂,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感謝你還來不及,不會怪你的。」頓了頓,林炎越再次問道:「你說解了盅,那盅蟲呢?它出來沒有?你放在哪裡讓我看一看。」

  我咧嘴一笑,挺不好意思地說道:「昨晚引出那金色小蟲後,我見它長得太醜,便把它扔到洞外又一腳踩爛了。」頓了頓我又說道:「你想看啊?那我去找一找,也許它的屍體還在那裡。」

  說罷,我急急爬下床,朝著洞外尋去。

  林炎越跟在了我身後。

  他看著我火急火急地尋著那小蟲,見我一連轉了十來個圈,每寸每寸地尋了至少五遍,這才開口道:「找不到就算了。」

  我拭了一把汗,朝林炎越露出一個髒兮兮的笑容後,道:「好。」說罷,我顛顛跑到火堆旁,打了點熱水給自己洗起臉來。

  林炎越一直在看著我,直到我跑到床邊開始收拾床鋪蓋,他才低聲說道:「魏枝,你的體力挺好的……昨晚,你累不累?」

  我連忙搖頭,連忙說道:「不累,不累。」

  就在我拚命搖頭時,林炎越走到了我身後,他從後面輕輕把我摟入懷中,低聲說道:「你救了我,還把身子給了我,又讓我連舊傷也癒合了,我很感激的……所以魏枝,在我面前你不要慌亂,便如以前一樣就好。」

  他又說道:「以後,我就是你的夫君了。」

  山裡的日子,畢竟諸多不便。林炎越解了牽引盅後,不像我一樣想在這個地方長留,當天中午他就帶我離開了山谷。

  再一次,我們又出現在紜城的街頭了。

  此時,關於魏枝和魏三小姐這隻鳳凰的故事已流傳太多時日,紜城人的注意力,漸漸被別的人別的事引了一些去。

  雖是如此,我們走上第二條街道時,也把後來發生的事明白了個大概。

  聽說,沃頓山脈的林世家派人來到天妖城了,在他們的強力抗議下,帝國四秀強行奪取林炎越的雌性的事,終於有結果了。那個結果便是,由仙使和當今陛下同時頒布命令,說是魏枝自甘墮落,污染血脈,取消了她與帝國四秀的聯姻,並正式把她許給林炎越林侯爵為妾室。

  除此之外,因帝國四秀對林炎越所做的種種逼迫行為,陛下對他們進行了懲罰,便是大皇子也挨了呵斥。

  也就是說,我和林炎越沒事了,現在可以回到天妖城了。

  當天下午,我與林炎越梳洗一番後,林炎越放出了他的鷹馬,我們兩人開始朝著天妖城的方向飛去。

  坐在鷹馬背上,看著下面延綿的山河,奔走的野獸,許久許久後,林炎越說道:「我們離開天妖城不過三月不到。」過了一會,他低低說道:「不過三月,卻已有了太多不同。」

  我拉過他的左手臂橫在腰間,笑眯眯地問道:「什麼不同呢?」

  林炎越卻沒有回答我。

  我們回到天妖城時,已然是半晚,在揚秀等人的激動相迎中,我們進入了城堡。

  我實在累得慌,一入城堡便呵欠連連,在林炎越的示意下,我撲到床上便呼呼睡去。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3 10:20 PM

第五十二章 天妖城的反應

  我睡得迷迷糊糊時,感覺到了林炎越的體溫。

  朝著他的方向蹭了蹭,我聽到林炎越低沉溫柔的聲音傳來,「睡吧。」

  「嗯。」我胡亂應了一聲,自發的向牆壁滾去。就在我剛剛滾到牆邊,習慣性的縮成一團時,被林炎越強行抓了過去,他把我朝懷裡一摟,又命令道:「睡。」

  我再次在他懷裡蹭了蹭,應了一聲睡實了去。

  再次醒來時,外面天色已亮,林炎越卻不知醒了多久,正站在窗邊靜靜地望著外面。

  我眨了眨眼,軟軟地喚道:「木頭?」

  林炎越回過頭來,晨曦中,他眉眼似冰似玉,側頭看著我,他溫柔地說道:「還睡一會吧。」

  「嗯。」我朝被子裡縮了縮,目光還落在他身上。

  也許是我盯得太久,終於,林炎越開口了,他低聲說道:「魏枝,你有不舒服嗎?」

  我連忙回道:「沒有。」

  他蹙起了眉,轉頭看了我一眼後,林炎越說道:「睡吧,我在這裡陪你。」

  他說這話時特別特別溫柔,溫柔得讓我受寵若驚,我連忙又應了一聲,乖乖閉上了眼睛。

  林炎越一直站在窗前,這般站了近一個時辰,直到我蹦蹦跳跳地跑去洗漱他才離開。

  一個人用過餐後,我便忙著修練,到了下午還不見林炎越回來,我想了想,便向揚秀問道:「侯爵呢?」

  揚秀恭敬地回道:「侯爵大人去皇家書館了。」

  我哦了一聲,想了想後,又問道:「這陣子天妖城有什麼新變化嗎?」

  揚秀和大廳裡的其他僕人一樣,一直在盯著我看了又看,此刻見我問起,他低下頭輕聲說道:「天妖城的人都在談論小姐。」

  我也不在意,「談論什麼?孔雀血脈嗎?」

  揚秀回道:「不是,是大尊和上界仙使斷定小姐你是妖境最魅惑的雌性後,妖境四十九城七大原的美貌雌性們都往天妖城趕來了。」

  我臉僵了僵,沉默了一會後,我問道:「為什麼?」

  揚秀也沉默了一會,才小心地說道:「天下間誰能明白雌性們的心事呢?也許這些美麗的雌性都是不服輸的,也給大夥寵慣了,所以她們還是不服?」

  我想了想,又問道:「不是說我不能生育嗎?」

  揚秀看了我一會,道:「是的,所以來的是雌性居多。」

  這下我的臉拉了下來,看著地面,我悶悶地說道:「我不喜歡被雌性們圍觀。」

  揚秀十分同情地看著我,又道:「因為小姐的緣故,現在的天妖城美人雲集,到也吸引了無數俊傑。眾人都說,天妖城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盛況都是因小姐而來,他們挺感慨的。」轉眼,揚秀又說道:「有關小姐你的影像現在非常暢銷,昨天我特意去了三大學院,與他們的督學一起清除校園裡的那些影像。」

  我也很感慨好不好!我扁了扁嘴,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轉身怏怏地跑回去修練了。

  可以修練了不過一會,外面傳來叩叩的敲門聲,揚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小姐,家主來了,他要見你。」

  家主?林世家的家主?

  我先是一怔,轉眼馬上說道:「好,我馬上就來。」

  我一下到了大廳,卻陡然對上坐了一廳的貴族們。他們聽到我的腳步聲,這時也在抬頭看來。

  對上這麼多緊緊盯來,還上下掃視的目光,我剛想後退,又記起揚靜的教導,便昂起下巴,唇角揚起一個弧度後,緩步走了下來。

  揚秀見我下來,連忙走了過來,他領著我來到一個中年人面前,說道:「家主,她就是魏枝小姐。」

  這個中年人與林炎越現在的扮相有三分相似,在一眾肥胖的中年貴族中,是少有的英俊瀟灑。他朝我看了會,點頭道:「魏枝啊?坐吧。」

  我恭敬地應了一聲,在一側坐下。

  一直到我坐下,幾十雙目光還粘在我身上。一個明顯從外地過來的青年貴族笑道:「她就是魏枝小姐?果然……魏枝,聽說你本是孔雀血脈?」

  我轉頭瞟了這青年貴族一眼,對上這人輕薄的眼神,我慢慢昂起下巴,以一種傲慢雍容的態度掃了眾人一眼。

  我這樣的目光,顯然有點震懾力,大廳裡的這些人都怔了怔,輕薄的表情倒是收斂了些。

  這時,林家主開口道:「魏枝。」

  我連忙應了一聲。

  林家主說道:「你與炎越的關係我也知道,前陣子更因為你的關係,出了不少荒唐事……依我看來,那些事之所以會發生,是因為很多人還不知道你與炎越的關係。所以我決定,趁我還在天妖城,做主讓炎越正式納你入門!」他逕自說到這裡,轉向揚秀吩咐道:「婚宴要擺,那就擺大一點,儘量讓所有人都知道,魏枝是我家炎越的女人。」

  揚秀看了我一眼,低頭應道:「是。」

  我也看了林家主一眼,低頭說道:「盡憑侯爵和家主做主。」

  林家主這才點了點頭,揮手道:「行了,那你上去吧。」

  「是。」

  如林炎越這樣的侯爵身份,辦一場婚宴光是前期準備就很複雜,更何況林家主都說了,要大辦。

  這一大辦,整個城堡裡的人都忙活起來,直對空閒的,還只有我與林炎越。

  第二天第三天,林炎越依舊是早出晚歸,而我每次詢問揚秀,他總是說林炎越去了書館。

  也不知他在查什麼?怎麼這麼認真?

  不過,林炎越可以出門,我卻是不敢的。便是坐在這城堡裡,我都可以聽到外面時不時傳來的喧嘩,偶爾一瞟,都可以瞟到那些巴巴朝城堡裡望來的路人,這讓我怎麼敢出門?

  這一天,林炎越照常早早離了家,我正懶洋洋地坐在大廳中,就著陽光翻來覆去的欣賞著林炎越的雕刻。

  這個雕像,自然是我的雕像,清美的長相,額側的那縷白髮,眼神中的迷戀,這便是林炎越眼中的我吧?

  就在我拿著這雕像翻來覆去地瞧著時,揚靜的聲音傳了來,「這是小姐嗎?是誰雕的?可真是雕得傳神。」揚靜好奇地說道:「小姐,可以讓我看看嗎?」

  「可以的。」我把木雕遞給了揚靜。

  揚靜顯得愛不釋手,她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陣後,突然說道:「小姐,雕刻這木雕的人一定喜歡你。」

  「什麼?」我一驚之下轉頭看向她,忍不住笑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揚靜一邊欣賞著木雕,一邊認真地說道:「你看這雕像,它的眼神如此溫柔恬靜,還有她連臉龐的線路都是榮光煥發的,不過一極普通的楠木,卻刻出了一種玉一樣的靈性,這表明雕刻它的人用了非常多的心思,他很用心的琢磨著小姐你的舉止,很用心地注意了你的眼神和心思。小姐,他喜歡你呢!」

  我呆呆地聽著,從揚靜手中接過木雕後,我歪著頭左瞧右瞧了好一會,還是無法從一塊木頭中,看出雕刻者的心情。

  看了一會,我扁了扁嘴,朝著揚靜笑眯眯地說道:「揚靜,你這話我愛聽。」

  在揚靜看向我時,我嘻嘻哈哈地跑回了樓上。

  接下來,又是兩天沒日沒夜的修練,而這兩天中,林炎越還埋首於書堆中,直到這一天凌晨,我剛迷迷糊糊睜開眼,便聽到林炎越的聲音低沉地傳來,「確實沒有牽機盅的解盅記錄?」虛空中那個熟悉的聲音說道:「不錯,那牽機盅所知者甚少,我費了老大的勁才打聽到,製造這種盅的是一位萬年前便消失了的女神人,她似乎與巫族大尊關係匪淺,聽說巫族大尊曾經跟隨過她,後來不知為了什麼又反目成仇,可那女神人消失後,巫族大尊便了無生趣似的行事癲狂,後來更是自己把自己封印了。」

  「女神人?她是誰?」

  「這種層次的人,怎麼可能調查得到?除非去問大尊了。對了,你那裡也查不到?那下盅給你的人呢?」

  「幾大書館全部查遍都不曾有,下盅的人已經逼問了,他們也說原是沒有解法的。」

  這時,那虛空中的人似是想起一事,急急說道:「閣下,我記得以前跟你說過,你在凡間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其餘的都必須忍耐,要知道你現在遇到的一切,都可能牽涉到複雜的因果中。那兩個給你下盅的貴族,你沒有動吧?」

  「……我知道,我沒有動他們。」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知道的,你現在正處於度劫關頭,天機預測時一片混沌,真是進一步大造化,退一步萬劫不復,再說凡是與她牽扯過的人,只怕都有複雜前因,你萬萬不可對那兩個貴族造成殺孽。」

  「……我知。」

  「對了,你與魏枝如今相處如何?」

  這一次,林炎越沉默了良久,直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說道:「她,很好。」說到這裡,林炎越飛快地說道:「你下去吧。」啪的一聲關了那東西,令得廂房中恢復了安靜。

  過了一會,林炎越提了步,他慢慢走到床邊坐下,低頭看著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低低喚了一聲,「魏枝」後,便是一聲輕嘆。然後只聽得他啪地一聲做了個什麼動作,我這才發現,原來他一直給我下了隔離罩,直到此時他才撤開。

  ……不過,林炎越這個人的任何法術,似乎都對我起不了作用,因此他明明給我下了隔離罩,他與那人說的話,我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5 07:37 PM

第五十三章 上街

  林炎越低頭看著我。

  我在他地注視下,忍不住眨了眨眼。

  這時,林炎越開口了,他的聲音特別低沉,特別溫柔,「魏枝。」

  我睜開眼,不好意思地衝他一笑,軟軟應道:「嗯。」

  林炎越對上我的笑容,他還以一笑,說道:「魏枝,我想對你好,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對你好。你能說一說嗎?」

  我不由自主揚起了唇角,對上他眸光底的溫柔和淡淡寵溺,我紅著臉小聲說道:「我要你帶我走過很多很多地方,如果有人問起,你便告訴他們,我是你的女人,如果他們再追問,你得回答他們說,我是你的意中人。」說到意中人三個字時,我高興得臉蛋紅通通,燙得很了。

  林炎越一笑,他輕輕應道:「好。」

  見他答應了,我高興得彎著眼格格傻笑起來,笑了一陣,我又說道:「無論何時,你得護著我,幫助我,把我放在眼裡。」頓了頓,我喃喃說道:「別不管我怎麼做,你都永遠看不到。」

  林炎越嘴角揚起,他越發溫柔地說道:「好,都聽你的,我會護著你,幫助你,把你放在眼裡。」

  我聽了高興,連忙朝他咧著嘴大大一笑,又說道:「還有,哪怕你有一天不喜歡我了,你也不許忘了我,不許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你得記著有我這個人,要永遠與我藕斷絲連著。」

  我這個要求,似乎出乎林炎越的意料,他皺著眉頭尋思半晌,看向我說道:「……雖然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不過我答應你。」

  於是我又高興了,我傻笑了一陣後,又道:「林炎越,你要覺得我是最美的,要從心底裡就覺得。」

  我這話一出,林炎越似是想笑,他對上我紅了的眼眶,連忙止住笑嚴肅地說道:「好。」

  「這次沒誠意!」我朝他不滿的哼了一聲,繼續尋思起來。

  尋思了一會,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要求的我,一眼看到他準備起身,連忙扯住他說道:「我還在想呢,我還沒有說完呢,你不能走!」

  林炎越衝我直笑,他低聲道:「我也沒想離開。」他說道:「我只不過是想脫去外袍,與你在被窩裡呆一會。」

  於是我又傻笑起來,在我楞楞地瞅著他只顧傻笑時,林炎越已站起身來,他解去外袍去掉腰帶,果然重新回到我身邊,挨著我躺下。

  他輕輕把我一摟,讓我靠在他懷中後,我突然發現,林炎越不知何時,已養成了一上床便把我摟在懷中的習慣了。

  一時之間,無邊的歡喜襲來,我伏在他胸口先是傻笑了一陣,轉眼高興地說道:「林炎越,我們出去玩吧。」我趾高氣揚地說道:「我要讓所有天妖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林炎越唇角扯了扯,說道:「好。」

  不一會功夫,我們便梳洗一新出了城。

  這一次出城,因起得太早,薄薄的晨霧還籠罩在天地間,平素裡處處可見的路人也就看不到了。

  我們都沒有坐車,便如尋常的貴族子弟出遊一樣,林炎越讓揚秀帶著幾個僕人跟在後面,我們朝著天妖城最繁華的幾條街道走去。

  一說到天妖城最繁華的所在,我就覺得自己說不出的可憐。想我來到天妖城也有不少時間了,可因為我一出門就惹事,以前都沒有出過幾次門,便是出了門,也是在附近走走,如這種繁華街道,如天妖城年輕一輩有事沒事就去閒逛的三大學院,我都從來沒有去過。

  我與林炎越手牽著手,慢慢走在街道上,望著兩邊漸漸枯落的樹葉,我高興地叫道:「林炎越,快冬天了。」

  林炎越恩了一聲,回道:「樹枯樹榮,確實是快要入冬了。」我們的身後,揚秀湊上來接口說道:「侯爵沒有在天妖城過過冬天吧?這裡的冬天特別寒冷,冰封千里,積雪動則就有一人厚,不過也特別漂亮。」

  我一聽到會有大雪,更加高興了,「我在魏國都沒有看到過雪呢。」轉過頭看向林炎越,我說道:「林炎越,等到大雪紛飛的時候,你放出鷹馬讓它帶著我們在半空中去接雪花。」

  林炎越笑笑說道:「好。」

  他果然對我什麼都說好!我樂得眼睛都彎成了一線,倒是後面揚靜的笑聲傳來,「枝小姐還是個小孩兒呢,好不容易向侯爵提個要求,還是這麼簡單的。要是尋常的雌性啊,那要求可就不簡單了呢。」

  我總覺得揚靜特別聰明,自這次歸來後,她似乎看到了我與林炎越關係的改變,總是不遺餘力在林炎越面前說我的好。

  於是,我衝著揚靜甜甜一笑,轉頭看著前方熱鬧的街道,我輕聲說道:「林炎越。」

  「嗯?」

  「等大雪落下的時候,我要站在城堡上大聲喊叫,我要告訴所有人我很快樂。」

  林炎越彎著眼看著我,說道:「好。」頓了頓,他低聲說道:「我站在你後面聽你叫。」

  我們在這裡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中也走出了林炎越城堡的範圍,進入了街道中。

  就在我們踏入街道中時,原本三三五五的人群,像驚住了似的,齊刷刷向我們看來。

  我顧盼生輝地走過目瞪口呆的眾人身邊,對上一雙雙呆呆望來的目光,我還朝他們咧著白牙露出大大的笑容。

  哪知,原本安靜的人群,隨著我這一笑驀地發出了此起彼伏地吵鬧聲,「不好了——魏枝出來了!」「是魏枝!真是魏枝!」「啊,我看到魏枝了!我看到無敵侯爵了!」「那就是咱妖境第一美人啊?可惜可惜,是個不能生的!」

  突然而起的大叫大嚷,很快傳遍了整個街道,於是一個個店舖門打開,越來越多的人向這裡湧來。

  於是,當我們來到主街時,真的是圍觀者如海。

  望著前方密密麻麻盯來的路人,林炎越嘆道:「魏枝,要不回去吧?」

  我這時也有點氣虛,對上一雙雙目光,情不自禁地向後縮了縮後,我扁著唇悶悶地說道:「可是,我還沒有告訴大家……你是我的!」

  林炎越還沒有說話,揚秀有氣無力的聲音從一側響起,「可是小姐,現在的關健是,侯爵是不是你的,根本沒什麼人在乎。而你是不是侯爵一個人的,才是大家關注的重點!」

  就在我聽了揚秀的話,準備放棄回家時,前方圍堵的人群一分而開,二輛馬車破眾而出。

  這馬車來勢洶洶,在衝到我們十步不到時停了下來,接著車簾一開,戴著面紗的青公主和莫麗女侯爵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是她們!也不知她們毀容的地方有沒有好轉?

  我嗖地抬起頭來,反射性地朝青公主的頸間和莫麗女侯爵的下巴看去,不過她們都蒙著面紗,我這一眼哪裡看得清?

  就在我目不轉睛看去時,兩女也浩浩蕩蕩氣勢洶洶而來。

  轉眼間,青公主兩人便與我們來了個面對面。

  望著我們,青公主率先開口了,她聲音微沙地說道:「林侯爵。」

  林炎越抬頭淡淡地看向她。

  對上他的目光,青公主聲音越來暗啞了,她低聲說道:「自侯爵歸來後,我幾次派人上門,想與侯爵見一面,卻一直被拒絕。」她瞟了揚秀一眼後,繼續轉向林炎越說道:「我聽歐亞他們說,你神通廣大,有辦法治好我與莫麗被碎玉膏所致的腐傷?」

  我沒有想到她們這麼當眾堵上,居然是尋醫,一時之間都啞了聲。

  這邊林炎越還沒有開口,莫麗女侯爵那帶著怨毒的聲音已經傳來,「我們被碎玉膏的液體濺傷時,曾有五人站在最可能行兇的位置,其餘四人,我們都審問過了,只有一人一直遺漏在外,因為,那時侯我與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說到這裡,莫麗女侯爵冰冷地看向我,繼續說道:「直到聽到歐亞他們說起,在紜城時,林侯爵你身邊的這個弱不禁風的魏枝小姐,竟以一招火海遮天便逼退了他們四個高手時,我與公主殿下才赫然發現,原來這個我們一直以為不可能的魏枝小姐,是最可能做出那事的真兇!」

  說到這裡,莫麗女侯爵緩緩言道:「林侯爵,我今天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是再想與魏枝計較什麼。只是盼著你如果有好的辦法,不妨幫我和公主一把。畢竟,這樣對彼此都有好處是不是?」

  這莫麗不愧是侯爵,說起話來極具說服力,一時之間,林炎越也沉默了。

  他沉吟了一下後,點頭道:「我會盡力。」

  得到他這句話就夠了。兩女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向他福了福,轉身退去。

  目送著她們重新坐上馬車,我這時也沒了逛街的興致了,便怏怏地說道:「林炎越,我們回去吧。」

  「好。」

  就在我與林炎越轉過身,準備反回時,我對上一雙直刺得人背心生痛的目光,我連忙回過頭去,這一回頭,我對上了正沉沉看來的歐亞。

  對上我的目光,歐亞目光越發幽深,那瞳仁實在太黑了,直黑得看不到底,黑得像一個洞,我看了有點害怕,連忙轉過頭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5 07:38 PM

第五十四章 再遇巫族大尊

  我急急轉到林炎越的另一邊,借他的身軀,擋住了歐亞那擇人而噬的目光。

  在回到城堡後,林炎越交待了一聲,便又出了門,我坐在大廳中,一邊與揚靜有句沒一句地說著,一邊想著青公主想著歐亞,有點怏怏不樂。煩了一陣後,我想到修練時那種讓人萬物俱空的感覺,便匆匆回到房中靜心修練起來。

  林炎越神通廣大,不過三天,他便弄來了給青公主和莫麗侯爵治傷的藥。又因為我們的婚期還有幾個月,見我老呆在房中不停的修練,林炎越這天突然說道:「魏枝,你有想去的地方沒有?」對上我的眼,他輕聲說道:「不管是魏國,還是別的國家,你有想去的地方沒有?魏枝,我帶你出去走一走吧。」

  與他一起四海遨遊?

  我雙眼大亮,連忙說道:「我想去魏國。」

  林炎越展顏一笑,他說道:「正好魏國我也有一些事,那就去魏國吧。我們早去早歸,回來應該正好是婚期。」

  我連忙大大點頭。

  準備好之後,與揚秀交待一聲後,林炎越便放開鷹馬,載著我飛上了天空。

  這一日,正是天氣晴好,蔚藍蔚藍的天空上,白雲一縷縷飄浮著,也許是能見度太高,鷹馬剛飛了一會,我便看到了下面有嘶叫聲傳來。

  那大叫聲嘶啞,沉重,彷彿呼喊者用了全身的力氣,我不由動了容,仔細一聽,那叫喊的內容卻是『魏枝。』

  我嚇了一跳,連忙低頭望去,這一望,我對上了歐亞一邊嘶喊一邊向我們追來的身影。

   明明,我們的鷹馬是在天上飛,這個傻子怎麼在地上追呢?

  我呆了呆,低頭看著被風吹得頭髮凌亂的歐亞,看著他望向我的黑色眼睛裡盛滿的痛苦,看到那跟著我們奔跑得精疲力盡的身影,不知為什麼,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我眼前一黑,卻是林炎越捂上了我的眼。

  他輕哼一聲,不但捂著我的眼,還把我的腦袋轉向另一邊,讓我不再看向歐亞。

   我睜大眼看著遠方,突然心中一陣酸澀,過了一會,我低聲說道:「林炎越,有沒有一種藥,可以讓一個人忘記另一個人的?」

  林炎越說道:「你想讓歐亞忘記你?」坐在我身後的他笑了笑,語氣冰冷地說道:「若是別的地方,還有法術能達到消除記憶,可妖境的人,他們對你的記憶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消除的。」

  這下我完全不懂了,連忙問道:「為什麼?」

  林炎越沒有回答。

  我聽到歐亞那聲嘶力竭的吶喊聲越來越遠,漸漸不可聞,不由又喃喃說道:「我就去魏國看一看,又不是不回來了,他這次激動幹嘛?」

  林炎越依然沒有說話。

  在鷹馬上飛翔的感覺,遠不如雲車上來得舒服,我們飛了一陣後,夜色漸深。

  隨著一輪明月掛上天空,我仰著頭望著澄澈天空裡那輪月亮,忍不住朝著林炎越懷裡一躺。

  拿著他一隻手放在胸前,我一邊扳著他的手指玩,一邊仰望著月亮出神。

  這樣出神了許久許久,林炎越伸手捂上我的眼,低聲說道:「夜了,睡吧。」

  「我不想睡。」我掙了掙,輕輕地說道:「這夜這麼美,月亮這麼美,你也在我身邊,我不想睡。」睡過了一日,便過去了一日。

  林炎越見我堅持,他低聲道:「好,不睡,等你想睡再睡。」

  從妖境到魏國,鷹馬全力飛翔,也要近月的時間,我百無聊賴時會算著,這般來一個月回一個月,我們在魏國呆著的日子,最多也只有一個月了。

  真是太短了。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望著漸漸出現在視野裡熟悉的故土,不知為什麼,我有點激動了。這人真是奇怪,這個地方明明再也沒有一個讓我眷戀的人了,可我見到它,卻還是親切的,習慣的,喜歡的。

  我在胡思亂想時,林炎越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到了魏都了。」他低聲道:「魏枝,要下去麼?」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是去顧城吧,那才是我的家鄉。」

  「好。」

  林炎越策著鷹馬繼續飛翔,又過了三天後,他指著下方的水城,說道:「顧城到了。」

  我低下頭來怔怔地看著。過了一會,才指著城主府的方向說道:「我以前就住那兒,林炎越你看到那院子沒有?爺爺和父親還在時,我最喜歡在那裡玩了。」沉默了一會,我說道:「下去吧,挑個沒人的地方下去。」

  「好。」

  林炎越策著鷹馬,在離城主府不遠的一片山林盤旋而下。收了鷹馬,我們一出山林,便入了巷子。望著前方熟悉的景色,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魏枝回來了。

  林炎越走了過來,他幫我整理了一下紗帽的帶子,又按了按自己的斗笠,說道:「行了,過去吧。」

  「好。」

  幾年沒見的顧城,還是依舊的繁華熱鬧,人流如潮。我慢慢走著,越是靠近城主府,周圍的一切便越是熟悉。對了,右側那幾株梧桐樹還是我自己栽的呢,那年我才五歲,當年那幼小的樹苗,現在已是二三層樓高了。

  我仰頭望著梧桐樹一會,說道:「林炎越,我們進城主府吧。」林炎越說道:「好。」

  ……自然,我們的進入,是斂了氣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城主府的花園中的。我對這個地方實在太熟悉了,牽著林炎越的手,熟練地帶著他避開一波波來往的僕人婢女,不一會功夫,一棟精緻的木樓出現在我們眼前。

  我望著那木樓,低聲說道:「林炎越,那就是城主府的藏書閣,裡面有很多孤本呢。」像那牽機盅的解法,我也是從這裡看到的……現在那盅蟲留在我身體裡了,這樣下去,不知何時會發作,會要了我的性命。這裡能找到最終解決辦法嗎?

  雖然,我記得很清楚,那牽機盅被轉移後,是真無解的,可在內心深處,我還是免不了會存一絲希望。

  林炎越聽到藏書兩字,雙眼一亮,他說道:「我們進去。」聲音一落,他便拍出一張符籙,轉眼間,我們出現在二樓的書閣中。

  城主府的書樓大,書閣也大,一排排書櫃林立,陽光照耀下,長久沒有人打理的書架上灰塵處處。

  我還在怔怔地看著這些書籍,林炎越已鬆開我的手,朝一側書櫃走去。

  我發了一會呆,也低頭尋起盅蟲類的古籍了,就在我尋得入了神時,林炎越的聲音傳來,「魏枝,這裡確有不少難得一見的藏書。」頓了頓,他又低聲說道:「居然還有這種不知年月的遠古書籍……奇了,這小小顧城的一個城主府,難道還藏龍臥虎不成?」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落,一個慵懶又邪惡的動聽男音傳了來,「小小一個顧城,自是不會藏頭臥虎,這裡之所以古籍眾多,不過是這個地方與我一位故人有點淵源罷了。」

  就在這個聲音傳來時,我也罷,林炎越也罷,都是身子一僵。

  一個玄袍俊美,極具侵略性的男子從後面轉了過來。他徑直走到林炎越的身邊,從他旁邊的書櫃裡抽出一本書,一邊翻閱一邊說道:「像這本妖語奇談,現在存世雖少,在五千年前它可是最流行的故事書呢。」說到這裡,男子轉過頭去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林炎越,道:「林炎越林侯爵,真巧啊,我們又見面了。」

  林炎越還面不改色,我這時已是心都揪起來了,我屏著呼吸望著眼前這個可怕的男人,真是不明白,明明是心血來潮到顧城看看,明明到這書樓也是心血來潮,怎麼這麼巧,就遇上了這個可怕的巫族大尊了?

  因為極度的緊張,我手足都冰涼了,就在我被巫族大尊漫不經心釋放出的威壓壓得彷彿整個人被按在沼澤爛泥裡,眼前昏黑呼吸艱難得彷彿再也沒辦法呼吸到第二口氣時,駭怕到了極點的我,陡然記起林炎越現在還是個凡人,他是個沒有靈氣護體的凡人!

  我費力地掙紮起來,並就在巫族大尊收起威壓的那一刻,迅速地跑到了林炎越身側。

  與上次不同,這一次,巫族大尊的注意力都放在林炎越身上。見我到來,他淡淡的瞟了一眼便不理會,朝著林炎越緊盯了一會後,巫族大尊嘖嘖連聲,摸著下巴說道:「奇怪,真是奇怪,以我的眼力,居然看不出你的根骨和丹田情況……怪哉,真是怪哉!」

  說著說著,他突然伸出手扣向林炎越的手。

  隨著巫族大尊的手一伸出,我與林炎越同時出手了。

  我手一揮,便是一排人高的火焰,不過我那火焰剛剛出現,也不見巫族大尊有什麼動作,轉眼間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倒是林炎越那隻慢騰騰伸出的手,陡一伸出,便是一道道如閃電狀的黑暗縫隙,這黑暗縫隙直如刀劍,森寒地朝著巫族大尊伸出的手劈去!

  一直懶洋洋,漫不經心地巫族大尊,這一刻終於變了臉色,他失聲道:「虛空成劍?」騰地抬頭盯向林炎越,巫族大尊沉聲喝道:「這是你領悟的?不可能!」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6 08:19 PM

第五十五章 又回魏相府

  巫族大尊的表情十分慎重,臉上那一直漫不經心的表情也給收了去,他收回掌勢,一瞬不瞬地盯了林炎越半晌,認真問道:「你是何人?」

  林炎越自是不答。

  巫族大尊又道:「當今天下,怎麼可能有你這樣的人傑?你是誰?把名字說出來!」

  林炎越身軀筆直,這個我愛的男人,永遠是這般玉樹臨風,他依然置之不理。

  這時,巫族大尊冷笑起來,他說道:「五千年不出世,一出世竟然遇到你這樣的後輩,不錯,真不錯!」他說出這幾個字後,右手再次伸出。

  這一次,巫族大尊的手伸出時,我和林炎越都有面對著巨大山峰從天空滾下,轉眼便要把我們壓輾成灰的感覺。

  這一次,反應更快的是我,畢竟他已是凡人,而我身懷二十年靈力。

  我深吸了一口氣,腳步一閃,便先於林炎越的動作前閃了過去,生生地擋在他和大尊之間。

  我擋在兩人之間,伸出雙手,隨著我伸出的手臂,一道道火牆呼嘯排出,它們如同被狂風捲起的海浪,層層疊進,重重地向著大尊輾壓了過去!

  可能沒有想到我居然還敢還手,巫族大尊冷笑起來。這個人長相俊美邪異,那雙泛著琉璃紅光的鳳眸,這般冷笑時,直有一種說人不寒而慄的殺機。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剛剛感覺到大尊的殺機,我那排山倒海的火焰便無影無蹤了。再一轉眼,大尊那隻手,便破過虛空般輕輕握住了我的肩膀。右手壓著我,巫族大尊漠然地說道:「區區一個玩物也敢對本尊動手?」

  聲音一落,他右手收緊,而隨著他右手這麼一縮,我周圍的空氣被壓,虛空被壓縮,一種讓人窒息的疼痛,從四面八方向我襲來。

  不過一個轉眼,我便被這種壓力擠得口鼻出血!

  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死亡危機!

  眼前這個可怕的巫族大尊,他動動手,便可要了我的性命!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的人,在臨死前都會這麼浮想連翩,這個時候的我,清楚地感覺到死亡來臨後,不是恐懼,也不是痛苦,我只是反射性地轉過頭,瞬也不瞬的朝著林炎越看去。

  ……我想再多看他一會。

  林炎越顯然也沒有想到這種變故,那張永遠淡定自若的臉上,第一次現出了一種張惶,他白著臉看著我,手迅速地拍出一張張符籙,可巫族大尊那是什麼人?他這些符籙拍出再多,也如水滴入海一樣無影無蹤。

  不過一息之間,林炎越的額頭上便汗水涔涔,他這時也感覺到了無望,抬頭定定地迎上我,那雙片波不動的眸子裡,第一次清楚地流露出痛苦和無力。

  說得這麼多,其實這些變化只是一瞬間的事。就在我的眼睛也開始流出鮮血時,巫族大尊突然輕咦一聲,收回了力道。

  陡然死裡逃生,我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林炎越沖上前來,緊緊把我抱在他懷裡。

  感覺到林炎越抱著我的手是那麼冰冷,我抬起頭來,想對他說一聲『沒事』,也想對他說,我很聽話,你看,你以前交待過我,如果遇到巫族大尊,無論遇到何等境地,都不可激發血脈,這一點我也做到了。當然,更深的原因也許是,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我心裡並沒有那麼的痛苦和怨恨,根本達不到激發血脈的條件也是一點。可是這些話,我一個字也說不出,我一張嘴,便是一口口鮮血迸出,剛朝他一笑,眼角便沁出了紅色的血水。

  我與林炎越還在兩兩相望,巫族大尊低下了頭,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右手,直看了好一會,他才疑惑地說道:「為什麼我下不了手?」他轉頭看向我,認認真真,非常專注地盯著我,「為什麼對你,我會下不了手?」

  他顯得非常困惑,非常不解,盯著盯著,巫族大尊緩緩說道:「怪不得上次我拿出一滴精血,卻還是被你們兩個小輩逼得無功而返!」

  他說到這裡,突然打了一個法訣,只見他手一伸,便抓住了我與林炎越,朝身朝那突然出現的空間門走去。

  轉眼間,我們三人消失在書樓,一陣天眩地轉後,我和林炎越的眼前,出現了一座熟悉的花園。

  花園裡的僕役來來往往,巫族大尊這一出現,便有好些聲音同時叫道:「大尊回來了!大尊回來了!」

  叫嚷聲中,腳步聲奔跑聲不斷傳來,過了一會,巫木仙使和魏三小姐跑了過來。他們剛向大尊行了禮,一眼看到我與林炎越,都是瞪大了眼。

  大尊鬆開我們,他隨手打出一個法訣,把它拍在我與林炎越身上後,轉向巫木仙使交待道:「安排這兩人住下。」說罷,大尊轉身匆匆離去。

  魏三小姐等人還在怔忡,巫木仙使大步走來,朝著我與林炎越上上下下打量一會後,巫木仙使看向五竅中還有鮮血的我,道:「師尊對你出手了?」

  我倔強地看著他,自是不答。

  巫木仙使卻蹙起了眉頭,他嚴肅地說道:「能在師尊出手後還活著的,你是唯一一個。看來得當貴客招待了。魏凌月,你知會你們魏府的那些下人,讓他們別怠慢了咱們的貴客。」

  轉眼,他又看向林炎越,朝著林炎越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巫木仙使輕咦一聲,道:「炎越仙使好風度,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能讓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忽略你。看來我上次確實錯了眼。」

  他越是打量林炎越,表情便越是慎重,又過了一會,巫木仙使揮退上前的僕人,道:「還是由本仙使親自安排兩位貴客吧。」說到這裡,他朝我們右手一揚,客氣地說道:「兩位,請。」

  林炎越提了步,我連忙也跟了上去。

  魏三小姐一直在看著我,一直沒有吭聲,直到我從她身前走過,魏三小姐才驚疑不定地抓住我的衣袖,低聲問道:「你的傷是師尊造成的?他真的對你動了手?他都對你出手了,你怎麼可能還活著?這不可能!」

  我自是沒有回答魏三小姐的疑問。

  巫木仙使一直把我們領到魏相府的東廂院,走在這樟木和沉香樹林立,暗香流動的院落裡,巫木仙使介紹道:「我與師尊都住在這個院落,如果上界來了人,一般也是住在這裡。」「呶,那棟木樓是師尊住的,那棟前面有竹林的是我的住處。林炎越,你們喜歡哪一棟,不妨說一說?」

  林炎越開口了,他淡淡說道:「不必。」

  巫木仙使也不在意,他笑了笑,「既然你也不講究,那就住那棟前面有溪水的吧。你與魏枝隨便挑一個房間住下,呆會我會安排一些僕傭來服侍。」剛要轉身,他又記起一事,回頭交待道:「魏凌月那女人心眼有點小,魏枝,如果她對你有什麼要求,通通不用去理會。」

  在巫木仙使派出的僕傭過來時,房間裡,林炎越端著一盆熱水,擰乾毛巾,正細細地擦著我的臉。

  大尊的出手,確實是可怕的,我這麼一會是連眼睛也睜不開了,這樣躺在床上,感覺到林炎越手下的溫柔,我好想睜開眼朝他笑一笑,可那眼睛就是粘在一起,怎麼也睜不開。不止是眼睛,現在的我,彷彿手腳被人抽了筋一樣,沒有半點力道,更感覺不到半點丹田中的靈氣。

  這時,外面有人喚道:「公子,我等是仙使喚來侍侯兩位的……」

  他們的話還沒有說完,林炎越已低聲喝道:「退下!」

  「……是。」

  婢僕們退得一乾二淨後,林炎越關上房門,再把窗戶都扣上,又打了一盆水,開始解起我的衣裳來。

  他的動作輕柔卻也生澀笨拙,這個男人只怕是第一次幫他人脫衣解衣,感覺到身上的涼意,我瑟縮了下,低低嘟囔道:「冷。」

  「一會就好。」林炎越用熱水幫我細細地擦著身上,他擦得緩慢,過不了一會,我甚至聽到他呼吸有點急。

  又過了許久,終於幫我把褻衣穿上的林炎越替我蓋上被子,他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低聲道:「睡吧,我就在你身邊。」

  我雙眼睜不開,感覺一口氣總喘不上來,虛弱地說道:「好。」過了一會,我又聲音細細小小地說道:「你也睡……大不了一死。」

  林炎越握緊我的手,他唇湊在我臉上親了親,啞聲說道:「死不死的事以後再說……阿枝,我知道你難受,可你這種內傷需要他人把靈力打入你體內,助你疏通血塊後才能服下丹藥治療,你夫君無能。」

  我忍著四肢百骸中傳來的疼痛,喃喃說道:「……不,不怪你。」

  林炎越卻沉默了,過了良久良久,他低低啞啞地說道:「魏枝,剛才以為你將……」他說到這裡直是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我那時,甚是害怕。」

  我連忙握緊他一根手指,想要告訴他我沒事,卻沒那個力道。

  在我意識越來越虛弱,神智越來越迷糊時,林炎越的聲音沉啞隱約地傳來,「我有二百餘年不曾體會過那種恐懼了。魏枝,我是陷下去了麼?」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8 12:44 AM

第五十六章 故人故人

  我被大尊所傷後的虛弱不適,在巫木仙使送了一粒仙丹服下後,便全痊癒了。

  身體大好的我,一下子又有精神了,第二天,我在花園中走動時,遠遠便看到了巫木仙使。

  介於我再修練個五千年,也不一定打得贏大尊,所以我也懶得掙扎,一看到巫木仙使便跑了過去,對著便是游這麼個花園也要被僕傭們抬著走的他叫道:「仙使,你知道你那師尊準備怎麼處置我們嗎?」

  巫木仙使轉過頭來,他直直地朝我看了一會,又朝著我們小樓處,倚欄冷冷望來的林炎越瞟了一眼,說道:「我師尊的心思,我怎麼猜得到?不過他當場沒有下手,你們應該還可以活個幾天。」

  我大力地點頭,擺出一副明白的樣子,說道:「那這幾天我可以出門玩兒嗎?」

  巫木仙使突然笑了起來,「命在旦夕還有心情玩?你這傻樣,可比魏凌月更像幼生期的了。」轉眼他說道:「我說過,在師尊發話前,你們是客人,既然是客人,出門玩一會算什麼?便是你想跑出魏都,我也保證不攔一下。」呸,他這話可真夠假的,明知大尊在我和林炎越的身上下了禁制,居然還說這種便宜話,這人真虛偽!

  我白了巫木仙使一眼,哼哼說道:「那行,我現在就出門玩去。」剛走出一步,我又轉過頭來,朝著巫木仙使伸出了手,「喂,你們的貴客身無分文,給個幾百兩黃金花花吧。」

  巫木仙使這下笑了起來,他還真拿出幾碇金元寶扔給我,「這裡有二百兩黃金,用完了再跟我開口。」我昂起頭,傲慢地點了點頭以示感謝後,大搖大擺的朝外走去。也許是我的樣子取悅了巫木仙使,直到我走出老遠,那人還在哈哈大笑。

  出了魏相府,重新走在魏都,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遲疑一會後,把帽子上的紗幃拉下遮住面容,大步朝著城西走去。

  走不了一會,我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個陳舊的巷子。這個巷子破舊陰暗,兩側石牆青苔處處,是我走過無數次的回家的路。

  ……可是,我的家早就沒了。

  望著前面熟悉的幽深巷子,我呆站了一會,慢慢低下頭轉身離去。

  不想回那個家,我便找不到目的了,漫無方向地走了一會後,我看著前方熟悉的集市,想了想,還是摘下了紗帽。

  幾乎是我的紗帽一摘,便有一個聲音遲疑地傳來,「你是,魏枝?」卻是一個肥胖高大的中年婦人擋在我面前。

  這個婦人,身材肥胖,聲音響亮,正是魏紅的母親,我的小姨。

  對上小姨,我揚唇一笑,溫文地說道:「一年不見了,小姨一切可好?」

  「真的是你?你真是魏枝?」小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她不停地朝我上下打量著,倒吸了一口氣後喃喃說道:「真不敢置信,小姨剛才看到你時,還以為是哪一個便裝出遊的公主殿下呢。」她說到這裡,又急急說道:「不對呀,魏枝,不是說你被火燒死了嗎?去年你母親還去領回了你的屍體,那時她哭得可凶了。」

  我聽到這裡,直是笑,「我母親會哭?」

  「你這孩子這是什麼話?你母親就算最不心疼你,可你終究是她身上落下的肉,可沒有盼望過你年紀輕輕會死!」

  我靜默了一會,問道:「魏葉呢?」

  「大夥都以為你死了,你母親也只能指望他了,這一年魏葉都在城東學院裡讀書……他比以前上進了。」

  我聽到這裡吁了一口氣,喃喃說道:「這就好。」

  看到我轉過身準備離開,小姨連忙跑過來,她急急說道:「魏枝,你現在這個模樣,一定是得了富貴吧?」對上我橫瞟而去的冷冷目光,小姨突然紅了眼,她哽咽道:「魏枝,你能不能求到一種使人回返青春的丹藥?你表姐魏紅她……她現在……」小姨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而魏紅有什麼變化,我自是一清二楚。

  當下,我停了腳步,靜靜看了小姨一會,我輕聲說道:「我沒那丹藥。」在小姨絕望的目光中,我又說道:「魏紅的事我聽人說過,她那個毒是不可解的。」這一下,小姨直接淚流滿面了。

  我看了她一眼,轉身快步離去:這世間的事,從來不是你想後悔就能後悔,如果當初我沒有林炎越護著,現在絕望無助的就是我了。魏紅還會有一個母親為她心痛,換了我,就會是舉目無依了。

  我大步走了會,在又經過家門口的巷子時,我終是沒有回頭,沒有把那二百兩黃金送出去,就算我那個母親對我還存有一絲半點的真心,可我也不想這麼快原諒他們。要是僅僅晾了他們一年,我就拿出一筆足夠他們安穩一生的黃金給他們,那我以前受到的奚落和傷害,豈不是白受了?

  在回魏相府時,我沒有帶紗帽。

  與在妖境不同,我現在的長相,在魏國並不是那麼稀罕,一路上雖然頻頻有人注目,卻也不會太誇張。

  半個時辰後,我且走且停地回到了魏相府門口。

  這時,一隊馬車疾馳而來,只見走在最前面的馬車中傳來一個激動的男子聲音,「魏枝?」

  是明三公子的聲音!

  我慢慢轉過頭去,這一轉頭,我對上了好一些熟悉的面孔,除了明三公子,還有魏紅暗戀過的良少,還有二十幾個同在鑑鏡下照過的門徒。

  對上這一張張有點熟悉,卻也陌生著的面孔,對上他們看到我時,瞬時睜大的,灼亮的雙眼,我垂下眸來,朝著他們福了福後喚道:「魏枝見過諸位公子。」

  「魏枝,還真的是你?」開口的是風度翩翩,俊逸不凡的良少,他盯著我的面容,「我們聽人說過,你在妖境過得很風光,被那裡的人稱為第一美人。原以為是妖境人美人見得少,沒有想到你還真的模樣大變了。」說到這裡,他又好奇地問道:「魏枝,你眼角那抹顏色是畫上去的嗎?挺特別也挺好看的。」

  我抬頭看向他,笑了笑後說道:「那不是畫上去的,是自己生出來的。」對上嘖嘖稱奇的眾少年,我又打斷另一個人的話頭,繼續說道:「連我這縷白髮也是自己生出來的,不是我故意染白的。」

  一直怔怔看著我的明三公子終於開口了,比在場的眾少年都要年長二三歲的他低聲說道:「魏枝,你真的變了。」

  看向一襲官服,面目中已見威嚴的明三公子,我微微一笑,輕聲說道:「聽說你已成親了?替我向嫂夫人問一聲好。」

  聽到我的話,明三公子的臉扭曲了一下。他深深地凝視著我,半晌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我正準備告辭,良少又叫道:「魏枝,聽說你與以前教過我們的炎越仙使都住在魏相府了?正好,我們也是前往魏相府看師尊的,一起進去吧。」他口中的師尊,定然就是巫木仙使了。我看了一眼還在灼灼地打量著我的眾同門,點了點頭,和他們一道朝著魏相府大門走去。

  這個世間,凡是與仙字沾了邊的人,都是凡人不敢輕視的,我們一路走來,魏相府的傭僕一個個恭敬以對,而眾少年下了馬車一路步行時,口裡還在壓低著聲音談論我,「魏枝的變化真是大得嚇人。」「是啊,當年去照鑑鏡時,她還平凡得像個黃毛丫頭,現在這長相這風姿,怕是連魏三小姐也震不住了。」「魏三小姐五官比她強一點,魏枝更有風姿。」……

  我走得雖快,眾人的腳步更快,不知不覺中,我們成了並肩行走的架式,良少又朝我看了一會,恰好聽到右側後方的枯敗院落裡,傳來一個女子瘋狂的嘶笑聲,他便湊上前低聲解釋道:「魏枝你還記得魏四小姐嗎?她一年前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人毀了容,現在整個人都瘋癲了。」見我感興趣的樣子,他指著那破舊院落說道:「呶,魏相把她關在那裡,也不許見外人。以前那麼囂張跋扈的女子,哎,想想還挺可憐的。」

  我朝那院子看了一會,正要說話,一眼看到那個站在最高樓閣上的紅袍似火的鳳眼男子,整個人便是一凜。

  緊張得站在原地不敢動的人不止是我,本來談笑風生著的少年們,這時齊刷刷止了步,有好幾個甚至額頭上還沁出了汗。

  因為,那個站在最高樓閣上的紅袍男子,正張著一雙鳳目,冷冷地朝我們看來。

  我知道,眾人之所以恐懼,不止是那人的目光,還因為那目光中的威壓!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紅袍男子開口了,只見他朝著我遙遙一指,說道:「你過來——」

  我還沒有反應,巫木仙使已神出鬼沒的出現在我身後,他右手朝我肩膀上一按,說道:「師尊要見你,過去吧。」推著我挪移了一陣,我們來到那樓閣下後,一直盯著我看的巫木仙使不知想到了什麼,又低聲交待起來,「師尊每過個一陣,便有穿上紅袍的習慣,而他這個時候往往酷烈嗜殺喜怒無常,魏枝你記著,如果你想活著走出這棟樓,一定要順著師尊的話頭轉,特別在他提起他喜歡過的那個女人時,你一定要小心應對。」頓了頓,他又說道:「他穿紅袍時,從來都看不得女人,你這還是第一個他點名要見的。總之小心一點。」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8 12:46 AM

第五十七章 大尊的往事

  巫木仙使一番告誡後,便躬著身悄無聲息地向後退去。

  我目送著他格外小心地退離,明顯是不想驚動樓閣上的巫族大尊,不由抿了抿唇。

  猶豫一會後,我提步朝著樓上走去。

  這該死的木樓,明明我小心了再小心,腳步所到之處,格支格支聲還是不絕於耳。

  剛上三樓,那道火焰一樣的紅袍,便灼熱的刺得人雙眼生痛,我抬起頭,小心地對上了那個懶洋洋地坐在竹椅上,右手端著一斟酒,眉目間的憂傷鬱憤揮之不去的男人。

  見他似是沒有注意到我,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又小心地走出幾步,一直走到離他不遠的角落處,才安靜的低頭而立。

  就在這時,只聽得「叭」的一聲脆響傳來,這聲音是如此突兀,我直嚇了一跳,悄悄抬眼,我對上剛剛把酒斟捏了個粉碎,俊美奪目的臉上,閃過一抹深刻痛苦和恨意的大尊。

  在我看向大尊時,恰好他也抬起頭來。陡然對上這一雙腥紅的殺氣騰騰的鳳眼,我嚇得臉色一白,連忙又低下了頭。

  這時,大尊壓仰著厭惡和鬱怒的聲音沉沉地傳來,「抬起頭來。」

  我不敢違背,連忙老實地抬起頭。

  對著我打量了一會後,大尊厭惡地冷笑道:「不過一個庸脂俗粉!」他語氣中是如此的殺氣騰騰,我自是不會去反駁爭論什麼。

  見我不爭不說,大尊卻似更惱火了,他冷冷又道:「臉色蒼白,惶惶如雞,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越發低下了頭。

  可這樣,大尊卻似火氣更大了,他喘著粗氣喝道:「滾過來!」

  我連忙虛軟地朝他走去。

  剛剛走近,大尊又厲聲喝道:「跪下——」

  對上這個喜怒無常的絕頂大能,我哪裡還有什麼反抗的意識?站在那裡臉白了白後,我慢慢走到他的右側門檻後跪下,這個角落極是隱秘,至少外面的人是無法看清的——我不想林炎越看到,不想他過來。

  我一跪下,大尊卻更是憤怒了,他騰地站起,衣袖刷地一下重重掃了過來,瞬時一陣袖風狂亂衝來,轉眼間幾上桌上的瓶盅碗碟碎了一地,有好幾個碎片,更是重重打在我身上。

  我反而暗暗鬆了一口氣,大尊發洩怒火時還有意的壓抑成凡人樣,這表明他還沒有失去理智。

  就在我如此想來時,怒火攻心的巫族大尊已在大步走了起來,他一邊走動一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隨著他的喘息聲越來越劇,那件火紅火紅的外袍,也如焰火一樣在風中張揚。

  也不知大尊轉了幾個圈,突然的,他把頭抵在一根柱子上,一動不動了。

  我悄悄抬頭,對上大尊那饒是緊閉著雙眼,卻依然肌肉抽搐痛苦無盡的臉孔,又迅速低下頭來。

  低頭看著地面,我暗暗想道:也不知什麼樣的痛苦,什麼樣的人,令得大尊五千年後也無法忘懷?轉眼我又想道:這修仙得道的人,動則壽算幾千上萬年的,要是快樂如意也就罷了,如這般苦痛噬心,那漫長的時日可怎麼過?

  就在我胡思亂想時,大尊沉啞的聲音突然傳來,「你叫魏枝?」

  我連忙小聲回道:「是。」

  大尊一動不動的,過了良久,他嘶啞地說道:「魏枝,你剛才在下面行走時那抬眼一瞟的神態,與我的一位故人甚是相似。」

  我看著大尊,一時不知道要不要回話的好。

  大尊顯然心中的鬱痛積了太久,他額頭重重抵著那柱子,俊美的五官因為痛苦而越見扭曲,過不了一會,他啞聲又道:「我那故人,我那故人……有七百多年的光陰裡,我曾與她形影不離。」

  大尊似是陷入了回憶當中,他慢慢抬起頭來,眼望著虛空,他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屬於遙遠過去的甜蜜,「她天姿聰穎,不對,是姿質空前絕後,不過她性格不好,固執,倔強,一旦認定一件事便死不悔改,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才不到十二歲,在我們的部落裡,我因弒父弒兄,乃是部落厭棄之人。」

  說到這裡,大尊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微微一笑,他人長得俊美,這般拋棄所有陰鬱只有溫馨一笑的模樣,宛如春日之花盛開在陽光下那般耀眼。

  「那時我已被綁在木柱上準備施以火刑,是她出現了……她一出現便光芒萬丈,當時她立在半空當中,也不管巫師的辯解,不顧族人對我的指責,她揮一揮袖便把我從木柱上捲到了她面前。」

  「我還記得那時,她低頭看著我,眼神溫柔而恬靜,她問我,可想跟著她?我怎麼會不想呢?我馬上對她說,我願一生跟隨於她。那時她笑了笑,說,一生太長了,不管對著誰,永遠不要承諾那麼久。」

  「她帶走了我,她教我識字,教我修行,她那時已經強大得深不可測,可她會親自降落到某個小鎮,給我置齊我要穿的衣服鞋帽,在荒郊野外,她甚至會拿出針線,學著凡人一樣一針一線地給我縫補丁。」

  「那些年年,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我跟著她走遍無數個地方,每次看到她時,我都會想,我這一生不要父不要母不要族人,我只有了她就圓滿了。」

  說到這裡,大尊不知想到了什麼,俊美的臉上突然閃過一抹強烈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痛苦。

  「我那時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是無窮無盡,可我一天一天長大,修為一天一天高深,我站在她身後,為她打點行裝,為她奔走前後,我對她千依百順,心甘情願為她出生入死,可我漸漸發現,這樣站在她身後,這樣只能遠遠地望著她,看著她上天下地的尋找著另一個人的日子,並不是我想要的。我,我想要她看著我,我想要她也朝我笑一笑,我想要她回過頭來抱我一抱,或者,她能讓我抱一抱。」

  大尊臉頰上的肌肉抽搐得越發劇烈了,他的聲音嘶啞得幾近哽咽,「她太強了,太強太強了,哪怕是夜間,哪怕是她偷得了仙酒醉了一場,我也無法靠近她……我那麼想抱一抱她,那麼渴望能貼近她聞一聞她的氣息,卻因為她的強大而永遠無法如願。那時我就想,如果她不那麼強大,如果她什麼也沒有了,是不是她就是我的了?」

  說到這裡,大尊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他一邊咳嗽一邊低笑,一邊咳嗽一邊低笑,可明明是笑著,那張俊臉上的神色讓我一看之下,卻免不了感到心酸。

  大尊直笑了好一會,才低低啞啞地說道:「到了她那個層次的,一樣也有爭鬥,我實在太想得到她了,後來,在一場對她來說至關重要的爭鬥中,我終於選擇了站在她仇家那一邊……」

  因大尊說到這裡,便是長久的沉默,聽故事聽得起癮的我,忍不住小聲問道:「後來呢?」

  我這三字一出,大尊又笑了,他笑得淚流滿面,仰望著遠方一字一句地說道:「然後?她對我十分信任,我跟在她身邊數百年,她的手下早就成了我的手下,她的人脈也早就成了我的人脈,甚至,她的那些敵人,也大多數是我刻意招來的,所以最後一戰,她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良久良久後,大尊聲音轉緩,他看著遠方的虛空,啞聲說道:「那一戰,她殞落了……」

  說到這裡,這小小的樓閣裡便是長久的安靜。我看著抬頭望著虛空,明明強大得少有敵手的大尊,卻由衷地感覺到他的絕望和悲痛。

  他雖活著,卻比死還痛苦。

  看了那張痛苦到了極點,已是一派空洞和孤寂的俊臉一會,我抿了抿唇,想要安慰他幾句卻又不知如何說起。

  又是良久的沉默後,大尊低啞問道:「你說,她會不會恨我?」說這話時,大尊緩緩轉過頭,他用他那雙深不見底又泛著腥紅的鳳眸定定地望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這個時候,巫木仙使交待過的話陡然浮現出來,「如果你想活著走出這棟樓,一定要順著師尊的話頭轉,特別在他提起他喜歡過的那個女人時,你一定要小心應對。」

  見我呆怔,大尊腥紅的臉一冷,而隨著他這表情一做,一種讓人窒息的威壓向我籠罩而來,我抬起頭,看到他鳳眼中的那抹死氣,直覺再不回答就性命難保了,連忙說道:「她當時,應該有點恨吧。」幾乎是我這個回答一出,我就惱得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尖去。明明巫木仙使交待過,要順著他轉的,我怎麼好死不死地說出這種實話了?

  就在我嚇得臉色煞白時,大尊卻呆住了,他看著我,喃喃說道:「她會恨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已不去顧慮了,便回答道:「她那麼信任你你卻背叛了她,她當然會恨你。」

  我這話一落,大尊定定地看向了我,我在他的目光逼視下,冷汗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時,大尊哈哈大笑起來,他大笑著啞聲說道:「恨我?恨我好啊!不能愛,不能近,不能忘,那就恨吧。哈哈,她恨我?多好啊!」只是笑著笑著,那聲音到了最後,卻轉成了狠戾中夾著哽咽,「她終於記住我了,哪怕是用恨……可惜,太短了,我明明不允許她死的,我明明不允許的!」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9 08:20 PM

第五十八章 求饒

  大尊反反覆覆說著那句「我明明不允許的」,聽著那聲音由狠戾轉為悲傷,由悲傷轉為絕望,由絕望轉為空寂,我突然也有點心酸起來。

  這種心酸,是一種微妙的同情,同時隱隱還有著一種微妙的釋然,至於為什麼會有這些古怪的情緒,此時此地,我也沒時間去弄明白。

  在大尊的嗚咽聲漸漸止息,樓閣中充斥著一種無法言狀的空寂後,許久許久,大尊轉為冷漠的聲音傳來,「你叫魏枝?」

  又問了!我低著頭,照樣恭恭敬敬地回覆一句,「是的。」

  大尊轉頭看向我。

  也不知怎麼的,平靜下來的大尊,遠比狂躁時的他更可怖。在他這樣漠然如看螻蟻的眼神下,我卻是更加害怕了。

  盯著我看了一會,大尊負著手仰望著天空,說道:「魏枝,你今年多大了。」

  我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有此一問,還是老老實實地回道:「十八歲零四個月了。」

  「十八歲零四個月?又姓魏?你與顧城的前任城主魏河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以大尊之能,隨便一查便可以查到,我也不敢隱瞞,便老實回道:「我是魏河的嫡親孫女兒。」

  大尊聽到這話,又轉頭看向了我。看了我一會,他說道:「那棟書樓,你以前常去?」

  我低聲回道:「是。」

  這時的大尊,卻不知想到了什麼,靜靜出起神來。過了一會,他問道:「那棟書樓,倒與我有點淵源……魏枝,你出生前後,有過什麼異狀沒有?」

  他問我出生前後有什麼異狀?

  我心突的一跳,不過迅速的,我便乖巧又納悶地看著他,問道:「異狀?什麼叫異狀啊?我這麼普通的人,沒人說過我與別人有不同的地方。」

  大尊顯然也是信口一問,他聽完我的話後,淡淡一瞟,便轉過了頭去。

  就這麼問過我幾句話後,大尊又陷入了沉思當中,他沒有開口,我自是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就在我屏住呼吸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減弱時,大尊開口了,他冷冷說道:「說起來你這女人還有點意思,要是平素,留你這種螻蟻一命也是無妨。」在我的臉刷的雪白時,大尊淡淡說道:「可惜,你這螻蟻居然看到了本尊失態的樣子,那就留你不得了!」

  就在大尊那「留你不得」四個字吐出口時,陡然的,樓下的地坪處,傳來了林炎越清冽客氣的問侯聲,「大尊,林炎越求見!」

  林炎越這聲問侯,清冷,雍容,中氣十足!幾乎是他這話一傳來,大尊的表情便變了變,他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微眯著鳳眼,負著手淡淡說道:「多少年了……這還是第一個敢在本尊心情不好時主動求見的!不錯,真的不錯!」

  大尊的聲音很淡,可這聲音一出,整個東側花園裡都有迴響,伴隨著這迴響的,還有陡然變得安靜至極的天地。

  ……所有人都與我一樣,在感覺到大尊這話中的殺意時,屏住了呼吸。

  以大尊之威,莫說是個凡人,便是一個修練了上千年的高手,這時也應該是緊張萎靡的,可在這種極致的安靜中,閣樓下,卻傳來了林炎越不緊不慢,優雅自若的腳步聲。

  他竟然不等大尊允許,便這麼一步一步走上來了!

  這時,大尊的注意力完全從我身上移開,他似是感了興趣,振了振衣袍後,索性在竹椅上坐好,等著林炎越上來。

  我這時一顆心七上八下,我不想林炎越上來,可我從血脈深處,又有種對他的莫名信任和依賴,總覺得他既然敢過來,定然是有所恃。於是在我還猶豫著要不要阻攔,怎麼開口阻攔時,林炎越的腳步聲已是越來越近。

  不一會,林炎越走了上來。

  我只一眼,便發現這時的林炎越,與往昔的他不同。往昔的他,是懶散的,而現在的他身軀挺得筆直筆直,如冰如劍!

  林炎越緩緩走到了大尊面前,他朝大尊看了一眼後,低下頭,朝著他深深一揖,清聲說道:「尊下,魏枝只是一個普通女人,便有些許靈力,還是我用了邪門道術灌進去的……還請大尊赫免她的過錯,許她隨我下樓。」

  這一次,林炎越的話還沒有說完,我便隱約聽到了巫木仙使等人的倒抽氣聲。隱隱中,似有人在驚嘆道:「這林炎越竟真的為了那個魏枝送上門找死!沒有想到這傢伙還是個情種。」

  大尊這時也抬起頭來,他朝著林炎越上下打量了一會後,突然嘶啞說道:「好些年了,本尊都沒有見過膽子這麼大的娃兒了。」說到這裡,他右手朝後一伸,轉眼間,我的咽喉被扼制,整個人被大尊抓了過去,身不由已地跪倒在大尊面前。

  大尊一手抓著我的咽喉,目光盯向林炎越,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來得到是及時,本尊正準備殺了你這個婦人呢。」略頓了頓,大尊微微欠身,饒有興趣地問道:「若是你與這個婦人只能活得一個,林炎越,你選誰活?」

  這樣的問話,放在別的人身上,別的地方,也許只是一句玩笑,可它由巫族大尊親口說出,那這個世間無人敢把它當成一句玩笑了。

  於是,就在林炎越開口的時候,我叫道:「我要他活!」

  而混在我的聲音中的,還有林炎越那清冷自持的聲音,「自是選她活。」

  就在我明白了林炎越說的是什麼時,我刷地轉頭看向他。這時的我臉色蒼白唇瓣顫抖,我看著他,實是不明白,明明他知道我能激發血脈最後一搏的,怎麼還做出這樣的選擇?

  不行,不能讓他做出這樣的選擇,我騰地轉頭看向大尊,高聲叫道:「大尊,我想要林炎越活著!」

  巫族大尊依然似笑非笑,如看鬧劇一樣看著,我咬著牙又說道:「大尊,若是當年那件事由你重新選擇一次,你是不是也是選擇讓她活下去?」

  我這話一出,嗖地一聲,巫族大尊睜著一雙腥紅的鳳眼向我盯來!

  他這眼神,是如此可怖,我一瞬間陷入了由無邊膿血組成了血色地獄。感覺到大尊的憤怒,我一邊張著嘴大口吸氣,一邊嘶啞的,掙扎地叫道:「老匹夫,你信不信林炎越最多只用個一千年,便可以把你斬於劍下?你有本事就把他放出去,總有一天他能取了你這顆項上人頭!」

  我拼盡了全身力氣在那裡尖叫著咒罵著,林炎越吃了一驚,他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巫族大尊則明顯被我激怒了,他鳳眼一眯,騰地扼緊我的咽喉把我舉到了他面前!

  咽喉被鐵一樣的手指扼住,縮緊……窒息和死亡的恐懼如影隨形,我老實慣了,這還是第一次這麼罵一個人,而感覺到大尊那微眯的眼中的殺氣,我不但沒有罷休,反而更加劇烈的掙紮著,更加用力的「唔唔」唾罵著!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能眼睜睜地送死,更不能讓林炎越去送死,我得逼出我的憤怒和恐懼,痛苦和窒息,我要激發我的血脈!

  雖然,這個時候我還清楚地記得林炎越的吩咐,雖然,我清楚地記得,林炎越在交待我千萬不要在大尊面前激發血脈時的那種異常慎重和難以形容的不安,雖然,此刻我的眼角瞟到了林炎越那沉下了臉,明顯不高興的表情!

  就在大尊的手指寸寸收緊,就在我呼吸一次比一次艱難,就在我漲紅著臉拚命醞釀恨意和恐懼時,閃電般的,林炎越出手了!

  他從儲物袋裡抽出了一柄長劍,隨著幾個劍花挽出,那劍鋒指向大尊的要害時,一道道黑洞般的無底虛空如閃電般掠來!

  比起前兩日,他這虛空成劍明顯更加熟練,更加可怕了!

  因為知道大尊的可怕,林炎越以一介凡人之身,一出來便是最強殺招,我一錯眼看到他沉冷的,殺氣騰騰的出劍時,心裡越發著急了。

  ……林炎越拚命了!不行,我也要拚命!

  於是我越發告訴自己,要痛,要恨,要憤怒,要恐懼!

  隨著林炎越這劍一刺出,巫族大尊的表情也慎重起來,他抬頭閃電般的盯了林炎越一眼,提著我迅速地掠出十幾步後,巫族大尊開口道:「你確實是蓋世之才!」頓了頓,巫族大尊說道:「你走吧,本尊今次放過你!」

  說實在的,巫族大尊這句話,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隨著他這句承諾一出,我大喜若狂,費了老大力氣積累的情緒瞬時一洩而空,而林炎越那指在半空中的劍也是一頓,他緩緩抬頭朝著巫族大尊看來。

  對上林炎越的表情,巫族大尊啞嘎地說道:「本尊曾經答應過一個人,如遇到像她那種絕頂資質的後輩,不妨成全一二。今次,本尊願意成全你,你走吧!」

  他顯然也不想再說什麼,提著我轉身就走。

  就在這時,林炎越在他身後清冽地說道:「還請尊下大人大量,也饒過魏枝這次!」

  他這話一出,不止是大尊臉一沉,便是我,好不容易能夠呼吸了,也一邊大口的喘息一邊憤怒的嘶叫起來,「林炎越!你是白痴啊?我叫你滾你沒聽到啊?」

  面對我近乎憤怒的絕望,面對巫族大尊的怒意,林炎越嗖地挽出一個劍花後劍鋒拄地,只見他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朝著大尊砰砰磕了三個頭後,求道:「尊下大人大量,還請饒過這個婦人一次!」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0 11:55 PM

第五十九章 三生石中照前生

  林炎越是倨傲的,恐怕他這一生,都沒有像現在這麼軟弱過,這麼向人乞求過。

  我看著跪得筆直筆直的林炎越,不由淚水滾滾。

  這時,大尊冷笑起來,他不耐煩地喝道:「真是不知進退!」

  林炎越跪在地上,求道:「還請大尊饒過這婦人一次!」

  大尊這下怒極反笑,就在他寒著一張臉準備開口時,樓梯口傳來巫木仙使的聲音,「師尊,徒兒以為,這兩人既然情比金堅,倒不如放到那酈山幻境……」

  巫木仙使的話還沒有說完,大尊便已意動,只見他右手衣袖朝著林炎越甩了去,而這一次,林炎越沒有抵抗,也因此大尊衣袖一去,他便被擊得昏倒在地,就在我後頸一疼,眼前一黑時,迷糊中看到大尊順手把我們兩人丟給了巫木仙使……

  巫木仙使從大尊的樓閣中退下時,直是退得飛快,直到他上一了輛雲車,才籲出一口長氣。

  坐在雲車上,他隨手甩了一個銅鏡,朝著那銅鏡打了一個法訣後,巫木仙使冷冰冰地說道:「青渙,你要求我的事我已經做到了,現在我救了林炎越和他的女人一命,正準備把他們扔到酈山幻境,至於能不能夠從那個幻境中活出來,便再與我巫木無幹了!」頓了頓,巫木仙使惡狠狠地說道:「昔日之恩我已還報,以後永不再見!」

  ……過了一會,銅鏡中傳來了一個聲音,如果我是清醒的,一定可以聽出,這聲音便是常與林炎越說話的那個男子的聲音,「不行,還有最後一件事,辦成了那件事,你就不再欠我的了!」

  ……

  我是在一陣鳥鳴聲中清醒過來的,慢慢睜開眼,我打量著四周,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陳舊的木屋中,我身下的炕床又破又舊,不過不管是炕床上墊著的獸皮,還是掛在牆上的裝飾物,都透出一種潔淨來。

  我掙紮著爬起,小心翼翼地朝外走去。

  一出木屋,我赫然發現這幢木屋竟然位於一個山峰之旁,頭一低,入目便是縷縷白雲。

  這是哪裡?

  我一邊暗暗納悶,一邊轉頭看去,見四下無人,我轉向木屋的後面走去。

  木屋的後面,正對著西方,我剛一走近,腳步便是一僵。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染紅了西方半邊天的金色霞光下,站著一個身著青色衣袍的青年。

  這青年腰間掛著一柄長劍,這般側對著我,周身如雲霧纏繞,那白色的雲氣,那金色的霞光灑滿他的全身,令得這個男人,直如天神般俊美。

  就在我看呆了去時,青年回過頭來,對上我,他溫柔一笑,輕聲道:「醒了?」

  緩步走到我身邊,青年見我痴痴怔怔,不由又是一曬,他伸手撫著我的頭,溫柔地說道:「孩子別怕,你的父母雖然走了,可你能闖入我的雲霧陣便是與我有緣,以後,我就是你的師尊了。」

  我恍惚地看著眼前這個笑得溫柔,面容俊美的人,剛想張口問道:你是誰時,可我嘴一張,卻清清楚楚地吐出二個字,「師尊。」話音一落,我跪倒在地,朝著青年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不對,這不是我,我是魏枝,我母親還活得好好的,我也沒有什麼師尊!

  恍惚中,我在這樣叫喊著,可我的叫喊聲,那跪在地上,正一臉孺慕地仰望著青年的小女孩根本沒有聽見。

  接下來,我看著那個我呆在師尊身邊,跟著他識字,跟著他修習修術,這山峰上是如此的美,鳥鳴聲聲,流水潺潺,連日出日落也美得讓人想要流淚。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小女孩在慢慢長大,而她的師尊,卻永遠如她初見那般,俊美,溫柔,遺世獨立。

  這時的小女孩,慢慢展現了她驚人的修練天賦,在她以驚人的速度進步時,她對她的師尊,也越來越粘乎,越來越仰慕。

  可也許是她表現得太過優秀,她的師尊,漸漸把注意力從她身上轉開了,他經常交待一句,便下山遊歷,他也會帶著別的少年少女回到山上,並吩咐女孩好好教導他們。

  這樣的事一次又一次發生,漸漸的,青春期的女孩開始不滿了,她開始抱怨,她在師尊下山遊歷時,違背他的要求悄悄跟在了他身後,她也會在師尊帶上別的少年少女過來時,冷嘲熱諷冷臉相對。

  女孩的叛逆,並沒有讓師尊反感,他反而對她更加溫柔了,只是經常在女孩調皮的時候,他會長嘆一聲,摸著她的頭髮輕輕搖頭。

  師尊也始終對她極好極好,在女孩一次又一次想盡花樣地把她的師弟師妹們趕下山時,師尊總是無奈地看著她,他雖然會拿出銀錢,會找到好友一處一處地安置這些弟子,卻從來沒有對女孩表現過不耐煩。

  終於,在再一次師尊有事外出,女孩悄悄跟上時,師尊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著她,說道:「枝女,師尊這次去的地方很危險,你回去吧。」

  女孩扁起了嘴,她看著跟在師尊身邊的一個少年,說道:「為什麼喬可以,我卻不可以?」

  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女孩的話剛一說完,師尊便沉了臉,他不高興地喝道:「枝女,師尊讓你回去你就回去!休得多言!」說完這句話後,他袖子一甩,捲著那少年施展千里遁術,轉眼便消失在女孩面前。

  這一件事,似乎給女孩很大的打擊,她想著自己可能是不夠強,所以師尊不願意讓她跟著,回到木屋後,便開始沒日沒夜的練功。約過了五年,明顯長成了少女在再一次遠遠眺望,也沒有見到她師尊回來後,她終是忍不住踏上了尋找師尊的道路。

  女孩一定無法想像,她這一找,便找了幾千年。

  開始的幾十年,她找過一陣後,最多半年便會回到木屋裡。就在那木屋前,就在那山峰上,她會抱著雙膝,靜靜地看著西邊日落的方向,每次每次那山的盡頭,日的所終,如果有什麼陰影浮現,少女便會急急站了身來,朝著那裡眺望。

  她也會站在山峰上,不停地放飛著她煉成的符籙,她放飛它們,然後一日一日看著那一隻隻空空的紙片急問,「有師尊的消息了嗎?他現在在哪裡?」

  除了苦苦地等候師尊的出現,少女剩下的時間,便是沒日沒夜的修練。

  她本來天賦驚人,這一勤奮起來,一身修為是越來越厲害。

  少女不知道她的強大,她就在那片山頭,那棟木屋上,等了她師尊整整二百年。

  二百年裡,她守著那破舊的木屋,每一個春夏秋冬過去,木屋便會陳舊一點,而少女每一次都是千辛萬苦地把木屋修理得跟當年一模一樣。

  二百年後,少女在又一次順著她師尊離開的路線尋找他時,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告訴她,這天外還有天,星辰外還有星辰,他說,如果她等的那個人二百年還沒有出現,說明那個人已不在這個星球上。

  這句話提醒了少女,她回到木屋收拾好行李,開始用一雙腳,一步一步地走遍她生活了二百年的大地。

  她每到一處,便會留下一副她師尊的畫像,她拿出路上捕獲到的極品珍寶,向一個個勢力龐大的組織尋求她師尊的下落。

  最後,她順著太陽下山的方向,一步一步,翻過一個又一個山頭,這般邊尋找邊修練中,終於有一天,她發現自己輕輕巧巧,便跳出了原來的大地,出現在一顆陌生的星球上。

  ……

  就這樣,我看著那個小女孩一點一點變成少女,又一點一點變成女人,我看著她躲在木屋後痴痴地仰望著她師尊,也看著她站在山頭上,對著那太陽落山的方向一日比一日沉默,我看著她一步一步走盡萬千山水,看著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看到過各種各樣的山水,她遇到過痴慕她的,也遇到過不懷好意的,她殺過人,也屢次死裡逃生。唯一沒變的,是她不知疲倦的尋找,和那永無止境的孤獨。

  ……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就這樣醒來了。

  醒來時,我還躺在一片石璧下,太陽的光芒照在我身上,照著我淚流滿臉的孤寂的臉。

  直過了好一會,我才騰地坐直。左右看了一會,我低下頭捏了捏自己的手,說道:「對了,我名字叫魏枝,我不叫枝女呢。」

  我說出這句話後,已完全清醒了,連忙爬起來,我一邊張望一邊叫道:「林炎越,林炎越!」

  沒有聽到林炎越的回答,我收回目光看向眼前這座高達十丈的石璧。

  這石璧也不知是用什麼玉石做成的,光可鑑人,通體如一,我仰著頭看了一會,突然眼前一花,只見石璧的左側上方,隱隱出現了幾個大字,「三生石中照前生。」

  這七個大字出現得極快極快,待我定神再看時,它卻怎麼也看不見了。

  我試了又試,那幾個字總是不再出現。我不由揉了揉眼睛,想道:許是眼花了。

  確定自己是眼花後,我又試了半天,在經過上百次的嘗試,確實不曾看到那七個字再出現後,我終於死了心。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0 11:56 PM

第六十章 分離

  這時,天色也不早了,我看著外面漸漸黑沉的天空,心裡唸著林炎越,不由提心吊膽起來。於是我一邊走,一邊扯著嗓子叫道:「林炎越,林炎越!」我想著林炎越,呆在這陌生又古怪的地方心裡也不安,便一遍又一遍地叫著。我叫了一陣,尋了一陣,眼見天色漸漸黑沉下來,眼見這山林不知多大,終是忍不住膽怯,回到石璧下準備過夜。

  這塊石璧有一種奇怪的能量,呆在這裡時讓我感到很安心。

  果然,我睡在石璧下的這個晚上十分寧靜,除了我睡夢中,總是聽到那個叫枝女的女子低低的,倔強的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腦海裡叫著,「師尊,你在哪裡?師尊,你在哪裡?」

  枝女老是在我夢中叫著,害得我一晚上睡得老不踏實了,天一亮,我便急急忙忙離開了這塊鬼石璧。

  我面前的山林很大,很大,出乎我想像的大。我原以為,在這地方找到林炎越,最多只要二天三天,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找到林炎越的時間,足足是我預料中的二十倍,三十倍。

  三個月後,我在一片倒塌的山谷裡,看到了受了重傷的林炎越。

  我找到林炎越時,他正爬在地上,艱難地挪行到一個水潭邊取魚。我陡然與他四目相對,也不知怎的,一種說不出的心酸和痛楚湧上心頭。

  我的林炎越,高貴清華,無人能及,他一坐一行無不講究,可現在的他,卻爬行在泥污處處的地上,就為取得一點水喝,他全身上下無一處乾淨的地方,除了那雙依舊明亮奪目的眼!

  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一邊哭一邊朝著林炎越跑去,跑到林炎越身邊,我小心地跪下,慌亂地翻看他鮮血淋漓的傷口,哽嚥著說道:「這是怎麼啦?這是怎麼啦?」

  我的林炎越,我那高貴不可一世,傲氣衝天的林炎越,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見我哭個不停,林炎越沙啞著聲音說道:「無妨的。」過了一會,他又說道:「別哭。」

  我拚命地點頭,抽噎道:「我不哭,我不哭。」一邊哭,我一邊小心翼翼地捲起他的下袍,看向他的傷腿。

  這下袍一卷,我的眼淚卻是流得更凶了,只見林炎越的右腿已經完全腐爛,青黑色的毒蔓延到了膝蓋上,小腿處有五六條深可見到白骨的傷口,現今,那傷口裡蛆蟲翻滾不休!

  咬著牙讓自己平靜一點,我顫聲說道:「林炎越,你的儲物袋裡還有傷藥嗎?」

  果不其然,林炎越搖了搖頭,他低聲回道:「我進來後發現,腰間的儲物袋已經不見了。」

  一定是巫木仙使,一定是大尊的人拿走了它!

  我慌亂地低下頭,幸運的是,我的儲物袋還在,可我翻了半天,我那袋子裡哪裡有什麼傷藥?

  見我慌亂得整個人都在顫抖,林炎越疲憊地靠著樹幹笑了笑,他低聲說道:「別怕……找不到就算了。」

  這怎麼能算了?這怎麼可以算了?

  我看著他那膝蓋上的毒肉眼可見的越來越黑,整個人都痛得喘不過氣來,我急急說道:「林炎越,你別睡,求你了,你別睡過去。你告訴我現在要怎麼做,你告訴我啊!」

  從來沒有一刻,讓我這麼痛恨自己的無力,如果我能幹一點,我也許就知道怎麼解這毒了,如果我想事再周到一點,我就會在儲物袋裡裝滿傷藥了。

  林炎越卻是啞聲道:「給我一點水。」

  我連忙跑到潭水邊,捧著一捧水喂林炎越喝下。就在他把水喝完時,我突然想起一事,連忙說道:「林炎越,我是鳳凰對不對?」

  對上林炎越的目光,我臉上淚水還糊在那裡,卻已喜笑顏開,我道:「我聽人說過,鳳凰的血可以讓人復生,林炎越,我的血可以救你對不對?」我也不等他回答,便急匆匆從儲物袋裡拿出佩劍,劃破我的手腕便向林炎越的傷口滴去。

  鮮紅的溫熱的血,一滴一滴濺落在傷口上,我眼睜睜看著,可等了半天,血已經凝結,傷口卻還是傷口。

  見我一臉絕望,瞬也不瞬地望著我的林炎越低聲說道:「魏枝,你現在還是幼生期……沒有經過涅磐,你的血與凡人無異。」

  我顫抖著唇看向他。

  見到我臉如死灰,林炎越卻是笑了笑,他伸出手輕輕摸向我,感覺到他的動作,我連忙偎近他。

  林炎越的大手,緩緩在我頭頂上摸過,他低聲說道:「其實也有作用的。」見我抬起頭來,林炎越溫柔說道:「你這一路走來,是不是沒有遇到過危險?」

  我怔了怔,連忙點頭。

  林炎越輕聲說道:「那就是你的能力,這幻境裡各種古怪異獸,噬心魔蟲,在感覺到你的氣息時,都會自動潛伏,宛如凡間最乖巧的貓狗,與貓狗不同,它們甚至不敢出現在你面前。」

  我這時卻不想聽這個,便打斷他的話頭,「林炎越,要怎麼才能救你?」我又想哭了,啞著聲音乞求道:「你這麼厲害,一定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你自己的。」

  林炎越卻是神智越來越昏沉,他虛弱地說道:「這幻境,無法聯繫外面的人。」說到這裡,他自失的一笑,小聲說道:「……我命中有一劫……卻原來應在此時。」

  他說完這句話後,重又睜開眼。

  看著我,他伸出了手。

  我連忙握住他的手,輕輕挪過去,把臉擱在他的胸膛。靠著他,我哽嚥著說道:「林炎越,你那麼厲害,你告訴我,現在有什麼辦法救你?」

  回答我的,卻是林炎越微微收緊地手臂。

  他摟緊我,卻不回答我的問話,只是低低地說道:「魏枝。」

  我抽泣著說道:「我在。」

  「那天晚上,我得了你的身子,卻一直不曾對你更好一些,我很抱歉。」

  我拚命地搖頭。

  「早知道會有今日,我以前就應該對你更好一些。」

  我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林炎越伸手撫著我的頭髮,又低聲說道:「魏枝,你的性子有點痴,認準的人和事,怎麼也不肯回頭。往後,你得學會遺忘。」

  我搖著頭,哽嚥著說道:「我不。」

  林炎越這時還在繼續說道:「你一定要小心大尊,記著,便是死,你也不能在他面前激發血脈……如果讓他知道你是鳳凰,那後果會非常可怕。魏枝,你還是個孩子,你不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而不是生不如死。」

  我拚命點頭,哽嚥著說道:「我聽你的。」

  「我給你的那本符籙,你認真點學,還有我教你的法訣,你也認真點學。」

  「好。」

  「答應我,無論何時,你都要快快樂樂的,我喜歡看到你笑……」

  「……好。」

  林炎越一邊低聲交待著,一邊時不時低頭在我頭髮上親一下,我哭著哭著,漸漸也明白過來,他,可能是真沒有法子了。

  如果注定要消亡,我不想我對他最後的記憶,只有流不盡的眼淚。於是我抬起頭來。

  仰頭看著林炎越,我痴痴地望著他的俊臉,我便這樣看著他,看了一會,我伸出雙手,輕輕捧上他的臉。

  我捧著他,小心翼翼地把唇印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我吻得很小心很小心,不知不覺中,我的淚水順著泥水滴入他的薄唇中。

  林炎越唇動了動,他開始泛著青紫的眼皮擠出一個笑容,溫柔地看了我好一會,他低聲說道:「魏枝。」

  「嗯。」

  「好好抱緊我,我想睡了,你也睡吧。」

  淚水流到我的嘴裡,我聽到自己輕輕地應道:「好。」我伸出雙臂,越發眷戀地摟緊了他的腰。

  就在我的手摟上他的腰時,突然間,我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響聲。

  這是人的腳步聲!

  我刷地轉過頭去。

  有人來了!

  看著昏暗的天空下,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赤著上身的高大古怪男子,我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可不等我開口,那男子已看向林炎越,渾厚的嗓音在林中傳響,「他要死了。」

  我張著嘴呵呵連聲,我想求他,卻因太過激動而發不出聲音來。渾沉中,我只是朝這個陌生人磕著頭,一個又一個,不停的朝他磕著頭。

  陌生男子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想救他?」

  我拚命點頭。

  那男子沉思了下,他道:「如果要救他,就得把他帶到遙遠的地方去施救。可能終你此生都無法與他再見面,你可願意?」

  願意,我自是願意!我使勁地點著頭。

  見我這樣,陌生男子嘆息一聲,他悄無聲息地飄到我面前,輕輕在我頭頂上摸了一會後,男子嘆道:「痴兒……」聲音一落,一陣旋風捲起,轉眼間,這個陌生男子和林炎越,同時消失在我眼前。

  正如來得神秘一樣,這男子去也去得突然,我怔怔地跪在地上,直過了好一會,還無法相信我的林炎越就這樣被人帶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挪後兩步,轉過身,我在林炎越剛才躺過的地方躺下。剛剛躺下,我的背上便被一物硌住,我伸手一摸,從泥土裡掏出一個木雕來。

  我小心的把木雕洗乾淨,這木頭,雕的卻是我。看著木頭上眉開眼笑,傻呼呼的笑臉,我低下頭,緊緊把它摟在了胸口,過了一會,我再也忍不住啕啕大哭起來……

  (第一卷凡世間終)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0 11:5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1-16 06:41 PM 編輯

第二卷 步步鳳華

      度過情劫,高高在上的天君,和步步高陞,浴火涅槃的鳳凰。

第六十一章 一晃八年

  我不知在幻境呆了多久,彷彿幾天,也彷彿幾個月,就在我渾渾噩噩地守著那一塊泥土一潭水,不知疲倦地練習著法術時,這一天,幻境突然一陣劇烈震盪,等我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落在了魏相府巫族大尊的樓閣裡。

  大尊一襲玄衣,雙手打著古怪的法訣,而他的身後,則站著巫木仙使和魏三小姐等人。

  我一出現,在座的幾人都是一怔,巫木仙使最先驚咦出聲,他說道:「怎麼只出來了一個?魏枝,林炎越呢?」

  見我呆呆地看著他們不說話,大尊眉頭一皺,他掐指算了算,說道:「幻境有外人混進去了,他帶走了林炎越。」大尊顯得很不高興,他一臉陰沉地尋思片刻,又道:「當初一見到那小子,便覺得他福緣深厚非常人能及,沒有想到落入酈山幻境也能有人相助!」

  我一聽到大尊說林炎越「福緣深厚無人能及」便是心跳如鼓,因太過興奮和激動,我耳朵嗡嗡直響,也就忽略了後面巫木仙使的話,「師尊,看來一切如你所料,那酈山幻境確實另有入口。」

  我驚喜交加中,那幾師徒還有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直到魏三小姐一句話把我震醒,「師尊,怎麼處置魏枝?」

  魏三小姐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齊刷刷朝我看來,便是大尊,也在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我。

  他打量我一會,輕咦一聲,突然衣袖一捲把我扯到了他面前,伸手握起我的下巴,大尊奇道:「這個膽小如鼠的女娃子,怎麼去了一次幻境,倒是從容淡定起來了?」

  其他人還在打量我,魏三小姐在一側冷笑道:「只怕是走了情郎,意興索然吧?」

  說到這裡,她又問道:「師尊,怎麼處置魏枝?」

  大尊閒閒散散地盯了魏三小姐一眼,便是這一眼,魏三小姐立馬低下了頭臉色蒼白。大尊收回目光,他看著我,說道:「魏枝暫且跟在本尊身側。」

  大尊這話一出,魏三小姐瞪大了眼,便是巫木仙使等人也有點納悶。

  在一片安靜中,大尊轉身,「時間不多了,傳送陣開啟了?」巫木仙使應了一聲,道:「稟師尊,已經啟動了。」

  「走吧。」聲音一落,大尊右手朝我頸後一抓,身形一閃,我們便出現在魏都唯一一座傳送陣前。

  直到大尊把我放下,我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看了一眼同樣吃驚的巫木仙使,我轉向大尊,本想問他為什麼要帶上我,可話到嘴邊,我又沒了說話的心情。

  這時,傳送陣已經啟動,放在五行方位上的仙石正交織著五彩華光。就在那五彩華光大放時,大尊把我手臂一扣,我們三人同時進入了傳送陣中。

  然後是一陣天眩地轉。

  似乎只是一瞬,也似乎是許久,等我腳下站穩時,我眼前已出現了一片浩瀚無際的海洋。

  大尊信手在海面上放下一隻煉製好的仙船時,巫木仙使終是忍不住問道:「師尊,怎地帶了魏枝前來?」這次出行,他可是連魏凌月都沒有帶的。

  大尊抓著我的手臂又是一跨,轉眼間我們已出現在甲板上。大尊負著手,一邊示意傀儡們操縱船隻,一邊不在意地解釋道:「這個魏枝有點古怪,我三番二次對她下不了手,也不知是她的魅惑之術影響到本尊?還是說這個魏枝與我有點宿緣。」

  他信口解釋到這裡,隨手在船上打了一個禁制後,轉頭朝我吩咐道:「此番前往東瀛州,前後需要花費時間多則十載少則幾載,你閒著無事,不妨學學仙術。」說罷,他朝我拋來了一個玉簡。

  我連忙接過,看了一眼打著哈吹,向大尊請示著要閉關的巫木仙使,低下頭也退了出去。

  我找到自己的艙房,慢慢整理起林炎越給我的儲物袋來。

  這儲物袋裡,還有林炎越曾經雕刻的木雕,我伸手輕輕撫過,一時只覺得說不出的孤寂。

  發了一會怔後,我暗暗想道:既然大尊都說林炎越福緣深厚,那就表示他的毒一定治得好。不管隔得多遠,不管五年十年,只要他還活著,我們總有相見之期。

  這樣想時,我忍不住揚唇傻笑起來。

  這時的我,是巴不得回到妖境林炎越的城堡,或者就呆在魏相府裡也行。我總總想著,說不定一個二個月後,林炎越的毒就治好了,到時他要回來找我,可我不在原地他可多難受?

  雖然,那個大漢說過,林炎越去的地方很遠很遠,可這仙人不是來往倏忽,千里眨眼嗎?所以我每每想起,總覺得如果自己還在妖境的話,說不定一覺醒來,便可以再見到林炎越了。

  我胡思亂想了一會後,暗暗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現在已到這個地步了。我還是學著巫木仙使那樣,閉關修練吧。

  ……時間飛逝如電。

  我這一閉關,便是整整八年。八年中,我把林炎越教給我的二十五個火系法術熟練得彷彿成了本能,我也把體內原有的二十年功力翻了近一倍,我還按照林炎越留下的那本符籙,開始學著煉製。也許我在符籙上確有天份,這八年中,我把書中的一百零八種符籙製法都學會了,也把林炎越留給我的那些材料煉製一空。而這一百零八種符籙中,我最擅長的卻是回春符。這回春符,是種初級治傷去毒的符籙,酈山幻境中我面對林炎越的傷毒卻束手無策的痛苦太過深刻,所以這回春符我煉製了整整三百張,差不多佔了我煉製的符籙的一半份量。

  我還抽空學了學大尊留下的玉簡。大尊留下的玉簡非常簡單,它就是一本普通的修練法決,練了二個月感覺不如林炎越教給的修練功法後,我便把它放在了一側。

  八年了,每一次初雪降落,我都會微笑地想著,林炎越肯定早就好了,說不定他正在妖境的城堡裡等著我呢。

  這一天,當我拿出一張回春符翻來覆去地觀察它的紋路時,突然間仙船晃動起來。

  這仙船晃動得越來越劇烈,我連忙把東西都收回儲物袋走出了艙房。

  我剛跌跌撞境地跑出艙房,一眼便看到了凌空站在雲中的大尊和另一個紅發大漢!

  他們正在拚鬥!而隨著他們的拚鬥,海上面烏雲滾滾,海浪翻出了幾十丈高,偌大的仙船宛如一隻玩具船一樣,在大海中翻翻滾滾,似乎下一秒便會翻轉了去。

  我扶著船舷,左右看了會也沒有見到巫木仙使,而就在我張望來張望去時,只見左側前方的由水汽凝成的濃霧吹散了些,露出了遠方的一大片陸地!

  那真是陸地,上面還有來來往往的行人!

  我瞬時激動了。再看了一眼在半空中打得不可開交,在雷電和烏雲中翻滾的兩人,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地從袖中甩出一張符籙來。

  這也是一張初級符,它叫凌波符,是可以讓我身輕如羽毛,能夠在水面上飛馳如電的符籙。不過這符簫持續時間很短,只能維持半個時辰。

  不過那陸地肉眼可見,半個時辰足夠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唇一抿先在自己身上拍了四張破除禁制的破禁符。大尊的修為太過高深,我並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我身上下禁制,也弄不清他下的是哪種禁制,乾脆把我學會的所有破禁符都拍一遍,然後,我把凌波符拍在自己身上,轉眼又給自己加了一張隱身符,靈氣一轉,便朝著海中跳去。

  果然,我一跳到海面上,便輕飄飄地站住了,而不管是天空中的大尊,還是不知去向的巫木仙使,都沒有注意到我。

  我縱身一躍,閃電般地朝著濃霧中撲去。我知道,大尊的功力最深,可這隱身符加上濃霧,也足以遮擋他的視野。

  我身形飄飛靈氣急轉,而隨著濃霧一陣陣變薄,前方的陸地也越來越清晰!

  真是太好了!

  我越加亢奮起來,在全力施為下,不到二刻鐘,我終於站在了這塊陌生的大陸上。

  腳一踏到實地,我甚至都不敢回頭看一眼,身子一貓便朝碼頭上的人群鑽去。

  這碼頭是如此之大,人群來來往往,我一個閃乎便消失在人海裡。

  接下來,我便是沒日沒夜的急馳,在拍了幾張遁地符和千里符後,經過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逃跑,我終於逃出了五千里遠。

  而五千里的距離,便是一個界限,據林炎越給我的一本仙法普及的玉簡上說,絕大多數禁制,過了五千里便不再有影響。

  現在,我也逃出五千里了,我想,我應該是自由了。

  我自由了,也疲憊不堪了。這時,我的前方終於出現的一座巨大城池。

  城池很大,大開的城門裡外,不停有人出出入入,我撤掉身上的所有符籙,順著人流慢慢入了城。

  奇怪的是,這卻不是凡人的城池,我一進去,便聽到大街小巷地叫賣聲,「東大坊新煉的仙器啊,先試手者八折優惠。」「雨符雨符,包你一年靈谷豐收。」「隍武門招收新弟子,有資質地來報名啊。」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我怔怔地站在路中間,聽了一會後,我忍不住扯住一個路人,問道:「請問,這裡是東瀛州嗎?」

  那人回過頭來,朝我上下打量了一眼,朝著那座虛立在半空中,騎著天馬,俊美逼人,華貴冷酷的的雕像一指,不耐煩地說道:「什麼東瀛州西瀛州,這是上界天君治下十八州之一的靈瀛城。」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1 11:29 PM

第六十二章 天君城

  天君?靈瀛城?那大尊不是明明說了去東瀛州的嗎?怎麼到了靈瀛城了?莫非那船因為什麼事走錯了方向?

  我胡思亂想了一會,繼續提步向前。

  在我的身周,來來往往的都是衣履翩然的俊男美女,攤販上叫賣的都是我不曾見過的奇珍異寶,我一邊走一邊看,不知不覺中,混在了幾十個少年人中,朝著那隍武門招收新弟子的廣場走去。

  看到我亦步亦趨,一個圓圓臉,十六七歲的少年湊了過來,他嘻嘻笑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抬起頭來看向他,認真地說道:「我快二十了,你得叫姐姐。」

  少年笑了起來,他道:「原來你快二十了?真是高壽啊,不好意思,哥哥我今年二十一了,所以你還是小妹妹。」他見我瞪著眼,手一伸便想摸我的頭,一對上我的表情,他又嘻嘻笑著收回了手,「小妹妹,我叫雲寶,你呢,你叫什麼?」

  我說道:「我叫魏枝。」

  「魏枝妹妹好,你也是想進隍武門嗎?」這雲寶顯然是個自來熟的,他嘰裡呱裡的說道:「我跟你說啊,你參加今年的隍城門選拔,那可真是來對了。」他神神秘秘地湊近我,小聲說道:「我告訴你哦,咱們的天君歷劫歸來了,這一次隍城門選拔可趕巧了,正好是天君下令為天君城添加新血時,所以咱們如果表現得好,就會直接送到天君城去哦。」

  頓了頓,雲寶一臉嚮往地說道:「凡人界和天界,幾百個國家,四十九州七大域,還有這一萬零八座城,這所有所有的天才,都會匯聚於天君城一地,哇呀呀,那情景光是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啊!」

  我聽到這裡也好奇起來了,不由問道:「天君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幾乎是我這話一落,雲寶便像看傻瓜一樣地看著我,看了我一會,他還伸手朝我額頭摸了下,同情地說道:「看起來是個聰明的,原來還真是傻!」在我雙眼又是一瞪中,雲寶迅速地縮了縮頭,做出一個求饒的姿勢後嘿嘿笑道:「你連天君有多大影響都不知道,這不是傻是什麼?好了好了,哥不說你了,我說魏枝妹妹啊,你這麼不聰明,不知有沒有一技之長?」

  對上我咬牙切齒的表情,雲寶嘻嘻哈哈地樂道:「好了好了,魏枝妹妹最聰明了。」他咳嗽一聲,表情一收嚴肅地說道:「我是說真的,這次天君城要人,可不光要修為好資質高根骨強的,他們這次是廣撕網,不管是煉器,煉丹,制盅,制符,或是識寶,各行各業凡是出類拔萃者,他們都歡迎。」

  雲寶再次湊近我,小聲說道:「你知道嗎,這是天君開始網羅自己的班底了,魏枝妹妹,咱們一定要把握好這次機會,說不定幾百上千年後,當天君成了新的天帝時,我們就成了他的心腹!」

  雲寶對那種情景顯得異常的亢奮,我聽著聽著,突然想道:林炎越也是修仙之人啊,而且看他的樣子,還是資質非凡的那一種人!說不定這次他也會去天君城!對,以他那驕傲的性格,一定會想到那天才雲集的地方看一看!

  對於此時此刻的我來說,生死未僕的林炎越,才是我最放在心上的,至於別的新鮮熱鬧,也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自己似乎看多了看夠了似的,激不起多少波瀾了。

  於是我想了想,說道:「你說得對,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考進天君城!」

  雲寶聞言哈哈大笑,他拍著我的肩膀,「不錯不錯,就是有要這股衝勁。對了魏枝妹子,你雲寶哥哥我最擅長交際經商,你呢,你的優勢是什麼?」

  原來天君城連擅長交際經商的人才也招啊?我看了他一會後,說道:「我擅長制符?」

  聽到我這不自信的口吻,雲寶額頭上流下一串汗,他嘿嘿說道:「妹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這可是千萬人中殺出一條血路……你有多擅長制符?」

  我連忙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張回春符給雲寶看。

  雲寶接過回春符後,左看右看了一會,問道:「這是什麼符籙?你雲寶大哥可是行商的奇才,這修仙界的東西沒有看過千萬也有百萬,怎麼你這符這麼陌生?」

  我心中一涼,一時也不自信起來,連忙說道:「它是回春符,有去毒治傷恢復生機的作用。」

  雲寶抓著我的手臂一扯,「走,我們到珍寶閣檢測檢測。」

  珍寶閣也不遠,我們不一會就到了,雲寶顯然對這裡非常熟悉,他三步並二步來到櫃檯前,把我那回春符一按,叫道:「吳老吳老,你來看看這張符!」

  在雲寶的大呼小叫中,一個高瘦高瘦面目陰鬱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瞟了我們一眼,伸手拿過那張符轉入了後台。

  目送著吳老離開,雲寶比我還激動,他搓著雙手轉來轉去,嘮嘮叨叨地說道:「老天保偌,你這手繪符的本事一定要出眾才好。老子我自幼便是出了名的慧眼,好不容易在城門守了一個月才相中你這個丫頭,可不能讓我掌眼靈童的招牌砸了去。這要砸了招牌,我雲寶到了天君城,肯定會被雲南笑死去!」

  他在這裡嘰裡呱裡地念叨個不停,害得我一顆心也七上八下起來。

  過了一會,吳老從裡面走出,看到他出現,雲寶嗖嗖地竄到了櫃檯前,一雙眼巴巴地盯著吳老,連大氣也不喘一下。

  吳老慢步走了過來,他把回春符放在櫃檯上後,轉向我問道:「這符是你這小姑娘制的?」

  我楞楞點頭。

  吳老說道:「你這制符的本事是家傳的?」

  家傳的?我還有點不明白,吳老已自顧自地說道:「剛才測查了一下,目前市面上出現過的解毒治傷的靈符中,還沒有過你這一種。你這種符不但把解毒和療傷結合在一起,還能恢復人體生機,雖是初級符,使用了這種符後,下一次遇到同類型的毒,還有一定的抵抗力。你這種符專門針對低階修仙者,便是凡人也能用,正是市面上急需的,你還有多少?我們珍寶閣願一併收購了。」

  一旁的雲寶是越聽雙眼越亮,越聽越是興奮,不等吳老的話說完,他已扯著我的手臂乾脆利落地回道:「這符我們不賣!」雲寶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妹子這符,要留到天君城去賣!」

  吳老顯得有點失望,他看了我一會,見我點頭,便長嘆一聲,說道:「也行,那以後你回到了天瀛城,不妨考慮考慮我們珍寶閣。」

  吳老顯然還有話想說,可雲寶已迫不及待地把我扯出了門,他扯著我一邊朝隍城門招人的方向走,一邊嘰裡呱裡地說道:「吳老制符的本事雖然一般,眼力在這天瀛城是一等的好,他既然推崇你這種回春符,那它定然是個好的,等會到了廣場上,妹子你就亮出這種符,最多當場制符一次,應該就可以獲得進入天君城的名額。」

  在他的叨叨聲中,廣場也到了,望著那擠了一廣場,至少也有一萬以上的少年少女,我駭了一跳,忍不住說道:「怎麼這麼多人?」

  「這算什麼?這是整個靈瀛城的一次重大機會,要不是很多人有自知之明,這人還要多十倍不止。」

  一萬多人擠在一個廣場上,等著前方的測驗,我看著前方那五十個檢驗口,不由問道:「只要過了這一關就可以了?」

  「當然,這一關是進天君城的門票。可天君城那麼大,到了天君城是當個無人理睬的散修,還是再一次從眾人中出頭,那可是大小關卡無數。」

  知道這只是進入天君城的門票,我也就放鬆了。

  我與雲寶這一排隊,足足排了七天才輪到。這七天中,我一直擔心大尊找到,幸好一直輪到我檢測,輪到我當著幾位仙師的面繪製了回春符和凌波符,被當場拍板過關,都不見大尊的身影。

  我過關後,雲寶也過了關,第十天檢測結束時,來靈瀛城參加檢測,前前後後的三萬少年,最後只有五百人得到了去天君城的門票。

  第十一天,我與雲寶站在傳送陣上,在一道衝天白光後,我再次從靈瀛城消失了,再睜開眼時,已身處一座靈氣十足,地域廣闊無邊的城池。

  它,就是上界天君所在的地盤,三界中有著赫赫大名的天君城!

  我按雲寶說的天君城的面積算了算,發現它足有五個魏國和妖境加起來那麼大。

  進入天君城後,我才知道,正如雲寶所說的那樣,凡人界和天界,幾百個國家,四十九州七大域,還有一萬零八座城的天才,都在這短短的三個月中齊聚天君城一地。

  甚至,連妖境和魏國這樣的凡人國度,也都有派自己的天才派來。

  下了傳送陣,我與雲寶坐在天馬上,朝著分給靈瀛城的那一片城區飛去,一邊飛,我一邊感嘆天君城的巨大,感慨到處亮起的傳送陣,和從傳送陣中吐出的一波波少年少女。見我一副土包子的樣子,雲寶指著左前方那座白衣飄然,手捧書卷的天君雕像說道:「你也不想一想,天君凶將來是要當天帝的,到時這天界和凡人界的地盤都是他在管。你想這麼多彊域,那要多少人才能管得過來呀?這點人才算什麼?」

  我一邊聽一邊望著那天君雕像,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在天君城,可以經常見到天君嗎?」

  「當然可以,說不定你明天就見到他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2 11:33 PM

第六十三章 從此決別

  分給靈瀛城的那一片城區地方並不大,看著眾少年少女們匆匆忙忙安置自身,我也忙碌起來。

  雲寶一下天馬便不知去向,我坐在分給我的小房間,先是忙碌了一會,到得夜深時躺在床上時,明明疲憊得緊,卻沒有半點睡意,我看著屋頂出神地想道:妖境和魏國都有人來天君城了,說明這裡的傳送陣是直通的,這樣一來,我想回去找林炎越也簡單了。

  轉眼我又想道:八年了,也不知林炎越毒治得怎麼樣了?他有沒有想我?

  想到最後,我記起他中毒時的溫柔低語,不由又是一陣羞喜,又是一陣悵惘難受,悶悶地有房間中轉了幾個圈後,我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打坐修練。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周圍便充斥著少年們的歡喜叫嚷聲,站在門口,看著一個個匆匆來去,忙忙碌碌的行人,我拿起幾張回春符,轉身朝街上走去。

  豈料,我才走出十幾步,人群突然躁動起來,無數個少年少女從我身邊跑過,同時有人不停在喊,「快,天君巡城了!」「真是幸運,居然一來天君城便可以看到天君了。」「大家快出來,天君巡城了!」

  叫嚷聲中,奔跑聲中,無數的人匯成人流朝著街道擠去。我看著跑來跑去的眾人,也不由興奮起來,想道:從那雕像上看,天君是個罕見的美男子呢。嘿嘿,全天下的人都在說他,我這次倒要認真地瞧一瞧。

  在我跑到街道上時,街上已是人山人海。

  我被這奔湧的人群擠了個踉蹌,剛剛站穩,便聽到有人在叫道:「天君來了!」

  這聲音一出,四下陡然一靜,我也是連忙穩住身形,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

  這一看,我也和四周的人一樣,倒吸了一口氣,立馬變得安靜下來。

  只見在街道的正前方的天空上,緩緩飛來一隊騎著天馬的騎士,這些騎士,通通的玄衣黑馬。

  足足幾百個騎著天馬,修為高深的騎士開道,光是那種威壓,便令得仰望的人喘不過氣來,更何況這些騎士們,個個氣宇不凡,任哪一個放出去,都勝過凡間的君王?

  天馬踏空無痕,騎士們面無表情,這種無形的肅穆中,也不知是誰帶了頭,在那裡大聲喊道:「天君!」

  這喊聲宛如一個信號,頓時,無數個聲音亂七八糟的叫了起來,「天君!」「天君!」「天君——」

  叫聲雖亂,可因為大家叫的是一個名字,同一個人,卻還是給人一種震撼的力量。

  看著這些玄衣黑馬的騎士越來越近,我也掂起了腳,和眾人一道,期待地看向騎士們的身後。

  終於,在眾人激動地吶喊聲中,這些玄衣黑騎們慢慢向兩側散開,而隨著他們散開,那個被他們護衛在中間的白色天馬,也出現在眾人眼前。

  在見到天君的那一刻,原來激動得無以復加的眾人,不由自主都安靜起來,他們仰著頭,激動又振奮地仰望著前方,一個個連大氣也不喘一下,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沒有人注意到呆若木雞的我。

  那個騎在白馬上的男子,與到處都有的天君雕像毫無差別,他輪廓深刻俊美,身姿挺拔,氣度華貴,掃向眾人的目光高高在上,有著不可踰越之威。

  我仰著頭望著那千千萬萬生靈都在仰望的至高存在,我望著他俊美的眉眼,望著他頎長的身姿,望著他淡漠的眼神。

  終於,在我的痴望中,天君的目光也掃向了我。

  他如掃視眾多螻蟻一樣,淡淡地從我身上掃視而過,然後,毫不在意的移開目光。

  我仰望著他,不知何時開始,竟已紅了眼眶。

  眼看著這支浩浩蕩蕩的華貴隊伍從我頭頂上飛過,眼看著玄色的騎士漸漸聚攏,漸漸遮住了那一抹白,我再也忍耐不住,拼盡全部的力氣,嘶聲吶喊道:「炎越——」

  我的聲音很響很響,因為這一刻是如此安靜,因為我吶喊時,在聲音中注入了自己三十五年的修為。

  於是,四下一怔中,無數人轉頭看來,便是那些玄衣黑騎的騎士,也有不少向我看來。

  我在那麼吶喊過一聲後,繼續扯著嗓子嘶叫道:「炎越——」「林炎越——」我的聲音非常嘶喊,因為它在不知不覺中有了點哽咽,我看著那不曾為我駐足的隊伍,終是忍不住推開眾人追了過去。

  我在街道上拚命跑著,一邊跑,我一邊仰頭朝著那漫不在意飛去的白色人影嘶叫道:「炎越!林炎越!我是魏枝啊!我是魏枝啊……」叫到最後時,我的聲音不止有了哽咽,自己更是淚流滿面。

  這時,四周終於響起了嗡嗡聲,回過神來的路人的聲音不時傳入我的耳中,「炎越是誰?」「這個女人瘋了?」「這是哪裡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攀附者?」

  不過,所有所有的聲音我都聽不到了,我只是望著天空中的那個人,我只是拚命地追著,我只是扯著嗓子,喊著那個熟悉的,入了我的夢,入了我的魂的名字。

  終於,天空中緩緩行進的隊伍停了下來,終於,玄衣黑騎們齊刷刷散了開來,終於,那個白衣白馬的華貴身影轉過了頭。

  白色的天馬停在空中,天馬上的天君漫不經心地低下了頭。

  我仰頭望著他,對上那雙熟悉的眼,我咧著嘴笑了起來,一邊笑,我一邊傻呼呼地叫道:「炎越,我是魏枝啊!」

  這一次,我的聲音落下後,高高在上的天君眉頭蹙了蹙,然後,他瞟了我那麼一眼。

  就是這一眼後,也不知他有什麼動作,我瞬時向上直飛而去,轉眼間,我便飛到了他的天馬下。

  身不由已的踉蹌一下後,急急跑到天馬邊,我朝著林炎越喜笑顏開又淚流滿面地說道:「林炎越,你的毒什麼時候好的?我本來想回天妖城等你的,可我一出來便被大……」我正滔滔不絕地說著,白馬上的天君慢慢手一舉。

  他這舉手的姿勢高貴到了極點,也傲慢冷漠到了極點,我對上他那制止的手勢,抬頭對上他淡漠的眼神,突然咽中一哽,頓時啞了聲。

  呆呆看著他,我嚅嚅說道:「林炎越,我是魏枝啊。」

  這時,一襲白衣,華貴無雙的天君終於開了口,他張著薄唇,用他那華麗的,冰玉相擊的聲音冰冷地說道:「你膽子很大。」

  我張著的嘴一滯,呆呆看著眼前這高貴的男人,啞著聲音喃喃說道:「可,可你確實是炎越啊……我看你的雕像時還沒感覺,可看到你本人我就知道了,你就是我的炎越。林炎越你不知道嗎?不管你怎麼變,我都是能一眼就認出你的。怎麼,炎越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魏枝啊。」

  我這時的聲音很小,我呆呆地看著他,狼狽不堪的重複著。

  天君看向了我,他薄唇慢慢一彎,俊臉上卻絲毫沒有笑意地說道:「你去吧。」他聲音冰冷地說道:「當街阻我巡城本應受罰,不過看在你是故人的份上就暫且做罷,魏枝,你下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他說,看在我是故人的份上。

  他知道我叫魏枝……

  我忍著脫眶而出的淚水,仰著頭看著他,問道:「你,你是炎越嗎?」

  天君的眉頭不耐煩地蹙了蹙,他忍耐地看著我,徐徐說道:「不錯,我是炎越。」在我臉色刷的雪白時,天君淡淡又道:「我曾經也取過一個名字叫林炎越。」

  白馬上的天君,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淡漠冰冷的繼續說道:「魏枝,那時種種,不過是渡劫所需。你下去吧,不要再來了。」

  他說,以往種種,不過是渡劫所需!

  他說,你下去吧,不要再來了!

  我腳下一軟,慢慢向後退出一步,就在我蒼白著臉怔怔地看著他時,天君已收回了目光。只見他右手一舉,瞬時,眾玄衣黑騎再次一湧而上,瞬時,那匹白色的天馬徹底淹沒在黑色海洋中,瞬時,這些天生高貴的大人物們齊齊轉過身去,再不回頭。

  我木木地站著,怔怔地看著那支浩浩蕩蕩而去的身影,聽著下面此起彼伏的嘲笑聲,突然再也沒有了半點力氣。

  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我面前,卻是雲寶踩著飛劍衝了過來,他看著我有心想說什麼,卻只是唇動了動後,便抓著我的手臂朝著飛劍上一帶,轉眼間,他載著我衝入了百里方外的樹林中。

  一落到地面,雲寶便說道:「這下好了,這麼多人看到你想攀附天君,以後你在天君城可怎麼過?」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知為什麼,明明剛才在初見到林炎越時,我還哭得厲害,可現在卻半點眼淚也沒有了。

  我慢慢退到一棵樹下坐著,抱著雙臂把自己緊緊縮成一團,一個勁地哆嗦起來。

  這時,雲寶突然朝我面前一湊,眼神憐憫又好奇地叨叨道:「魏枝,剛才天君把你帶上去時,與你說了什麼話?嘻嘻,天君用了結界,大夥想聽卻聽不到呢。」轉眼雲寶又說道:「魏枝你也不要太傷心了,雖然你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丟了臉,不過集市中又不是沒有易容面具買,你買一個戴上,包準誰也不知道你就是魏枝。」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2 11:35 PM

第六十四章 前世留下的功法

  看到了大家的留言,確實,天君的情劫根本沒有度過去,只是他用了些方法,然後以為自己度過去了。

  ##

  雲寶的話,我個字也沒有聽進去,我這時只是冷得厲害,無邊無際的寒冷包圍著我,讓我縮成一團也冷得牙齒叩叩作響。

  林炎越,那個讓我一想到便會溫暖又羞喜的名字,一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張臉,他會用冰冷的目光不耐煩地看看我,他對我說,當時種種,不過是度劫所需。

  他要我離開,別再回來。

  我是應該離開,離開這地方,回到哪裡都好,對了對了,我還有母親,還有弟弟,我儲物袋裡還有二百兩黃金,要是給了他們,他們一定會很歡喜,也會對我上一點。還有妖境,不對,妖境不行,那裡只有一個假的林炎越的城堡,只有假的林炎越給我虛構的溫柔,那裡沒有我的家。

  這時刻,排山倒海的冰冷中,無法抑制的痛恨中,我突然記起了林炎越還是仙使時讓我發的那個誓言,他說:「你且發誓,今日得我收留之恩,往後我若棄你負你,永不言恨。」

  原來,他讓我發的那個誓言便是應在今日,真好啊,讓我傾心相付後,再絕然捨棄,還不許我恨。

  他不要我,我就不恨便是,我不恨,對,我不恨,我不但不恨,我還要高高興興地活著。

  我胸口實得悶窒得喘息不過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我才不讓自己拿出儲物袋裡的小刀,把它捅向自己的胸口。

  對,我不要恨,我也不要自殺,我要好好活著。這地方我也不要呆了,我馬上回魏國,馬上回家。

  想到這裡我站了起來。一抬頭,我對上了雲寶憐憫的目光。

  他不再像剛才那樣嘮嘮叨叨,看著我憐憫地說道:「魏枝,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對上雲寶越發憐憫的眼神,說道:「我這裡有一些符籙,想找一個珍寶坊賣掉。」

  「像回春符那樣的符籙?」雲寶連忙說道:「你這種符我拿給家族的人看了,他們都非常欣賞。這樣吧魏枝,你的符籙全部賣給我,像回春符那種品質的,我出五個下品仙石一個,這價錢你看怎麼樣?」

  雲寶又說道:「你可能對這符籙的行情還不瞭解,要不我帶你去市集逛一逛?你就會知道我這個價開得相當公道了。」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不用,我相信你。」我哆哆嗦嗦的從儲物袋裡掏出我所有的符籙,足足二千餘張符籙擺在地上後,我想了想,還是每樣又撿回去幾張。

  厚厚一疊符籙擺在面前,直讓雲寶吃了一驚,「怎麼這麼多?」蹲下去翻看了一下後,雲寶驚喜地說道:「魏枝,你這些符自成一派,通通是市面上罕見的,雖然都是初級符,可這麼多種類,足夠上一次低級拍賣場了。」

  他數了數,又道:「一共二千三百四十張符,共一萬一千七百塊下品仙石。我現在就給你吧。」

  他手一揮,把那些符籙通通收起,從儲物袋裡拿出一百一十七塊中品仙石遞給我,道:「魏枝,你現在也算可不窮了。」

  我恩了一聲,低聲說道:「可以換黃金嗎?」

  「黃金?你要那種凡人的東西做什麼?」雲寶說道:「我這裡沒有,不過市集上到處可以兌換,一塊下品仙石可以換一百兩黃金。」

  我這時腦中嗡嗡直響,整個人冷得可以,也無法聽他說話,便喃喃說道:「我們走吧。」

  「好。」雲寶應過後,把我扯上他的飛劍,帶著我朝城中飛去。

  他一邊飛,一邊還在嘮叨,「魏枝你也太輕信人了,我們剛相識不久你就這樣信任,還與我在荒郊野外兌換,換上一個心術不正的,你這次可要倒大黴了。」轉眼他又說道:「不對,換了一個心術不正的,肯定會選擇把你控制起來,讓你天天給他畫符賺錢。」

  在雲寶的叨叨中,我們到市集花了一塊中品仙石,換了一個面具戴上。這天界的面具就是不一樣,戴上去後可以隨著心意變化,我在腦海中構想了一下,鏡中的人便與原來的我只有二分相似了。

  又花了十塊下品仙石換了一千兩黃金,我與雲寶告別,朝著傳送陣的方向走去。

  天君城裡到處是傳送陣,我才走了半天便看到一個,來到門口,我低聲說道:「我想去魏國,可以傳送嗎?」

  守在傳送陣外的是一個中年人,他朝我上下打量一眼後,說道:「小姑娘,你說想去魏國?還是一個人?」他要笑不笑的,「這傳送一次造價昂貴,小姑娘你只怕付不起那個錢。」

  我咬了咬唇,問道:「要多少錢?」

  中年人說道:「二十塊極品仙石。」

  對上我瞪大的眼,中年人揮了揮手,「付不起是吧?小姑娘不懂事,還以為這傳送陣是簡單的事,這天君城裡有錢人無數,可坐得起傳送陣的又有幾個?」

  二十塊極品仙石?一塊極品仙石可以兌換一百塊上品仙石,一塊上品仙石可以兌換一百塊中品仙石,也就是說,我要到魏國去,需要二十萬塊中品仙石。

  而我積聚了八年的符籙,才換到這一百多塊中品仙石!

  我訥訥半晌,直覺得這天君城的天氣,冷得讓人從骨頭縫裡也是冰寒的。

  我轉過頭暈頭暈腦地回到房間裡,抱著雙膝呆坐一會後,拿起剛剛分派過來的一本介紹仙修的基本知識和天君城情況的玉簡看了起來。

  這本玉簡中,卻是提到了離開天君城的方法,一般而言,一個人要離開天君城,多數是購買中品以上的飛行法寶,這是最簡單的方法,而如天馬鷹馬這樣的簡單飛行禽獸,是無法通過罩在天君城外圍的防護罩的。而據上面所說,中品以上的飛行法寶,所需要的中品仙石動則幾千上萬。

  仙石的問題還是其次,最主要是我根本不知道魏國與天君城隔了多遠,坐飛行法寶要用多久時間。

  然後第二種方法便是坐傳送陣了,這個價錢實在太貴太貴了。

  我瘋了似的問過一個又一個人,在知道離開天君城只能用這兩種方法後,整個人已疲憊得絕望。

  ……我只想馬上離開這個讓我冰寒徹骨的地方,可要離開它卻那麼那麼難。

  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裡,把所有的窗戶房門都蒙上黑布,不管誰敲門都當做沒有聽到,緊緊擠在床邊蜷縮了一個月後,這一天,我終於掀開黑布,打開門窗,也取下面具,仰頭看著外面的陽光。

  我眯著眼看著外面白晃晃的日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對自己低聲說道:「魏枝,以往種種便如死了吧,從現在開始,你就算只是一個人也要過得很好,你要笑,要快樂,要活得不比任何一個人差。」

  我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著,感覺暖和一些後,重新關上門窗,倒出儲物袋裡的東西,漫無目的地翻撿起來。

  那些林炎越雕刻的木雕,連忙把它們挪到一邊用床單蓋上。

  然後是黃金,這是好東西,能給我帶來溫暖,我把它挪近一點,對了,還有仙石。

  然後是玉簡,大多數是林炎越給的,早在那八年裡被我看得滾瓜爛熟的,我也推到一旁用床單蓋上。

  最後就是巫族大尊給的那個玉簡了。

  今時今刻,也就這塊玉簡讓我看了心態平和,不至於還沒有開始修練便氣血翻滾,幾欲走火入魔了。

  我把這塊玉簡貼在額頭,它是那麼簡單,字數也不多,隨便一眼便看到了底。

  可我現在心態不同,便握著它翻來覆去地看著。這塊青瀅瀅的玉簡只是用最簡單的青玉製成,不對,它上面有一些奇怪的紋路,而且看起來很陳舊的樣子。

  我又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眼角無意一瞟,瞟到了露在床單外的一個木雕,這個木雕,是林炎越那次中毒離開後,我在泥漿中找到的,那上面雕刻的女孩眉眼帶笑,神情憨實,可不正是我?

  便是這一眼,我胸口宛如被巨石擊中,我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到了玉簡上。

  就在我手忙腳亂地準備拭乾時,突然又是一陣氣血上湧,轉眼間我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我按著胸口,努力地深呼吸時,突然間,我手上的那塊玉簡,在把我噴在上面的鮮血吸光後,一道衝天光芒射出!

  那光芒如此耀眼,我剛一驚,它就迅速地暗淡下來,然後那道光變在了五彩華光,玉簡也從我手上飛出,在半空中旋轉起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專注,倒是讓胸口那噴湧的氣血平復了不少。

  玉簡旋轉了半刻鐘才卟的一聲落在床上,我連忙拿起,再次把它貼在額頭上時,裡面的內容已經完全變了。

  玉簡的最上面寫著幾行古老的字,奇怪的是,我明明沒有學過這種字,卻一眼就識得。上面寫著:余修行三千餘年便位列諸神,一時風頭無二,然,走遍萬千星空,終是孤寂無趣,閒著無事推演自身,方知余將於三千七百歲時,死於余徒之手。

  知道余死期將至,心中竟有萬千期待,剩下二百載光陰,余都在安排後事,其中之一,便是暗奪造化之力讓餘下世轉為鳳凰。此簡中有功法二,一為鳳凰真身修練法訣,二為鳳凰火煉仙器之法,余用大造化大因果為代價,留得此簡轉餘下世之用,望好自修練。」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3 09:46 PM

第六十五章 強大傳承和排行榜

  幾乎是這幾行字,以一種烙印般烙入我的腦海時,突然間,玉簡再次光芒大作。

  泛著五彩華光的玉簡急速的旋轉,光芒越放越大,我看著宛如陷入極光之海的房間,後知後覺地想道:不行,這樣下去會被人發現的!

  就在我如此想來時,那華光大放的玉簡振發出一波波光圈,那種光圈如繭,它一層又一層地把整個房屋罩住,也一層又一層地把我罩住。

  就在我所在的這間房屋以一種肉眼不可見的方式,給罩在一種神秘的結界中時,泛著華光的玉簡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鳳凰清啼,沒入我的印堂中!

  接下來,我感到整個人都在旋轉,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向空中浮去。恍惚中,我彷彿站在一片渾沌當中,彼時的天和地並不那麼分明,難以形容的厚重靈氣化作有形有質的山水,再然後,天地始開,從蒼茫的盡頭,一隻鳳凰蛋越飛越近,越飛越近,當它飛到盡頭時,已如旋飛的火焰,光芒外射,灼熱無比,就在彼時,粘稠得宛有實質的靈氣,化成一個個玄奧的符號射入鳳凰蛋中。

  我的眉心一陣燒灼般的劇痛,這時的我並不知道,飄浮在半空的我,周身燃燒著無邊的火焰,而火海中,一隻隻幼小而華美的鳳凰時而在沉沒,時而仰著頭發出一陣陣清啼時,我也不知道,這時的我,墨發飄浮在空中,衣服燃燒一盡中,一道道天地始成以來,最玄妙的,由蒼天烙印在血脈中的符號開始從我白皙的肉身上浮出。

  這些含著無盡奧義的符號,彷彿是一個信號,每一個符號從我肉身上跳出,便有一隻小鳳凰吸了進去,再然後連鳳凰再符號,一併從我的印堂投入我體內。

  一隻又一隻的小鳳凰從火海中沒入我的肉身,漸漸的,我那周身燃燒的無盡火焰,化成了二隻華麗的五彩翅膀,它沒入我雙臂後,與我融為一體,並隨著我在空中的沉浮而緩緩搧動。

  再然後,火焰也罷,符號也罷,翅膀也罷,通通化成了一個五彩的繭,把我緊緊包裹其中。

  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一千年,我沉入了一個極美的夢境之鄉,在那裡,我經歷了盤古開天,經歷了生靈始成,也在那裡,我體會了做為一個最古老的生靈來自血脈中的強大!

  滄海桑田的漂移中,我終於睜開眼來,我仰望著屋頂,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眸已變成金色,我漂浮在空中,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背後有一雙華美的翅膀在輕輕搧動。

  又過了許久,我雙眼微閉,等我再次睜開眼時,我眼中的金光已經隱去,我身子一動站到了地上。

  一邊搧動著翅膀,我一邊打出一個法決,隨著這個法訣一出,我的前面,便出現了一副二米高的靈鏡。

  靈鏡周邊白色瑩光在緩緩流動,靈鏡中的美人,正緩緩扇著一對華美的翅膀,睜著一雙初看是黑色,細看時,卻有金光流動的,高貴華麗的眼眸相望。

  也許是這一雙隱泛金光的眼,也許是額心印堂處,那道突如其來的小小火焰圖紋,也許是變得立體些了的眉眼,鏡中的美人,只有七分與以前的魏枝相似了,而她剩有的三分,全是華貴,優雅,以及來自血脈深處的驕傲強大和魅惑妖嬈。

  我朝著鏡中人怔怔地看了看,過了好半晌才忖道:難道她就是我?

  這種陌生的感覺實在太強烈,我蹙了蹙眉,暗中唸了一聲:收!

  於是,我額心的小小火焰圖紋越發小了淺了,眼底的金光也少了許多,那立體華貴的臉上,給添了十足的稚嫩,這一下,靈鏡中的我與原來的樣子,就有九分相似了,要是以前的熟人看了,也只會以為我服了什麼美顏的靈丹,使得自己比以前又好看了三分。

  我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套衣服穿上,轉身收起結界,再走到窗戶前,刷地一下打開了窗。

  一陣清風吹了進來,窗外,一株巨大的梧桐樹正開滿了白色的花朵,風一吹來,那花朵便飄飄灑灑而落,令得這方寸之地,沒入花雨當中。

  我透過梧桐樹看向遠方的青山,暗暗想道:大尊和林炎越他們一定無法想像,原來鳳凰的修練,從來就不像人修那樣一點一點積累,一年一年拚鬥。它的傳承來自天道,以一種玄奧的方式深植於血脈當中,只要用適當的手段開啟了血脈,它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變得強大無比。

  對於鳳凰來說,只有幼生期,成長期,壯年期三種分類,而每跳過一個階段,它的實力便是十倍的提升。

  我現在還是幼生期,可我稍稍一動,便能感覺到自身充沛的靈氣,這種靈氣,只怕比得上一般的修仙者五百年的積累。

  也就是說,現在的我,如果再遇到那個逼得我激發了血脈才救得林炎越的慕青,已有了勉強對抗的能力。我從人胎中出生到現在不過二十載,卻比得上人類五百的苦修,也難怪世人都對鳳凰讚不絕口了,這種血脈傳承真是強悍得可怕!

  那塊玉簡也不知是個什麼材料,它現在已經與我印堂的意識海結合成一體,不管是功法還是用鳳凰火焰煉器的法門,都成了我記憶的一部份,據玉簡上所說,這種記憶,會成為傳承記憶留給我的子子孫孫。

  就在我細細檢查著自己的收穫時,叩叩叩一陣敲門聲傳來。

  我轉過頭,叫道:「請進。」

  外面先是一靜,轉眼雲寶的大呼小叫聲傳來,「我,我他祖母的!原來魏枝你這丫頭真在閉關啊!你這臭丫頭混妹子,你知道我這一年來找了你多少次嗎?房門打不開也就算了,用盡了手段都聽不到裡面的聲息,我還以為你在裡面自殺了呢!奶奶的奶奶的,你哥我擔了這麼多心,我這混妹子居然啥事也沒有!」

  聽出雲寶語氣中的擔憂和關切,我揚了揚唇,慢慢走過去,輕輕拉開了房門。

  雲寶還在嚷著,這一對上我,他那滔滔不絕的話便是猛然一止,張大嘴傻呼呼地看著我,雲寶小聲的,試探地喚道:「妹子?」

  我微笑,「是。」

  雲寶整個人都呆滯了,他眨了好一會眼,才嗖地竄到我身邊,圍著我轉了一圈,又試探地喚道:「魏枝?」

  我微笑,「是。」

  「哇!」雲寶朝我肩膀重重拍來,可手剛碰到我便又像火燒一樣縮了回去,漲紅著臉,雲寶說道:「不過是一年沒見,魏枝你怎麼變了個樣了?」他朝我上下打量,越看圓臉越紅,「哇哇哇,難不成你這閉關一年,就是在煉化傳說中才有的那種麗容丹?哇哇哇,這模樣這通身的氣派這眼神兒,簡直就是兩個人了!」

  我想,我第一次去掉紅塵垢時,也是翻天覆天的變化,這種從血脈,從骨骼靈魂深處開始的淨化和提升,確實是脫胎換骨。

  又圍著我轉了幾個圈,在確定我就是以前的那個魏枝後,雲寶那張圓圓的,肉嘟嘟的臉也不紅了,雙眼也不直了,他大賴賴的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說道:「魏枝你不知道,這一年啊,天君城的變化可大呢。你閉關不久,天君就下了令,說是各城各地的天才以地域為界,以五百到二千個為一峰進行排行大賽,凡是表現靠前者,就可以得到靈氣最足的山脈建立門派。咱們靈瀛城的人恰好就是五百,便以靈瀛門的門派名參加了排比賽,嘿嘿,僥倖得了個一千三百二十名,所以魏枝啊,咱們現在已是靈瀛門的高徒了,你哥哥我幾次前來找你,就是怕你出了關後不知道靈瀛門怎麼走。」

  轉眼他又說道:「還有還有,除了這種門派大比外,這一年裡天君城還推出了各大榜單,如丹修排行榜,劍修排行榜,巫修排行榜,雜修排行榜,管事人才排行榜,行商人才排行榜等等,對了,哥哥我拿著你的那些符籙,給你報了一個符修排行榜,現在你是榜上第三十七名,嘿嘿,妹子你可給咱們靈瀛門添了不少光,加了不少分呢,咱靈瀛門的人才好像不太多,於是像妹子你這麼能幹的在前一百名排行內的還是頭一個。」

  雲寶摸了摸後腦殼,挺不好意思地瞅著我,「妹子,我擅自替你做主報了名,還上了這麼高的排行,你不會怪我吧?」

  我搖頭,輕聲道:「不怪。」

  「不怪就行,」雲寶立馬又生蹦活跳起來,他繼續說道:「這些排行榜出來後,天君又下令了,他要召見各大排行榜上前一百名的天才。」

  雲寶說得興起,也就沒有注意到,我在聽到天君的名字時,已轉過頭靜靜地看向那在風中飄灑飛揚的梧桐花。

  雲寶還在滔滔不絕,「因為天君下的這個命令,哇哦,這些天整個天君城都沸騰了,呆在榜單上的沒日沒夜的苦修,沒在榜單上的沒日沒夜的向已在榜單上的挑戰,不過妹子你放心,你那三十七名不上不下,再說你又是以新奇和量多取勝,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向你挑戰的。」

  他說得興起,又高興地嚷道:「對了,除了這些實力排行榜,前陣子又多了幾個潛實力排行榜,如什麼權貴榜,財力榜,名望榜,美男榜,美女榜什麼的……」他說到這裡突然一靜,朝我打量了幾下後,雲寶嘿嘿一笑,道:「要是一年前的魏枝妹子你,就算能上美女榜也只能掛個尾……現在就不一樣了,妹子,要不哥替你制幾身衣服,也讓那些不可一世的天才們看看咱們這個一千三百二十名的靈瀛門,出了個什麼樣的美人?」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4 11:20 PM

第六十六章 姿色

  在雲寶嘰裡呱呱裡的說話聲中,我與他上了天馬,朝著靈瀛門的方向飛去。

  這時的天君城,真比一年前熱鬧多了,這天空中到處都是飛來飛去的天馬鷹馬和飛劍法寶,白雲從我身邊飄浮而去,一道道飛行帶來的氣流,激得我衣裳獵獵作響。

  我端坐在雪白的天馬上,靜靜地看著前方的縷縷白雲,和白雲盡頭的蔚藍天空,這天是如此之美,靈氣足得吸一口氣都讓人暖洋洋的。

  就在我出神之際,雲寶突然說道:「妹子。」

  我轉過頭去。

  這一轉眸,我對上的不止是雲寶,還有旁邊不知何時一起飛翔著的數十騎。在對上我的目光時,那些少年們臉孔一紅,一個個慌亂地收回了目光。

  我收回目光,朝著雲寶問道:「怎麼啦?」

  雲寶也有點臉紅,他湊近我小聲說道:「沒事,我就是提醒,好多人在看你呢。」

  我目光瞟過眾人,說實在的,這一入仙門,人人都去紅塵垢,人人都是從骨子血液裡進行淨化打磨,所以少有長得不漂亮的,我知道自己不錯,可感覺也沒有不錯到這個地步。

  收回目光,我望著遙遠的,傳說中天君居住的紫華殿,微微笑道:「靈瀛門還有多遠?」

  「快了,」雲寶指著西方連忙說道:「妹子看到沒有?那一片山脈,你看就是那一片,中間的就是咱們靈瀛門。」他的聲音剛剛落下,前方便是一陣喧嘩聲傳來,轉眼間,一支浩浩蕩蕩,足有上百的天馬從我們後方飛了過來。

  雲寶先是看著,轉眼他雙眼一亮,興奮地向一瘦臉少年叫道:「那是誰?那莫不是巫修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凌雲凌少?」

  那少年瞅了一會,大叫道:「天啊,真是凌少!哇哇哇,他可是傳說中巫術修行的不世出天才,不行,這好不容易遇上他,我得找他露一露臉。」有如此想法的不止是他,連同雲寶在內,都一呼嘯地朝著那群人飛去,轉眼間便把他們圍了個結實。

  我對圍觀他人不感興趣,又不知道靈瀛門怎麼走,便靜靜地坐在天馬背上,望著遠方的山脈出神。

  白雲遮掩下,那滿山的青翠,以及掩映在青翠中的碧波是那麼讓人心動,這裡的景色真美啊,便像魏國一樣的美。

  在我出神之際,雲寶等人圍著那什麼凌少呼嘯著飛來,見我不動,雲寶扯著嗓子叫道:「魏枝——」

  雲寶的叫聲也不大,可這叫聲一出,齊刷刷的,眾人都轉頭看向我。陡然對上這麼多目光,雲寶有點窘迫,他漲紅著臉正準備解釋,一眼看到我慢慢轉頭,靜靜望去的目光,便又啞住了。

  這時,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那個一看就是貴公子的凌少動了,他策著天馬向我飛來,定定地看著我一會,他聲音磁性十足的,微笑地問道:「姑娘也是靈瀛門的弟子?」

  這凌少一舉一動,都有一種天然的貴氣,以及當了權貴和天之驕子太久後的頤指氣使,他氣勢凌人地看著我,笑容不改,神態間卻不容許被人忽視。

  我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意外地對上這個氣勢強大的權貴瞬那間的呆滯,微微點頭,說道:「嗯,我是靈瀛門的。」見凌少薄唇一揚正要開口,我目光轉向不時看我一眼,又看凌少一眼的雲寶,說道:「雲寶,時辰不早了。」所以,就別與這些人瞎摻合了,早點走吧。

  對於凌少這樣的權貴來說,我光是打斷他的話,便已膽大得駭人了,他眉峰微微一蹙,看向我的目光卻更加專注了。雲寶這時連忙飛了過來,他擋在我面前朝著凌少嘻嘻哈哈道:「那個凌少,魏枝還要回去向長老登記呢,您看?」

  凌少微微一笑,卻是風度翩翩地說道:「也行。」也不等雲寶鬆口氣,他便極自然地命令道:「明天青石廣場的排位賽,本少恭侯你和魏枝姑娘過來。」說罷,他衝我一頜首,轉身便在眾人的簇擁中策馬飛去。

  望著凌少離去的背影,雲寶皺起了圓臉,連聲說道:「這下慘了,這下真慘了!」

  我轉頭看向他。

  雲寶一見我的表情,臉是越發苦了,他壓低聲音說道:「妹子,這下不好了,凌少對你感興趣了。」他向我解釋道:「你可能不懂凌少是個什麼人,他和他那一家可都是瘋子,就像他那個父親,當年傾慕一個女子,在那女子變心後毒了人家滿門,然後是他哥,他哥當年喜歡一個男人,硬是把那個男人關了近百年,直把那個男人磨得認了命,在前幾個月舉行了雙修大典。」

  見我還是不解,雲寶急得直搔頭皮,他說道:「你怎麼就是不懂呢?凌少那個人天才是天才,可他對男人也罷,女色也罷,一向是不屑一顧的,現在好了,他看上了你,天啊,他不會想要把你擄了去,學著他哥那樣,也給關上個一百二百年吧?我們靈瀛門好不容易有了個天才,我自己還指望著靠你制符發財呢,你這叫凌少擄去了,以後被他巴著管著鎖著,我們這些男人連見一面都會打斷腿,那日子可怎麼過?」

  我聽了這一席想像力豐富的話,忍不住嘴角彎了彎,說道:「雲寶,你挺會編故事的。」

  雲寶氣得直蹦,他叫道:「我編故事?你懂什麼?」雲寶實是氣急了,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我解釋道:「你怎麼不明白呢?到了凌少那樣的地位,他看中你的話,甚至不用他自己開口,那一幫推崇他的人也會幫他綁人好不好?」

  我卻不想聽這個了,揚著頭吹著迎面而來的南風,我在眸子注了點金光,朝著靈瀛門的方向眺了陣,便輕輕說道:「靈瀛門真是挺美的。雲寶,時辰真不多了,你還打算在這裡囉嗦多久?」說完這話,我轉頭看向雲寶。果不其然,雲寶又對著我怔住了,見我看他,他漲紅著一張圓臉說道:「妹子你不能怪我,實在是你真與別的姑娘不同,你,你明明那麼溫柔那麼純澈,可一不小心就會變得又魅又華貴的,這樣一時一個面目真的挺勾人的,真的我不騙你!」

  勾人麼?我想要笑,笑紋綻開,卻是滿滿的憂傷,我想,長得好有什麼用?勾不勾人又有什麼意思?便如那梧桐花,花開了滿季,落地是一片粉白,可那麼高高大大挺拔的一株,我每每看了,都只看到它的孤寂。

  我們一邊飛,雲寶還在後面憂傷著,他一直在自言自語,「凌少那一家都是瘋子,纏上的那個人要是喜歡這種瘋子也就罷了,要是不喜歡那就生不如死,這下慘了,我覺得魏枝你肯定不會喜歡。」轉眼他又說道:「凌少的勢力那麼大,要是他向靈瀛門直接提親怎麼辦?」「哎呀呀,我本來還想有了這麼一個美貌師妹,可以多替門派騙來幾個青年才俊呢,怎麼運氣這麼背,剛一出門誰也不遇,就遇上凌少了?」

  我聽到雲寶話中那滿滿的惆悵苦惱,不由有點想笑,便問道:「對了,那凌少說青石廣場上的排位賽,那是什麼意思?」

  我這話一出,雲寶立馬炸了起來,他哇哇叫道:「慘了慘了,我居然連這件大事也忘記了。」說到這裡,他朝我急聲問道:「魏枝,那些符這一年你又煉製了嗎?有沒有進步?有沒有煉出中級符來?」

  他急得滿頭大汗,「真是的真是的,我與你扯了這麼多話,居然連這件事都給忘記了。是這樣的妹子,明天青石廣場上的排位賽,可以說是這一年來最大的賽事之一,不但是那些出名的天才們都會來,傳說中連天君也會過去親自挑選人才哦!對了,你還不知道這場賽事幹什麼用的吧?這場賽事啊,就是供那些榜上有名的天才們,在有了重大突破和進步後炫耀用的。比如妹子你,如果你這時能在原來的符籙上製出幾種有特色的中級符,便會與其他一些天才上最近排出的精英榜。這精英榜是總榜,它只按年齡和綜合實力分榜,如二十到五十歲,五十到二百歲這樣,如果能在這種總榜上出人頭地,那是三界皆知。明明長老還交待過我,如果你有了進步,我們靈瀛城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你送上榜,我居然直到現在才記得跟你說這事。」

  在雲寶的大呼小叫中,我們很快便來到了靈瀛門。不過,也因為雲寶所說的青石廣場上的排位賽一事,我幾乎是剛到靈瀛門,便被幾個長老抓了去,這時,我甚至連靈瀛門的守門弟子都沒有看清。

  接著,我又被長老們扔去閉關,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無論如何,也要讓我在明天的排位賽上,拿出一樣比交給雲寶的符籙還要高級些的東西。

  第二天,就在我閉關一夜,用我的鳳凰火,在回春符的基礎上煉製出了一種與回春符相似,卻又有著很大不同的變異回春中級符時,長老們卻壓根沒指望我真的煉出什麼,他們不等我把話說完,便讓雲寶帶著我和一些弟子,瞬移到了青石廣場。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5 08:17 PM

第六十七章 再見天君

  青石廣場上人山人海,我們腳步還沒有落定,便聽到了排山倒海的喧嘩聲,我想了想,第一時間拿出紗帽戴上。

  就在雲寶扯著我的手,跟著長老們興奮不已地朝人群中擠去時,有人激動地叫道:「開始了!」「紫華殿的騎士們到了!」

  只見前方的虛空中,飛來了一隻黑壓壓的隊伍,此時的陽光是如此耀眼,直照得天空中長戟似雪。

  這麼一支足有上千,訓練有素的隊伍,這般動作一致的緩緩飛來,一時之間,廣場上變得再無聲息。

  於絕對的安靜中,那支隊伍飛到了青石廣場的虛空中停了下來。

  然後,這支千人隊伍一分為二散了開來。就在眾人被他們進退如一的舉止和那強大的氣勢所壓住的時候,只見一個玄衣騎高唱道:「第一劍修司空英到——」

  唱聲一落,一個背負長劍,俊逸過人的少年騎著鷹馬,從玄衣騎中組成的道路中緩緩而行,司空英顯然有點激動,俊臉微微泛紅,他衝出隊伍後,從天空上一飛而下,落入了廣場中。

  司空英顯然名聲極大,隨著他落到廣場上,驀然的,眾人發出一陣排山倒海的歡呼聲「司空英司空英——」吶喊聲中,歡呼聲中,廣場上的眾人向後退去,讓出一大片道路供他通行。

  這時,半空中再次傳來玄衣騎的唱聲。「第一巫修凌木到——」

  凌木?我抬起頭,看到那個凌少騎著一隻虎獸奔行在玄衣騎組成的道路中,不一會。凌少飛落廣場中,與司空英一樣,凌木到時來,眾人繼續後退,留下大塊大塊的空地供這些絕頂天才通行。

  接著,那玄衣騎又唱道:「第一丹修陽月兒到——」

  「第一符修紫夜到——」

  「第一法修楚工到——」又是一個美少年。

  每一聲長唱過後,便是一個頂尖英傑從一千玄衣騎中穿過。再在廣場上數十萬人的注目中緩緩落地。我望著這些少年們強抑著激動的,得意的表情。望著四周眾人羨慕妒忌的眼神,垂下眸想道:原來他真的不是我的林炎越,我的林炎越只是一個普通的仙修,他哪裡需要這麼大的野心。哪有這麼多收服人才的手段?

  不一會功夫,頂尖天才們便降落得差不多了,雲寶朝玄衣騎們看了一眼,感嘆道:「也不知我這一輩子,有沒有進入紫華殿的機會?」

  雲寶剛說到這裡,一個長老說話了「地方分好了,我們走吧。」說罷帶著我們穿過人群,來到獨屬於靈瀛門的一小區地盤。這地盤實在是小。只能站個二十來人。幾乎是我們剛剛站好,雲寶便激動不已地用手肘碰我「妹子快看你四周。」

  見我一副不明白的樣子。雲寶激動地指著周圍輕叫道:「妹子你沒看到嗎?那邊那邊,那是司空英啊,天啊,那邊是楚工,那邊是紫夜,那邊是文晧。那邊夷傑,哇哇哇。我們運氣真好,這隨便分的地盤,周圍居然都是著名的大門派大天才!」

  就在雲寶掂著腳,激動萬分地朝著這一個個頂尖天才們指指點點時,突然間,前方傳來了一陣騷動,卻是凌少看到了我們,帶著幾十個門人浩浩蕩蕩而來。

  像靈瀛門這一片,佔的位置雖好,奈何地方太小,而且我們這二十個人中,也沒有讓人見了眼前一亮的人物,這跋扈張揚,天資出眾的凌少竟然推開那些奉承他的人,朝著我們而來,當下引來了不少注目的目光。

  雲寶一見到他,差點跳了起來,他壓著聲音慘叫道:「慘了慘了,妹子,一切都被我說中了,凌少他真的看上你了,慘了慘了!」

  就在這時,突然的,四周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這次的安靜不同於尋常,它是一種說不出的肅然。這種肅然,令得剛剛走到我們前面的凌少和不停慘叫的雲寶停止了原來的動作,轉頭看向天空。

  有人低語道:「天君來了。」

  天君來了。所以一千玄衣騎再次啟動,再次朝著廣場壓來。

  天君來了。所以所有的人都仰頭看去,四下是一種無法用言詞形容的寂靜和期待!

  玄衣騎再次一分為二時,他們的中間,白袍金邊,高華難言,腰間掛著長劍的天君,從虛空中漫步而來。

  天君走得很快,他走到玄衣騎的前方時隨意地揮了揮手,那一千玄衣騎立刻躬身退去。再然後,天君率著他帶來的十個騎士,飛到了廣場正前方三丈高的虛空處。

  標挺似地站在那三丈高的所在,天君左手閒閒地撫著坐騎,星眸似月,他靜靜地瞟過眾人,右手揮了揮手,說道:「準備吧。」

  他的聲音一落,馬上有人站出來大聲唱道:「比賽開始——」而這四個字一落,堵在正中間的那些人便迅速向四周退去,青石廣場的正中間空出了一大片。

  這,就是賽場了。

  正如雲寶說的那樣,我們靈瀛門的位置極好,如現在,我們便正對著比賽場。

  四下又恢復喧囂時,站在我身邊的凌少開口了,他說道:「魏枝,本少剛才把你的名字報上去了。」對上靈瀛門十幾號人齊刷刷看去的目光,他臉不紅氣不喘「這場總排名賽因為大家擅長的不同,會有名不符實的地方,不過用來露臉還是足夠的。魏枝是本少的女人,當然要上去讓大夥見識見識!」

  靈瀛門眾人:「‧‧‧‧‧‧」

  與雲寶一臉的悲憤鬱悶不同,我抬頭看了凌少一會,說道:「我不是你的女人。」

  也許是我溫和慣了,明明冰冷的反駁著,凌少卻笑得毫無壓力,他大賴賴地說道:「遲早罷了。我既然相中了你,你就是我的!」說到這裡,凌少突然手一伸拿開了我的紗帽。

  凌少的動作非常利落,我剛剛一怔,便聽到四周陡然加大的嗡嗡聲。瞟到同門們呆呆看來的目光,和紫夜等天才女修們投來的注目,我抿了抿唇。

  凌少對這種情況顯然非常滿意,他志得意滿地衝著眾人點了點頭後,微微傾了傾身,在我耳邊低聲說道:「魏枝,雖是來自靈瀛城的天才,卻在靈瀛城中無親無故,便是雲寶也是你途中認識的。你是來自凡人界吧?來自凡人界的美人,在天界這等英才輩出,權貴輩出的地方如果沒有一個靠山,那是很難混的,但是你運氣不差,我凌少從來不喜歡爐鼎侍妾之流!明白我的意思麼?」

  凌少靠得如此近,他的呼吸之氣都噴在我的臉上,說著說著,他的手臂都摟上了我的腰。

  我瞟了凌少一眼,正準備發怒,一眼看到了高倨在虛空中,正向這邊看來的天君,對上了天君那冷漠至極,陌生至極的目光!

  那麼高高在上,那麼尊貴不凡,那麼熟悉卻又陌生的目光。

  那曾是我的林炎越,可惜,我朝思暮想了他八年,無數個夜晚,我都在幻想著重逢後的美好,無數個白天,我都在盤算著離他又隔了幾百幾千里。

  春花開時,我想著他就快樂,夏荷開時,我盼著他就滿足,秋日豐收了,我想我與我的炎越也重逢不遠了,我等了無數個季節,就是沒有想到我等來的卻是寒冬!

  在幻境中重傷垂危時,他雕刻著我的木像,並把它藏在泥漿裡,他對著我輕憐蜜愛…

  再相遇時,他卻成了高高在上的天君,他那麼不耐煩,那麼不屑一顧地跟我說,你該回去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淺淺的笑,眼角瞟過凌少瞬那間的痴怔,瞟過四周眾少年灼灼盯來的目光,瞟過那張高華俊美,卻毫無感情的眸子,瞟過他眼神與我相對時,唇角浮起的不耐煩,我越發昂著頭揚起唇燦爛的笑。

  他說,你該回去了!他說,魏枝,當時種種,不過渡劫所需!

  是啊,我算得什麼?最是美麗,他殿中多的是,最是痴情,他殿中也多的是,我魏枝算得什麼?像他現在,不就又不耐煩了,不就巴不得我馬上從這裡消失?

  可惜的是,我沒錢,我沒錢離開這個冰冷的鬼地方!所以高高在上的天君,你便是再不喜歡,也只能生受了!

  我想到這裡,笑得越發燦爛了。也是奇怪,明明我這麼高興的笑著,整個人卻像被抽空了似的,要不是凌少扶了一把已軟倒在地。

  凌少還在得意的遊目四顧著,他用目光惡狠狠地逼退同樣心懷不軌者,低頭把唇湊到我髮際,滿意又高興地問道:「怎麼了,你不舒服麼?」

  我搖了搖頭,虛軟無力的我除了還能揚唇而笑外,已沒有精神去與凌少爭持,扶著他的手臂穩了穩身形後,我慢慢挺直腰背,雙眸泛著金光地朝著符修類的天才們打量一會後,我靜靜地問道:「凌木,你幫我報了名?」

  凌木這時的神態有點怔忡,他看著我一會,高興得微帶喘息地說道:「真不愧是本少看中的女人!」他點著頭,連聲說道:「對,本少知道你在符籙方面有天賦,也給你準備了一些攻擊類符籙,呆會你上台穩點發揮,一定可以進得總榜排名的!」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7 07:48 PM

第六十八章 勝

  凌木還在說著,突然的,虛空中傳來一個音線,只聽得一個冰冷的聲音說道:「魏枝。」

  是林炎越,不對,是天君的聲音!

  我嗖地抬起頭來,隔著無數個或興奮或沉思的黑影,我的視線與那個虛站的空中的至高權貴遙遙相望。

  他的眼神是依然的冰冷,他的唇線也微微下壓,如剛才一樣的不耐煩,他用那冷冷的陌生的目光看著我,用那冰冷的聲音傳音入秘道:「你該回去了,這天君城不適合你!」

  我的臉色一白。

  也許是我因為寒冷而發出的顫抖引起了凌少地注意,他連忙看向我,伸手在我額頭上摸了摸後,道:「真病了?」

  我沒有理會凌少,我還在抬著頭與那道冷到了極點的目光相對。

  ……以前,他若有什麼不喜,我自然而然就會避開,可這一刻,我不想避了。

  我搧動著長長的睫毛,想道,他不想看到我,竟然已到了不顧身份驅趕的地步!是了,這是天君城,是他天君的城,他說不用我,便無人敢用我,他讓我離開,我便只得離開!

  天君的目光並不明顯,可這般垂著眸,我卻依然知道他還在等著我回覆。

  他要我走,要趕我離開,因為這是他的城,這是他的地盤,而他不想看到我!

  可我在一陣極致的寒冷和窒息後,卻忍不住笑了。

  我揚起頭,挺直腰背,我用我泛著金光的眸子,直直地盯了天君一眼後,轉過了頭去。

  本來,我也可以用傳音入秘來反駁他的命令的,可排山倒海的酸苦堵在我胸口,我知道,我只要一開口便會哭出來,我害怕自己會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會不要臉面不知羞恥的沖上去,會不顧他的厭惡中抱著他搖尾求憐!

  所以,我不像在魏國在妖境時,只要他一開口,便認認真真地聽著,只要他一吩咐,便老老實實照做,我垂下頭,權當自己沒有聽到!

  轉過頭,我向凌少問道:「這排名賽,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挑戰麼?」

  凌少可能極喜歡看我這倔強高傲的模樣,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笑道:「自然。」

  「那好。」

  我轉過頭去。恰好這時,天君後面的一個中年人已落到了台上,宣佈著什麼實施守擂原則,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向剛才出場的排第一的高手們挑戰。

  下面的細則,那個瘦臉長鬚的仙人還在嘮叨,我卻聽不進去了。等他把話一說完,我便推開了凌少,縱身一躍,飛到廣場上!

  我這個動作,不可謂不突然,四下先是一靜,轉眼嘩聲四起。

  凌少剛要動作,不知想到了什麼,在那裡雙手抱胸,衝著我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倒是靈瀛門的人,一個個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四周議論紛紛,所有人都在議論著,追問著我的來歷。

  喧嘩熱鬧中,我從儲物袋裡慢慢掏出一把劍來,這是一把很普通的劍,我已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購置的,就這麼一直放在儲物袋裡。

  瞭解我底細的人見我拿不是符籙而是劍,又是一陣嗡嗡聲四起。

  我垂著眸,慢條斯理地把手中的劍朝著地上一插,微微轉頭看向了楚工。

  這時風吹起我的長發,讓它遮住了我的眼眸,也擋住了我金色眼中的憂傷,我身軀筆直,眸光微垂,慢慢把劍尖朝著楚工的方向一指後,靜靜地說道:「聞君乃是第一法修,魏枝不才,願與君一戰!」

  嘩——

  四下嘩聲破天!

  沒有人想到我挑戰的居然會是第一法修,不論我的外表,還是我女性的身份,還是符修的成就,還是我這一年的安靜,都讓人不敢相信我會去挑戰楚工!

  台下,凌少臉色不好了,他沉著聲音高喝道:「女人你瘋了麼?再不下來本少就生氣了!」

  我連看也不向他看一眼,只是這般垂著我金色的眸,只是任由這風吹起我長長的發,只是讓我那額心上的火焰圖紋,在這一刻張揚出一種淒落的焰光。

  我也不曾看向那高倨眾人之上的天君,此時此刻,我知道他在看向我,他也知道他的眉頭微蹙,知道他的唇角因為不悅而抿起。

  ……我對他是那麼那麼熟悉,熟悉到不用眼睛也能知道他的每一個動作。

  ……林炎越,你很生氣是不是?你更想把我趕出天君城了是不是?可惜,這個不由你說了算!我魏枝無用,入了你的魔中了你的障,我明知道你對我的一切都不屑一顧,我的眼淚,我的美,我的痴情,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可我再痴再無用,我也有著我自己的尊嚴!你儘管放心,此生此世,我愛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事了,我會把你塵封在記憶深處,我會把你遺忘,我要活得很認真,我會讓自己成為強者!

  也許是我那金色的,那屬於華貴和咄咄逼人的眸光這一刻的憂傷太過真實,也許是我站在台上用劍靜靜指著楚工的身影太過淒美,這時刻,不但凌少臉上的怒容一收,抬起頭來呆滯地看著我,便是被我挑戰的楚工,這一刻也有點失神,四周更是安靜了許多。

  我微抿了抿唇,長劍微微上挑,隨著我這個動作,一道陽光像水一樣在冰寒的劍鋒上流淌起來。我用劍指著楚工,啞著聲音輕輕說道:「願與君一戰!」

  楚工清醒了過來,他縱身一躍飛到了我面前,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美少年一臉憐惜地看著我,沉默片刻後,他為難地說道:「可是姑娘,你只是符修啊……」

  我不等他說完,手中的劍鋒再次一指,啞著聲音靜靜地說道:「願與君一戰!」

  我連喊三次,已稱得上咄咄逼人了。

  楚工終於沉下了臉,他有點不高興地說道:「姑娘既然堅持,那楚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到這裡,楚工又道:「楚某乃土系靈根,姑娘小心了!」聲音一落,他打了一個地訣,瞬時上百道細小的土針向我撲頭蓋面地刺來!

  我抬起頭,手中長劍一指,瞬時,劍鋒的兩側噴出了無數火球,這些火球轉眼間衝到土針面前,把它們吞噬一淨。

  楚工輕咦一聲,收起臉上的輕視,一連幾個法訣打出,瞬時間我所站立的地方化成了流沙,而從這流沙地面傳來了一種強大的吸引力,直拉得我向地面扯去。

  這還不算,轉眼間,我的頭頂,我的身周,罩來了無數無數的泥土,它們化為泥針從天而降,以淹埋之勢向我刺來!

  這一系列的變化只是眨眼之間,眼前這個楚工,真不愧是頂尖的天才,像這種極耗靈力的攻擊,他不但遊刃有餘,而且還巧妙的借用了大地之力,使得我不得不兩面應對。

  就在四周不約而同地響起一陣讚美誇獎聲時,我深吸了一口氣,手中長劍再次一指!

  這一次,我舉起的長劍被火焰四面籠罩,變成了一把火劍,這一次,一道火靈力化成了一對翅膀,令得我緩緩飛上半空。

  就在我擺脫大地的粘勁飛上半空時,我手中的火球也散發出無數個火球,撲頭撲腦地朝著楚工罩去!在火球罩上泥針時,我又是一排火牆推出,轉眼間,這火牆便如火焰般的海浪,一道又一道,一排又一排地朝著楚工逼去!

  四周響起了一陣陣驚叫聲,長老們抬起頭來,好幾個威嚴的聲音同時傳響起,「怪了,這小女娃明明骨齡不到三十,怎麼會有這麼強悍充沛的靈力?」

  是的,我現在完全是用靈力輾壓,我手中長劍所指之處,一排又一排的火牆源源不斷,它無止無盡,排山倒海!

  到得這時,所有人都已肅然相望,楚工的身後有人在大叫道:「楚工認輸吧,這小姑娘定然得了哪位大能灌頂,她體內足有幾百年的靈力呢!」

  楚工在我的火牆攻擊下,一時左絀右支,狼狽不堪,他聽到下面長老的叫喊後,苦笑了一聲,舉起雙手叫道:「我認輸!」

  我長劍向下一指,那一道道排山倒海的火牆也在瞬時消失。仰頭看著我,楚工倔強地說道:「姑娘,我敗給你,不是敗給你的天賦才能,只是我體內靈氣不如你罷了!」

  我靜靜地說道:「你說得對,論真實本事,我不如你。」

  楚工神色複雜地盯了我一眼,轉身躍下廣場。

  楚工一退,我便轉過頭來,雙眸靜靜地掃過眾人,我緩緩說道:「有人向我挑戰麼?」

  我這聲音一落,好幾個少年同時叫道:「姑娘奇遇非凡,居然能得到大能灌頂,你體內靈力勝過我們太多,誰還敢挑戰你?」語氣中,隱隱有著不甘。

  我也懶得理會他們,轉過頭,我看向天君的方向,只是我終是膽怯,不敢對上他的眼,略略垂眸,我以我那眼泛金光,骨蕩張揚的天賦傲慢,向著天君問道:「閣下,我可是法修第一了?」法修第一,不僅僅只是一個排名,它還代表著我在天君城的身份。

  他不是總想趕我離去麼?他不是一刻也不想看到我麼?他不是總以看螻蟻的目光俯視我麼?

  現在,天君閣下,我可是按照你的規則,堂堂正正地得了這法修第一。你便是最想我離開,便是最不待見我,我也成了這些頂尖的,你要拉攏的天才之一了!

  你不想我出現在你的眼前,可我魏枝,還偏要堂堂正正,風風光光地活在你的視野中!

  我的話問出後,天君也不知在尋思什麼,許久都沒有回答,我抬起金色的眼,雖然我看的是他衣襟處,可在我挑眉淺笑時,還是流露出一種來自血脈的冷豔高貴,一種林炎越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冷豔高貴,我再次問道:「天君閣下,我是法修第一了麼?」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7 07:52 PM

第六十九章 圍捧

  在常人耳中,我這時也只是膽大了些,敢這麼對著天君說話,可在天君耳裡,這應該是一種挑釁吧?他剛叫了我滾出去,我轉眼間便打敗他旗下的天才,讓他不得不承認我的地位……

  果然,這次天君沉默久了些,直過了好一會,天君抬眼,他瞟著我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錯。」

  我依然垂眸,依然只看向他衣襟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揚後,我啞聲說道:「多謝天君。」乾脆利落地掉過頭,再次看向眾人,我問道:「可有人挑戰於我?」

  我畢竟不習慣這種咄咄逼人,直視著眾人問了一遍後,見無人回答,我再次垂眸,用額頭碎髮擋住了我的金色眸光,我望著地面,感覺著天空中天君投來的視線,用最大的力氣去抗拒從心臟深處湧上的悲傷。手中的劍斜斜一指,我啞著聲音第二遍問道:「可有人挑戰於我?」

  還是無人回答。

  安靜等了一會,我慢慢抬起頭來,與眺望我的,或灼熱或沉思或打量的眾人一對後,我又習慣性的垂了眸。

  我微抿了抿唇,第三次叫道:「可有人挑戰於我?」

  還是一片寂靜。

  我翻身跳下廣場,朝著靈瀛門的所在走去,隨著我走動,眾人迅速的向後退去,我匆匆一眼,便對上了好幾個姿容絕色的仙子的冷眼。

  不過這些旁人,是厭惡還是喜歡於我,又與我何干?

  自什麼時候起,我這心,已不知歡喜了?

  想到這裡,我揚唇一笑,腳步加快,就在這時,凌少大步而來,他直直地攔在我面前,低著頭神色複雜,卻也堅定不移地盯著我。

  他盯著我,幾次伸手想摟上我的腰,卻又不敢。這般不敢伸手卻又絕不想放手的神情,在這個囂張慣了的權貴子弟的臉上,顯出一種可愛的糾結來。

  我抬起頭,對上凌少那一臉的喜愛和複雜,勉強衝他笑了笑。

  ……我想,如果姓凌的這一家真的個個是瘋子,愛上了便不管不顧行事癲狂,那其實是極可憐的,與我一樣的可憐!我又想,我每想一次林炎越,這心就絞痛一次,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承受不了那種痛苦會去尋求了結,如果我身邊有這麼一個瘋狂的,一心一意對著我的人,那也許是一種救贖,也許他的瘋狂能夠抵消我的固執,能夠把我拖出那無望之愛的泥沼。

  我這一笑,凌少一張俊臉立馬容光煥發,他一臉防衛地瞪了眼也在向我靠近的眾人,轉向我低頭說道:「我果然眼力非凡,喜歡上的女人,竟然真是個了不起的。」轉眼他又說道:「魏枝,剛才你那睥睨又孤冷的小樣兒實在太美了,我太喜歡了。」

  我朝他扯了扯唇,伸手抓開他摟來的手臂,轉頭走到幾個長老面前行了一禮,低聲道:「魏枝幸不辱命!」

  長老們歡喜,眾同門則呼啦一聲緊緊圍上了我,他們亂七八糟地叫道:「師姐,我叫花小蘭。」「師姐,我是張亮。」「師姐,我是狗瘦。」「師姐,我是西里城。」

  ……

  我含著笑,一個一個地與他們打起招呼來。

  與同門打過招呼後,靈瀛門眾人已被周圍門派的人圍了一個結實。

  一個老人衝著靈瀛門大長老說道:「恭喜恭喜,靈瀛門有了個法修第一的弟子,整個門派都有福澤了。」

  一個青年則向雲寶小聲問道:「魏枝她真是凡人界來的?那她的家族呢?她這麼美,肯定能與天君城裡有勢力的修仙家族聯姻。」

  一個美貌少女則衝到我面前,她也不理虎視眈眈護著我的凌少,衝著我就說道:「喂,你膽子真大,竟然敢那樣跟天君說話!」轉眼她哼了哼,壓低聲音問道:「喂,你是不是修習了什麼魅惑之術?」

  魅惑之術?我沖少女笑了笑,暗暗想道:鳳凰的血脈便注定了它追求完美,魅惑?豈止是有魅惑之術?這種來自骨血裡的天下美人捨我其誰,天下強者捨我其誰,天下高貴者捨我其誰的囂張跋扈,那是來自凡世間的凡人魏枝擋也擋不住,一不小心就會流露出來的!

  在少女向我開口時,又有幾個少年少女過來,過了一會,再有幾人少年少女過來,等我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的身周,已堆滿了這些自命不凡也出身不凡的二代們。

  一個明顯是凌少的朋友在那裡朝他取笑道:「別多情了,魏枝這樣強大的美人兒我也想娶,我也願意給她正妻之位。」

  一個長相俊美,與楚工一起過來的青年在向我說道:「魏枝,我叫楚能,我們的門派東瀛門離你們靈瀛門不遠,以後一起去做任務吧?」

  我其實是不喜歡這種熱鬧的,想我魏枝,前十六七年都平凡無趣,哪曾被人追捧過?後來這八九年間又潛心修練,便是在妖境被人追捧,那也只是被人遠遠地看著,哪裡像現在,這麼多人圍著我,一個個緊緊盯來,一個個因為家世不凡,而用那種居高臨下又評估賞玩的目光看著我?

  對上這些圍繞,這些一句接一句地問詢,我雖是極力平靜,可眼神動作底,終是免不了不自在。

  我垂著眸搧動著長長的睫毛,輕輕抿了抿唇,終是在再一次追問中,忍不住像妖境的無數次一樣,想叫林炎越來幫我解圍。於是我唇一動下意識地喚道:「林炎越……」

  幾乎是這三個字一出,我便啞住了,一時之間,排山倒海的孤寂讓我冷得打起哆嗦來,我白著臉,用盡全力才使得自己還能站在原地,才不至於不管不顧地衝出去,然後躲在哪個黑暗的無人角落裡縮成一團。

  也是這三個字一出,半空中突然一道視線投來,在冷冷地盯著我的背。

  我深吸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地轉過頭,順著那視線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天君。

  我只與天君打了一個照面,我才對上他那依舊冷漠不耐煩的眼神,就見他蹙了蹙眉峰後,衣袖一甩翻身上馬……

  天君離場!

  一時之間看到的人先是一怔,轉眼無數人齊刷刷低頭彎腰,把手按在胸前,以大禮恭送天君離去。

  就在那些浩浩蕩蕩的玄衣騎簇擁著天君漸漸消失在視野中時,廣場上無數個角落同時響起來嗡嗡聲,「嗚嗚,我終於見到天君了。」「天君真是太俊美了,比那些雕像還要俊美逼人。」「高高在上的天君,以後的天帝,啊,我見到他了。」「不過我總感覺今天天君有點不高興的。」「我也這樣覺得。」

  這裡的絕大多數天才,都是在天君的故事中成長起來的,當面見著時,無人敢不敬,可他一離場,那些還是第一次與天君打照面的人便瘋狂起來了。

  ……

  望著不知不覺中被人群圍住的靈瀛門那一片,一個青年懶洋洋地笑道:「喲喲,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這個魏枝天生就是個招蜂引蝶的胚子!你看看你看看,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吸引了這些不可一世的俊傑的女人,還真沒幾個。」

  轉眼那青年又說道:「在妖境時她也是這樣,那麼怯弱普通的性子,居然迷住了妖境最優秀最頂尖的幾個男人,後來師尊你取消他們婚約時,哈哈,那幾個不是還很不願意嗎?」

  那青年滔滔不絕地說了一會,見自家師尊一直不開口,一直若有所思地盯著靈瀛門方向,不由叫道:「師尊?師尊?」

  在他連叫了三四聲後,他身前那面目俊美邪異的青年怔怔地回過頭去。

  青年第一次見到師尊這模樣,先是吃了一驚,轉眼他收起心神,繼續說起了自己想說的話,「師尊,魏枝這個人真有古怪,你看她每過個不久,便會來一次天翻地覆的變化。聽說她以前本是長相極平凡的一個女子,自洗了紅塵垢後便脫胎換骨,便成了一個小美人,後來去了妖境又俊了些。可師尊你看,現在的魏枝之美,便在這靈氣充足美人無數的天界也極罕見了。還有她現在莫名其妙還多了幾百年的功力,難道說在離開的這陣子,她有了奇遇不成?不管怎麼說,這個魏枝她一定有古怪!」

  這個人,卻是巫木仙使了。

  巫木仙使滔滔不絕地說完這句話後,見到自家師尊還是怔怔的。想他這個師尊活到這個歲數,什麼風浪沒有見過?平素巫木見過師尊各種的狠辣無情,可這般怔怔忡忡,失魂落魄,卻還是平生第一次!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巫木再一次試探地喊著大尊時,大尊開口了,他神色複雜聲音沙啞地說道:「魏枝在台上時的樣子,我依稀見過……」

  巫木卻是想道:聽師尊你這口氣,可不僅僅是依稀見過!他小心看了一眼自家師尊,「師尊,你特意找的那個知天機,不也是讓我們進傳送陣嗎?然後我們就來到了這個天君城,你說,會不會你所求的那個實際與魏枝有些關聯?」

  大尊一凜,他抬起頭來看了一會,轉向巫木命令道:「我暫且留在天君城,你且先回魏國看住魏凌月。」說罷,他衣袖一甩,轉身便擠入了人海中。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8 10:11 PM

第七十章 突然出現的師弟

  接下來的比賽依然精彩,我微笑著,與一個個天才們結識,也被一個個美貌的仙女們排斥。

  ……其實這很正常,不管是凡人魏枝的蠢呆樣,還是幼生期鳳凰的張揚樣,都是不討同性喜歡的那種存在,就像雲寶說的那樣,我不發呆笑得睥睨時,連他也想把我拖到暗處揍一頓。

  修仙最不缺少的便是時間,現在還只是比賽第一天,後面的比試還多著呢,因此看了兩場我告辭回到門派也沒有人阻攔。

  一回到門派分給我的洞府,我便把意識海中的那篇煉器功法細細看了看。我習慣這樣,覺得一本功法很重要,不是馬上著手修練,而是先把它一字一句地看懂直到背熟,再到融會貫通,最後才動手。

  我這一看,便是二天,第三天我剛出洞府,負責收錄弟子的二長老便是一個紙符打過來,「魏枝你過來一下。」

  當下我踩著白雲,飄飄悠悠地朝著主峰飛去。在我向主峰降落時,不時可以看到同門們望來的仰慕目光。

  ……能夠駕雲飛行,這至少是修練了幾百年的高手才有的本事,我做為一個師姐、自然引得他們仰慕了,更別說我在青石廣場上還奪了個法修第一。

  來到主峰的靈瀛寶殿,我一推開殿門,便向著站在殿中的二長老行了一個禮,靜靜地說道:「您找我?」

  二長老是個瘦長臉精明相的老頭,他朝我慈祥地點了點頭後,喚出一個少年來,「慕南過來!」

  這個叫慕南的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模樣,長相十分的俊美,可以稱得上是眉目如畫,公子如玉的俊美,只是奇怪的是,這個白皙修長,看起來應該是可親可愛的俊美少年,我一對上卻生生被那雙黑暗黑暗得彷彿能把人靈魂吸進去的眸子給驚了下。

  見我打量少年,二長老笑呵呵地說道:「魏枝啊,他就是慕南,慕南呢,他在符籙上面極有天賦,你看看他畫的這幾張符。」

  我連忙伸手接過,才看了一眼,我便驚咦了一聲。

  二長老說道:「你也吃驚吧?這符是這孩子當著我的畫面的,你看這符是不是與你的回春符有幾分相似,對了,他還在這這這幾個紋路上做了一些改動,老夫試過了,就是這麼一改,這回春符驅毒的效果便高了一成有餘……魏枝,慕南這個孩子是個極有天份的,我們這些老頭子仔細商量過了,覺得他與你不管是在符修上的天份還是手法都有相似之處,現在他既然入了我們靈瀛門,乾脆就把他劃到你的洞府旁與你一起做鄰居,以後你是師姐他是師弟,他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多多指點指點,你思維阻滯的地方,他也可以啟發啟發。」

  我聽到這裡蹙起了眉頭,說道:「可是二長老,我……」

  不等我把這話說完,不知何時走到我面前的慕南已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低頭,對上慕南那張俊美如玉的臉,對上他微抿的水嫩的唇,泛著水光的烏黑的眼,不知怎麼的,竟是覺得這孩子又可愛了幾分,於是那湧到了嘴邊的拒絕便說不出口了。

  還不止這樣,這時刻,慕南看著我又低低喚了聲,「姐姐……」還別說,這一聲喚,格外存了幾分乞憐,我心中一軟,竟是開口應道:「那好吧。」

  這三個字一出,慕南便是揚唇一笑,那黑得烏亮的眸子給蕩漾開來,我見到慕南這稚子般純澈乾淨的笑臉,哪裡還記得剛一見面時,他那黑得異常的眼神給我的異樣感?當下說道:「你應該叫我師姐。」

  慕南卻是不聽,他繼續喚道:「姐姐。」

  也是奇怪,這孩子喚著姐姐時,眸光特別特別深,語氣也在純澈中有著異樣的低沉,那一瞬間,我竟覺得這畫面有點熟悉,彷彿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這麼一個俊美又乾淨的孩子,不管我怎麼糾正都不叫我師尊,賴著皮喚我姐姐……

  這麼一想,我的心又軟了三分,便衝他笑了笑。

  這時,二長老的呵呵笑聲傳來,「既然你們師姐師弟相處和樂,那老夫就更放心裡。行了,你們去吧。」

  「是。」

  一出二長老的洞府,我便說道:「慕南,你畏不畏高?我要帶你飛回去了。」

  慕南一直在用他那雙特別烏黑,黑得見不到底的眸子看著我,聽到我問起,他連忙搖了搖頭,乖巧地說道:「姐姐,我不畏高的。」

  「那就好。」我打出一個法訣變出一朵白雲後,牽著慕南的手踩了上去。

  白雲再次在山峰上飛過時,一直安靜地看著我的慕南突然問道:「姐姐,你不開心麼?」

  我正在眺望著遠處的山峰,聞言微微側了側頭,說道:「開心?姐姐怕是這一生,都不會知道開心是個什麼滋味了。」

  就在我說出這句話時,我身側的呼吸聲陡然加粗,我連忙回過頭來,一眼對上紅了眼睛,表情有點猙獰的慕南,不由駭了一跳。我連忙問道:「慕南,你怎麼啦?」

  早在我回頭時,慕南便迅速地低下了頭,聞言他聲音沙啞地說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母親,我父親死後她也說過這樣的話,然後也不顧我年幼她就自刎跟隨了。」

  我聽出慕南話中的指責,不由呵呵笑了聲,嚥了下口水,我說道:「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們要向前看。」

  我本以為慕南會取笑我一番,哪知慕南卻沒有回答,我幾次回頭,都看到少年在低著頭,神色複雜又古怪地望著他自己的那雙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很快的,我們飛回了洞府,我在自己的洞府旁,幫助慕南也挖了一個洞府,然後又忙活了好一陣,才把慕南的洞府裝飾好。

  到得傍晚,慕南接過傀儡們送來的晚餐用著時,我站在高高的山峰上,望著那燦爛豔麗的夕陽出了神。

  這夕陽是如此的美,豔麗又華美,也許它知道這是最後的燦爛,便肆無忌憚地展示著自己的豔。

  這時,慕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姐姐,你如果喜歡太陽,可以飛近一些看個夠的。」

  這話真是孩子氣。

  我回過頭來,忍不住伸手在慕南的臉上掐了掐,輕聲說道:「世間的事,哪有這麼簡單的?」

  慕南卻是抬頭看向我,此刻他的眸子特別幽深,也許是夕陽光太豔,我直覺得他的眸還有點泛紅,看著我,慕南少年特認真地說道:「姐姐,陽光再好,它也不可近觀的,你這樣總總追逐遙不可及的東西的習慣真是不好,你應該回頭看一看。」

  小少年說這話的時候,彷彿說中了他的什麼心思,一時那眸光中都帶了幾分透不過光的黑暗。

  看來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說不定是他父母的緣故,令得這個少年都有點怪異了。

  不過慕南是個什麼人,自是與我無關,別看我現在呆在靈瀛門中,師姐師弟師叔長老的叫,彷彿很投入似的,可我的心空了,看什麼都是空的。

  我伸手又揉了揉少年的頭,哄他道:「好,姐姐回頭看看。」

  我這話一出,少年嗖地盯向了我,他這般盯著人時,真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我先是一驚,轉眼少年低聲說道:「你把我當孩子哄!」卻是極不高興的樣子。

  原來這少年是生氣了,我不由笑了笑,繼續轉過頭去。

  這半邊天空被霞光染透的景色,是那麼那麼的動人,我痴看了一會後,低聲說道:」慕南,你會吹樂器嗎?」

  站在身後的慕南顯然被我的問話驚了下,他先是反射性地回道:「會。」轉眼他又說道:「不會。」等我不解地看向他時,少年已抿著唇生起自己的悶氣來。

  這俊俏的少年,縱使生氣也是可愛的,我不由扯了扯唇,轉向天邊輕聲呢喃道:「慕南,姐姐想跳舞了……」

  聲音一落,我的雙臂便舒展開來,我揚著臂,讓風吹散我的長發,緩緩的,優雅的,高貴的,卻又似火焰燃燒般,在漫天霞光下翩翩起舞。

  跳舞不是魏枝的愛好,卻是鳳凰的,這種世間獨一無二的血脈,它從骨子裡便喜歡在這青山之巔,梧桐樹下,展開華麗的翅膀跳著華美的舞。

  無緣無故,我自是不會現出鳳凰真身,我只是這般優雅的旋轉,只是這般飄渺的輕舞。

  我舞著舞著,卻又悲傷起來,在隨手扯下束髮的玉釵後,我披散著墨發,任由漫天金光打在我身上,在風中清歌起來,「天之涯兮,地之盡兮,我獨往兮……鑑之日月,鑑之群星,遙遙相望,永可不及兮……嗚嗚嗚……」

  最後三聲嗚嗚,卻不是哭泣,而是模仿著鳳鳥的悲鳴。

  我跳得盡興,跳得痴傻,也就沒有注意到,站在我身後的慕南已是雙眼腥紅,一張俊美如玉的少年的臉,不知什麼時候,已湧出一種說不出的絕望和悲傷,因為悲傷太劇忍耐太深恨意太重,他的唇角都流下了一縷鮮血。

  我跳得入神,更沒有注意到在山峰不遠處,雲寶和凌少還有楚工幾個天才正看入了神,在那裡看得如痴如醉……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19 11:44 PM

第七十一章 鳳凰的作用

  我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太陽落了山,直到四下鳥鳴聲聲虎嘯陣陣,才慢慢停了下來。

  停下舞蹈後,我靜靜地看著太陽沉下天際的地方,過了許久許久,低聲說道:「慕南,你說生而有靈,最渴望擁有的是什麼?」

  慕南沒有回答,倒是不遠處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應該是自在吧。大逍遙大自在,才是我輩修仙者所求。」

  我錯愕地轉過頭去,與慕南一道對上了凌少,司空英,楚工和紫夜等人,望著這一支非常具有份量的天才隊伍,我驚得睜大了眼。

  凌少見我吃驚,他得意洋洋地把頭一揚,說道:「是我把他們叫過來的。」

  凌少的聲音一落,司空英再次開了口,他微笑道:「幸好我們來了,不然的話也沒有福氣看到這麼美的舞蹈。」楚南在一側說道:「魏枝你的舞蹈暗合天地之道,不似人間能看到的,剛才我們看了一會,就靈氣翻湧差點頓悟。只是你這舞太悲了點,我們要是自制力弱了點,怕是會引得走火入魔。」

  見我被誇,凌少大賴賴走來,只是當他經過慕南時猛然一滯,轉過頭看著慕南俊秀的小臉,凌少蹙起了眉,不耐煩地喝道:「這個小子是誰?竟敢用那樣的眼神看本少!」

  我嚇了一跳,連忙說道:「這是我師弟,凌少,你別嚇他。」

  見凌少還是盯著慕南,我連忙走過去岔開話題道:「天都快黑了你們來找我,是有事嗎?」

  凌少的注意力被我拉了回來,他一看著我便自然而然的眉眼帶笑,語氣溫柔,「是這樣的,今天天君有令,說是從既日起開放紫華殿的書閣,不過第一輪進入書閣的,必須有四個或四個以上的排行榜第一帶隊,人數限於十個。你來上界不久,不知道這天界四大寶中,便有這紫華書閣,那裡孤本珍本無數,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碰到秘本擇主,那可是榮耀整個家族的好事。大夥過來就是想問一問你,要不要過去看看?現在只缺你加入了。」

  我連忙說道:「我願意加入。」

  凌少高興地笑了起來,他向楚工他們說道:「行了,四個第一也湊齊了,十個人數也有了,我們現在就走吧。」

  「好,現在就走。」

  一直到上了雲車,凌少還在向我解釋,「這紫華書閣開放,可是數萬年來第一次,大夥都怕天君反悔,能早去一個時辰便是一個時辰。」

  聽到他說得那麼起勁,我好奇地問道:「那可以看多久?」

  「只有三天。」

  聽到這裡,我也性急起來,連忙說道:「那我們走快一點。」

  當我們來到紫華書閣時,書閣外,十個剛剛從書閣中出來的少年正擠在一起,興致勃勃地聽著一個老頭講課。我起先也沒有在意,直到一句話飄入耳中,「木老,依你這麼說,那這世間還有真龍和鳳凰嗎?」

  鳳凰?這木老提到了鳳凰?

  我心中一凜時,凌少在那裡說道:「據說木老是天界最博學的人,我們也聽一聽吧。」

  得到眾人同意,我們一行人來到那十人後面時,各找了一個蒲團坐下。

  這時木老開口了,木老的聲音非常的渾厚,傳在風中,有一種暮鐘晚鼓的味道,讓人聽了特別難忘,「真龍也罷,鳳凰也罷,都是開天闢地時,靈氣匯聚,得大造化大功德的神獸。不過同樣,這兩種神獸都只產生於傳說中,按天地玄鑑顯示,對於真龍有一句話,叫做天界還在,真龍難出。」

  眾人聽到這裡,不約而同地喧嘩出聲。那木老顯然知道大夥在想什麼,又說道:「因真龍出世是下一個紀的事,所以天地玄鑑中只出現了這一句警示。不過對於鳳凰的警示,卻是有很多。」

  聽到木老提到鳳凰,我身側的凌少好奇地問道:「木老,那鳳凰是什麼?她真的特別美麗嗎?」

  木老用那空洞無神,彷彿死寂的眼朝我們瞟了一眼後,說道:「鳳凰之美,舉世無雙。」

  眾少年不約而同地喧嘩起來,我的身側,連一向冷臉的司空英也在喃喃唸著,「鳳凰,鳳凰。」

  這時,木老那鐘鼓一樣的聲音再次傳來,「鳳凰本是得天地造化所鍾,是這世間最高貴最不凡的生靈之一。」

  凌少打斷他的話頭,激動地問道:「那木老,鳳凰會有什麼時候出世?不會如真龍一樣,要天界不在了的下一紀才出現吧?」

  木老用那雙空洞的眼朝我們慢慢看了一會,也不知怎麼的,在木老那空無一物的目光看向我時,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向我襲來,我連忙低下了頭。

  這時,木老開口了,他徐徐說道:「錯了,鳳凰已經出世了!」

  嘩——

  在眾人無可自抑的激動中,木老卻輕嘆一聲,他用空洞的目光看向遠方,緩緩說道:「鳳凰雖是善良仁慈的存在,它的出世卻代表著重生,這天下,怕是快要亂了……」

  一個陌生的青年開口了,他激動地問道:「木老,那那隻鳳凰呢?你說它出世了,那它現在在哪裡?」

  木老慢慢搖了搖頭,他低聲說道:「鳳凰雖已出世,不過世間無人知道它之所在。」

  這話不是真的!我忍不住抬頭看著木老,想道:至少天君就知道。

  就在我不知道木老為什麼如此說來時,在兩側石璧漸漸亮起的夜明珠的光亮中,木老鐘鼓一般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們還是孩子,便是仰慕鳳凰,不過也是仰慕其美色,仰慕其神異之名,這世間最想得到鳳凰的,卻是凡世間一個叫妖境的地方的生靈,以及守護妖境的巫族一族。」

  我隱隱感覺到,木老接下來所說的對我十分重要,一時之間心跳如鼓。

  就在我豎著耳朵傾聽時,凌少叫道:「妖境?也就是說那裡的生靈都是妖了?對了鳳凰算起來也是一隻鳥,也是妖,他們盼它出世那是情理當中的。」

  木老卻慢慢搖了搖頭,他看向遠方的雙眼,帶著一種可怕的洞悉,過了一會,木老說道:「妖境的生靈也罷,巫族一族也罷,他們尋找鳳凰,卻不是崇慕歡喜。」

  在眾人齊刷刷抬起頭傾聽中,木老徐徐說道:「早在四千年前,妖境便收集到了一件上古神器,那神器十分珍異,可它卻不能開啟,它要開啟,唯有一個條件。那個條件是,它需要鳳凰在涅槃時產生的灰……鳳凰要完全變化成鳳凰,它還需要磨難,這種重情重義的仁獸,在經歷了極致的痛苦和絕望後,會死,如凡人那樣的死亡。對很多生靈來說,死亡代表的是徹底結終,鳳凰卻不然,它的死亡代表的是新生。它在死亡後,會在瞬間燃燒,然後通身化為灰燼,再從灰燼中新生出一隻全新的,強大的,美麗的神鳥,到得這時,它才叫做真正的鳳凰。」

  於無比的安靜中,木老繼續娓娓而談,「而妖境和巫族生靈們得到的那個上古神器,它開啟的條件便是,在鳳凰死亡化灰的那一瞬間,收集全它的灰燼投入神器中……」

  聽到這裡,司空英不忍地說道:「木老,您的意思是說,妖境和巫族的人,他們需要的是鳳凰死時所化的灰,他們不會允許鳳凰重獲新生?」

  在我緊張得臉色發白中,木老點了點頭,他說道:「你說得不錯。」

  這幾個字一出,我的身子便是一晃。

  不過幸好這時天色已晚光亮不大,再加上我也只是微微晃了晃便穩住了自己,根本沒有人注意到。

  呼嘯而來的撕裂般的夜風中,凌少叫道:「可是妖境這樣做,不是非常過份嗎?他們憑什麼敢去阻止這樣一個神異仁獸的新生?」

  雙眼空洞毫無光芒的木老聞言笑了笑,他繼續說道:「那是因為,那件神器對他們來說太重要太重要了。你們都是年輕一輩中的英傑,可有幾個聽到過妖境和妖族的名字?」

  見眾少年搖頭,木老笑道:「是啊,連你們都沒有聽到過妖境和妖族的名字,可見它們已沒落到什麼地步,而鳳凰的涅槃之灰,便能給他們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人問道:「那變化與那神器有關嗎?」

  木老說道:「不錯,那變化就在於那神器。那種神器叫界,這種界啊,它如果成功開啟了,裡面會形成一個由無數個星球組成的,有著充沛靈氣,特別適合妖族人生存的一個巨大空間。可以說,只要那神器成功開啟了,將來的天下,那就不是現在的三界天下,而是四界天下了,那時,也不會只有一個區區妖境,而是一個與我們天界,與墮落魔界齊名的妖界存在了。你們說,這樣的誘惑,對妖境人大不大?值不值得他們對鳳凰出手?」

  在我冷汗涔涔,手足冰涼中,木老還在說著,「所以鳳凰出世的消息傳來後,尋找得最積極的便是巫族,這巫族雖只一千人,可這一千人是整個妖境的精神領袖,特別是那巫族大尊,他更是所有巫族和妖境生靈當之無愧的王。那巫族大尊如此積極地想要尋找到鳳凰,就是因為只有它,才能令得巫族大尊成為可以與天帝並肩的妖界界主!」

  過了許久許久,木老靜靜地說道:「成為一界界主,那是多大的誘惑啊,所以巫族大尊對鳳凰是志在必得!」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0 10:00 AM

第七十二章 得秘簡和對話

  眾人的呼吸都有點急促,凌少喃喃說道:「既是如此,那鳳凰萬萬不能讓妖境和巫族的人知曉才好。」同情擔憂之意溢於言表。

  一股冷風吹來,我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這才發現修為算得上高深的自己,竟不知什麼時候起,已滿身冷汗。

  我看向木老,望著這個眼神空無一物的老人,不由想道:難怪那時候林炎越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我,萬不可讓大尊知道我是鳳凰,還說大尊知道後後果會非常嚴重,原來真正的原因竟是如此!

  轉眼我又記起,初初從魏國前往妖境時,林炎越是直接放了一把火,令得魏枝「死亡」的,那時侯的林炎越,也是想幫我矇混過關,讓大尊他們以為魏枝早已死去,從而消去對我的懷疑吧?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後面他們還是知道我沒死。

  還有,我第一次去妖境時,林炎越還給了我一個手鐲掩蓋氣味,而歐亞那時只是扶了我一把便從此上了心。可後來我與他在妖境定居時,很多人都說我身上根本沒什麼氣味,再有人碰我,也不會如歐亞那樣痴迷。也是他用了法子遮蓋的吧?

  再然後,大尊來到妖境,竟不惜耗費他自身一滴精血測算我的方位,逮到我後,又從我身上取了一滴精血查我身份,最後大尊無功而返,是林炎越在我的精血中動了手腳,讓他查而不得吧?

  還有最後。林炎越寧願向大尊下跪,寧願被他殺死,也不許我激發血脈。不許我反抗……

  過往種種,我越是想得多,便越是發現在這過程中,自己竟不知被林炎越相救過多少次!

  在我胡思亂想時,木老的聲音傳來,「行了,你們進書閣吧。」

  眾人連忙起立。一個個向木老道謝,依次朝著書閣走去。我心裡有事,便走得最慢,眼看眾人都入了書閣才提步,在經過木老時。突然木老那蒼老的聲音傳來,「小姑娘,書閣的三樓,有你需要的東西。」

  我騰地回過頭,對上的,依舊是木老那空空洞洞的目光。我連忙朝著老人福了福,提步入了書閣。

  這紫華書閣,真不愧是天界四大寶,它從外面看也不過如此。一進去才發現,巨大的穹形的大殿四周,一層層的書架彷彿伸到了天盡頭。而在頭頂處,一大片穹形屋頂黑暗幽深宛如宇宙,屋頂下還另自飄浮著數百枚泛著瑩瑩光亮的玉簡。

  二十個少年站在這直衝霄漢般的書殿中,根本就不起眼。

  見我仰望著頭頂上飄浮的玉簡,楚工壓低著聲音說道:「那些都是天界存在以來便出現在書閣中的秘本,據說每一個秘本裡面都記載了驚天動地的技藝。它是世間所有修仙的人都渴望得到的東西。」

  看著那宛如群星閃耀的玉簡,楚工一臉神往地說道:「這些秘本一旦擇定了主人。便不會再被第二人看到,據說以天帝之尊,也是只能等著秘本自動擇主的。」

  我看了看,不由說道:「那大夥進來後,有秘本擇過主沒有?」

  楚工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我恩了一聲,見到眾少年少女都如痴如醉的翻看著書架上的東西,便趁楚工不注意,悄無聲息地上了樓。

  書閣第二層和第一層差相彷彿,站在其中,你幾乎以為這便是一個宇宙,很難想像它上面和下面還有空間。

  我記起木老的囑咐,便無聲無息地朝著三樓走去。

  三樓與二樓一樣,穹形的,如宇宙一般幽深的屋頂下,漂浮著數百個玉簡,我仰頭看著那些玉簡,想著木老的話,暗暗忖道:木老讓我直上三樓,可我怎麼知道什麼是我需要的?

  就在我如此想來時,突然間,我頭頂上一道玉簡光芒大作,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那道玉簡便化作一道流星,嗖地鑽入了我眉心!

  猝不及防之下,我一動不能動了,一時間,無數個玄奧的符號如海水般湧來,匆促中,我依稀看到了其中幾個符號,「血脈掩藏術」「潛息術」「隱仙陣」

  這數百上千個符號,居然每一個符號中,都蘊含了一種玄妙至極的道術和陣法,一時之間我心跳如鼓,混亂中竟是想道:難怪楚工他們對秘本如此渴望了!

  這些變化雖多,實際上不過是幾息間的事,不一會功夫我便頭不暈了腦袋也不漲了,見無人朝這裡走來,我走到一個隱蔽的角落,用神識翻看起這個秘本來。

  才翻看了二十分之一不到,我已肯定,這個秘本確實與我有緣,因為其中的大部份道術和陣法,都是衝著我的鳳凰真身來的。這些知識中,有不少是告訴我怎麼掩藏自己,怎麼把自己的血脈氣息化成凡人,怎麼讓修為高深者也無法測知我的真實修為。

  林林總總的掩藏術後,便是無數個來自遠古時代的玄妙口訣,這些口訣都相當簡單,不過使用的人,必須是上古時代才有的幾種罕見血脈方可,如真龍,如鳳凰。

  然後便是陣法,這陣法知識更是玄而又玄,幾乎是用最簡單的方法,便能達到把天地自然利用一盡的目的,不管是守陣還是殺陣,都神乎其神。

  我越是看,卻是心砰坪急跳,這些傳承自上古的知識和技能的可怕和神秘,真是駭人聽聞,而這個秘本中包羅的知識之廣,也是駭人聽聞!

  就在我看得如痴如醉時,屬於木老的,那鐘鼓般的聲音悠悠響起,「三日時辰已到!」

  幾乎是他聲音一落,我眼前便是一花,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和楚工等人。通通給瞬移到了書閣外。

  二十個少年人,一出來便是嘰嘰喳喳的,「喂。有誰被秘本擇主沒有?」「我一路都留了神,應該是沒有。」「我過來時家中的長輩便說了,那些秘本就別想了,它們存在的幾十萬年間,壓根就沒有擇過兩次主!」「怪不得我一直留神,楞是沒有看到有什麼異常。」

  議論中,剛剛吸收了三天知識的眾人。因急著消化,一個個匆匆告別。凌少楚工等人與我告別後,一個個轉身飛離。

  只有我猶豫了一會,回頭看向木老的所在,望著那個蒼老的。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老人,想了想,我小步跑了過去。

  來到老人身後,我輕聲說道:「木老,謝謝您。」

  木老沒有回答,也沒有停步,不一會功夫,他便顫顫巍巍地消失在書閣中。

  至此,這偌大的山峰。便只剩有我一個人了。

  夜間的紫華殿,神秘而幽深,站在山峰上。半天半天聽不到人聲,也聞不到笙樂,真與凡間大不同。

  也不知為什麼,我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我轉過頭,看向了東側的一個山頭。

  那個山頭。處處是玉宇瓊閣,正是天君的住所。

  我遙望著那一片縱使在黑暗中也泛著暗暗瑩光的華美所在。久久一動不能動。

  我想,他對我有恩,我是不能恨……可我若連恨都不能,這漫長的時日又該如何排遣?

  就在我望著那山頭,久久一動不動時,突然間,我的眼前一道銀光閃過,卻是一隻幼小精緻的翠鳥出現在我眼前。

  那翠鳥烏黑的眼珠子瞅著我,這般在山峰上,在夜風中,與我大眼瞪小眼一會後,翠鳥張了張嘴,天君那冰寒的聲音從中傳了來,「魏枝。」

  只是兩個字,只是這般喚著我的名字,突然間我再也無法自抑地淚流滿面。

  我自己也沒有想到淚會流得這麼凶,它串珠般流個不停,轉眼便花了我的眼。

  開始時,我還能忍著不發出聲音,到得後來,胸口窒息般的劇痛,和對這個男人的痛恨和依賴,令得我什麼都顧不得了,便這般朝著地上一蹲,把臉埋在膝間啕啕大哭起來。

  我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是久久不能止息,彷彿是一二個時辰,也彷彿是三四個時辰,等我終於停止哽咽時,那隻楞楞地圍著我飛翔,又傻傻地停在原地看了我半晌的傻鳥繼續開口了,那裡面傳來的,依然是天君的聲音,只是這一次,那聲音中彷彿添了一絲別的情緒,「魏枝……你離開天君城吧。」不像開始時那麼冰冷,也多了幾句話,「你回魏國去,這裡,我不歡迎你!」

  在我還時不時的抽噎中,在我眼眶猶紅,哽咽聲聲中,他說:我不歡迎你!

  我剛剛還在感動,還因為感動而思潮起伏的男人,他說:我不歡迎你!

  他說:我不歡迎你!

  也許人就是這樣,痛到了極致,反而不怎麼痛了,恨到了極致,反而活過來了。

  我原本胸口窒悶難當,直恨不得就這樣從山峰跳下去,當著這只充當他眼睛他口舌的翠鳥的面死了個乾淨,可此刻聽到他直白的驅趕的言語,我反而有了精神了。

  我慢慢站了起來。

  便這般站直著身子,便這般轉頭看著那漸漸浮現於東方的晨曦,以及絡繹走出來呼吸日之精華的仙人們,我慢慢笑著,以著沙啞的嗓音說道:「林炎越,酈山幻境別後,我一直掛念於你,本想一出幻境便去尋你,可誰料一出幻境,我便落到大尊手裡。大尊也不知怎麼想的,他也沒有殺我,反而帶我上了船,說是要去東瀛州。」

  「我們這一走,便是整整八年,那八年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老想回到妖境你的城堡去等你回來,又想便是能回魏國也好,可我好不容易擺脫大尊,卻入了傳送陣進了天君城。」

  我說到這裡,便是沉默起來,沉默了一會後,我轉過頭去,對著那隻翠鳥微微一笑,說道:「我盼了你八九年,想了你八九年……」

  說到這裡,我閉上了雙眼,「林炎越,一年前被你驅趕時,我是想回魏國的,可惜我那時太窮了,根本付不起從天界到凡人界破界傳送所需要的巨額仙石。」

  慢慢說到這裡,我繼續說道:「便在一個月前,我還想著等有一天湊齊了傳送費,我就離開這裡。可現在,我決定不走了!」

  我挺直著腰背,睜大泛紅的眼眶,微揚著下巴,轉過頭斜睨著那隻翠鳥,傲慢地一字一句地說道:「不過你儘管放心,我魏枝雖然決定留在這地方,卻斷斷不會再纏著你!你儘管放心!」我衣袖一甩,也不再回頭,轉過身便向靈瀛門方向飛去。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0 11:53 PM

第七十三章 慕南的表白

  回到靈瀛門時,天色微亮,滴滴珠露垂在樹葉草叢中,令得山風微寒。

  我剛剛落定,便聽到一個乾淨好聽中帶著微怒的聲音傳來:「你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

  我匆匆轉頭,對上站在洞府外,臉色鐵青,髮絲卻懸著露珠的慕南,先是一驚,轉眼忍不住輕聲問道:「你一直在等我?」

  慕南抿緊了唇,晨光下,他的眸子又有點泛紅,直盯著我,過了好一會慕南啞聲說道:「三日觀書,按道理你應該在昨天入夜後便能回來,可是魏枝,你卻一夜不歸!」

  他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也是奇怪,明明還是一個少年,明明我都是高手了,可慕南這般盯著我一步一步走來時,我卻有一種弱兔被虎鷹盯住地狼狽感。對上慕南那一雙幽黑得見不到光的眼,我竟雙腳僵硬動彈不得。

  慕南這時已走到了我面前,與我隔了不到一臂遠,彼此呼吸可聞時他停下了腳步。就在我被慕南這可怕的模樣驚得向後退出一步後,慕南卻低下頭,他眨著猶沾有露水的睫毛,聲音低而忍耐地說道:「姐姐,你可知你一夜不歸,慕南有多麼擔心?」他續道:「你這麼呆,我怕你被別人欺負了去!」

  我楞楞地看了慕南一會,半晌才回道:「我沒事,我只是心情不好,在那裡多站了一會。」

  我這話一出。慕南便似明白了什麼似的,俊美如玉的少年陡然臉色一黯,他垂眸看著地面。過了半晌才說道:「……也是,那裡靠近天君宮殿。」

  慕南這話一出,我也沉默下來,過了一會,我低聲說道:「慕南,我想閉一下關,這陣子你自己照顧自己。」說罷我轉身就走。

  我彎腰進入洞府時。慕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姐。這次到書閣你可有收穫?」

  這純粹是閒聊了,感覺到慕南語氣中的討好,我回過頭朝他笑了笑,點頭道:「有一點收穫。不過收穫不大。」轉眼我又說道:「慕南,你剛來到靈瀛門,門中的師姐師弟你很多都不識得,門中的規矩你也要花時間去瞭解一下,姐姐這次閉關時間不多,最多二三個月。」

  我這麼淳淳叮囑,其實只是想告訴這個為我在夜露中足足站了一夜的少年:我不記較他剛才的冒失了。

  慕南顯然也明白我的意思,當下,俊美的少年揚唇一笑。他這一笑,宛如陽光下的鮮花一瞬間的開放,實在生動俊美到了極點。我不由也回他一笑,提步入了洞府。

  進入洞府,布好防護陣後,我便開始修練從書閣中得的那個玉簡來。

  在回來的路上我便想好了,對我來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玉簡中記載的關於隱藏鳳凰血脈,以及其他相類的法術通通掌握在手。上次不是有人說了嗎?現在的天君城也有妖境和魏國來的天才。說不定大尊也會來到這裡呢。我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讓人永遠也想不到我會與鳳凰有聯繫。

  打定主意後,我便修練起來,幸好,這類的法術只有七八個,而我在法術修練方面又天賦驚人,基本上三四天時間便把一道法術修練得精通,如此一來,不過一個月時間,我便達到了目的。

  接下來,我又用了兩個月時間,先是把那鳳凰火煉器法背個滾瓜爛熟,再學會五種攻擊類法術和五種防護衛法術便出了關。

  我出關時正好是夜間,打開洞府,我慢慢走到峰頭,望著萬簌俱靜的天和地,我就著黑暗,慢慢地跳起舞來。

  也不知怎的,自從開啟了血脈後,我喜怒憂思時,都想寄之舞蹈,彷彿舞之蹈之時,能與天地一樣的寧靜,也一樣的亙古無思。

  我舒展著雙袖,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在黑暗與山風中慢慢起舞,這天是如此寧靜,這夜是如此寂寞,我不想相思,也不想哭泣,我只想這樣慢慢的舞蹈著,直到時間的盡頭。

  我這一次跳得十分盡頭,東方晝日將出時,我慢慢收勢,緩緩轉頭。

  哪知,我這一轉頭,卻對上了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慕南。慕南不知看了多久,他長袍廣袖上都有夜露帶來的濕氣了!

  四目相對,慕南慢慢垂下眸來,他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一會,才悄悄抬起頭來。再次望向我,少年俊美的臉上彷彿添了幾分羞澀,「姐姐,慕南想了三個月。」他打斷準備向他打招呼的我,認真而又純稚,羞澀而又倔強地看著我,輕輕說道:「姐姐,慕南喜歡你!」

  啊?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出關便聽到慕南的表白,對上眼前少年倔強又期待的目光,我呆了呆後,垂眸說道:「可是慕南,姐姐我的心裡早就……」

  慕南再次打斷我的話,他笑著露出兩粒可愛的虎牙,說道:「慕南之所以決定說出自己的愛慕,便是決定了以後與姐姐不離不棄。」

  說到這裡,慕南俊美年少的臉上,突然有了種莫名的悲傷和沉痛,他傳注得近乎絕望地望著我,不知不覺中,那雙黑得不見底的眸子又開始湧出腥紅。就在我定神朝他眼睛看去時,慕南卻是揚唇一笑,那紅也曇花一現再不可見,「姐姐,你可不能拒絕我哦。也許姐姐和我有過上輩子,上輩子我愛姐姐如痴如醉,數百年來嘗盡求而不得之苦,形隻影單之恨,相思入骨之痛,永世望而不可及之悲……所以姐姐,便是為了補償,這一世你也要對阿南好一點,再好一點。最好呢,姐姐你把你心頭那個人給忘了,從此後啊,就只想著阿南一個人,也只望著阿南一個人!」

  這個少年說到後面,雙眼已黑得如漩渦,深得可怕,也暗得可怕,我只看了一眼,便有喘不過氣的感覺。這瞬時,我竟有種錯覺,眼前這少年,正在想著如果我膽敢拒絕,他就決定把我綁在某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打斷我的手腳,廢掉我的丹田,讓我日日夜夜只能陪著他望著他!

  幸好,這種錯覺也只是曇花一現,我定神再看時,慕南明明是一臉純稚,再一想,他連說的話也帶著幾分稚氣。想我們才認識多久?他居然還提起了上輩子什麼的,真是傻氣呢。

  雖是如此想著,此刻我看向慕南時,臉色還是蒼白了些,心裡也有了點懼意。我下意識地按著胸口想道:真是奇怪,每次對著慕南,我總會湧出一些古怪的念頭。

  就在這時,慢慢把表白的話說完的慕南低下頭來,彼時朝陽剛升,暖暖的陽光照在少年俊美蒼白的臉上,我正想說什麼,卻看到一顆二顆的淚水,正順著他的臉頰流下,轉眼滴落於他腳下的草叢中。

  他流淚了!

  慕南竟然流淚了!

  我突然愧疚起來,明明慕南傾訴時,語氣中有著那麼濃烈的憂傷和後怕,明明從他的語氣中,我可以清楚地聽到他鍾情已深,可我竟然還在那裡胡思亂想,不見感動只見懼意……

  因著這份愧疚,我輕步走上前去,掏出手帕輕輕拭著少年臉上的淚水,啞聲說道:「阿南,咱們先不談這個。」對上慕南墨黑墨黑,看我時,彷彿專注至極的眼,我勉強一笑,低聲說道:「這以後的事,咱們誰也說不清,不過現在咱們是師姐師弟,又住在一塊,總總是有幾百年的朝夕相處的。阿南,不如等過個十幾年,咱們再來談剛才的話題好不好?」

  我說這話時很溫柔,慕南應該也是想到了我們還有那麼漫長的時日要相處,於是他揚唇燦笑道:「好。」他眨了眨眼,一臉調皮地衝我說道:「姐姐,你剛才被我嚇到沒有?我也不知怎麼的,彷彿真的愛慕了姐姐很久似的,這傾慕的話一出口,便又想到姐姐肯定會拒絕,自己先惱了起來。」

  慕南這麼一說,我哪裡還會怕他?便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溫柔說道:「姐姐怎麼會被你嚇到呢?慕南你可別忘記了,姐姐可是有著深厚靈力的大高手!」因為我對自己現在的修為確實是自豪的,所以說這話時,我簡直是自信無比。

  慕南抿了抿唇,似是想笑,又似是在忍笑,過了一會,他想起一事,連忙對我說道:「對了姐姐,在你閉關的這三個月中,雲寶來了好幾次,那姓凌的也來了幾次,還有楚工和紫夜他們也來過。雲寶留下傳音符,說是總排行賽接近尾聲,說你想確定名次還得去參加幾場賽事,還說什麼新發佈的美女榜上,你名次位列第三,因很多美人不服,她們強烈要求你出面讓她們見識一下。還有,再過一個月,天君將在紫華殿宴請進入總榜前五百名的天才,雲寶讓你準備一下。」

  說著,慕南交給我一疊傳音符。

  我打開這些傳音符聽了個遍,大約內容果然一如慕南所說,便說道:「那行,我呆會就去見過雲寶。」說到這裡,我想起慕南與我為鄰的目的,便不好意思地說道:「慕南,你要一起去嗎?我們可以一邊走一邊交流一下符籙的製作。」

  豈料,慕南卻是一口回絕了,他靦腆地說道:「姐姐,我家鄉來人了,我得去會會他們。」

  我聞言點頭,說道:「反正來日方長,那你去吧,姐姐也要去會雲寶了。」說罷,我沖這孩子彎了彎唇,踩上白雲朝著雲寶所在的山頭飛去,而直到我飛出老遠,還能感覺到慕南投注在身上的目光。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2 12:27 AM

第七十四章 我很富有?

  雲寶擅於行商,住所也就在靈瀛門的外院管理諸雜事處,他才幹非凡,算是外院中數一數二的弟子。

  遠遠的,他們一群人正在那裡高談闊論著,一個師弟率先看到我飛來,當下「啊啊啊——」地張嘴怪叫起來,他顯然太過激動,一時只會尖叫,手指著天上都說不出話來。

  雲寶抬頭看到是我,連忙站了起來,而我這時也飛到了他們頭頂的一個山頭上。隨風亭亭而立,我微笑著看著雲寶,「雲寶。」

  雲寶一跳三丈高,他得意地衝我叫道:「魏枝師姐。」又得意洋洋地朝四周眾少年瞟了一眼後,他昂著下巴刻意地嚷嚷道:「師姐,你是來找我的嗎?」

  對上眾少年痴痴望來的目光,和他們那看向雲寶的不掩羨慕的眼神,我揚了揚唇,點頭說道:「嗯。」

  雲寶更是神采飛揚了,他一個箭步沖上山頭,高興地說道:「師姐,我找你好幾次了,你卻都在閉關。」轉眼他又告狀道:「師姐,住在你旁邊的那個叫慕南的很過份呢,每次見到我他都沒有過好臉色。」

  我笑了笑,說道:「雲寶,我想去一趟坊市,咱們一邊走一邊說話吧。」

  「好啊。」

  我衣袖一甩,把雲寶捲上白雲後,轉身朝著山腳下的坊市飛去。一路上,雲寶都在悄悄打量我,打量一會,他說道:「師姐,你現在的名頭可大著呢,好些人都慕名前來想要見你。」

  我「嗯」了一聲。

  雲寶又道:「師姐,這次你到坊市後,要不要定製一件漂亮的霓裳羽衣什麼的?」見我轉頭看向他,雲寶臉一紅,有點悶悶地說道:「師姐你不知道,自那什麼美人榜把你評為天界第三美人後,便經常有女修找上靈瀛門……她們說話挺不客氣的。」

  我收回目光,笑了笑後說道:「聽你的。」

  雲寶一得這話,馬上喜笑顏開,他高興地說道:「其實我看那排名第一第二的仙子,總覺得她們也不比師姐美多少。說起來,師姐就是面嫩了點,過個幾年再長大一點,肯定儀態萬千的比她們強多了。」

  在雲寶嘰嘰喳喳地說話聲中,我從儲物袋裡拿出紗帽戴上,直到坊市到了,雲寶還在自顧自地說著話。

  我挺喜歡與雲寶相處的,他喜歡說話,我也習慣了有人開口便去聆聽,每每相處,我都只顧著聽去了,因此會覺得此間都熱熱鬧鬧的,也不那麼寂寞。

  坊市我還是第一次來,裡面人來人往,店舖林立的十分熱鬧,我走了一會,側頭看到一個巨大的宮殿裡,一塊白玉石璧上面,一行行字跡在滾動著,不由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

  雲寶回道:「師姐,那是天界每個城池都會有的「問事殿」,這問事殿的四塊玉璧上,常年發佈一些疑難問題,大多數都是一些修練上的難題。師姐你不知道,那上面的問題可貴重著呢,有的難題掛了幾千年都沒有人回答,我上次去看了一下,最便宜的一道題,都開出了一塊極品仙石的價碼。」

  我聽到極品仙石四個字,不由有了興趣,便道:「我們進去看看?」

  「好嘞!」

  問事殿中,果然四面牆壁前都掛著大塊的玉璧,每塊玉璧上都有十幾個問題。我隨便一看,只見一個問題是,「需要一份能提純血脈的功法,如提純程度超過百份之十,願出百塊極品仙石。」

  只看了這一題,我便免不了吃驚,因為,我才從紫華書閣得到的那塊玉簡上,就有三份完全不同的提純血脈的功法。而這三份功法,最簡單的那份,提純血脈的效果也達到了百分之三十,高的更達到了百分之六十!

  看著那百塊極品仙石的字樣,我嚥了下口水後,看向下一題,下一題寫著,「需要一份提高根骨的功法,如有此法,願出千塊極品仙石。」

  提高根骨的功法?那塊玉簡上好像也有……

  接著我看到了第三題,上面寫道:「老夫有一柄玄冰劍,現已破舊,征能把它完全復原的煉器師。註:如無玄極仙火,冥靈強炎,鳳凰火等仙品以上火焰的煉器師,無需應徵。」然後這題後面的懸賞仙石又是一百塊極品仙石。

  我在那鳳凰火幾字眼看了一會,轉向了另一塊石璧。

  另一塊石璧上,開頭一題便是,「需要一粒麗容丹。」後面寫著十塊極品仙石。

  麗容丹?我手指動了動,心裡想道,從紫華書閣得的玉簡上寫得分明,說用市面上最常見的,能讓人洗去紅塵垢的紅塵丹配上一滴鳳凰血,便可以煉成最極品的麗容丹。

  見我仰頭專注地看著這些玉璧,雲寶在一側說道:「能上傳到天君城問事殿的難題,那都是困難到了極點的。這樣的難題幾百幾千年無人解決才是常事,師姐你也就別費心了。」

  我嚥了嚥口水,想道:可問題是,這裡的大部份最難最貴的問題,我好像都能找到解決辦法。

  想是這樣想,我自是不會說出來,艱難地從那極品仙石的字眼上移開,我暗暗想道:我現在也不準備回到魏國了,要這些仙石也沒有用。

  一邊想,我與雲寶一邊出了問事殿。與雲寶去了一間練裳閣定製了一件紅色霓裳後,我們繼續朝坊市裡最大的野市走去。

  這野市裡最需要的就是眼力,眼力非凡者,便可以從那些地攤貨中淘到極品寶物。

  雲寶一進野市,便雙眼放光四下顧盼,我也不多想,只是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就這般走著走著,迎面走來了五六個女修,這些女修顯然認識雲寶,遠遠見到,右側的一個圓臉女孩便招呼上了。

  雲寶見到那圓臉女孩,也是一臉興奮,他漲紅著臉高興地叫道:「林珊,你也來逛坊市啊。」

  那林珊蹦蹦跳跳的,她高興地叫道:「是啊是啊,阿寶,沒有想到又遇上你了。」林珊朝著她身邊的同伴介紹道:「各位姐姐,雲寶他可是大名鼎鼎的靈瀛門的高徒哦,就是那個出了排名第三的大美人魏枝的靈瀛門。」

  豈料,林珊的聲音一落,在她右側的一個尖臉美貌女修馬上笑了起來,只聽她譏嘲地說道:「就是那個看到天君巡城,不顧羞恥的大哭大叫,非要趕上去攀附的魏枝嗎?」

  我一直在好整以暇地四下打量著,聽到這話,不由慢慢轉過頭看來。

  而雲寶,則在林珊一僵之下不知如何回答時,青著一張臉怒道:「這位姐姐,你說話客氣一點!」

  「客氣?我幹嘛要客氣?」那美貌女修嘲諷地說道:「現在天君城的人誰不知道魏枝一心想要攀附天君?真是好笑了,她自己沒臉沒皮地想賴上人家,居然還不許人說?」

  「你!」就在雲寶氣得目眥欲裂時,我慢慢取下面紗,朝著目瞪口呆看來的眾人看了一眼,轉向那女修靜靜地說道:「我就是魏枝……姑娘,你這樣當面議論她人,終是不好的。」

  那美貌女修原本見我露出面容,便看怔了去。聽我說完,她卻笑得花枝招展樂不可支,「喲喲喲,這口氣可真橫啊,早就聽說過魏枝是個不要臉又張橫的,可真沒有想到你敢這麼張橫!怎麼,我就是當面說了你敢怎麼樣?嘖嘖嘖嘖,我好怕……」

  她那「我好怕」三個字才一出口便給啞住了。

  我舉著這女修,右手五指慢慢收緊,對著這個不知我何時出手,也不知怎麼就落到我掌心的女修那驚駭的臉,我靜靜地說道:「背後莫論人非。」吐出這五個字後,我隨手打出一個法決扔到她的神魂上。

  感覺到了神魂處多出來的東西,女修白著臉尖叫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抬了抬眼皮,說道:「我剛才已說了:背後莫論人非。」

  四周眾人還在迷糊時,林珊驚叫一聲,駭聲道:「你,你用的是言靈?」所謂言靈,便是通過言語配上某一種手法,給人下的一種禁制,如我的這句「背後莫論人非」便是如此,這女修除非這一生牢記這句話,否則,她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每在背後議論他人一次,便會神魂劇痛一天一夜,同時修為永久性下降一個層次,如果說得多了,則淪為凡人是遲早之事。

  林珊這話一出,嗡嗡聲大作。好幾個聲音同時叫道:「真是言靈!」「不是說這種手段已經失傳了嗎?」「居然是言靈!聽說言靈禁制無法可解,真是可怕!」「切!這有什麼好可怕的?不就是背後莫論人非嗎?以後少開口點少說點是非不就是了?」

  最後一個人的話,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因此在我放下女修時,除了女修本人一臉痛恨,大多數修士,特別是男修倒都是一臉不以為然……比起那些動則奪人性命,毀人修為的狠辣之人,我這手段在他們看來實在溫和得不像話。

  瞟了一眼不知不覺中瑟縮地躲到一側的幾個女修,我朝雲寶點了點頭,率先提步朝前走去,而隨著我提步,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魏枝!你是魏枝?」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2 11:34 PM

第七十五章 與故人相逢

  我聞言回頭。

  這一回頭,我對上了一個身著紫色華服,泛著優雅步伐緩步而來的俊美王孫。見我楞楞地看著,他慢慢扯唇一笑,笑容中頗有幾分狡黠。

  我呆了呆,驚道:「你是,良少?」

  眼前這人,俊美年少,舉止風流,可不正是魏紅曾經暗戀過的,魏國有名的美男子良少?

  可良少不是不能修練嗎?便是他能修練,也應該是一個來自魏國的普通仙修,可現在站在我面前的男子,笑容淡雅,衣著華貴,舉止之間分明一派人間王孫,仙家權修的氣派,哪裡還有半點昔日模樣?

  見我還在吃驚,良少嘴角一揚淡笑道:「魏枝有所不知,我本是仙家修士,不過因年少成名修練太快等原因,導致心境上頗有不足,所以那些年便投奔了在魏國的凡人舅舅,不過是借凡間氣象磨一磨心性罷了。」

  我結巴道:「可你在鑑鏡……你不是不能修練嗎?」

  良少笑了,他道:「那鑑鏡我以前照過,你也知道它原理的,照過一次的人,再照是不會出現任何異狀的。」

  他朝我上下打量,微微曬道:「魏枝真是一鳴驚人讓人刮目相看,這陣子的天君城,經常能聽到你的大名。」

  在這異鄉見到故人,哪怕那故人以前並不熟絡,那來自心裡的歡喜親近也是難以言喻的,我忍不住彎起眼。笑道:「真沒有想到,居然能遇到你。」

  我見到雲寶蹲在一個攤子前拿起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津津有味的翻看著,便揚起唇沖良少高興地說道:「他鄉遇故知。真是不勝欣喜……良少有空閒?前方酒樓好像不錯,願請君一飲。」

  良少哈哈一笑,道:「是我失禮,這種事應該我先開口。」他揮手示意身後跟著的幾個高階修士退後,提步朝酒樓走去,「魏仙子,請!」

  「請。」我與雲寶說了一聲。又把我們前去的酒樓指給他看後,便跟在良少身後。朝著那酒樓走去。

  正如雲寶所說,我現在有點名頭,這一路走來,不時可以看到修士在對我指指點點。便是酒樓小二,遠遠看到我也早早跑了出來,紅著臉恭敬無比的迎侯著。

  在二樓一處廂房坐下,良少信手點了幾樣靈果靈食後,抬頭看我一會,突然說道:「魏枝,真難以想像在魏國時的你,與現在的你是同一個人。」他笑吟吟的繼續說著,「想當初在魏國時。你膽小怯弱,長相平凡,怎麼看都是個不起眼的普通女子。可現在的你,長相和氣派都挺讓人驚豔的,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笑了笑,問道:「良少你是什麼時候來天君城的?」

  「當然是隨這次天才大流而來。這一次的天君城,那可是風雲聚會天才輩出,我要是不來。豈不是對不起自個兒?」良少舉止一派優雅,人也特別健談。他端起酒樽,一邊給我和自己倒酒,一邊說道。

  我好奇地問道:「那你代表的是魏國嗎?」

  「當然不是,」良少心情極好,一直嘴角含笑,「我代表的是東瀛州。說起來這個天君城我也不陌生,幼小時,我曾經在這裡住過十年。」

  對上我睜大的眼睛,良少繼續說道:「是這樣,我家呢,便是天君閣下親生母親的家族,論起輩來,我應該叫天君一聲表哥。」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我眼睛瞪得更大了。

  良少見我這模樣,先是一笑,轉眼他更認真地解釋起來,「不過雖然是表親,我與天君還是這一次才打照面,以前沒有見過。」說到這裡,他看向我問道:「魏枝,你在天君城裡可住得慣?」

  我點了點頭,低聲道:「住得慣的。」

  「撒謊!」良少打斷我的話頭,「不管是上次在青石廣場上,還是這次與你見面,你那模樣神態可都說不上歡喜習慣。」他說到這裡,聲音放緩,「魏枝,我是你老鄉,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千萬不要見外,儘管向我開口。」

  我搖了搖頭,衝他彎著眼睛說道:「暫時沒有,以後有了麻煩,我一定找你。」

  良少哈哈一笑。

  也許真是他鄉遇故知,這一頓飯,我們足足吃了半天,大多數時候都是良少在說,他跟我說起他的小時候,說起他以前遊歷時的經歷,說最初到魏國時的趣事。最後,良少說道:「魏枝,我這次來天君城前,遇到過你弟弟……他現在瘦了很多,還不到三十歲的人,看起來挺顯老的,我無意中聽他與人對話,語氣神態都很拘謹,對了,他似乎還提到了你,那語氣還挺孺慕的,不停地說我姐姐如何如何。」

  弟弟?魏葉?

  我不由一怔,咬著筷子發起呆來:對我們來說,十年也罷,百年也罷,都只是一個數字,對於母親和弟弟這樣的凡人來說,十年卻可能是半輩子。

  ……如果有機會,我還是去看看他們,不管怎麼樣,留些黃金讓他們富足一生也是好的。

  也許是經過的事多了,現在的我想起弟弟,已沒有了以前的那種種鬱結,有的只是說不出的憐惜。

  又聊了一會,良少說道:「魏枝,天色不早了,走,我帶你去一趟我的居所,讓你認認地兒,免得以後不知到哪裡找我。」他也不由我分說,扯著我便飛出了酒樓。

  這麼大半天不見雲寶回來,看來他是有事去了,我對良少的住處也有點好奇,再加上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天君城,實在總免不了寂寞孤單,因此我也沒有拒絕良少的邀請。

  在雲車上,我與良少有說有笑。倒也不覺得時日流逝,直到他說了一聲「到了。」我一抬頭,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到了紫華殿!

  見我呆若木雞。良少挑了挑眉,「怎麼?發現這裡是天君的居所,給嚇一跳了?別亂想,天君這陣子情緒不佳,一直在心陣裡面修練心性,平時很少出來的。」

  他帶著我飛過一大片宮牆,落到一片碧瓦黃牆裡。指著幾株巨大的桑樹下的樓閣說道:「那是我住的地方。」他又指向隔了五六里遠的一片白玉樓閣,道:「那是天君的居所。」

  良少一邊走。一邊介紹道:「呆會我給你一個信物,以後你憑著那東西可以自由出入我府第……本來不用這樣麻煩的,實在是我那個表哥天生就招蜂引蝶,這天界的美人都巴不得能勾引到他。他也是煩不勝煩,便給這紫華殿都設下了憑信物出入的規矩。」

  我這是第一次進入紫華殿,真正步入這裡,才感覺到這片峰頭充沛到幾乎成形的靈氣。

  彼時還是傍晚,漫天霞光散在西方天際,也灑在地面上,配上紫華殿那外溢而出的淡淡靈氣,直令得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如染上了五彩華光。初看時驚豔,再看時人已陶醉其中。

  良少見我這副模樣,笑道:「現在你明白了。我為何寧願麻煩也要住在這裡吧?魏枝,你要是喜歡也可以住下,我讓婢僕們打掃出一個樓閣供你修練。」

  見我顯然沒有那意思,良少正色道:「這紫華山有一種天界獨一無二的紫氣,凡是第一次過來的,很容易被這紫氣所衝進而突破。這機會可是很難得的。」

  良少揮退眾人。轉過頭對我繼續解說道:「這紫氣在凡間那可是帝王之氣,是極靈罕之物。要吸納它為已所用,需要的不是閉關苦練,而是隨心所欲。魏枝,你現在如果想做什麼,那就儘管去做,一旦有所成,那對你好處非常大。」

  我明白良少的意思了,當下說道:「我想跳舞。」

  良少道:「好。可需音樂?」

  「如果君能以鼓聲相助,那就更好了。」

  良少哈哈一笑,道:「這有何難?」他手一揮命令道:「拿那面無撼鼓來。」

  無撼鼓擺上時,良少雙手一張,優雅地脫下了外袍,再轉眼,他解去貼身的仙甲,赤著肌理分明的上身,雙腳不丁不八地站著,右手一棒揮出,只聽得「咚咚——咚」一陣悠遠到了極點,彷彿能勾得人靈魂顫動的鼓聲在漫天夕陽中破空而出!

  就在「咚咚」的鼓聲傳來時,我已振翅欲飛,事實上,我也飛了。我舒展著雙臂,腳尖微微一旋,整個人便在花叢中桑樹間飛翔起來。

  不止是鼓聲,不止是這個地方帶給我的種種念想,還有那紫氣帶來的,對我鳳凰之身的浸染,這時的我已完全陶醉進去,我一邊緩緩的,優美的舒展著身體,一邊學著鳳凰的清啼,發出「嗚嗚嗚」的悲鳴。

  鼓聲還在響著,我已雙足立實在地上,只是不知何時起,我已脫去鞋履,赤著一雙足,我已不再飛翔,只是緩緩的舒展著身體,我旋轉,我飛舞,我莞爾,我悲鳴。

  良少明顯被我帶入了某種意境中,他的鼓聲沉沉而來,混在西落的陽光裡,帶了種血氣和悲壯,我還在旋舞,只是我身周的一切,包括那站在不遠處的婢僕,包括樹下的一隻白兔,都在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一個個眉目中,添上了幾分屬於寥闊的寂寞和憂傷,而他們身周的靈氣已如漩渦。

  我還在旋轉,直到身體深處,那屬於鳳凰的血脈狂熱燃燒,直到我體內的靈氣,在以十年十年的速度,在迅速地變得渾厚,直到我的意識海深處,那得自紫華書閣的玉簡,與我得自前世的那塊玉簡融合成一個整體,一道成為我的血脈傳承,一道成為可以傳之我子子孫孫的血脈力量。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慢慢收起雙臂,停下舞蹈時,良少在敲出最後一個鼓音後,滿頭大汗地盤坐在地上,竟是不管不顧地閉關修練起來來。

  就在院牆外飛進來十幾個修士,他們忙著在良少的四周設置防禦陣時,在我們的身後,屬於天君的玉華樓群處,突然光亮大作。

  不過身後的光亮,我雖眼角瞟到了也沒有在意,看著被修士們護在中間,正修練到緊要關頭的良少,我正要向旁邊的人說出告辭的話,突然間,那十幾個忙碌著的高階修士齊刷刷停下動作,只見他們面向我身後,同時行起大禮,一臉敬畏之色。

  我先是一怔間,轉眼,我的身後,一個冷漠的,低沉的,屬於天君的聲音傳來,「魏枝……」

  那個高高在上的,得到了世間無上權力和無上天賦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桑樹之巔。

  漫天夕陽中,他遙站在樹巔上,披著滿身霞光,像是注視了我良久,見我回頭看去,他疲憊的又喚道:「魏枝。」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2 11:35 PM

第七十六章 相對無語

  竟然真是他!

  我垂下眸去,只覺得剛才裝滿了天地的繁華熱鬧一洩而空。不過轉眼,我記起他上次說過的話,便慢慢抬頭,挑著眸儘量冷漠地看著天君,我嘴角一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閣下,我是良少邀請的客人,如有驚擾之處,還望閣下恕罪。」

  「你是打擾了我。」負著手疲憊望來的男人,便是這麼簡單的動作,也透著種說不出的高貴。

  永遠都是這樣,他只需要最簡單一句話,便能把我傷得體無完膚,我無法維持眼神中的冷漠,慢慢轉過頭去,倔強地看向天邊。

  已不需向任何人偽飾自己的天君,居高臨下地望了我一會,嘆著氣說道:「魏枝,你跟我來吧。」說罷,他衣袖一甩,轉身就走。

  我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卻還在猶豫。

  憑什麼他要我跟上,我就得跟上?

  這時,一個中年人說道:「魏仙子。」

  我回過頭去。

  對上我疏冷的眉眼,那站在良少旁護著他的中年人低聲說道:「這陣子天君一直在加強心性修練,可剛才他氣息浮動,分明是被強行中斷……雖然我等不知以天君的修為,怎麼會被輕易干擾,不過魏仙子,你冒犯了上位者畢竟是事實,天君仁慈,只是讓你跟上,你跟上便是,也省得拖累我家公子。」

  轉眼這中年人又道:「魏仙子。以後我家公子若是再來找你,還是希望你能推拖一二。」

  卻原來,我已不受歡迎了?也是。良少住在天君的地盤上,也受他的喜怒所制,現在我明擺打擾了天君的修練,這些人拒絕我也是情理當中。

  想到這裡,我點了點頭,沙啞地說道:「我知道了。」說罷,我衣袖一甩踩上虛空。慢慢躡在天君的後面,朝著他的宮殿飄去。

  這麼幾里路程。我卻走了近半個時辰,就在我磨磨蹭蹭地出現在他宮殿上空時,一個俊秀溫和,雙眼卻格外深邃。顯得極有智慧的青年迎了上來。

  青年看了我一眼,喚道:「魏枝?」

  他只是叫喚一聲,我卻立馬聽出來了,這個聲音,可不正是在妖境時,林炎越經常與之虛空聯繫的那一位?

  對上我的目光,青年微笑,他說道:「你應該聽出我的聲音來了,我是炎越閣下的好友。」青年一點也沒有向我介紹他名字來歷的興趣。這樣說過後,便用那看起來溫和,卻疏淡冷漠地笑臉對我繼續說道:「對了魏枝。你怎麼還沒有離開天君城?是不是仙石不夠?我這裡有一百塊極品仙石,你可以用它換點需要的物事,盡快回去魏國去。」

  我的臉刷的剎白,望著這人手中的儲物袋,我冷笑了一聲,垂著長長的睫毛。我語氣冷漠地說道:「因為這是天君城,所以你們就敢強行驅逐他人離開?」我冷笑道:「可惜我魏枝一不犯事二不求人。你們便是想驅逐,我偏不離開又能怎樣?」

  青年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說,他怔了怔,就著夜色看著我雪白的臉,以及泛紅的眼眶,過了一會後,他低聲嘆道:「魏枝,很多事情比你想像的要複雜得多,你留在這裡,對已對人都無甚意義。」

  我卻不想聽了,冷笑一聲後,衣袖一甩轉身便想離開。

  就在這時,下面的樓閣中,傳來天君幽遠冷淡的聲音,「魏枝,進來。」

  聽到天君的話,青年一臉掙扎,他看著我嘲諷的表情,突然輕嘆一聲,向後讓出一步。

  我卻還在猶豫。

  此時此刻,我既想拂袖而去,讓那個人也知道,我魏枝從來不是他召之既來呼之既去的。可理智的想,我也知道我不應該拒絕。

  掙紮著,我慢慢踏出,一步一步朝著下面的樓閣走去。

  不一會,我便出現在天君的對面。

  天君的住所,理所當然的華美至極,不過我只是看了一眼,便無法再集中精神去打量。

  ——此時此刻,光是壓抑內心奔湧的痛苦和恨意,我就已費了全部心力。

  天君坐在我對面,靜靜地看了我一會後,他說道:「吃點果子吧。」

  我低下頭,剛才那一通舞,我既得了天大的好處,也消耗了大量體力,整個人確實虛得很。

  輕輕拈起玉桌上一粒葡萄樣的仙果,我含入嘴裡,感覺到湧入喉中的充沛靈力,我慢慢嚥了下去。

  這時,又是一粒仙果送到我面前。

  我抬頭,對上天君冷淡的眉眼,以及他送過來的仙果,我慢慢伸手接過,再食不吃味的嚥了下去。

  我剛嚥下去,又是一粒仙果被他送到我面前。

  我慢慢接過,慢慢品嚐,想來也是有意思,在妖境和魏國的那些時日,我與他日日同床共枕,這般相互喂食的事情不知發生過多少次,可那時候那般自然而然的親密,我現在想來卻覺得遙遠之極,遙遠得彷彿那只是一場幻夢,遙遠得對面這個人拿仙果給我吃的動作,都讓我得陌生得蒼涼。

  我眨下眼中的酸澀,慢慢的,仔仔細細地品著仙果,一連吃下他拿來的五粒仙果後,我臉頰一濕,伸手一拂,卻驚奇地發現自己流淚了。

  ……這確實是件驚奇的事,明明我還在感慨彼此的陌生,明明我已沒有了渴望,明明我的心裡還在胡思亂想,還在笑著,可怎麼湧到眼眶裡的,卻是淚水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是一個時辰,也彷彿是二個時辰,靜夜中,我與這人便這般對面坐著。

  他靜靜地坐著,我也靜靜地坐著,自酈山一別近十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與他靠得這麼近,也是奇怪,只這般相處一室,我居然感覺到了久違的寧和。

  便是不說話,我也很寧和,這是一種久違了十年的寧和,彷彿光是這樣坐著,我便可以坐到地老天荒去。

  眨了眨眼,我慢慢又拿起一粒仙果送到唇邊,含入,嚥入腹中。

  仙果很甜美,非常的甜美,我吃過他五次了,這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它的味道竟然是甜美的。

  就在東方漸漸浮出第一縷晨曦時,天君開口了,他說道:「你可以回去了。」也不見他動作,坐在我對面的這個人,便沒了蹤影。

  我慢慢站了起來。

  我提起腳,一步一步走出樓閣。

  我沒有回頭,我走得緩慢。

  便這般一步一步,我走出白玉樓,走出玉山梯,走出紫華山。

  我走得緩慢,非常緩慢,一直出了紫華山範圍,我才踏上虛空,嗖地飛向靈瀛門。

  因我耽擱了太久,回到靈瀛門時,天又黑了,悄立在靈瀛門上空,我仰望著星空久久久久都沒有動作。不知過了多久後,我召來雲車仰躺其上,望著頭頂燦爛的星河,以及星空中那一輪彎月,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這一躺,便是一夜,直到凌晨才回到洞府,進去時朝慕南的洞府看了一眼,見他不在,我把洞府門一關,再次查看起意識海中的玉簡來。

  果不其然,那從紫華書閣得來的玉簡,和原來的那塊已融合成一體,因為這種融合是與血脈的結合,所以紫華書閣所得的那塊玉簡中,那些數百上千個,我還沒有來得及修練的法訣陣法,竟是一股腦兒印在了我的血脈中,只要稍加熟悉,我便可以靈活動用!

  這東西,竟真成了我血肉的一部份,真成了我的天賦技能之一!

  我呆了一會,發現自己靈力亦有增加,現在的我,都可以與修練了六百來年的人對拼靈力了,不由又是一陣驚喜。

  ……真是奇了怪了,我去了一趟紫華殿,與那個人靜坐一晚,居然又能感知歡喜這種情緒了。

  我又呆了一會,怔怔地看著遠方,想道:也不知這世間有沒有一種忘情丹?如果有的話,我還是想辦法得到的好。既然還想著長生,那就需要學會遺忘,遺忘那個人,遺忘這刻了骨的相思滋味,不然的話,我這個樣子去活個幾百幾千年,還不如去做一個凡人,好在凡壽一了,便能兩無掛牽。

  胡思亂想一會,我又翻看起意識海中的玉簡來。

  現在我的情況時,我每翻看一次玉簡,每查探一次修為,心裡便歡喜一分。

  如現在,我就在那裡傻傻的樂,我想道:沒有想到去一次紫華殿,竟能有這麼大的收穫……是了是了,那麼多天才渴望得到天君認可,渴望能被他召見,這其中未必沒有紫華紫氣的原因!

  洞府外,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我沒有閉關,卻不想出門,就這樣呆坐在洞府裡,不發呆時,便熟悉一下意識海中的法訣和陣法。

  如此一週後,外面一陣人語聲傳來,那人語聲越來越近,不一會,雲寶那熟悉的聲音從我洞府外傳來,「魏師姐怎麼又閉關了?」

  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我聽人說過,灌頂得來的功力,是需要多花費一些精力才能融為已用。」

  他話音剛落,雲寶便提了聲音,只聽他罵道:「混帳王八蛋!那些個傢伙居然又來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3 11:49 PM

第七十七章 果斷

  這時,我推開房門,問道:「雲寶,誰要來了?」

  雲寶和另一個師弟猛然聽到我開口,立馬轉過頭來,雲寶更是驚喜地叫道:「師姐,你出關了?」轉眼聽到前方的躁動聲越來越大,他又急急說道:「師姐,那個叫常女的,被你下了言靈的家人這陣子老來找麻煩,特別是常女的師祖常靜,仗著修為高深,都有好幾次來到靈瀛門,逼著長老們交人呢!」

  打到靈瀛門?莫非這個常靜很厲害?

  我眉心蹙了蹙,提步走了出來,恰好這時,山下飛來一支隊伍,遠遠看到我,常女便尖著嗓子叫道:「師祖師祖,就是她,就是那個賤人!就是她給我下的言靈!師祖,你要替我做主啊!」

  師祖?

  我又眉心一蹙,望著那群氣勢洶洶的人,我迎了上去。而那個叫常靜的師祖,看起來約摸三十來歲,面容嬌豔頗具風情,她一對上我,便柳眉一軒冷笑道:「她她就是魏枝?是她對你動的手?」

  「師祖,就是她!」

  「很好!」常靜高傲地吐出二個字後,突然身子一掠如大鵬展翅一樣朝我撲來,與此同時,她雙手同時推出,瞬時一道道翻滾的雷電劈頭劈腦地朝我殺來!

  這個叫常靜的,竟是一句話也不話便下殺招,我仰頭看向那自天而降的滾滾雷光,知道要是給挨上了,只怕會立刻化成灰灰,不由臉色一沉。

  因為惱怒,我也懶得留手了,右手一揮,一道成形的水牆便打了過去。這道水牆是我全力施為,水能導電,我這道水牆在把雷電引入其中時,給迅速地凝結成冰,然後砰地一聲掉落在常靜頭頂。

  就在彼時,只聽得「轟隆隆——」一陣巨響,卻是壓制在冰塊中的雷電和我的火性靈力,終於爆炸開來,被壓制到了極限的火和雷電,終於以著一種推毀一切的巨大力量,朝著常靜炸去!

  彼時,常靜正得意洋洋,彼時,我還手的動作稱得上緩慢優雅,因此常女那些人都還在得意地叫囂著,可就在她們的叫囂聲的起勁時,爆炸發生了!

  這一炸,稱得上震盪了整個靈瀛門,只聽得一陣震天介的巨響,轉眼間,常靜所在的地方便形成了一個巨坑,常氏眾人便被這爆炸的氣流衝出了幾百上千米。而聽到聲響的靈瀛門長老急急趕過來時,看到的,是滿頭滿臉鮮血淋漓,渾身上下烏黑一片皮開肉綻,只剩得一口氣的常氏師祖常靜。

  四下一靜!

  四下大靜!

  大長老二長老三長老四長老五長老呆呆怔怔地站在山峰邊,他們看了一眼常靜,又看了一眼我,再低頭看向常靜。也不知過了多久,二長老開了口,他喃喃說道:「可是,常靜長老,乃是修練了近六百年的一代人傑啊……」

  常氏眾人和眾長老都在目瞪口呆,我緩步走了過去,走到炸成了血炭的常靜身前,我伸手在她身上按了幾下,抬起頭說道:「丹田沒破,只需要修養個百數年便能恢復原來的修為。」

  眾人:「……」

  我轉向跌跌撞撞飛回來的常女,眯著眼睛打量著修為明顯降低了二個檔次的她,又道:「常女,我對你下的言靈,不過是背後莫論人非。修仙者逆天而為,無時無刻不在與天相博,對許多人來說,修練的時間都不夠,根本沒有精力去談是論非的……我原以為,我給你下的這道禁制,只算得上薄懲了!」

  我不知道常女在背後是怎麼說我的,於我而言,自是得把這起仇怨的起因再說一遍!

  常女這時哪裡敢對上我?她白著臉哆嗦了幾下,迅速地躲到了眾常身後去了!

  見這些人還在盯著我,我轉過頭看向了三長老。

  三長老是靈瀛門的持法長老,對上我的目光,他咳嗽一聲,說道:「常靜居然敢打上靈瀛門,魏枝你無論如何還手都不為過!」

  果然,門派還是要面子的,我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後,便笑了笑,腳尖一點,轉身飄向山下。

  過不了一會,雲寶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師姐,師姐。」

  喘息著跑到我身後,雲寶叫道:「師姐,你可真是太有本事了,真是給靈瀛門出了口惡氣了!」轉眼他又擔心地說道:「可是師姐,常氏一族向來護短,他們一門中,除了這個常靜外還有兩個老祖,幸好那兩個老祖都在外面遊歷,暫時師姐你應該無事。」

  我一邊朝前走去,一邊說道:「無妨的。」對我來說,是真的無妨的,我血脈中的天賦技能多不勝數,還真需要一些實戰來磨礪一二。而且,鳳凰是那麼驕傲的生靈,我怎麼也不能逆了這種天性去。現在的我,真需要在巫族和妖境的人發現身份之前,把自己提升到無可畏懼的地步!

  走了一會,嘰嘰喳喳的雲寶叫道:「師姐,咱們這裡往哪裡去?」

  我沒有回頭,「去青石廣場。」

  ……

  再一次來到青石廣場時,我赫然發現,廣場的四周上空,給樹起了一座座雕像,這些雕像,赫然是一個個位列排行榜首位的天才!

  我的目光掠過一個美男雕像,那個雕像虛立於立空中,他的腳踏著飛劍,背後是無數流星飛逝的虛空,當真動人得很。

  見我望向那雕像,雲寶笑道:「師姐是不是在想,原來凌少也有這麼俊偉軒昂的時候?」

  我笑了笑,目光從凌少的雕像上移開,轉頭看向左側的那個美人。

  那個美人,額心燃燒著火焰圖紋,飄逸的羽袖,紅色的霓裳,眉目間雖然還有幾分稚嫩,五官卻已絕倫,我望著那美人含笑睥睨的唇,望著她身後的漫天霞光,不由怔怔地想道:原來我穿紅色霓裳,竟是這般的美。

  見我望著自己發呆,雲寶嘻嘻笑道:「做這些雕像的人啊,個個都是有神通的,他們只要看一眼留影鏡,便能知道那個人做什麼打扮最美,所以師弟才巴巴地帶著你去定製了那身紅色霓裳。嘿嘿,師姐你放心,等天君召見你們時,那件衣裳一定可以做好,到時姐姐一准驚豔全場。」

  我笑了笑,目光從一個個雕像上移開,這時,雲寶又說道:「天君城的規矩是,只是排名第一的高手才有姿格塑像,要是師姐以後都是第一就好了,那樣子,你就能和天君一樣,在每一個手下敗將們的城池裡留下雕像。」

  就在雲寶越說越是激動時,突然的,有人叫了聲,「魏枝魏仙子到了——」

  青石廣場上原來人山人海,水洩不通,可隨著那一聲喊,四下還是詭異的安靜了一會,然後,無數人齊刷刷地順聲望來。

  再然後,我的身周,眾人身不由已地向後退去,給我讓出一條道來。

  與在眾人的矚目下,變得激動又神采飛揚的雲寶不同,我走得很平靜,縱使越來越多的目光望向我,越來越多的議論聲圍繞著我。

  「那就是魏枝?果然很美。」「比雕像上還要美。」「你一提我也發現了,這麼多天才的雕像,就只魏枝的雕像不如本人。」「這個我聽人說了,魏枝有一種特別的很難捕捉的風姿,而且她那風姿還一時一變,算是那種極不好雕像的人吧。」

  我與雲寶通行無阻地來到了青石廣場中央。

  這時刻,青石賽場正好是休賽時間,見我尋思,雲寶輕聲說道:「師姐,向你挑戰的人名單在此。」他拿出一個冊子給我。

  我只看了一眼,便眉頭微蹙,奇道:「怎麼大多數都是女子?」

  雲寶聲音越發低了,「也不知是誰到處放風聲,說是師姐鍾意天君,還死纏著他不放,特別是這幾天,都有人說親眼看到師姐從天君宮殿回來……師姐你是知道的,天君那人號稱是三界第一美男,再加上他權勢滔天修為深不可測,總之他在天界女仙們的心中,那是地位高得不可思議的……她們現在對師姐很不服,很想找碴,所以這挑戰的也就多起來了。」

  小心打量著我的表情,雲寶補充道:「師姐,這青石賽的規矩,被挑戰者是不能避戰的。」

  我明白了,衝著雲寶點了點頭後,我腳尖一點,輕飄飄飛上了賽場。

  在我出現那一刻,四下原來響起的嗡嗡聲一頓。我目光從眾人臉上瞟過,從儲物袋裡掏出一柄長劍後,我把那劍插在地上,垂著眸靜靜地說道:「魏枝在此,誰來應戰?」

  也許是我的聲音太靜,舉止也太安靜,沒有半點火氣,直叫了好一會,廣場裡的眾人還在傻傻地看著我,都無人回話。

  足過了二刻鐘,一個少女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我來挑戰你!」

  卻是一個紅衣少女落在了我對面,一臉厭惡地打量著我,少女高聲叫道:「魏枝,就憑你這個從凡人界出來的低賤之人,也敢喜歡天君?我叫慕月,今日我挑戰於你,如果我勝了,魏枝你必須跪在天君面前,說出你身份低賤不知輕重竟敢歡喜於他,是個蠢貨的話,並承諾終你這一生,無論有意無意,都不許再見天君的面。」

  我握著劍的手顫了顫。

  不是因為對面這個叫慕月的少女的強大,而是因為她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針一樣刺中了我的心。

  我不就是從凡人界出來的,沒有權勢家族相庇的低賤之人?

  我不就是怎麼也不肯離開天君城,並在有意無意中,總總與天君相見的愚蠢之人?

  不知不覺中,我竟是想道:也許這個慕月是真知道我與天君的事,準備用這個方法逼我離開天君城。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4 11:35 PM

第七十八章 溯查前世

  傷心剛起,憤怒又生。

  我抬起雙眸,定定地看向慕月,也許是我這金色的眸光一出,總是如此睥睨,天生就帶有威壓,不知不覺中,這個出自權貴的驕縱少女,被我看得臉色一白向後退了一步。

  見狀,我嘴角噙起一抹輕蔑的笑容來,「我與天君的事,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

  四周的眾人,顯然沒有想到,我竟會真的承認自己與天君有關聯,一時嗡嗡聲四起。

  就在嗡嗡聲議論聲不絕於耳中,我傲慢的一笑,長發無風自動,清嘯道:「我魏枝做任何事,都無需任何人指手劃腳!」

  聲音一落,我長劍一指,輕蔑地喝道:「慕月,出招吧。」

  驕縱慣了的慕月已從懼怕中清醒過來,她這一清醒,便是無邊的怒意和被羞辱的仇恨,見我開口,她從喉中發出一聲嘶叫後,雙手一揚,轉眼間便是無邊無際的水浪咆嘯著朝我衝來!

  我看著水浪起,看著水浪滾來,就在它們衝到一半時,我手中劍一揚,喝道:「雷來!」

  聲音一道,無數雷電從我劍上飛出,接著,我又喝了一聲,「風起!」

  於是,就在慕月的水浪衝到我身前三米處時,我的雷電到了,水能導電,於是瞬那間,縱橫在賽場上的滾滾浪濤變成了雷池電海,再一轉眼,這些碰觸間發出道道白色閃電的雷電。在我「風起」的喝聲中,被一道狂風捲著反衝著慕月!

  這些變化看似複雜,實際上卻只是一瞬間的事。慕月剛還得意洋洋著。這一眨眼間,便看到那夾著無邊雷電之海的水流,隨著狂風朝她撲頭撲面衝來!

  瞬那時,一種死亡的恐懼,令得慕月駭怕到了極點,因恐懼過頭,這個女人竟是忘記了逃跑!竟是像個凡間女人一樣。張著嘴在那裡慘叫!

  就在這時,四面八方同時傳來幾個叫聲。「住手!」「手下留情!」

  幾個高階修士一沖而來,同時出手壓制了夾天地之勢的雷光電海!

  看著那被壓制,卻還翻滾碰撞的雷電之海,廣場下面的圍觀者這時才回過神來。而他們一回神,便是一連串的驚叫。

  扶住慕月的是一個中年女修,她抬頭看了我一會,皺著眉說道:「你小小年紀,怎能出手如此狠辣!」

  我對上這一臉憤怒的女修,從鼻中發出一聲哧笑,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出手狠辣?」

  隨手一揮,那翻滾湧動,令得這麼多高階修士都不敢直接收伏的雷光電海。便嗖的縮小了無數倍,飛到我的掌心。

  我輕蔑地說道:「對付這種草包,我早就手下留情了!」

  說罷。我順手把掌心裡的電光湮滅,重新拿起插在地上的劍,再次看向那些女修,說道:「魏枝在此,可還有人想要挑戰?」

  我的目光所到之處,眾女修不停地向後退去。見我長劍所指,無人敢直面相對。那中年女修憤怒的冷哼一聲,終是抱著慕月飛到台下。

  過了一陣,見無人回應,我又說道:「魏枝在此,可有人挑戰?」

  回應我的,依然是一派安靜。

  按照道理,我這時可以下台了。

  可我不想下台。

  我轉過頭,朝著雲寶的方向一抓,轉眼間,那張被他拿在手中的紙帛便飛到了我面前。

  我看著紙帛,念道:「慕容冰,楚秀,思水兒,征麗,吳仙兒,你們不是向我下了挑戰書嗎?我魏枝應了!」

  就在我一個一個唸著名字時,位於我右前方的幾個美人,齊刷刷被孤立起來。

  在眾人地盯視中,這些長相不凡家世不凡的嬌嬌女們,瞬時臉孔漲得紫紅紫紅。

  看著還在猶豫不決的五女,我挑了挑眉,泛著金光的眼不屑地垂下去,淡淡說道:「如果害怕,你們也可以一起上。」

  這一次,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美人叫道:「你們還楞著幹什麼?她魏枝神通大得很,叫囂著讓我們一起呢!」聲音一落,她已縱身跳上賽場。剩下四個女修相互看了一眼後,也齊刷刷跳了上來。

  看到她們站好,我嘴角一揚,語氣淡漠地道:「你們出招吧。」

  五女剛才看了我對付慕月,心有餘悸,顯然也有先出手的準備。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後,五女同時暴喝一聲,一個個法訣打出,一道道符籙,一個個法寶,還有一股股含著寂滅氣息的殺招,一股腦兒向我襲來!

  竟是在甫一照面,五女便同時使出了自己最大的殺招!

  廣場四周,圍觀者們發出一陣驚叫聲和抗議聲!

  撲天蓋地的殺招中,我的長發再次無風自動。

  這一次,我劍也不用了,雙手迅速地打出幾個法訣,我沉聲喝道:「火起——」

  鳳凰的本命天賦,本就是火焰,隨著我這聲火起的喝聲一出,轉眼間,我的雙手所指之處,燃起了滔天的火焰!

  這火焰實在太強太熾烈,幾乎是它一出現,便有人在驚叫道:「藍色的火焰!」「天啊,是藍色的火焰!」「這是號稱能燃化一切防護法寶的死亡之火。大家快退開,快快退開!」

  發出警告的,並不是一般人,而是那些站在高空中,維持秩序的高階修士們!一時之間,廣場四周的人都驚了,而就在兵荒馬亂中,五女的殺招也罷,符籙也罷,法寶也罷,通通到了。

  自然,她們所有的殺招,一遇到我這一排藍色的火焰之牆,幾乎是毫無抵抗之力地化成了灰燼!

  就在我輕描淡寫地把火牆也順手湮滅時,站在我對面的五女,已是大汗淋漓狼狽不堪,她們一個個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我,而廣場的上空,是眾高階修士的嘀咕聲,「這魏枝的火靈根到底有多強?竟然能發出藍色的火焰?」「她骨齡不過三十罷?」「這種天賦,真是可怕!」

  又吵鬧了一會,四周才慢慢安靜下來。我漫不經心地看了五女一眼,問道:「還打嗎?」

  五女彷彿這時才回過神來,一個個低著頭跳下了賽場。

  她們一退,我再次看向台下。

  這一次,凡是我目光所到之處,眾人無不避讓。

  我朝台下掃視一遍後,意興已索然,也懶得再問,轉身跳到了雲寶身邊……

  ……

  望著那沙漠中的綠洲,慕南站在虛空中,淡淡地說道:「知天機一門的人,還真是喜歡自討苦知!」

  短短十幾個字一說完,慕南便出現在一座木屋前。

  木屋裡,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大尊,你又來了?」

  慕南哼了一聲。

  這時,木屋裡的人顯然看到了什麼,在那裡哧聲笑道:「咦,不過數月不見,閣下怎麼嫩了這許多?」

  慕南冷哼一聲,信手拋出一樣物事,「幫我追溯一下這個女子。」

  木屋裡的人語氣淡了下來,「老夫不是早就說過嗎?那鑑鏡下的三十五個孩子,通通被絕頂大能出手遮掩了天機,你便是把老夫殺了也查不出誰是鳳凰!」

  慕南開口了,這一次,他的聲音有點急切,「不是讓你查這個。」頓了頓,他放慢語氣說道:「這次追溯是查前世……本尊想知道自己與這個女子,是不是前世發生過什麼?」

  他明明說這話時,語調很輕快,可那語氣中的急迫和強烈的渴望,還是令得木屋裡的老人沉默了一會。

  過了許久,那人說道:「稍侯。」

  ……大尊這一侯,便是整整半個月,這半個月中,他一直站在木屋外,一直那般負著手看著天空,靜靜地等待著。

  第十六天,木屋中傳來了聲響,聽到那聲響,大尊緊張地問道:「怎麼樣?」

  木屋中的老人開口了,他道:「巫族大尊,老夫為了還你這個人情,這次足足折了百年壽元!」

  大尊一陣靜默,過了一會,他歉意地說道:「本尊會補償你的。」

  「知天機一族的壽元,從來是無法補償的……」老人的聲音越發沙啞疲憊,「罷了罷了,當年你救老夫一命,今日老夫也算一併還了你了。」

  聽到這話,大尊越發沉默了。

  木屋中傳來一陣咳嗽聲,直咳了好一會,那老人才開口道:「這位……她前世是那種絕頂的存在,這點巫族大尊其實也是知道的吧?」

  巫族大尊激動了,他漲紅著臉雙手不停的顫抖,過了好一會才能正常發音,「是,我其實就是想肯定,她是不是真是那個人。」

  老人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他啞聲道:「老夫這元氣,真是傷得狠了……大尊,她的前世,我已用溯源鏡錄了些,你要想知道,自己進來看吧。」

  巫族大尊越發激動了,也不知他想到了什麼,竟是眼眶一紅,略帶哽咽地說道:「好。」說罷,他像個初懂情滋味的稚子一樣,同手同腳的,笨拙地朝著木屋裡走去。

  木屋裡,一個白髮白鬚形容蒼老的老人跌坐在玉床上,正閉上眼調息,大尊一眼便看到了擺在老人面前的一面銅鏡。

  這銅鏡很大,足有一個來高,隨著大尊步步走近,漸漸的,原本空白一片的銅鏡中,出現了一片青山綠水和一排排房屋……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5 11:36 PM

第七十九章 前世的記憶

  漸漸的,一個少年出現在銅鏡裡,這少年約摸十*歲的樣子,除了稍顯得年長一些,面目與現在的慕南幾乎一模一樣。

  少年腳步輕快地朝著一個木屋走去,來到門口時,他腳步放慢,聲音輕柔得不可思議地說道:「姐姐,我回來了。」一邊說,少年一邊推門而入。

  隨著少年步入木屋,銅鏡中,漸漸現出一張白玉床,然後,躺在白玉床上的女子,慢慢露出了面容。

  幾乎是那女子面容一露,銅鏡外的大尊便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他跪在地上,雙手捂著臉,低啞歡喜地喚道:「姐姐……」

  這隔了數千年的一聲呼喚,是如此的絕望和悲傷,這時的他,哪裡還有屬於巫族大尊的冷酷模樣?

  大尊哽嚥了一聲後抬起頭來,他顫抖著伸出手,慢慢撫上銅鏡中的女子的臉。

  躺在白玉床上的女子,也說不出多美,她看起來二十來歲,面目清秀,緊閉的雙唇透著種倔強和冷漠,像是受了重傷似的,女子的臉色非常難看。

  銅鏡中的少年,在小步小步地朝女子走去,可讓他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他終於來到女子身邊,牙一咬,顫抖著伸手撫向白玉床上的女子臉頰時,那手卻在離女子半尺處,被一種無形的光膜重重一彈,轉眼鮮血淋漓。

  這一幕顯然在少年的意料當中。他低低一笑,狼狽而又痴迷地喚道:「姐姐……我就只是想碰一碰你。」

  他說這話時,聲音很低。很委屈,也很隱忍。

  不過白玉床上的女子顯然傷得極重,一直昏迷著,根本不可能聽到他的話。也是,如她這樣修為的人,要不是傷得太重太重,已無法盤膝運功。才會像個凡人一樣直接躺在床上靠睡眠來療傷。

  鏡中的少年,這時已坐在了床邊。他瞬也不瞬地望著女子,神情痴醉……

  鏡中的少年在痴迷地看著女子,鏡外的大尊,也在如痴如醉地用手指刻畫著女子的模樣。他一邊溫柔而眷戀的撫過她的眉眼,一邊低啞滄涼地喚道:「姐姐……」

  這一聲喚,也許充斥了太多年的深情和悔恨,有著太多的渴望和痛苦,竟是令得坐在一側木床上的白髮老人睜開了眼。

  老人看了淚流滿面的大尊一眼,先是一驚,轉眼他皺起眉峰,尋思片刻後,撐著虛弱的身體。慢慢走出木屋,再把門輕輕關上。

  這時,木屋裡的大尊已對著鏡中人低低傾訴起來。「……姐姐,阿南又見到你了,我真是開心。」嘴裡說著開心,淚水卻在橫流,大尊繼續說著,「姐姐。自你離開後,阿南便再也不知世上有快活兩字。你走後的兩百年,阿南不知自己為什麼還活著,再後來,阿南因心中苦痛,行了不少癲狂之事,再到後來,阿南發現,每活一日,便是多一日折磨,便費盡心機請得知天機的人測算你的來世……得知姐姐會在五千年後復生,阿南便把自己給冰凍了。」

  以一種呢喃的,眷戀的語氣,大尊傾訴到這裡時,銅鏡中的畫面又是一轉,這一次的畫面卻極為溫馨,這是一片小樹林中,明顯重傷未癒的女子,正被鏡中的少年扶持著,一步步走到了山峰之上。兩人慢慢爬上山,一路上還有說有笑的,少年臉上的笑容,幾乎都溢出來了。

  後來,兩人終於站到那山峰上,女子輕輕推開少年扶持的手,轉身望著太陽落下的地方,說道:「阿南,姐姐總有一天能找到你師祖的。」

  站在女子身後的少年,卻只是眷戀地看著女子在夕陽映初的倒影,他沉默著,並沒有接話。

  女子還在痴望,她低聲說道:「你師祖走的那一年,我就這樣站在山上看著,我看著日落,看著日出,再看到一個又一個的日落日出,我看啊看啊,許是看得太久心裡太難受了,於是姐姐就想,我這一生呢,吃虧在性格既不好,長相也不夠美,所以你師祖才不會喜歡姐姐,說走就走得乾乾淨淨了。我想啊,如果有來世,我一定要變得容顏美麗魅力萬千才好,最好呢,性格也是溫柔軟和的,絕不能再這般驕狂,我想只有這樣,他的目光,才願為我停留……」

  女子說這話時,她身後的慕南唇動了動,顯然想說什麼,可最終他還是閉緊了薄唇,如以往的無數次一樣,只是沉默,只是用那雙深邃痴情的目光,定定地望著那個身影。

  倒是銅鏡外,巫族大尊聽到這話,卻是低低啞笑起來,他一邊低笑一邊說道:「可是姐姐,阿南哪怕姐姐長得醜如鬼魅,脾氣再臭十倍,也還是歡喜的。」

  銅鏡中,女子還在望著夕陽落下的方向,漸漸的,太陽開始西沉,漸漸的,山林上籠上夜霧,漸漸的,那山,那林,那峰頂,便留下那麼兩個一前一後痴望又寂寥的背影。

  銅鏡中的兩個人,一直在痴痴而望,銅鏡外的大尊,也在痴痴而望。

  這時,銅鏡一晃,又轉了一個畫面。

  那卻是很多年後一樣,銅鏡中的女子還是那般模樣,少年卻明顯更加成熟了,他成熟的不止是外表,還有那氣勢,現在的少年,不管走到哪裡,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這是一種手掌權柄才有的赫赫威儀。

  在一座金碧輝煌,宛如宮殿的地方,女子和少年正和以往的無數次一樣,一前一後朝宮殿走去。

  就在他們走過木製回廓時,突然從旁邊的過道上衝出來一個絕美的少女。

  這美人約摸十七八歲,生得當真是罕見的美麗,她一沖到兩人面前,便是撲通一聲跪在女子面前,只見她朝著女子磕了一個頭,仰著泛紅的額頭,急切又激動地叫道:「這位大師,你行行好,許了我與阿南的婚事罷。」

  銅鏡中的少年俊臉一沉間,女子已輕笑起來,她低下頭,朝著那美人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喜歡我家阿南?」

  美人連連點頭,含著淚含著歡喜地叫道:「是,我愛慕阿南,此生非他不嫁。」轉眼她又加上一句,「如果不能嫁給他,我寧可去死。」

  這美人的話,明顯打動了女子,見女子痴怔地站在那裡,連看向那美人的目光,也帶上了三分溫暖,少年在後面寒著聲音,煞氣沉沉地喝道:「夷麗公主,你的愛還真是廉價啊,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就在三天前,你還與你的侍衛抱在一起……」

  少年這話一出,美人瞪大一雙淚眼不敢置信地看來,她顯然無法相信這話是少年說的,一時之間忘了反駁,只在那裡不停的搖頭不停地流淚。

  而聽到少年這話,女子神色也變了,她衣袖一甩,淡淡說道:「阿南的事我向來不干涉,你有什麼情意,親自與他說了就可。」說罷,女子轉身離去。

  直到女子離去了許久,少年才低下頭來,只見他湊在美人耳邊,冷著一張俊臉,用一種狠戾又充滿惡意的語氣輕輕說道:「夷麗公主,我剛才那話確是冤枉你的。」一句話說得美人刷地抬頭後,少年如惡魔般咧著雪白的牙齒寒森一笑,「可冤枉你又怎麼樣?我早就說過我不喜歡你,你卻不知死活地把主意打到我姐姐頭上。你是聽說過她的故事,想用痴情打動她,利用她來逼我娶你吧?可惜,你真看錯我了。」

  直起身後,只見少年輕輕拍了拍手,朝著虛空中命令道:「把她處理掉。」說罷,他轉身朝著女子離開的方向追去。

  銅鏡中的畫面這時又晃了晃。

  這一次,似乎是在很多很多年後,鏡中的少年,已不能稱之為少年了,雖然還是年青的容顏,可少年的氣勢也罷,長相也罷,已與後來的巫族大尊相差無幾了。

  銅鏡中,這一次他似是站在一個黑暗的所在,,望著跪在地上數也數不清的黑壓壓的人影,阿南開口道:「都退下吧。」

  黑暗中的人影迅速散盡,當空寂的山頭已無一人時,阿南望著黑暗的遠空,喘息著,帶了幾分期待,也帶了幾分痛苦和猙獰地自言自語道:「姐姐,別怪阿南,實在是阿南追逐了你太久太久……阿南不想繼續了,阿南唯有利用好了這次機會,才能真正得到你。」他說出「得到你」三個字時,猛然的喘息起來,那種喘息聲,是人都能聽出其中的興奮和渴望。

  木屋外,白髮白鬚的知天機族的老人,緩緩收功站起,他轉過頭看向木屋中,提醒道:「老夫截下的畫面,只需一個時辰便能看完,你這整整看了三天三夜的,再繼續下去,會墮落幻境走火入魔的。」

  直過了良久,木屋中才傳來巫族大尊的聲音,他的聲音非常平靜,「我只是想多看一會,再記一次她的容顏,畢竟過去五六千年了,我怕我會忘了她長什麼樣。」

  老人聞言長嘆一聲,道:「你倒是個情種。」

  時間接近傍晚時,老人再次發出警告,「巫族大尊,最後一刻鐘了,如果你再不出來,那可是會永遠出不來的。」

  木屋裡卻沒有聲音傳來。

  就在老人眉頭一蹙,終於忍不住轉身時,只聽得木門吱呀一聲推了開來。

  幾天幾夜對著銅鏡不曾闔眼的大尊出現在房門口,他眯著眼看著外面,說道:「木老頭,這次的人情我記下了。」他聲音還沒有落下,人已消失在老人面前。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7 08:39 PM

第八十章 召見

  離開木屋後,大尊第一時間回到了天君城。

  從傳送陣出來時,正好看到浩浩蕩蕩的天馬在空中巡城,地上人山人海,似是在議論什麼,一個個意猶末盡。

  看到這盛況,又變回慕南的大尊走向一側,朝著一個青年好奇地問道:「這位兄台,今天是什麼日子,怎地這麼熱鬧?」

  那青年看了一眼剛從傳送陣出來的慕南,知道能隨意走傳送通道的非大權貴便是大能修士,馬上恭敬地回道:「小兄弟是剛到天君城吧?今天是咱天君城的天才們面見天君的日子。你看天上的玄衣騎士,那可都是紫華宮的衛士們,哎,可惜你來晚了些,那些挑選出來的天才早就出發了,現在只怕快到天君的宮殿了。」

  這人還在囉嗦,慕南已身子一閃,一個瞬移來到了離紫華殿最近的青華山上。

  這青華山陡峭高絕,一峰獨立,也沒什麼靈氣,最是人跡罕見,可站在這峰頭上,卻可以把紫華殿全收眼底。

  此刻慕南便站在這峰頭上。

  隔著數也數不清的玄衣騎,他一眼便看到了一支著裝各異,卻長相氣勢個個出眾的天才。

  這麼多天才,少說也有幾百上千吧?任哪一個獨自走出,都是耀眼無比的一時之傑,現在卻被那年紀小小的天君一網打盡了,還真是天下英才盡都入他股掌!

  很快,慕南便收起了這小小的妒忌,目光劃過那一個個天之驕子,陡然的,慕南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女子身上。

  隔了這麼遠看那個女子,她還是這麼耀眼,也是奇怪,明明那麼溫柔憂鬱的一個人,卻總有一種與她心境家世完全不同的華貴張揚在。

  以前,慕南在不完全確定她的身份時,還有些不明白這種氣勢從何而在,可現在,他卻是明白了。

  因為,她是他的姐姐轉世!

  因為,前世的她,是凌駕在萬千星辰之上的神,虎死威猶在,她便是轉了世,便是對以往再無記憶,她也還是曾經的神!

  那是她的姐姐,他那在短短一千二百載光陰中,便站在了眾生之上,俯視蒼生的神靈。

  隔著這麼遠這麼多人頭,慕南痴痴地看著那走在人群中,一步一步朝紫華宮走去的女子。

  只是看著看著,在對上女子那越見絕美的容顏,那一襲紅色霓裳,一身的凌厲華貴也掩不住的溫柔眉眼時,慕南會免不了蹙起眉峰。

  姐姐前世時,沒有這麼美,而且她的氣質也是冷硬倔強的,沒有這麼柔。

  ……要是姐姐還是前世的模樣,那就更好了。

  也對,姐姐許過願的,她說過如果有來世,她想容顏絕美魅力萬千,想性格溫柔軟和不再那麼冷硬驕狂。如此說來,今世的一切,是她想要的。

  慕南想著想著,眼角瞟到了一個人影。

  瞬時,他轉過頭去。

  這一轉頭,慕南便對上了不遠處的紫華山上,身影被白雲遮蓋住的男人。

  那個男人身著紫色華服,比之前看到的遺世獨立,倒是多了幾分赫赫威儀,正是天君。

  不對,今日這些少年人上紫華宮,不正是來見天君的嗎?他怎麼不在紫華殿中,而是隱藏在這雲上?

  只是看了一眼,慕南便發現,天君似乎也在看著下面什麼人。

  是了,是魏枝,天君看的女人,與自己看的女人是同一個,他也在看自己的姐姐。

  這一瞬間,無數思緒湧上慕南的心頭,驀然的,慕南打出一個法訣,轉頭朝著虛空中出現的一個人影低聲問道:「林炎越就是天君吧?」

  很快的,巫木仙使的聲音傳來,「是的師尊,林炎越就是天君。關於魏枝與林炎越十年前在一起的事,弟子已經查出來了,那是因為天君要歷情劫,通過知天機一族的人測算後,得知他歷情劫的對象是魏枝,因為此事,林炎越才把魏枝掠到妖境渡劫,後來咱們把人放入酈山幻境後,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林炎越被下屬接走,半年後出現在天君城,向外宣佈情劫已過。」

  慕南語氣不善地回道:「知道了。」他收起了法訣。

  轉過頭,再次看向白雲裡,天君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再轉頭,果不其然,他回到了紫華宮。

  慕南朝著紫華宮裡的天君定定觀察一會後,眉頭越蹙越深,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最後,他衣袖一拂瞬移離開了山峰。

  ……

  今天是朝見天君的日子。

  歷時一載有餘,大大小小數千場比試,終於列出了八十一個排行榜,並每個榜單列出人才一千名。

  最後那個總榜,雖然也用了五個月才分出個大約,不過很多人知道,總榜的排名是通過比鬥而來的,而實際上很多天才並不擅長比鬥,所以在最後,天君還是下令,讓每個排行榜上的前一百名登記在冊,而今日第一次天君開宴,則是召見各榜前十名,以及總榜排名前三十。

  如此一來,林林總總前來紫華殿的天才,便有八九百名了。

  我自那場比試中連勝五女後,便再也沒有遇到過挑戰。因為那五個貴女的修為都不高,我就算全勝之,也不過是排在總榜上第二十九名。

  本來,我還可以向總榜上排位在我前面的天才挑戰,不過我放棄了,所以我現在在總榜上排名還是二十九名。

  分榜上,我是法修第一,雖也遇到過七八個法修挑戰,可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不管是總榜第二十九名還是法修第一,我都有參加紫華宮宴的資格,所以此時此刻,我與眾天才站在了前往紫華宮的玉階上。

  望著漸漸出現在視野中的紫華宮,我遠遠沒有其他人那麼激動,朝陽中,那白玉宮城在群山中若隱若現,美麗至極,我卻只感覺到滄桑。

  ……這世間,總是因為有了期盼才快活,有了渴而不得才滄桑!

  朝那華麗的,在雲山中起伏的宮闕深深望了一會,我垂下眸去。

  我的腳下,一層一層玉階,連紋理都被修飾得完美,這便是我與他的距離,他是這山的主人,萬千生靈都在仰望,我呢,則需通過大大小小數十上百場比試,才能得到與他一見的資格。

  這可真是有趣,明明那麼多日日夜夜,他與我同床共枕,明明在那茅屋時,可以一邊喊著他木頭一邊粗魯地揉**那頭濕髮,明明已習慣了在彼此的呼吸中入眠,可一轉身,那個曾經最熟悉的人,變成了你需要經過幾百幾千場廝殺,才能得以一見的主君!

  這世間的事,可真是太可笑了!

  近千個天才,在一步一步向紫華宮走去。

  最開始時,所有人都肅穆無比,不過走到現在這一半的距離時,人群中開始有了嗡嗡低語聲。

  在我低頭時,身前傳來一個輕細的女子聲,「魏仙子。」

  卻是走在我前面的,一個面目姣好氣質可愛的女修,衝著我好奇地問道:「大家都說你與天君是舊識,這是真的嗎?」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我看了這長相可愛氣質美好的女修一眼,低下頭懶得答話。

  這時,我身後的一個男修不高興地說道:「魏仙子果然一如傳說中那樣性子傲慢脾氣古怪,舍妹只是與你說說話,你不願答也就是了,何必擺這臉色?」

  我擺臉色了?怔了怔,我抬頭看向那女修,果然看到她甜美可愛的臉上,一臉都是委屈,眼中盛滿淚水泫然欲泣的。

  原來真是委屈了。

  也不知這樣的天才,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我繼續垂下眸。

  那女修瞪了我身後的男修一眼,軟軟地說道:「錢師兄,不許你這樣說魏仙子。」女修朝我討好一笑,又軟軟的,撒嬌地問道:「魏姐姐,你真與天君是舊相識嗎?那次天君巡城,你沖上去又哭又叫的,是因為你把他當成了情郎對嗎?」

  我抬起頭來,再次對上因為我不願意回答而泫然欲泣的甜美女修,以及我身後強忍著怒意的錢師兄後,我輕吸了一口氣,腳步一點,閃電般的從女修身側飛了過去。

  我也沒有飛多遠,飛過七八人後,我自然而然走到司馬英前面站好,我衝著詫異望來的司空英點了點頭,也衝回頭看來的楚南點了點頭。

  在我繼續前進時,隔了七八人遠的甜美女修,似乎感到羞辱,正在那裡哭泣,而她師兄的安慰和對我的指責聲,則不時飄來。

  氣質沉穩內斂的楚南瞟了後面一眼,向我問道:「你得罪他們了?」

  「沒有。」我回答得十分乾脆又平靜,「兩個靠耍心機而得天才位,可以直接輾殺的,還不配我去得罪。」天才的路上,從來都要付出九十九分的汗水才走得長遠,耍小心機小花招者,不值得我視之為敵。

  沒有想到會得到我這樣的回答,楚南和司馬英,以及附近的幾個少年男女都是一怔,他們朝我看了一會後,先後笑了起來。

  這一笑,倒是讓彼此的隔閡少了許多。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7 11:55 PM

第八十一章 見天君

  就在這時,「咚咚——咚!」一陣激烈的鼓聲突然傳了來。

  這鼓聲實在太響,響得充滿了整個天空,響得把所有人的私語聲通通蓋住。

  就是我們幾人一怔間,有人說道:「開始進入紫華殿了。」

  紫華殿極大極大,幾乎籠罩了所有的紫華山地界,而進入紫華山,就意味著可以吸收那種特別的紫氣,一時之間,連司空英這種冷靜之人也激動起來。

  因為激動,眾少年漸漸安靜下來,我看著前方,卻見剛才還清楚可見的宮殿,漸漸籠罩在一種紫色濃霧當中,而一個個天才走著走著,便消失在那霧氣裡。

  見我們看著前方發楞,一個少年低聲說道:「一定是天君開啟了紫華山的凝靈陣,我早就聽人說過,這種陣一打開,紫華殿便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達到平素的三倍靈氣。紫華殿的靈氣本來就非常充沛,這三倍靈氣,那可是能夠到達靈氣化液的地步呢。」

  聽到少年的解答,眾人越發激動了,我看著一個個少年踏入霧中消失不見,心裡也不由自主的期待起來。

  ……上次吸收的紫氣給我的好處太大,雖有人說第二次吸收不會起作用,可我終是存了幾分僥倖。

  我們越走越快,看著楚南一腳踏入靈霧中,我吸了一口氣,也緩緩踩了進去。

  這一踩入靈霧,我便再次感覺到那充沛的靈氣從毛孔浸入體內。匯入全身的感覺。

  這感覺實在是美妙,簡直與第一次吸收時一樣美妙,我閉上雙眼。不知不覺中,我意識海中已經融合成一體的玉簡,竟化成了一個個玄妙的流光,完全溶入我的血脈中。

  ……這時的我並不知道,真正的血脈傳承,那是不需要修練的,它應該是自胎裡帶來,一出生便能把傳承中的技能掌握。而直到現在。我意識海裡的這些東西,才算是完全化為了我的血脈傳承!不需要我修練。隨手便可用出的傳承!

  我沉浸在濃厚的紫霧中,不知時間之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睜開眼來。

  這一睜開眼。我便看到了一片朱欄畫棟,看著那一片華美的建築,我慢慢向前走去。

  開始時,我因想著這是天君的居所,所以走得緩慢,可走到後來,我卻感覺不對了。

  ……太安靜了,那些天才,竟是一個也看不到了!

  難道說。我進入了某種幻境當中?

  我一邊如此想著,一邊試探著向前走去。

  不一會,我進入了一個大殿中。

  這個大殿中。卻是站滿了人,看著黑鴉鴉站了一片的大臣們,我的目光,投向那主座上的天君。

  今天的天君,一襲紫色的袍服,威儀赫赫。華貴威嚴不可言表。

  就在我看著天君發怔時,天君也抬起頭來。他看向了我。

  四目相對一會,突然的,天君朝我微微頜首,示意我上前去。

  我上前了。

  慢慢的,慢慢地從群臣身邊走過,我來到了天君的王座之下。

  見我停步,天君薄唇動了動,喚道:「魏枝,到我身邊來。」

  他的聲音很溫柔很溫柔,看我時,眼中居然還帶著笑,他甚至還拍著身邊的華椅,示意我坐過去。

  我瞬時眼眶一紅,忍不住朝他笑得眉眼彎彎。

  我笑得燦爛,卻沒有提步。

  見我遲疑,天君眉頭微蹙,他溫聲說道:「魏枝,為何不過來?」

  我又沖著他一笑,卻是輕聲說道:「林炎越,我就站在這裡就好。」……我只是害怕,一旦我站上去了,這個幻境也會破滅!

  說到這裡後,見到天君臉色微帶不悅,我眉眼彎彎的撒著嬌,「木頭,你就讓我在這裡站一會好不好?」見他只是淡淡看著我卻不說話,我又聲音軟軟地求道:「就讓我站一會嘛,就只一會,木頭,你就陪著我這麼站一會,真的,就這樣就夠了。」

  這下,天君真不高興了,他命令道:「魏枝,你站上來!」

  我仰著臉看著他眉頭深蹙,一臉不耐煩的模樣,歪了歪頭,忍不住又沖他燦爛一笑後,還真提步朝著王座走去。

  看我站到了他身邊,天君命令道:「坐。」

  我微笑。

  天君盯著我,又道:「魏枝,讓你坐就坐。」

  我繼續微笑。

  天君怒了,他冷漠地說道:「魏枝,你在搞什麼鬼?我的話聽不見了?」

  我卻只是微笑,眷戀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我終於顫抖地伸出手,輕輕地撫了上去。

  天君沒有想到我會伸手,表情有點發怔,我卻在手伸到他臉頰一尺時停了下來,過了一會,也許是感覺到周圍的人影越來越淡,也許是看到眼前的天君越來越淡,我眉眼彎彎的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這幻境出現的,是一個人最渴望見到的情景……可是我明明都沒有坐到你身邊,明明只是走近了些,怎麼幻境這麼快就要要消失了呢?」

  我的聲音剛剛落下,突兀的,前方傳來一聲哧笑。

  我悚然而驚,就在我急急順聲看去時,周圍的霧氣也罷,人影也罷,全部一散而空,我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大殿中,而這個殿中站滿了少年男女,正是與我一道上紫華殿的天才們。

  不過與剛才在路上的形像不同,現在的天才們,那可是洋相百出,有一臉激動地抱著柱子放聲大哭的,有鬼鬼崇崇作勢藏著一個看不見的儲物袋的,有一臉仇恨地舉著一把不存在的刀,咬牙切齒地在砍著什麼的。

  而在大殿的前方,天君高倨在華座上,在天君的四周,或坐或站著數百個大臣。

  隨著天君一擺手,一個大臣站了出來,只見他朝擺放在左側的一面鼓敲了一下,隨著那「咚」的鼓聲傳來,所有還沉迷在幻境中的人,動作瞬時一止,一個個慢慢清醒過來。

  那個敲鼓的大臣緩緩走到正中,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嚴肅地說道:「諸位都是我天界的天才,做為你們一路廝殺而出的獎勵,天君特意開啟了凝靈陣,讓你們享受了兩刻鐘的三倍紫氣灌溉。但是——」

  這人拖長了聲音,木著一張臉說道:「要入紫華宮,被天君所重用,諸位除了才華出眾,還需過最後一關,也就是剛才的問心關。問心關中,諸位的所見所想,通通在紫霧中凝化成形,為我等見到……」聽到「凝化成形,為我等見到」幾個字,我嗖地抬起頭來。

  看著那個發話的中年人和眾臣,以及被中年人擋住的面目不可見的天君,我只有一個念頭:也就是說,剛才我經歷的一切,我所說的每一句話,天君和他的臣屬們都看到了?

  明明上一次被天君驅趕時,我還說過我永遠也不會巴著他不放的話,可現在,他們卻親眼看到我在幻境中的言行了?也不知道天君他是不是以為我還不願意放開他,還想痴纏於他?

  種種思緒,一時都湧上心頭,令得瞬那間,我竟有了些狼狽。

  因著這種不安,我也不敢對上高台上那些人的目光,一個徑的低下頭,悄悄地把自己的身影朝人群中藏去。

  事實上,剛才在幻境中,與我一樣丟臉是大多數,因此那個中年人把話一說出,四下便是嗡嗡聲大起,無數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我無意中一瞟,便看到了剛才在路上為難我的錢師兄和他那甜美師妹那剎白剎白的臉。

  那中年人沉默一會,直等我們這些人議論的議論,狼狽的狼狽,過了許久,他才繼續說道:「問心陣出,鬼魅難藏。現在,由天君來宣佈最後結果。」中年人說完這話後,緩緩退了上去,而天君則站了起來。

  隨著天君站起,四下再無聲息,於一陣極致的安靜中,只見天君衣袖一揮。

  這一揮,眾少年天才中,便有十幾人撲通一聲昏死在地的。

  望著那些人,天君冷冷地說道:「這十幾人,非我族類,其心不良,向全城通報後,統統打入天牢!」

  「是!」幾個玄衣騎走了出來,他們拖著那十幾個昏迷之人出了大殿。

  在四下安靜中,天君衣袖又是一揮。

  這一揮,足有二三百人齊刷刷地向後跌出了大殿,我回頭一看,發現那錢師兄和他的師妹也赫然在內。

  高台上,天君望著那些人淡淡說道:「至於你們,不是天生白眼,便是黑白難分不堪一用,或者殺戮無邊機心重重,本君現把你們驅趕出城,望以後好自為之。」

  然後,天君望著我們這些剩下的人,聲音放緩,溫聲說道:「剩下的暫且留在紫華殿。來啊,為諸位天才擺宴!」

  隨著天君最後一句話一出,眾天才都放鬆下來,一時之間嗡嗡聲四起。

  我看著凌少楚南楚工他們,正待上前,突然的,一個聲音從身側傳來,「魏枝,這次你揚名了,諸臣眾長老,都記住你了。」卻是那個與天君交好的智者修士湊近了我。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28 09:55 PM

第八十二章 情關過否?

  見我僵住,那修士靠近過來,在我身後介紹道:「我叫青渙,是與天君一起長大的好友,以後你叫我名字既可。」

  這人的語氣,卻與上次完全不同,我僵了會,忍不住冷笑道:「青公子上一次見到魏枝,可沒那麼客氣。」

  哪知,我這飽含嘲諷的話一出,青渙卻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意味深長地說道:「上一次,青渙覺得自己與魏仙子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過客,既是過客,那又何必知會姓名?」

  這麼說來,他這一次覺得,我與他不會是過客了?

  回頭看向青渙,我垂著眸,維持著清冷的表情說道:「青公子前來找魏枝,可有吩咐?」

  我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的模樣,特別顯得傲慢,而我現在心虛又狼狽,還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難過,正是需要這種表相。

  果然,青渙被我的表現驚了一會,他定定地朝我看來,看了一會後,青渙笑了,他說道:「魏仙子……果然與眾女都有不同。」說到這裡,他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輕輕嘆息起來。

  嘆息過後,青渙收起表情,說道:「魏枝,宴席之後,天君會在醉玉閣等你。」

  什麼?

  對上我怔忡的目光,青渙又朝我定定地盯了一會,才轉身離去。

  我盯著青渙離開的背影,許久才垂下雙眸,就在這時。楚南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魏枝,剛才那人是天君身邊的青渙大人吧?」

  我轉過頭看向楚南。點了點頭,問道:「你識得他?」

  「豈止是我識得他,這一殿的人,不識得青渙大人的又有幾個?」楚南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道:「魏枝,我記得你在前不久那場與五位仙子的挑戰賽中,曾經說過。你與天君確實曾有瓜葛的話吧?」

  我是說過,可這又怎樣?我眨了眨眼。越發疑惑地看向楚南。

  楚南對上我的疑惑,卻是一陣苦笑,苦笑中,他低聲說道:「所以。今日青渙大人在這殿中出現,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與你說話,也是一種警告了?」

  這下我完全不明白了,便問道:「什麼警告?」

  楚南不答,反而問道:「魏枝,這陣子你看到凌少沒有?」

  凌少?我目光一轉,瞟向不遠處朝我望來的凌少,見到凌少卻在避讓我的目光,先是一怔。轉眼朝著楚南搖了搖頭,低聲道:「好像有一陣沒見他了。」

  楚南也看到了凌少,他微笑回道:「天君城的人都以為魏仙子是下界的凡人。是第一次來到天君城,便是我與凌少等人,以前也一直這樣認為。」

  我看向楚南,不解地問道:「你想說什麼?」

  楚南說道:「魏仙子,這陣子凌少都沒有去招惹你,你不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凌少修練到現在這個地步。肯定也是付出了代價的,哪能把時間都浪費在女人身上?

  見我不解。楚南卻是搖了搖頭,他壓低聲音說道:「這幾個月裡,凌少和他的家族,先後被兩個大能警告,都是不許糾纏於你……」

  什麼?我大吃一驚,說道:「兩個大能?」

  「不錯,是讓凌氏那樣的家族,也不得不忌憚的大能,還是兩個!再加上剛才的青渙大人,那就是第三個了。」楚南問道:「魏枝,你到底是個什麼來歷?」

  他後面那句話,我卻沒有聽清,我只是想著他那句話,想著那兩個大能又是什麼人。

  就在我左思右想卻不得其解時,楚南壓低的聲音再次傳來,「幸好,凌少與你才見過幾次面,陷得還不太深,也幸好,大夥現在終於知道了你的底細……」

  他最後一句話,我卻是不懂了。轉頭看著楚南,我詫異地問道:「大夥都知道了我的底細會怎麼樣?」

  楚南先是一噎,轉眼他定定看我一會,說道:「大夥都知道你的底細後,也就不被你的表相和外表所迷惑,進而陷入不可能的妄想當中!」說到這裡,他見我睜大了眼,不由苦笑了一下,轉身離去。

  他剛一走,宴席開始了。

  突然冒出來的,擺放到大殿中的一個個白玉桌,以及被美貌女修擺上去的珍果佳餚,還有飄蕩在空氣中的陣陣奇香異味,都令得眾少年們再次激動起來。

  我安靜地坐在角落裡,不時可以聽到有人在說道:「聽說這次的宴席,上的都是千年萬年靈物。」「那是,你也不看是誰擺的宴。」「我家裡人早就交待過了,上了宴後啊,那是能吃多少便吃多少,這裡便是一片茶葉,放在外面都是用極品靈石才能購置的奇珍。」「只這一宴,便抵得上咱們十數年的苦修了。」「誰說不是?」

  我心神不寧,這宴席也吃不食味,坐在那裡埋著頭吃了一道又一道,可到底吃了什麼,卻是什麼也說不出。

  這一宴,因為很多人都是邊吃邊吸收食物中的靈力,一直持續到了傍晚才盡興而散。

  在眾少年一一離去時,我猶豫再三,又胡思亂想一陣後,還是提步朝著紫華殿後面的碎玉閣走去。

  ……這才是最可悲,哪怕說過一千次一萬次不再見他,可入了幻境,內心深處最渴望的還是能當著他臣民的面,光明正大地坐在他身側,現在更是,他一聲召喚,編出一千一萬個理由推拒,卻還抵不過那見他一面的渴望。

  ……總是不免想著,也許以後再也沒有這樣見面的機會了,總是不免想到,如果天長地久的歲月裡,連見他一面都不能,那日子,太漫長太漫長了。

  ……記得似乎聽人感慨過,年少時的這種痴迷,熬到了中年後,會覺得它是盛開在青春中最美的花,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一天自己能熬過去。

  紫華殿裡,一花木一池塘都是精美的,我慢慢走在那精製的走廓裡,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視野中,出現了碎玉閣三個字。

  「碎玉閣。」我喃喃念了一遍,慢慢止了步。

  仰著臉,我靜靜地看著夕陽光映照下的碎玉閣。

  那裡面,有我想見的人,可是怎麼辦,我光是這樣望著,便已經醉了……

  我怔怔地望著碎玉閣,不知風捲起的墨發,捲起了我身上的霓裳,也不知時日之流逝……

  我這一站,便足足站了一個時辰,直到西邊燦爛的霞光變成了黑暗,直到月出了星光淡,直到一個個隸屬於紫華殿的婢僕修士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我這一站,便是整整一晚,便這般,我站在離碎玉閣還有半裡遠的林蔭道上,靜靜地看著它,直到月出又月沉,直到東邊晨曦漸起,露水沾衣。

  ……

  青渙緩緩走到窗邊,就著漫天星光,他朝外面看了一陣後,轉過頭來輕笑著說道:「也不知這丫頭怎麼想的,明明讓她來這裡見你的,可她走到那裡後,怎麼也不肯移步了,真不知準備站到什麼時候去!」

  他身前那個倚著窗,正在雕刻著什麼的人,自是沒有回答。

  青渙瞟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又朝外伸頭伸腦一陣,說道:「白天問心陣那一段,連我看了也心裡好不難受……炎越,你不會心動了吧,我看你從退下宴席後便一直在雕這些木頭,你總是這樣,心裡一旦不平靜了,便喜歡雕刻這些玩意兒。」

  背倚著窗,任月光把身影拖得長長的那人,依然沒有回答。

  望著他修長白皙的指節,那緩慢優雅,不疾不徐地雕刻動作,青渙又是一聲長嘆。

  嘆息中,青渙低聲說道:「這陣子我一直在查歷朝歷代的天帝和帝子們渡情劫的事,說真的,阿越,你這次真可以說是最凶險的。你看白天面對問心陣時,眾長老都不說話了,一個個挺擔憂的……」

  不疾不徐的「沙沙」聲中,一點點木屑飛落,青渙看了那手那木雕一陣,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卻是沉默起來。

  就在這時,黑暗的東邊天際,漸漸浮出了一道亮光,望著那亮光,望著那露水打濕的身影,青渙轉頭看著倚窗而立,同樣一夜沒睡的天君,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道:「阿越,你這陣子的表現,並不能讓眾長老和我安心,今天二長老甚至向我建議,要把那個魏枝弄到你身邊侍侯你。他認為我們以前所用的方式還是有錯,說一個男人要完全把一個女人不當回事,還是要得到她,要把她裡裡外外都看透玩夠才會厭煩。大長老則是說,你現在年齡還小得很,這最後一次大劫,便是耗上數十載,只要最後能過也算成功。他還說我們上次的做法是走了近途,並不可取。」

  停頓了好一會後,青渙輕輕說道:「阿越,依我看來,你還是正視這個問題吧。」

  「沙沙」聲終於停下了,倚窗而立的天君慢慢抬起頭來,淡淡的晨曦中,他的雙眼亮得驚人,也寒得滲人,盯視了青渙了一會,天君冷冷說道:「我的情劫早就渡過了!」他沉沉說道:「依我看來,是你們太閒了!」

  見天君衣袖一拂轉身就走,青渙臉孔也是一板,他衝著拂袖而去的天君大叫道:「你的情劫早就度數過了?那我問你,魏枝在問心幻陣過關時,有個人看著看著,卻不能堅持到最後,最後什麼也不管就遁走了,遁走後只是一個勁地埋頭雕這些鬼東西,那又是怎麼回事?」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1-30 01:13 AM

第八十三章 與慕南醉酒

  大步離去的天君,聽到青渙地叫聲後,整個人都是一僵,轉眼卻是走得更快了。

  面對著他離去的背影,青渙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當浮在東方的晨曦越發明亮時,我垂下沾了露水的睫毛,慢慢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不一會功夫,我便出了紫華宮,站在高高的白玉階上,望著那籠罩在晨光裡的天君城,我低低的哧聲一笑,腳步邁開,一步便躍出了數十里。

  便這般,我在這連綿的山脈中行走著,每一步跨出,便是一座山峰,有時會落在一棵高大的古樹之巔,站在其上漫無目的的四處掃視,有時會落在深山水潭上,慢慢踩水而過。

  彼時,東方還沒有全亮,我卻已邁出了數百里,聽著山中不時傳來的野獸鳴叫,感覺到遠處的陣陣人語,我在這種放任自己的行走中,慢慢體會到了平靜。

  天君城很大,比幾個魏國和妖境加起來還要大,這裡的靈氣也特別的充足,長在其中,便是一樹一草,也姿態嬌麗顏色明亮。

  我邁開雙腳,一步一步走著,我遙望著前方,望著那麼那麼遙遠的距離,也只要輕輕一步,便能靠近。

  ……這便是強大的感覺吧,這就是踏遍青山人未老吧?

  想到這裡,我哧笑一聲,從紫華宮出來後的鬱結之情,慢慢散去大半。

  在不知不覺中。我來到了天君城的盡頭。

  這是一片無望之海,這海水的顏色是黑色的,便是海浪在微風中溫柔起伏。也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可懼感。

  海邊沒有居民,我站在一棵巨大的楫樹下,靜靜朝海中望去,也不知望了多久,我轉過頭,慢慢向回走去。

  這一次回去,我走的又是另一條道。在不知不覺中,我只用了一日時間。便把天君城游了大半,而我看到靈瀛門時,正是夕陽西下明月初升時。

  仰著頭,望著那片山峰。我輕輕一跨,便出現在自己的洞府前。

  剛剛準備進去,突兀的,一個聲音傳了來,「姐姐……」

  是慕南的聲音。

  只是這聲音,比之前陣子似乎有了些變化,便是這一聲喚,既似驚喜,也似忍耐。

  我轉過頭去。

  望著那站在山峰上。被風吹得一身蕭瑟的少年,我輕聲說道:「慕南,你回來了?」

  「是。姐姐,我回來了。」慕南兩三步走到我面前,他認真看著我的眉眼,呢喃道:「姐姐,慕南迴來了,你似乎並不驚喜?」

  感覺到少年眼中的埋怨。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低聲道:「阿南。姐姐看到你回來了,當然是驚喜的。只是姐姐這心木久了,這驚啊喜的,比起常人來不太明顯。」

  對著眼前這個少年,我也不知怎麼的,總有著無盡的耐心。也許,是他看我時,眼中的依戀太濃,也許,他是我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讓我感覺到自己被需要被掛念的。

  聽到我的解釋,慕南扇了扇長長的睫毛,彼時淡淡的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映得少年那張白皙俊美的臉,有一種異樣的皎潔明澈,竟是清麗風流不可言的樣子。

  我嘴角一彎,衝著慕南溫柔笑道:「一陣子不見,阿南又長大了,是個俊俏哥兒了。」

  聽到我的表揚,慕南的表情卻似有點奇怪,他臉色似是黑了幾分,唇角偏又勉強自己揚起,看起來真是說不出的彆扭。

  就在我又準備開口時,慕南突然說道:「姐姐,阿南與你也算是久別重逢吧?我今日特意備了點靈果美酒,姐姐,你與阿南飲上一盅如何?」

  這少年瞅著我時,總有一種彷彿全世界的美景渾不在意,眼中只能看到你一人的依戀,我輕輕一笑,不由回道:「好。」

  慕南馬上笑了起來,少年這一笑的美,越發清麗不可言,我不由又是唇一揚,回他一笑。

  我這一笑很是平常,也不知怎麼的,慕南眼眶卻有點濕,看著他那瞬也不瞬地望著我,彷彿要掉淚的模樣,我暗暗心驚,想道:我對這個孩子還是苛刻了,他雖然性子陰陽不定,對我卻一直是依戀的,現在我不過是衝他笑了笑,他就感動成這個樣子。

  這樣一想,我越發覺得,以後一定要對他更好一些才是。

  跟在慕南身後,我踏入了他的洞府,這洞府說起來還是我佈置的,可自從第一次進來過後,我這還是第二次踏入。

  好奇地看著佈置得極為精緻華美的洞府,我輕笑道:「阿南,你這裡可比姐姐那裡漂亮多了。」轉眼我又摸上一塊剪裁得極為漂亮的裙裾,說道:「阿南,這是你制的服器吧?真好看。」

  慕南這時已擺好白玉桌,並端上酒菜,正在斟著酒,他斟酒的動作,有一種特別的優雅,渾然不似普通子弟。聽到我的問話,他笑著說道:「姐姐要是喜歡,阿南送你可好?」

  也是奇怪,明明簡單的一句話,可我總覺得,他說送我時還有點緊張,彷彿怕我拒絕似的。

  這種錯覺,讓我看了慕南一會,最後還是順應自己的心回道:「姐姐還是不要了。」

  仰著頭,又朝掛在洞府各個角落裡的奇怪刀具和鐘鼓等禮器看了會,我說道:「阿南,你這洞府的裝飾風格,頗有一些神秘的部落才有的味道。」

  也不等他回答,我走到白玉桌旁,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我剛坐下,慕南便優雅地舉起自己的酒盅,抿了一口後說道:「姐姐,慕南先乾為敬。」說罷,他頭一仰把一盅酒喝了個乾淨。

  看到少年把酒盅向下傾放,雙眼盯緊我,我只好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靈酒,學著他的樣,慢慢一口抿盡。

  看著我把酒喝完,慕南俊美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歡喜來。這少年真的特別適合笑,當他真心歡喜時,那笑容簡直就像陽光下徐徐盛放的花,有一種生命盛放之美,好看到了極點。

  我說道:「阿南,你應該多笑笑。」

  慕南一邊給我斟著靈酒,一邊回道:「不,姐姐才應該多笑笑。」說到這裡,他垂下長長的睫毛,聲音輕細地說道:「姐姐,你昨天是在參加紫華宮的宴會吧?為什麼你每次到那裡去過後,回來總是很晚,很是不開心的樣子,姐姐,你喜歡天君嗎?」

  我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低頭一口又一口地喝著酒,過了好一會我才低聲說道:「……阿南,我不想談這件事。」

  「好,我們不談這件事。」慕南繼續給我斟滿酒,一邊優雅地飲著,一邊說道:「姐姐,你除了天君城,還去過別的地方嗎?」他微笑著說道:「你別看阿南年少,可這世間的許多地方,阿南都是走遍了的,便是那海底,那常年不化的冰山上,還有凡間的數百個國家,阿南幾乎都有去過。」

  對踏遍這個世間,我卻極感興趣的,因此雙眼一亮問道:「真的?那阿南你知道在凡人界裡,與魏國那樣的國家多嗎?」

  「多,足有七八個國情相似的。」慕南又把我的酒盅滿上,俊美的臉上笑盈盈的,「其中有一個國家,還沒有出現過修仙的人呢,這個國家外空有一層牢不可破的結界,結界吸收著那地方流溢出的靈氣,所以那個國家只有凡人,從來不知修仙之事。」

  說到這裡,他又道:「姐姐,喝酒。」

  我恩了一聲,抿了一口,說道:「阿南,你這酒靈氣似是一般,我昨天在紫華殿喝的酒靈氣比它足多了。」

  慕南還沒有回答,我又嘴碎地說道:「還有這酒喝了熱熱的,與姐姐還是凡人時喝過的酒差不多。」

  慕南笑了笑,他烏黑的眸子看著我,說道:「因為這酒是慕南自己釀的,它與靈酒以灌溉靈氣為主不同,它啊,就是能醉仙的酒。」

  「能酒仙的酒?」我喃喃念了一遍,感覺臉有點燙,便伸手捂了捂,歪著頭看著前方,我低聲說道:「能醉仙的酒?好啊,好多年了,姐姐都想醉上一場卻無法做到。」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我在不知不覺中,話語多了起來,又抿了一口酒後,我說道:「阿南,其實姐姐挺羨慕那些有家族的人。」

  慕南這時似是停了酒盅,開始專注地看著我,聽我說起,他輕聲問道:「為什麼呢?」

  「因為他們不寂寞啊。」我沖眼前俊美的少年一笑,打了個酒呃,說道:「他們有家人,有夥伴,有朋友,遇到了委屈後,可以抱著親人哭上一場,可比我好多了。」感覺眼前有點花,我單手撐著頭,衝著他傻傻一笑後,繼續說道:「其實這幾個月裡,姐姐老想哭了,有時姐姐會想,如果我有親人,能抱著他哭一場的話,說不定就會釋懷很多,對那個人,也不再那麼日思夜想。」

  就在我說得起勁時,慕南慢慢站起身來。

  走在夜明珠光芒下的慕南,似乎高大成熟了些,他緩緩走到我面前,朝著我單膝跪下後,少年認真看著我,直是看了好一陣,他才展顏一笑,無比溫柔,無比低沉地說道:「姐姐,我就是你最親的人,你可以抱著阿南哭的。」說罷,他伸開了雙臂……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1 08:39 AM

第八十四章 她不是她

  就在慕南伸臂向我摟來時,我先是反射性一推,可我的手剛推到一半,恍惚中看到慕南似是打了一個什麼法訣,接下來便有一股怪異的氣流衝入大腦,令得我宛如置身隔了幾層迷霧的夢境,一切變得遙遠恍惚又不真實了。

  這時慕南已摟住了我。

  慕南緩緩把我摟入懷中後,他把下巴埋在我的頭髮間,輕輕的,帶了幾分哽咽地說道:「姐姐,那廝何德何能,讓你迷戀了一世又一世?」帶著幾分恨,幾分絕望,他雙臂收緊,又道:「姐姐,於情之一字上,你不欠他的,不欠任何人的,你只欠了阿南一個人的!」

  他說這話時,每個字我都聽到了,可我整個人飄飄浮浮,彷彿清醒,也彷彿完全不清醒,我仰頭看著慕南,對著他那泛紅的眼眶裡滾動的淚珠,對上他看著我時,那專注到了極點,專注得近乎痛苦的眼神,啞了啞後,我訥訥回道:「阿南,你說的話,姐姐聽不太懂。」

  「我知你不懂。」慕南低低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流淚,臉卻深深埋在我的頭髮裡,感覺到我的掙扎,他的雙臂越發收緊,直緊得我一動不能動後,慕南又道:「姐姐,阿南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幾乎是這幾個字一落,他猛然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啕啕大哭,慕南一邊緊緊摟著我,語無倫次地說道:「姐姐。阿南好想好想你。姐姐,你原諒阿南好不好?你原諒阿南,以前的事是阿南做錯了。阿南沒有想到會累得姐姐連性命也丟了,明明算好了的,明明算好了一切的……」

  他胡亂說到這裡,突然把我橫抱而起,朝著一側的白玉床走去。

  被他抱起時,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掙紮起來。可才掙了兩下,也不知慕南碰了哪裡。整個人便是一軟,而且不止是身子發軟,我的腦中也越發糊塗起來,似乎剛才飲的酒。一股腦兒的衝上來,令得我恍恍惚惚迷迷離離。

  轉眼間,慕南把我放在了他的床上。他動作溫柔地把我放好後,慕南雙膝一軟,慢慢跪在我面前。

  他跪在床前,低著頭張著泛著紅光的眼一瞬不瞬地看著我,然後他伸出手,慢慢的,顫抖地撫上我的臉……

  慕南冰涼的手指。慢慢在我眉眼間劃過,他碰觸得小心翼翼,神情也專注而戾誠。隱隱更帶著幾分難以言表的悲傷和歡喜。

  這麼多複雜的表情,出現在一個少年臉上,令得我越發睜大眼楞楞看去。

  對上我的目光,慕南慢慢伸出手指,他把手罩在我的眼上,遮住我看向他的目光後。他低低呢喃道:「姐姐,多少年了。阿南做夢都盼著這一天,可就是這麼簡單的碰觸,這麼簡單的靠近,以前的那幾百年裡,阿南也只能在夢中囈想。」

  他說到這裡,又低低哽咽起來,「姐姐,阿南知道你恨我,自你去後的那些年,阿南無時無刻不在做著噩夢,阿南總總無法忘記,那漫天星辰爆炸時,姐姐便那般冷冷地看著我,冷冷地看著我……轉眼頭一仰,姐姐的身軀爆炸開來,化成了灰塵……」

  說到這裡時,慕南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把整張臉都埋在我的頸窩裡,啞著聲音痛苦地說道:「姐姐,你怎麼能那樣對阿南?那一役,你明明可以不死的,你明明可以的……阿南跟了你七百多年,你只顧掂念那個不知飄到哪個角落裡的人,卻沒有想過阿南每次每次,只能那樣看著姐姐,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永無止盡,永遠永遠無法靠近一步地那般望著,是個什麼感覺?」

  他越說越委屈,到得最後已像個孩子似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姐姐,你說你沒有親人朋友,現在很寂寞,可那幾百年裡,姐姐想過阿南的寂寞沒有?阿南傾慕姐姐,恨不得把姐姐天天摟在懷裡,恨不得食了姐姐的肉喝了姐姐的血,讓姐姐與阿南永遠化為一體,可阿南那麼深那麼絕望的感情,不但不敢找人傾訴,甚至不敢讓姐姐發現了,那種感覺,又何止是寂寞?」

  「姐姐,那時阿南太苦了,太苦太苦了,阿南對姐姐的感情,到了後來已如毒藥般日日噬心,到得後來,阿南便想,再這樣下去,阿南不是自殺便是瘋魔,可便是瘋魔便是死,也要在臨死前把姐姐抱上一抱。」

  「你知道阿南有多恨師祖嗎?他做了什麼?啊,他做了什麼?他不過是抱回姐姐,不過是撫養了姐姐十幾年,可就只是那麼十幾年,他便累了姐姐一千多年。他什麼也沒做,便令得姐姐傾心一世,便累得姐姐尋他一生。」

  「知道姐姐會轉生時,阿南是多麼高興,那時阿南便想,前一世,阿南錯在來遲了一步,這一次,阿南一定要走在前頭,可為什麼姐姐便是轉了世,便是變了另外一個人,卻還是先愛上了他?那個心中從來沒有姐姐,便是再次與姐姐相逢,也不過是為了度情劫的傢伙有什麼可愛的?為什麼姐姐還是傾心於他,還是在短短數年間,便痴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阿南還是晚來了一步?」

  慕南說到恨處,俊美的臉上已是一派猙獰,他瞪著我怔怔的眼,突然嘶吼一聲,手一揚,掌心中便出現了一套繩索。

  在我驚瞪的目光裡,慕南面目猙獰地把我朝床上一壓,不過轉眼,我發現自己雙手雙腳都被他結結實實綁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可這個時候,卻發現自己不但動彈不得,甚至還發不出聲來。

  把我結結實實綁在床上後,慕南卻似清醒了些,他慢慢站直,慢慢的,筆直筆直地站在床頭,低著頭披著一頭亂發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便這般看著我,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南突然傾身。

  他低下頭,先是雙手捧著我的臉,慢慢的,戾誠的,動作溫柔地把我從額頭到嘴角細細吻了一遍。他越是輕吻,便越是呼吸急促,突然的,慕南一邊瞬也不瞬地盯著我,一邊伸手解起我的衣裳來。

  我整個人恍惚迷離著,又不能說話不能動作,便睜著雙眼,傻傻地看著他的動作。

  慕南的臉越來越紅,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這種紅,這種急促,是帶有*的興奮。不過,這時的我大腦是完全泥漿似的,無法知道這種興奮意味著什麼的。

  在慕南急促的呼吸聲中,我的衣裳一件一件被剝下,轉眼間便被慕南褪得一乾二淨。

  把我剝得光光後,慕南又緊了緊綁著我手腳的繩索,然後他端來一把椅子,睜著一雙泛著紅光的眼,瞬也不瞬地打量起我來。

  他看得很認真,每一個角落,每一處地方都沒有放過,看著看著,他會低下頭輕輕吻上,一邊吻,慕南一邊戾誠而又痴迷地喚上一聲,「姐姐。」

  他喚得專注,聲音無比溫柔,還不知怎的,隱隱帶著說不出的絕望。

  有時他吻著吻著,喚著喚著,會抬起頭楞楞地看著我,只是看了一會後,他那泛著紅光的眸子裡,會流下淚來。

  可這個時候,隨著他的吻,他的輕喚,慕南那急促的呼吸和漲紅的臉孔,倒是漸漸平復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南停止了他瘋狂般的動作,在披過被子把我嚴嚴實實蓋住後,慕南也不知打了一個什麼法訣,虛空中,巫木仙使的聲音傳來,「師尊?」

  慕南仰著頭,他一動不動地望著頭頂,直過了好一會,才沙啞著聲音說道:「巫木。」

  「弟子在。」

  「她還不是姐姐,至少不完全是姐姐。」

  虛空中,巫木沉吟了一會,才低聲說道:「師祖已經轉世,這次的她與以前當然完全不同,既然師尊下不了手,不妨先暫時放下那個打算,繼續呆在師祖身邊,等一切水到渠成再說。」

  巫木似是措了一會詞,又道:「師尊思念師祖幾千年,不管是記憶還是印象都已固化,而現在的師祖,與前世的師祖又截然不同,師尊一時猶疑也是正常。」

  慕南沉默了一會,低聲說道:「你說得有理。」

  過了一會,他又道:「我剛才本想按照計畫,得了姐姐的身子再逼她成親,可在看到她的眼神時,卻突然沒了興致……那不是姐姐的眼神,任何時候,姐姐都不會有那種純稚天真的眼神。」

  又是一陣停頓後,慕南徐徐說道:「在我記憶中,曾經出現過一種藥物,它能讓一些轉世的大能恢復前世的靈智……」

  這句話,慕南不像以前一樣,說得乾脆利落,命令口吻十足,而是帶上了幾分猶豫遲疑,甚至話沒說完便停頓了。而虛空中,巫木過了一會後,回道:「弟子願為師尊取回那種藥物。」

  慕南這時站了起來,他似是下定了決心,說道:「不了,再過陣子吧。本尊到時親自去取。」

  ……

  我是在一陣劇烈頭痛中醒來的,捂著頭呻吟一陣,我睜開眼看著自己的洞府,慢慢爬出榻來。

  見自己還穿著已穿了兩日的霓裳,我給自己淨了身,換了一襲淡黃色衣裙,慢慢走出洞府。

  轉過頭,看著剛從洞府中出來的慕南,我蹙了蹙眉,疑惑地問道:「阿南,我昨晚什麼時候回洞府的?怎麼好似記不得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2 12:03 AM

第八十五章 留魏枝在身邊吧

  聽到我的問話,慕南笑得純真,他輕快地說道:「姐姐你是第一次喝那種酒,醉糊塗才不記得,昨晚喝過酒後你是自己回洞府的。」

  是嗎?我還是想不起來,不過這是小事,想不起來便想不起來罷。我晃了晃兀自有點暈乎的頭,說道:「阿南你那酒也太烈了。」

  慕南正要回答,雲寶隔了老遠便大呼小叫起來,「師姐,魏師姐。」

  我回過頭去,見到圓臉上笑嘻嘻的雲寶,不由也是一笑,提步迎了上去。

  「呼呼,師姐,可算找到你了。」氣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雲寶嚷嚷道:「師姐,你昨天去哪兒了?昨天中午紫華殿來紙鶴了,說讓你們這些天才即刻入殿,可我找遍了你都不在。」

  有這回事?我蹙了蹙眉,訝異地說道:「紫華殿的紙鶴?那為什麼不發到我本人手中?」

  雲寶一楞,摸了摸後腦殼,「也是哦,楚南大哥他們都是發到本人手中的,也就師姐你是發到咱山門的。嘿,不管了,肯定是紫華殿辦事的人有了疏漏。」

  我想也是這個道理,便點了點頭,問道:「有說是什麼事嗎?」

  「聽說是發生了大事,說是三界各處結界突然出現破漏,咱天人界與凡人界有破漏也就罷了,關健是凡人界與墮落魔界的結界薄弱處也出問題了。」說到這裡,雲寶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師姐,我還得到消息,說是三界外的虛空也出問題了。」

  三界外的虛空也出問題了?

  我眨了眨眼。也小聲問道:「這三界外的虛空出問題,很嚴重嗎?」

  雲寶搖頭,說道:「長老們說,可能很嚴重,也可能不嚴重。關健是這不出問題便都不出問題,這一出問題便處處有問題,好似兆頭不怎麼好似的。」

  我哦了一聲。也沒在意,心下覺得這出不出問題。都與我沒有干連。

  這時,雲寶又說道:「還有呢師姐,聽說天君的幾個兄弟也來天君城了。」

  「天君的兄弟?」我詫異地問道。

  「是啊,師姐你不知道。昨天紫華殿附近可熱鬧呢,好多人都趕去看帝子,連我也跑去看了,師姐你不知道,那些帝子個個都長得好生俊美威風,不過話說回來,看來看去還是咱天君長得最俊。」

  我笑了笑。

  雲寶這時又說道:「我還聽到,昨天下午,便有好些天才投奔了別的帝子。」

  這話一出。我不由一怔,說道:「這樣不好吧?」

  「是不好,不過據說那帝子是奉了天帝之令前來招人的。所以天君也沒有阻攔。」說著說著,雲寶突然叫道:「哎喲,看我囉嗦這麼久還沒有說到重點,是這樣的師姐,你又有一隻紙鶴了。」

  我連忙伸手接過。剛剛到手,那紙鶴裡便傳來一個聲音。「魏枝,立刻前來紫華殿。」

  雲寶馬上驚道:「師姐。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昨天找了你,今天又叫你前去?」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管了,先去再說吧。」

  雲寶猶豫一會,說道:「師姐,我與你一起去好不好?」他漲紅著臉,挺有點不好意思,「老聽人說紫華殿的紫氣難得,我卻沒有機會接觸。」

  這是小事,我沖雲寶點了點頭,道:「一道去也可以。」在雲寶大喜若狂中,我回過頭來,正準備交待慕南幾句,卻發現他早就離去了。

  我轉過頭,信手召來雲車,拉著雲寶飛了上去。

  我們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功夫,便飛到了紫華殿腳下,因為紫華殿禁止飛行,我們早早下了雲車,兩人沿著玉階向上走去。

  一入紫華殿,雲寶便立馬盤膝而坐吸納紫氣,我看了他一眼,繼續提步前進。

  走了幾百步不到,我便看到了紫華宮,而踏入我前方這個木製走廊後,也就算正式進入紫華殿。

  我繼續前進。

  經過走廊,便是一座花園,上一次我都沒有注意到它,花園裡面居然盛開著上萬種凡人界的花。在凡人界,鮮花若要盛開,還需看季節,這裡卻不用,梅花和荷花為伍,月季伴秋菊同芳。

  望著那濟濟一園的姹紫嫣紅,我心裡卻是想道:原來花也與人一樣,隨時可見了,也就不稀罕了。

  就在我如果想來時,突然的,一個男子聲音傳來,「咦?這位是?果然至純至靜,轉眼又華貴明豔,世間女人的百般美,竟全聚一人身上,也怪不得我那大名鼎鼎的弟弟,渡個情劫也不干不脆了!」

  我嚇了一跳,轉頭看去。

  卻是從右側的叢花中,正緩步走來幾個青年,這些青年,人人俊美高大,人人一襲華貴紫服,任哪一個走出去,都讓人驚震其華其貴其氣派,再看他們身側身後跟隨的騎衛們,我馬上明白了,他們就是雲寶口中的帝子。

  這幾個帝子的面目,與天君有三分相似,可要論俊美高華無人可及,那還是天君為首。

  在我回頭時,幾個帝子相互看了一眼後,其中一個帝子率先向我走來。

  走到我面前,朝我又是上下打量一番後,那帝子負手問道:「你叫魏枝。」

  我低頭回道:「是。」

  「果然是個美人兒。魏枝,我是天帝第四子,名炎洛,今年三百七十五歲,尚未娶妻,你可願嫁我?」這個氣派威嚴的帝子,一臉嚴肅地說到這裡後,略頓了頓,又道:「如果你願意,我現在就可以向天道立下誓言,只要一回到封地,便立刻封你為正妃。」

  炎洛這話一出。四下嘩聲一片,好幾個聲音同時叫道:「閣下……」

  他們雖沒有說出,可眼中分明帶著責備。除了那幾個人外,侯在不遠處的紫華殿的人,也是個個帶著怒意。

  像我輩修仙之人,對著天道立誓,那是非常嚴重的一件事,可以說,一旦立了這種誓。幾乎沒人敢違背。

  眼前這個炎洛,明明與我還是第一次見面。竟然開口第一句話就說要娶我!竟然還敢對天道發誓,許以正妃之位!

  對上天君城眾人強自忍著怒火的表情,我垂了垂眸。

  ……我魏枝,便是出身凡人界。可我也沒有蠢到那般地步,這炎洛哪裡許的是正妃之位?他分明是把我當成了他與天君爭鬥的利器。雖然我並不覺得,我如果真嫁給了他,會對天君有什麼影響。可無論如何,我也不能無端端地把自己置於險境中。

  不過,我也不能得罪了這個高高在上的帝子,我魏枝在這天君城畢竟無依無靠,是得罪不起這些權貴的。

  我想得久了,對面這位帝子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就在我抿了抿唇,還是找不到語言來回絕他時,虛空中。屬於天君的冰冷聲音傳來,「四哥,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依然不知堂正兩字如何寫來,怪不得修為二百年來毫無寸進!」

  天君這話一出,炎洛帝子的臉色刷地黑沉如漆。就在炎洛帝子氣得轉過身瞪去時,天君冷漠的聲音再次傳來。「魏枝,過來。」

  因他只聞人聲,不見形影,我怔了怔後才發現天君就站在花園後的廣場中。

  我低下頭,連忙提步朝著天君走去,因急著離開這是非之地,我步履中都帶了幾分急促。

  那個最先開口的帝子一直在看著我,目送著我離去,他向著廣場上的天君大聲笑道:「慌亂有慌亂的美,平靜有平靜的從容,炎越,依三哥看來,這個魏枝要是不趕緊處理了,你遲早會栽在她身上。喲,四弟的手段雖然賤了點,可他好歹許的還是正妃位,不如你乾脆成全了他?話又說回來,反正咱們這些帝子,都是不能動真心的,衝著美色去倒也是個好主意,這魏枝讓我娶也可以。」

  天君沒有答話。

  只是在我急急走過去時,靜靜地站在廣場中,宛如一座雕像的他,神色更冷了。

  我低著頭走到了天君身後。

  不敢挨著他,我便在離開五步處停下,因為有人說過,隔這麼遠,是兩個陌生人間最適當的距離……

  在我過來時,青渙的聲音以極細極細的音線傳密而來,因我得的傳承中,恰好有攔截他人傳音入秘這一天賦,所以他說的話,我給聽了個明白,「炎越,你剛才魯莽了!你明知道這些人招來魏枝,不過是想試試她在你心中的份量,看看你的情劫關到底有沒有渡過,你怎麼還是沉不住氣,一句話就給激得站出來了?這不符合你的性格為人,得想辦法補救!」

  略頓了頓,青渙又道:「乾脆按照眾長老說的,你現在宣佈,把這魏枝留在身邊吧。炎越,你應該知道你這最後一次情劫大關,對你和整個天界意味著什麼,這不是嘴硬的時候。現在看來,上次渡劫你確實只渡到一半,便是你後來進入那輪迴幻境,在其中經歷了十輩子近一千年的凡人生活,可很明顯,你只是因記憶太遙遠,把魏枝暫時給淡化了,她一出現在你面前,你還是記得她,還是放不下她,既然如此,你就得再渡一次!趁這個機會宣佈留魏枝在身邊吧。」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3 12:11 AM

第八十六章 驅離天君城

  青渙的話又多又快,天君的臉卻更冷了,就在青渙的聲音落下時,他冰冷地說道:「閉嘴!」

  好一會,青渙的嘆息聲才傳來,然後,四周歸於寂靜。

  彼時,天君還負著手站這廣場中,我明明就站在他身後,卻如以往的每一個時刻一樣,彷彿與他隔了一個星際。

  而花園中,另外幾個帝子已經提步朝我們走來。

  我看了眼慢步走來,表情各異的帝子們,緩緩收回目光,開始專注地看著遠方的天際。

  就在這時,天君的聲音從我前方傳來,「魏枝。」

  我慢慢回頭,看向他依然筆直如玉的身影,看著他永遠冰冷的疏離,垂下雙眸,輕而漠然地說道:「天君有何吩咐?」

  天君卻是沉默了。

  我轉過眼,看著那幾個越來越近的帝子,眨去眼中的傷感後,我喃喃說道:「閣下……我願意離開天君城了……」

  不是願意,根本不是願意,離開了天君城,我連遙望這紫華殿都做不到,我連午夢夜回時,心痛如絞時,都無法找到個寄望的地方。可,如果這是他希望的,如果能夠幫他擺脫困境,我會願意。

  青渙雖已退去,可他說的話,還字字句句刻在我心裡,我在害怕,我害怕自己會在下一刻,不管不顧的向天君撲過去,怕我自己不管不顧地藉著青渙等人的壓力。逼迫林炎越留我在他身邊,我害怕自己明知迎接我的永遠都是拋棄,卻會為了貪求那幾年幾月的溫存。而什麼也顧不得了!

  ……人怎麼能這樣,喜歡上了一個人,便把自己低到了塵埃了,便為了能呼吸到有他的空氣,都不惜作賤自己?

  我不能作踐自己,我害怕自己作踐自己,所以。我用了全身的力氣,向天君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背對著我的天君。這一刻似乎有點僵硬,我直等了好一會,也沒有等到他的回答,而這時。眾帝子已走了過來。

  朝天君看了一會,又朝我看了一會,那自稱三哥的帝子嘻嘻哈哈地說道:「好了好了,都這樣光禿禿地站著有什麼意思。炎越,這是你的地盤,怎麼樣,帶哥幾個出去逛逛?」

  天君筆直筆直地站在那裡,聞言聲音毫無起伏地應道:「可以。」

  「美人兒也一起去吧,」那帝子看向我。笑眯眯地繼續說道:「美人兒風姿多變,一動一靜無不賞心悅目,便是父皇身邊的。也沒有一個這麼出眾的,帶在身邊正好養養眼……」

  他還在滔滔不絕,天君已開了口,他冰冷地說道:「不用了。」看著前方,天君也不回頭,聲音更是冷得毫無起伏。「來人,把魏仙子送出天君城。從今以後,沒有天君令,永世不許她踏足此城!」

  ……

  饒是這個請求是我自己說出的!饒是我一直在暗暗猜測著他的心,可這個地方,這個有他的地方,我哪裡願意離開?

  我原本以為他會拒絕的,我本是在等著他遺忘的,可他不但讓我離開,甚至還說出「從今以後,沒有天君令,永世不許她踏足此城」的話!

  這人,怎麼這樣冰冷,這麼無情!

  一時之間,排山倒海的酸澀和絕望向我襲來,一時之間,那潛伏在靈魂深處,對他的恨意又猛然湧出!

  深深吸了一口氣,在眨去眼底的酸澀後,我對上凝滯的眾人,對上朝我大步走來的玄衣騎,彎著唇大大露出一個笑容,啞聲說道:「是!魏枝稟遵天君旨意,此生此世,沒有天君令,永世不踏足天君城!」

  說出這句話後,我微笑地甩開玄衣騎抓來的手,抬著頭,如以往在青石廣場上征戰的每一次一樣,微笑的,睥睨的,優雅的大步向前走去。

  我走得很快,很快,在走出幾百步後,聽到天君那冰冷又毫無起伏的聲音再次地傳來,「讓傳送陣的人免了魏枝的傳送靈石。」

  「是。」

  其他的話,我已聽不到了,也不想聽了,我越走越快,直是腳下如風,在路過雲寶時,雲寶在大呼小叫,我沒有回頭。

  一直這般抬著頭微笑著走出了紫華山,我才扶住一根千年古樹,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我從口袋裡掏出手帕,緩慢而安靜地拭去唇角的血沫,繼續向前走去。

  我走得很快,腳步卻有點不穩,一路上,不時有人回過頭詫異地看向我。現在的魏枝,在天君城大小也算個名人,因此隨著我越走越遠,路上看我的人也越來越多。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便來到了傳送陣的所在,果然,這一次沒人攔我了,不但沒有攔我,那負責傳送的人還立刻上前,把傳送陣安上靈石後,很客氣地問我,「魏仙子欲往何處?」

  欲往何處?

  我抬起頭來,看著遠遠的天邊,我怔怔地想著,我可以去哪裡?這個世間雖大,可我能夠去哪裡?

  妖境,那是不能去的,那裡也沒有家。

  怔忡了許久,我沖那人微笑道:「去凡人界的魏國。」

  「是。」

  那負責人恭敬地應了一聲後,一連打出幾個法訣,示意我站到傳送陣中去。

  我站上了傳送陣。

  就在他要啟動時,我低聲說道:「等一下。」

  在負責人詫異地望來時,我抬起頭,定定的朝著紫華殿的方向看了一會,才輕聲說道:「行了,啟動吧。」

  「是!」

  傳送陣啟動,一道道白光如流水一樣從我眼前劃過,就在白光如虹時,隱隱中,我似乎聽到巫族大尊那煞氣騰騰的命令聲。「退下!」

  再然後,我的眼前有無數漩渦狀的星芒閃過,似是過了天長地久。我眼前一晃間,傳送陣停下了。

  我到魏國了?

  怔怔地抬頭,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巨大石殿,我踏了出去。

  在我記憶中,魏國的傳送陣是放在魏都,時刻有人把守,可這個巨大的。不見邊際的石殿中,卻空蕩蕩的沒有一人。

  在疑惑中。我終於走出了這個巨大的石殿。

  這一出石殿,我整個人都驚呆了,我眼前哪裡是魏都?這一大片大片黃沙荒漠,一眼望去沒有半個人煙。分明已被傳送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呆了一陣後,迅速地轉過身,朝著石殿中跑去。

  衝到傳送陣旁邊後,我望著樞紐上那五顆暗淡得宛如尋常石頭的極品仙石,不由退後幾步,想道:我回不去了。

  不過,這種沮喪也只一時,我想,只要傳送陣還在。那要離開就不是問題。

  我出了石殿飛上天空,這般站在高高的虛空上,看到的是無邊無際的黃沙荒漫。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都在飛翔,這個地方看不到邊際似的,一路飛來,永遠都是黃沙荒漫,不但沒有半個人煙,連綠洲也沒有一個。

  因此。在我飛了一個月,開始感到疲憊時。見到前方陡然出現在濃霧中的一片綠洲,便喜不自勝了。

  我落在了綠洲上。

  看著這與沙漠邊界分明的綠洲,以及籠罩其上的滾滾濃霧,我猶豫了一會後,還是提步入內。

  而隨著我踏入濃霧中,眼前便是一陣天眩地轉,這種眩暈,與踏入傳送陣的感覺頗為相似,我心裡大驚,下意識想要退出,卻發現自己怎麼走,眼前出現的還是濃霧,足下踏著的還是那片綠洲,最讓人不安的是,我便是把靈力灌聚在眼睛上,竟也只能看到身周十米的景物。

  我這一走,便是幾天幾夜,因這裡沒有白天黑夜之分,入目的景色與我剛見時也一模一樣,我竟是無法正確判斷過了多少時日。

  最初的慌亂過後,我吸了一口氣,想道:幸好這地方靈氣充足。

  這裡的靈氣,確實是充足,甚至比天君城還要充足,又走了個把月後,被千篇一律的景物弄得疲憊不堪的我,挑了一處水潭,在旁邊佈置了一個防禦陣後,乾脆閉起關來。

  這一閉關,我馬上察覺到了此地的妙處,不但靈氣充足得彷彿在向身體裡倒灌,而且這裡的空氣中,有一種玄妙的氣息。

  我完全沉浸在修練中。

  我沒有想到的,這一沉迷,時間便如電一般的飛逝,不知不覺中,百數年光陰已然流逝。

  不過,這百數年中,我不但把自己所有的天賦技能完全熟練直至精通,還把關於煉器,陣法,符籙的技能也掌握了。

  也許是一百年,也許是二百年,就在學無可學時,我從這種玄奧充實的感覺中清醒過來,想道:應該出去了。

  也許是修為得到極大提升的緣故,這一次,我很順利的離開了這個佈置了大型迷陣的綠洲,朝著傳送陣的方向飛去。

  我還在虛空中,便聽到傳送陣的方向傳來一陣爭吵聲。

  有人在那裡!

  聽到有人說話,我是歡喜之至,一個急飛,便落到了石殿前。

  在我急急靠近時,傳送陣的方向傳來一陣爭持聲,「怎麼搞的?好端端地怎麼傳到了這個鬼地方來了?」「蘇師兄知道這個地方?」「當然知道,它是有名的荒蕪之地,除了沙漠便是沙漠,沒有半點價值。」「我也來過,這地方確實荒涼,咱們還是繼續傳送吧。」「行,那就繼續傳送。」

  聽到他們準備離開,我連忙一個瞬移出現在眾人面前。

  陡然看到我出現,十幾個青年男女都是一怔,見他們瞪著我,我微微一笑,說道:「各位道友,我可以跟你們一道離開嗎?」

  這時,一個少年叫了起來,「你不是魏枝嗎?你是那個天君城里美人榜上排名第三的魏仙子?」

  天君城?美人榜?那已是百數年前的事了。我衝著少年點了點頭,忍不住說道:「你記憶真好。」

  少年瞪大了眼,他看著我一會,摸了摸後腦殼說道:「不過二個月前的事,魏仙子又是大美人,我記不住才叫奇怪呢。」

  「二個月前的事?」我呆了呆。

  被眾青年圍擁著的一個美貌女修這時開口了,她嘻嘻笑道:「魏仙子看來傳送得糊塗了,青石廣場賽剛過,仙子以一挑五的威風我們還歷歷有目呢,怎麼仙子一副好似過了許久的樣子?」

  我合上張大的嘴,心裡已經明白,定然是綠洲上的迷陣就是傳說中的,那極其罕見時間幻陣。當下走到傳送陣旁邊,一邊把這處坐標給記在心裡,一邊笑道:「不知諸位前往哪裡?魏枝可否與你們同行?」

  那最先開口的少年馬上說道:「我們前去的地方叫彧地,現在三界的結界到處都出了問題,我們此番前去,是奉天君之令前去援助前面的師兄師姐,有可能會碰上墮落魔界的魔人,魏仙子確定想去?」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3 09:26 PM

第八十七章 雛鳳的第一波風光

  我點了點頭,說道:「願與眾君同行。」

  那少年說道:「那就一起同行吧。」

  說是馬上離開,還有幾人鬧著要到荒漠中看一看,眾人決定歇上一晚再走。

  在眾少年一個個跑到外面去時,也有四五人留了下來,他們點起了火把,一邊煮著靈食燒著靈茶,一邊交談起來,「我叔叔說,早有數千年前,知天機的人就說過了,鳳凰現世之日,天下大亂之時。我覺得現在這結界處處出現破漏,只怕是要應了那句預言了。」

  說這話的是一個長臉氣質端方的青年,名字叫吳天,吳天說這句話時,眉頭一直深蹙,顯得有點憂心。

  倒是那個最先認出我的少年李向笑了起來,他大賴賴地說道:「天下亂不亂都是大能們操心的事,咱們憂心有什麼用?」笑了一聲他又向我說道:「這陣子紫華殿裡特別熱鬧,沒想到天君城的結界一解開,會引得那麼多人過去看熱鬧。魏仙子只怕是最先離開天君城的吧?我過來那天,還有外來的修士看到你的雕像後,在打聽你這個人呢。嘿嘿,那小子那個模樣,只怕是光看了你的雕像便對魏仙子傾了心。」

  我還沒有開口,一個不是從天君中傳送過來的青年好奇地問道:「天君城那麼熱鬧啊?」

  「到處人山人海,連那些邊角小家族的人也跑過來了,沒意思得緊。」李向說到這裡。轉頭看向我,又問道:「魏仙子,你是什麼時候離開天君城的?就只你一個人嗎?天君呢。他沒有派人護著你?」

  我呆了一下,轉頭看他,「天君為什麼要派人護送我?」現在聽人提到天君,我竟然也挺平靜的,眯著眼看著前方,我暗暗想道:加油魏枝!你能忘記他的,你能做到的!

  李向奇道:「他們不是說。大名鼎鼎的凌少不過是接近了你,便遇到二波大能前去警告嗎?那其中一波。可就是紫華殿派去的!」

  我心砰的一跳,不過轉眼便苦笑起來,抬頭看了李向一眼,我垂眸微笑道:「是嗎?不過我與天君並不熟。」頓了頓。我輕輕說道:「我們只是陌生人。」

  李向顯然不信,不過他也沒有再說什麼。

  一天時間匆匆過去,第二天一大早,眾少年便啟動了傳送陣。

  彧地,在三界都是鼎鼎大名,此地連通三界,結界浮動時,經常有凡人落入魔界,或魔人進入天界。

  做為連通三界的九大險地之一。這地方常年派有大能鎮守,而天界有名的那些大家族,也必須派人常駐。經過多年的經營,這裡已是一派繁華。

  我們從傳送陣出來時,撲面便感覺到靈氣有異,見我們四下張望,見識最廣的吳天說道:「這地方要不是連接三界,那是極適合低階修士的。不說別的,光是低階的靈草靈獸這裡就遍地皆是。有些個危險點的地方,更有遠古時代流落的奇珍異寶。」

  他還在說著,少年李向已驚聲說道:「怎麼有這麼多人?」

  「你不知道麼?應天帝令,九大險地中,每處險地都增派百萬修士。」

  百萬修士幾字一出,眾人同時驚嘆出聲。

  我們走了一會,遠遠看到城門前圍了一堆人。

  卻是城牆上貼了幾十張告示。這些告示,都是向新來的修士解釋彧地情況的,如,彧地最危險,結界最鬆動的三大魔關所在,如遇到魔物什麼的,應該怎麼向上稟報,如新來的修士應該到哪裡落腳。

  修士們個個耳聰目明,幾十張告示,一眼過去便都看完了也記住了。

  望著前方高大的城牆,最為活潑的李向叫道:「各位,我們可都是能夠選進天君城的天才,魏仙子更是總榜前三十位的高手,要不,咱們直接去浴魔關看看去?」

  少年總是熱血的,也總是認為自己與眾不同的,李向的提議一出,眾人紛紛響應,在他們齊刷刷看來的目光中,我按了按紗帽,應道:「好。」

  於是一陣笑聲中,大夥氣勢洶洶的向浴魔關飛去。

  前往浴魔關時,我們經過了十幾個結界薄弱的關卡,這些關卡中修士如雲,遠遠便可以聽到那陣陣法術轟鳴聲。不過這所有的結界都有個特點,越是靠近浴魔關,修士就越少,當浴魔關出現在我們視野中時,奮鬥在地面上的修士不足百人。

  而當我們看向浴魔關時,卻齊刷刷吸了一口氣。

  只見前方巨大的,宛如海洋一樣的虛空裡,一道道白色的結界光不停的閃過,每次那結界光閃幾下,便有一道黑色的,無邊的縫隙出現。那縫隙出現雖只一瞬,可那一瞬間,便有無數如血液翻滾的液體掙紮著想湧出來。

  無邊無際的虛空之海,數不清的白色結界都在躁動,而幾乎每過一息,便會新增加幾十道黑色縫隙。

  李向倒吸了一口氣,喃喃說道:「竟然這麼嚴重了!」

  我看著那些翻滾的血海,也不由問道:「這些便是魔界的生靈?」

  吳天冷笑起來,「生靈?它們要是生靈,那真是抬舉了!」

  吳天的後面,性格溫柔的女修陳悅接口道:「魔界的生物,大多都是天生地長,只有那些成為中階的魔物才像我們一樣,由父母孕育,而這樣的魔物一出生便比得上天界的人修練百年。魔界以強為尊,不過至今幾十萬年間,那裡沒有出現過一個魔帝。曾有知天機的人說過,他說,魔界一旦出現魔帝,其後果要麼是與天界分庭抗議,要麼是一統三界,從此後萬物淪為魔物之糧,他說那就是天地大劫。」

  陳悅說的這些事我從來沒有聽到過,一時聽得津津有味,可就在這時,突然間,一個含著無邊恐懼的嘶吼聲從前方傳來,「不好了!魔物衝出來了!」

  這叫聲一出,我們齊刷刷轉頭看去,便是這一轉頭,包括陳悅李向在內,全都扯著嗓子拚命地哭叫起來。

  卻是前方的結界之海的正中,一條黑色的縫隙突然被無限的擴張開來,而隨著那條破開的結界,成千上萬隻血色魔物正潮水般地向翻湧而出!

  就在我們轉頭的瞬間,黑色縫隙還在迅速擴大,血色魔物還在成倍的增加!

  正如陳悅所說,魔界的中階魔物一出生就是百年修為,而這些翻滾的血海中,那高如牛馬的中階魔物至少也有五百隻,它們還在迅速的增加!

  看清只是一瞬間的事,轉眼李向便扯上我的衣袖,急聲叫道:「快,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來不及的!」吳天啞著聲音叫道:「浴魔關的結界是,只要有中階魔物出現,便自動從外面關閉。我們已困死在這裡面了!」

  「那怎麼辦怎麼辦?」

  「嗚!我不想死!」

  「快,大夥把符籙法寶都拿出來,能拼一時就是一時。」

  「拼什麼拼,你沒有看到那些中階魔物嗎?我們才修練了多少年,怎麼可能是它們的對手?」

  就在眾少年慌亂得大哭大叫,與早就來到這裡的修士們亂成一團時,我展開雙臂,嗖地朝著結界之海的方向飛去。

  ……在那些血色魔物出現的一瞬間,我突然生出一種模糊的說不清的感覺。

  看到我竟向結界飛去,李向嚇得嘶喊起來,「魏仙子,你那是做什麼?快點退回來!」

  我沒有聽到李向的嘶喊,還在繼續向前飛去,在飛到結界之海的上空時,那些翻滾的血魔們,也開始分裂成一個個個體,眼看就要朝浴魔關傾倒而來。

  我凝著眉,盯了這些翻滾的血魔們一會,突然間,我手一揚,一朵火球彈了出來,輕飄飄地飛向那翻滾的血海裡……

  見到我的動作,一個年長的修士尖叫起來,「混帳,你會激怒它們的!」「魏枝你在幹什麼?」

  對這些修士來說,雖然浴魔關已封閉,他們暫時出不去了,可每一個人望著這汪洋血海的人,還是渴望著魔物們能夠自行退回結界。畢竟,三界已平靜了幾千年。畢竟,這浴魔關的結界,以往的無數次在破裂後還會自行修復。

  所以,他們對我率先挑釁的行為,竟然是憤怒的!

  就在眾修士大喊大叫,那血色海洋中的魔物們漸漸分開,眼看就在向浴魔關的大地上傾倒時,我的小火球已然到了!

  拳頭大的火球,悠悠緩緩地飛入血海,落在了一隻魔物上。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只聽得一聲極輕極輕的『滋滋』聲,那麼一朵小火球落上後,那魔物竟是掙也不掙一下,便化成了灰燼。而這僅僅只是開始,小火球每燒死一個魔物,便相應的擴大一倍,它越燒越廣越燒越快,一轉眼間,那條小縫隙中如河流一樣翻滾的血色魔物,竟被燒了個乾乾淨淨!

  下面的修士們先是一靜,轉眼眾人聲嘶力竭地歡叫起來。而得到了甜頭的我,雙手嗖嗖嗖同時射出了近百個火球。

  一個個拳頭大的火球,如同血魔們的天敵,一旦沾上,便迅速地擴大開來。

  不到一刻鐘,這片足能毀掉整個險地的陰魔穢毒,被我的火球燒了個乾乾淨淨。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3 11:39 PM

第八十八章 又見天君

  就在那些破裂的黑暗縫隙中,魔物殺了個乾淨,一時之間,縫隙後的魔物再不敢湧出時,死裡逃生的眾人,才從狂喜震撼中驚醒過來,當下有人顫聲道:「快,快把此間之事報告溫玉上人。」

  「對對對,馬上報告,讓上人們快點前來封鎖通道。」

  一陣陣歡笑聲中,李向踩著法寶搖搖晃晃地飛到我面前,看著我,這個不滿二十的少年人漲紅著臉,帶著幾分敬服幾分羞澀地說道:「魏仙子,謝謝你救了我們。」

  眾修士也亂七八糟飛上來,朝我說道:「謝仙子出手之恩。」「多謝相救。」「今日幸虧遇到了仙子。」

  我回頭沖這些人點了點頭,說道:「不用客氣的。」然後,我轉過頭看向那越擴越大的縫隙,每看到有血色魔物探出頭,便繼續一個火球扔過去。

  眾修士重新落到了地面後,李向還在我身側站著,他小心地朝我看了一會,突然紅著臉說道:「魏仙子,你這麼美這麼好,天君肯定會喜歡上你的。」

  他聽到了什麼?

  我一怔之下,手中的動作也慢了一分,轉眼扔出手中的火球後,我沖少年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多謝……不過我與天君已是陌生人了。」

  我堪堪說出這句話,一陣衣袂聲迅速傳來,只見白光連連閃過,轉眼間十幾個長者出現在地面上。

  這時。縫隙中恰好出現了一小片血色魔物,恰好我一個火球扔了過去。

  眾長者一瞬不瞬地看著那些魔物在我的火球中迅速化為灰燼,一個個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來。

  飛到我身邊。一個白頭髮的老人問道:「孩子,你這是什麼火?」

  「什麼火?」我眨了眨眼,不太明白的樣子,「就是普通的火啊。」

  老人搖了搖頭,他飛到我身邊,手一伸扣住我的腕脈,靈氣在我體內轉了一個圈後。老人驚道:「你有八百年的靈氣?」

  見我點頭,他又說道:「骨齡不過三十許。卻有八百餘年的靈氣,看來小姑娘有過不少奇遇。」說到這裡,他轉頭命令道:「老夫先把這個小姑娘帶回去,你們修復好結界後。速速查看其他八大險地。這次要不是恰好有這位小姑娘在此,只怕整個彧地都會覆滅。」

  又交待了幾句,老人正在帶我挪移,突然的,幾個長者腰間的長笛同時發出了急嘯聲,幾人低頭一看,臉色都是一變。抓著我手的白髮老人,也就是溫玉上人更是顫聲說道:「不好!無魔道滅魔關鎖魔關同時啟動了最終防禦!它們的結界也被撕破了。」

  中年人急急說道:「上人,事關重大。得立刻上稟天帝!」

  這一次他的聲音落下後,又是一個人的腰間長笛傳來響聲,那人看了一眼。抬頭向老人稟道:「上人,天君已經趕來了!」

  一聽到天君趕來,眾人同時鬆了一口氣。溫玉上人老人點了點頭,說道:「天君既然趕來,此次魔物縱使為禍也不會流出彧地。」他鬆開了我的手,「小姑娘。事關重大,你跟老夫一道前往吧。」

  不過。當老人趕到另外三大險地時,那險地的防禦陣已啟動了終極防護,在得知險地裡的人已全軍覆滅後,已無人敢打開防禦陣了。

  站在險地外面,看著那泛著瑩瑩白光的最終防禦陣,聽著防禦陣裡面魔物們的翻滾咆哮聲,老人臉色發白。

  一連下了幾個命令後,老人回頭扔給我一個儲物袋,溫聲說道:「孩子,你的火球對滅魔有奇效,現在當務之急是休息好,盡快恢復靈力準備戰鬥。這個儲物袋裡有一些靈石,你拿著修練吧。」

  我應了一聲,朝著老人行了一禮,轉身飛離。

  也不知老人下了什麼命令,我這一路飛來,凡是見到我的人,個個都低頭行禮,到了彧城,也是人人客氣,跟著僕人進了彧城的一個廂房,我把房門一關便靜坐思量起來。

  其實,我的靈力還充足得很,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果再有人問起我的火球怎麼會對滅殺魔物有這麼好的效果時,我該怎麼回答。

  就在我一邊修練一邊尋思,時間漸漸流逝時,到得傍晚,一個修士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魏仙子,天君來了,溫玉上人讓你過去一趟。」

  我站了起來,靜靜地回道:「好。」

  剛剛來到走廓上,還沒有入內,我便聽到裡面傳來溫玉上人的聲音,「天君有所不知,老夫是親眼所見,那個小姑娘火球一出,連中階血魔都是一燒成灰。」

  天君還沒有開口,青渙已在一側沉聲說道:「有這種事?千古以來,血魔都是難滅難殺之物,天界的種種法器符籙,一遇到他們的天陰濁氣便被污蝕,同階之下,魔物實力反而佔優……上人,那個小姑娘叫什麼名字,你可知她那火球有什麼奇異之處?」

  溫玉上人回道:「小姑娘叫魏枝……」上人後面還在說著,可房裡面的眾人,卻出現了一種奇異的安靜。

  看了一眼沉思著的青渙,我走上幾步,朗聲說道:「魏枝見過上人。」

  房中,溫玉上人的聲音來,「小姑娘來了?快快進來。」

  「是。」

  我應了一聲,緩緩向裡走去。

  不大的房間裡,天君坐在客位上,他的身邊,坐著青渙和一些依稀面熟的天君城重臣。看到我過來,眾人齊刷刷抬頭望來。

  天君也在向我看來,就在他的目光瞟來的那一瞬,我移開眼,微笑的,沉靜地朝著溫玉上人行了一禮,恭敬地問道:「上人找我?」

  溫玉上人朝天君一指,說道:「小姑娘,這位是天君。」

  我轉過頭,僵立了一會,也不看向天君,低頭行了一禮,說道:「魏枝見過天君閣下。」

  可能是我們的神色有異,溫玉上人看了一會後,突然問道:「你們認得?」

  出乎我意料的是,回話的居然是天君,他溫聲說道:「本君與魏枝乃是故人。」在我身子一晃,轉眼卻想笑出聲時,天君又說道:「魏枝的火球術,本君可以解釋。」

  在眾人嗖嗖望去的目光中,在我心頭一驚,青渙也是錯愕地轉頭看向天君時,天君端起靈茶輕抿了一口,俊美無疇的臉上,濃濃的睫毛垂下,在眼下留下一線淡淡的弧形影後,他道:「本君在離開下界回返天界時,曾經把一隻天雷疾焱打入魏枝的火性根骨中,所以她發出的火球,天生就是魔物最懼之物。」

  天君這話一出,一廂房的大能都恍然大悟狀,溫玉上人更是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只有我,在一驚之下不由轉頭看向天君,想道:我的火球術之所以奇特,明明是因為我是鳳凰的緣故……他,又在替我遮掩了。

  到了溫玉上人這樣的位置,天君一開口,便已猜測到我魏枝就是天君渡情劫的那個對象了,溫玉上人打量了一眼後,轉向天君說道:「已過去三個時辰了,只怕三大險關的防禦陣堅持不了多久了。」

  天君聞言站了起來,他說道:「那就出發吧。」

  他大袖一甩,率先走了出去,在眾人浩浩蕩蕩跟上時,天君的聲音淡淡的從前方傳了來,「魏枝,你且跟在本君身側。」

  我低下頭,也沒有回答,只是腳步稍快,不一會功夫,便來到了天君身後。

  瞟了這個人一眼,我垂下雙眸,用神識從傳承玉簡中尋找更強力的火球術來。

  從彧城到三大險關還有點距離,我們一路飛行,眾人不時就魔物之事討論,我則一直想著我的火球術。

  終於,飛到一半時,青渙來到了我身後。他看了我一眼,小聲喚道:「魏枝……」

  我回過頭去。

  看了這人一眼,我收回目光,用傳音入秘冷冷的向他,向天君說道:「閣下,魏枝全力燃燒血脈時,其修為可以暴漲百倍。您明白魏枝的意思麼?便是我是鳳凰之事被世人揭穿,便是巫族大尊親臨,我魏枝也有一殺之力了。所以,請你不必自作主張地替我遮掩,我已不想再欠閣下任何人情!」

  也許是我從來沒有這樣跟天君說過話,幾乎是我的聲音一落,天君那筆直如玉的身軀,便暴發出一種冷厲至極的氣息!

  這一怒,令得他竟是停下了飛翔!

  而隨著天君一停,眾人也是一停,對上大夥看來的目光,青渙做了個手勢,剛示意他們自行前往,天君便動了。

  他迅速地朝前飛去,只是一個轉眼,他便飛到了眾人之前。

  望著天君遠遠飛開的身影,青渙似是嘆息一聲,他來到我身後,過了一會,青渙輕聲說道:「魏枝,你離開後不久,有一次我半夜看到天君在朝靈瀛門的方向發怔……」

  青渙以緩慢的,沉吟的語氣說到這裡後,也不再多話,一個閃身,便飛到了天君之側。

  接下來,我只是全力趕路。

  當我們來到三大險關中防禦陣最弱的鎖魔關時,那瑩白色的結界已震盪不休,而裡面那淒厲可怖的魔吼聲已越來越大,越來越可怖了。

  天君一落地,便迅速地佈置起來,在青渙的招呼聲中,我又飛到了天君身側,準備在打開防禦陣後,第一時間向天君佈置的雷電陣的節點上發射火球。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5 12:02 AM

第八十九章 陞官了

  一切準備妥當後,天君身側飛出一人,他一掌擊在防禦陣的陣心上,只聽得砰的一聲,隨著防禦陣一破,滔天血海伴隨著魔物特有的淒厲吼叫聲撲面而來!不過幾個時辰,偌大的鎖魔關後,已是血海滔滔,而這滔天血海中,高大的中階魔物更是達到了上千隻。

  站在外面的人雖然都是大能,可看到眼前這景象,一個個還是變了臉色。

  轉眼,魔物們衝出防禦陣,撞上了天君佈置的雷電陣!

  因這血海太過勢大,血海中的魔物中階的太多,青渙長喝一聲後叫道:「所有人注意,務必要把這些魔物合殲於此,萬萬不可讓它們流落外面。」

  青渙在外圍佈置時,我身前的天君也開口了,他命令道:「魏枝,現在向各大節點同時發射火球。」他沉聲強調道:「調出你所有靈氣,發出你最強的火球攻擊!」

  我對他的話,有一種下意識的聽從,幾乎是天君的聲音一落,我便調動靈氣,雙手幾個法訣打出,瞬時,四百九十顆人頭大的,外圍白色裡面藍色的火球,齊刷刷的向著雷電陣上那四百九十個節點飛去!

  因為我的火球來勢太猛,溫度太高,再加上四百九十個火球齊刷刷的,沒有半點前後的同時擊中節點,四周的長者們這時都轉頭看來。

  在他們讚許地點頭時,我發出的火球迅速地撲到了節點上。並溶入其中,如冰雪一樣化而不見!

  就在我一怔間,只聽得一陣滋滋巨響傳來。卻是轉眼間,整個雷電陣,從裡到外,從上到下,每一個角落,整整齊齊地射出了高達十丈,厚達四米的火焰之牆來!

  彼時滔天血海正滾滾湧來。於是,它們在同一時間與火牆正面相接!

  眾人同時屏住呼吸間。只聽得一陣嘶厲絕望的慘叫聲傳來,那率先撲到雷電陣上的魔物們竟是在一瞬間全部氣化!

  這種變化,讓所有人瞪口結舌。一連五波血色海浪衝到雷電陣上,通通被氣化得一乾二淨。逼得血色海浪不得不倒退一丈後,溫玉上人激動得難以自抑的聲音傳來,「這,這?這是何等神蹟?快快,快把這法陣的波動記錄下來,以後有了它,天下魔物將不再可懼!」

  激動的不止是溫玉上人,這些活了千年以前的老人們,齊刷刷看向天君。也看向我,一個老人更是說道:「這陣法確實是魔物的剋星,它有如此奇效。當馬上稟報天帝。」另一個老人則是看著我,說道:「大夥拿出最好的恢復靈力的藥劑,無論如何也不能使得魏小姑娘的靈力枯竭了。」

  他這話一出,眾人這才發現,只這麼五波衝撞後,雷電陣上的火焰牆便暗淡了許多。看這情況,只怕再來個五波衝撞。火焰便會消耗一淨。

  於是,在眾人的關心中,我兩手握著靈石,嘴裡含著朱果打坐修練起來。

  如此這般,我抓緊時間恢復,一有好轉馬上向雷電陣上發射火球,二個時辰後,終於把鎖魔關裡的魔物逼得退回了結界。

  到得這時,我已臉色發白,因消耗靈力太劇,整個人頭痛欲裂。

  看了我一眼,溫玉上人低聲說道:「得去無魔道了,那裡的防禦陣最多還能撐一個時辰。」

  「魏枝姑娘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

  我聽到這裡,睜開了眼,啞聲說道:「我還可以撐一下。」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剛才這般反覆耗空靈力,我卻感覺到意識海深處,似乎因這種極端的壓榨自身,而有什麼新的東西湧出來,便是為了驗證一下,我也願意再繼續壓榨一下。

  聽到我這樣開口,幾個老人同時說道:「好。」「真是個好孩子。」

  有了鎖魔關的經驗後,到無魔道時,眾人便放鬆下來,只是在天君佈置雷電陣時,我隱隱聽到溫玉上人在問,「老夫想直接把靈力灌注到魏小姑娘體內,如何?」

  雷電陣佈置好後,無魔道的防禦陣也再次打開。只延遲了兩個時辰,這無魔道的魔物,卻比鎖魔關多了一倍有餘!

  望著那滾滾而來的魔物們,在不知不覺中,溫玉上人來到了我身後。

  我沒有注意到後面的異常,就在魔物們衝來時,雙手法訣同時打出,瞬時,四百九十個拳頭大的藍色火焰齊刷刷撲上了雷電陣的節點!

  看著一波又一波的魔物在慘叫聲中被汽化,只是魔物是如此之多,我發出的火球在連續氣化了五波魔物後,便暗淡下來,而我再一次發出的火球,已只有嬰兒拳頭大了,這一次更只是氣化了兩波魔物。

  就在溫玉上人的手將要抵上我的背心時,天君的聲音傳來,只聽他唇動了動,用傳音入秘向溫玉上人說道:「溫老,你應該扣過她的脈的,魏枝的靈力與一般人的靈力差異很大,她的經絡也經不過內力灌注。」天君徐徐說道:「魏枝是世間唯一能發出天雷疾焱的人,以後滅魔大業,用得著她的地方還有很多。」

  天君的語氣平緩,卻帶著種不陰不陽的冷意,這語氣,分明是在警告溫玉上人,我怔了一怔後,忖道:難道這直灌靈力,對人的傷害很大,所以他才這麼說話?

  聽到天君的警告後,我身後的溫玉上人無聲無息地向後退了出去,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要不是我能截取傳音入秘,只怕溫玉上人的靈力灌入了我體內,我才察覺到異常。

  就在我怔忡時,一物塞到我手裡,同時,一個低喝聲傳來,「吃下它!」

  是天君的聲音!

  我楞楞地,反射性把那東西塞入嘴裡,剛要嚥下去,青渙有點著急地低喝聲傳來,「天君!那是最後一顆燭陰果了!」

  這燭陰果三字一出,眾大能齊刷刷向我嘴裡看來,他們的目光太過熾烈,我嚇得反射性的一噎,咕噥一聲把燭陰果嚥了下去。

  見我這傻樣,青渙冷哼一聲,天君似是嘴角抽動一下,溫玉上人則是嘆了口氣,嘟囔道:「便是想她盡快恢復靈力,也不用浪費一個燭陰果啊,那可是能讓人永遠不懼魔物污蝕的無上靈果。」

  天君瞟了我一眼後,逕自冷聲喝道:「馬上打坐,用靈氣在體內走一個循環!」

  我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坐在地上,按照他所說的那樣,讓靈力在體內走一個循環。

  這一個循環下來,我馬上大吃一驚,剛才消耗一空的靈力,竟在瞬間充實得滿滿的,而且我的意識海裡也變得溫暖無比,彷彿還有很多多餘的靈力湧入其中,正在溫養滋潤一般。

  ……明明打定主意,再也不承他的情的,卻又生受了。

  我咬了咬唇,連忙站了起來,雙手連揮,又發出了幾百個火球。

  接下來,我已不再多想,他讓我吃便吃,讓我修練便修練,讓我放火球便放火球,如此經過了整整八個時辰,最後一個險關滅魔關的魔物們也被我們殺了回去。

  三大險關的魔物一殺而盡後,大能們忙著修補結界,我則奉令回去休息。

  ……

  這一次靈氣消耗太劇,我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在鳥鳴啾啾聲中醒過來後,我感覺到靈氣充沛精神抖擻,便盤膝修練起來。

  一打坐,我馬上感受到連續耗空靈氣,又得到燭陰果溫養意識海的好處了。原本,如我這種有先天傳承的妖類,最重要的就是血脈淨化和意識海溫養,我的血脈一直非常純淨,剩下要擔心的就是意識海了,原先我的意識海還是一片渾沌,只在似霧非霧的狹小空間中飄浮著一塊旋轉的玉簡,可現在,我那意識海的四周,竟像被淨化了一樣,渾沌中帶著一種明流的柔光,我閉眼感受時,總覺得有一些得自開天闢地時的遠古傳承噴薄欲出,卻又還差最後一點了。

  又在意識海中轉了一圈後,我慢慢睜開眼來,梳洗罷,我穿上一件白色衣裳,走出了廂房。

  一出廂房,我便聽到了花園中傳來陣陣清笛聲,這笛聲空靈美妙,極為動聽,不知不覺中,我順著那笛聲來到了花園中。

  一看到吹笛的人,我便是一僵。

  ……這個背對著我,一襲玄衣,俊美得宛如雕像一般,卻也冰冷得如同雕像一般的身影,可不正是天君!

  我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笛子吹得這麼好……不對,他的心他的世界一直讓我琢磨不透,我不知道的,何止是他會吹笛這事?

  就在我站在花園旁,怔怔地朝他望去時,天君慢慢收起玉笛,轉過頭向我看來。

  與以往的許多次一樣,他看向我的目光,依然是那麼淡漠,那麼無情無感。

  我怔怔地與這個人對視一會,緩緩轉頭,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只聽得一個中年人說道:「天君,天帝來旨意了。他讓你帶著魏枝巡察所有有問題的結界。」說完後,那中年人轉向我,朗聲說道:「魏枝姑娘,陛下有言,你誅魔有功,挽救萬千生靈有德,特封你為一級巡察使,賜姑娘巡察令,往後天界一百零八座城池,你無處不可往,任何傳送陣,也不得再收姑娘靈石費用……」

  這人後面還在說著什麼,可我腦中嗡嗡一片,只有一句話記得最清:天界一百零八座城池,我無處不可往……這麼說來,天君城,我也可以自由出入了?

  呆了呆後,我回頭朝著那中年人,朝著天君看去。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6 01:10 AM

第九十章 凡人味

  中年人把天帝的旨意唸完後,朝我說道:「魏枝,這個巡察令你收好,憑著這令牌,你不管到哪個城池,都可向當地城主要求調派兵馬,凡誅魔一事,所有修士都需聽你號令。」

  說到這裡後,中年人笑了笑,他溫聲說道:「恭喜魏仙子,這可是一步登天啊。」轉過身,他又向天君說了兩句話,便畢恭畢敬的退了下去。

  中年人一退,花園中又變得安靜起來,我低下頭把巡察令收好,想要離開,不知怎麼的,卻又回頭看向天君。

  我對上了光是站在那裡,便如玉如劍,無比的俊美威儀,卻也無比的冰冷無情的天君。抬頭對上他始終冷冰冰,毫無感情波動的眸,我心裡一堵,便彎著唇角輕笑道:「閣下,陛下說我可以自由出入天君城了,我是應該聽陛下的,還是聽天君您的?」

  我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可終究帶著種嘲笑,帶著種挑釁。

  天君聽到我這問話,他抬起頭來,靜靜的,如以往的無數次那般,遙遠而又高高在上地瞟了我一眼後,他輕蹙著眉峰,說道:「天君城的結界已經解了,你以後可以去那裡。」

  多平靜的語氣,彷彿他說出的是多麼簡單的事兒。

  可我聽著他這話,胸中卻有一種莫名的鬱悶越堆越沉。

  想來我也是可笑的,明明當初是我自己說,願意離開天君城的。可他真應承了,真說出那句永遠不許魏枝出入天君城的話後,我還是恨上了他。可不。這麼一會,我逮到機會便嘲諷起來了。然後,他現在順著我的語解了禁令,我卻更惱他了。

  我嘴張了張,又張了張,半晌卻沒有發出音來。於是我衝著他昂起頭,睥睨地冷笑一聲。就在這時,靜靜看著我的天君。突然輕聲說道:「別哭……」

  我哭了嗎?我怎麼可能哭了?我明明在顯擺我的不稀罕的!一驚之下,我伸手朝臉上摸去,別說,這一摸。我才發現自己的眼眶真濕了。

  沒想到我還真哭了,這時刻,我又狼狽起來,狠狠地瞪了一眼天君,我冷笑道:「我才沒哭。」我昂著頭趾高氣揚狀,「你眼睛有問題,我那不過是風吹迷了眼。」轉眼我又繼續冷笑,「你當你那破城,我就稀罕去麼?其實不用你趕。我自己早就厭了那地方,早就下定決心離開那鬼地方了。」

  天君卻只是看著我。

  對上他的目光,我莫名的又狼狽起來。重重瞪了他一眼,我嗆聲道:「姓炎的,你別以為你多了不起,也別以為你那破城多了不起,別以為我多稀罕你……」我還待說幾句狠話,天君卻開口打斷了我的話。他聲音很低,「可以了。魏枝。這不是你的性格。」

  說完這話,他收回目光,垂著長長的睫毛出了一會神後,天君又拿起玉笛吹奏起來。

  這廝長得俊,可平素裡總是高高在上,萬千凡塵不入眼的態勢,那種俊美高貴也就變得遙遠飄渺起來。可他這般站在花叢中,玄衣當風,白皙如玉,卻讓我想到了魏國的那些王孫公子。那種公子如玉的翩翩風姿,直讓我又看痴了去。

  不過轉眼,我便對上他斜挑而來的眸光,他的眸光澄澈神秘到了極點,這般斜挑而來,卻是萬千風情溶於冷傲當中,那眼神直似勾子一樣,勾得人心裡癢癢的。

  我先是完全痴住,轉眼清楚地從他眸子裡看到自個的蠢樣,當下恨恨地把頭一甩,衣袖一揚快步離去。

  也許是身後的目光宛如實質,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了後面幾乎是用跑的。

  ……

  一曲終了。

  天君慢慢垂下雙眸,他拿出一塊手帕,細細地擦拭著手中的玉笛。

  青渙緩步走了出來,他來到天君身後,神色複雜地看了前方一會,又看了天君手中的玉笛一會,青渙說道:「炎越,你剛才的表情,特別像個沾染了七情六慾的凡俗男人……魏枝每次出現,都會讓你心亂吧?」

  天君卻只是扯了扯唇,他慢條斯理的,反反覆覆地擦拭著手中的玉笛,淡淡說道:「你想多了。」

  「炎越!」低喝一聲後,青渙徐徐說道:「炎越,總之你這最後一次大劫至關重要,所以在它來臨之前,你必須正視自己的心,免得大劫來臨時陷入心魔中。」

  青渙沉吟了一會又道:「這三天幾個長老都在研究雷電陣和魏枝的火球,剛才才得出結論。」

  聽到這裡,天君轉頭認真看去。

  青渙說道:「他們的結論是,恰好含有你靈力的雷電陣,與含有魏枝靈力的火球術聯合在一起,便成了魔物們的致命剋星。也就是說,換了別人的雷電陣,不會有這麼驚人的效果,換了別人的火球術,那對魔物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他們剛才又向天帝提了一條建議,那就是讓魏枝做你的副臣,一起解決魔物之患!」

  說到這裡,青渙鎖緊了眉峰,他低聲說道:「炎越,我現在心裡挺不安的。你看你百般避開,反而越是逃離越是鎖緊,這是不是預示你這次的情劫關真是無比凶險?要不咱們別避了,你乾脆就按長老們說的,把她收在身邊?」

  天君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轉冷,他平靜地說道:「你想得太多了。」

  青渙聞言暗嘆一聲,換了一個話題,「炎越,天帝城裡傳來消息,說是今番魔物的諸般異動,都是因為魔界將要出一個前所未有的魔帝了。」

  天君一怔,蹙眉回頭,「魔界要出魔帝?」

  「是。」青渙的語氣中有著不安,他沉聲道:「魔帝一出,天界再無寧日,這個三界,真是大亂將至了。」

  見天君蹙眉不語,青渙又道:「陛下大封魏枝後,群臣議論紛紛,不滿的頗多,不過鳳凰最惡魔物陰邪,陛下此舉你我心中知道,那是無可非議的。」

  天君恩了一聲,他緩緩說道:「召集眾人,看看他們對魔帝一事有什麼看法。」

  「是。」

  我剛剛跑回廂房,看到那剛睡了三天三夜的房間,又沒了繼續打坐修練的興致,乾脆轉過身朝著城主府外走去。

  城中已是熱鬧非凡,我一路走過去,不時可以看到傳送陣的方向白光連閃,城上空更是高階修士們飛來飛去人聲鼎沸。

  我走了不一會,便聽到有人在議論道:「聽說這些魔物能滅,魏仙子當居首功。」「魏仙子?就是那天君城里美人榜上排名第三的魏仙子?」「就是她。」「原來她竟是如此了得!」「對了,據說城主正準備在這裡給魏仙子建一座雕像,這是真的嗎?」「滅魔之功無量,當然是真的。」

  我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同樣的議論聲,不過如往常一樣,戴著紗帽的我,並沒有被眾人注意。

  ……自從在天君城,我得到前世所給的鳳凰真身修練法後,便有意識地把自身的氣息和魅惑收斂了又收斂,後來從紫華書閣得到那塊玉簡後,我那收斂自身的本事,更是爐火純青。

  也是這個原因,自從天君城開始,我便是被人看到面目,大多數人也只會想到,這個魏枝長得確實很美,可要說因為這種美而產生多少喜愛追求之心,卻又不會了。

  我逛了一會,開始朝著各大符籙器物店逛去,自從把傳承記憶中的那些知識吃透後,我在這方面也算得上高手了,一路看來,能入眼的靈器符籙都沒有幾樣。

  又轉了一陣,眼看天都黑了還是沒有什麼收穫,我提步朝城主府走去。

  來到城主府時,所行之處,看到我的人都恭恭敬敬行著禮。我也沒有在意,回到廂房後吩咐侍女弄了一桶熱水。

  就在我躺在浴桶中,望著漸漸浮現在東邊的群星發怔時,一縷笛聲裊裊飄來。

  ……天君又在吹笛了。

  我仰頭看著屋頂,想道:這個人,倒真是越來越有人情味兒了,居然連凡間才子們喜歡吹的玉笛,也吹得這般上癮。

  泡在暖暖的溫水中,我忍著想隨著笛聲起舞的衝動,閉上雙眼,心神隨著那笛聲飄蕩來去。

  又過了一會,笛聲漸悄。

  在笛聲完全消失後,我邁出木桶,披上霓裳,緩緩走出了木屋。

  夜色下的城主府,依然是熱鬧的,畢竟這種黑暗對於修士來說算不得什麼。我聽著遠處傳來陣陣笑語聲,忍不住提起腳步,順著那聲音,緩緩走到了城主府的圍牆邊。

  站在這裡,外面的笑語聲越發的燦爛快樂,便如我當年一樣的燦爛快樂。我一動不動地聽了會,一時只感到無比的寂寞。

  這是一個人在漫長的歲月裡,孤獨前行,只能自己與自己對話的寂寞。

  這是一個生靈,在渴望了太多之後,卻發現永遠只是自身一人,永遠只有自己才能長長久久地陪著自己的寂寞。

  我又想跳舞了,回頭看到四周寂寞無聲,我慢慢的舒展開雙臂,讓自己的孤影與天上的星辰一道,舒展著那屬於寂寞的,屬於曠古的孤魂之舞。

  我跳得緩慢又無聲,周圍沒有燈光,天上沒有明月,有的,只是無數遙遠天空上的群星,以及外面傳來的陣陣笑語歡歌。

  我的舞,本是隨性而來,這一跳便是許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二個時辰,直到遠方不再傳來笑語聲,我才慢慢停下了舞蹈。

  就在我為自己跳了一支寂寞的舞,又無聲無息地回去廂房裡,卻發現廂房門口,站著青渙頎長清俊的身影。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7 12:33 AM

第九十一章 招人和休假

  夜色下對著青渙的笑臉,我停下了腳步。

  抬著頭,我淡淡地看著他,眸帶睥睨地問道:「真是巧了,居然在這裡遇到了青公子。」

  青渙沒有想到我是這個態度,他詫異地看著我,過了片刻後微笑道:「魏枝姑娘不歡迎我?」

  「是!」我回答得乾乾脆脆。

  青渙啞然失笑,他戲謔地看著我,問道:「要是我有辦法讓你與天君破鏡重圓呢?」

  ……要是我沒有聽過他與天君的傳音入秘,要是我沒有看到這人眼中自始至終的算計和薄涼,也許我會有傻傻地期待。

  我垂著金色的眸,在夜風中不動如山地望著他,微微笑道:「不,我不需要。就這樣吧,我與他,這樣就夠了。」

  青渙幾乎傻了眼,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驚道:「你真是這樣想的?」略頓了頓,他放緩聲音,「……你甘心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天君,永遠與他隔著天涯,永遠這樣忘不了也等不到,直到有一天天君接替天帝之位,然後娶妻生子?」

  不得不說,他說這話時,不但是溫柔的,甚至可以說是煽情的。

  黑暗中,我垂下金色的眸,彎著唇燦爛一笑後,我低聲說道:「……世間所有的求不得苦,總會有一個期限的,總不能這樣無止無盡的煎熬人。」

  說到這裡,我提步朝廂房走去,一直與青渙擦肩而過。我頭也不回地說道:「青公子,我知道你對我有算計,也知道天君他的這次情劫必須要渡過去。既然這樣。那我也一定會學著遺忘,一定會學著做他生命中的一場過客。」

  說到這裡,我重重關上房門,把青渙擋在了外面。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便人聲鼎沸,我還在盤膝修練,一隻紙鶴已飛到我面前。圍著我上下一陣飛舞后說道:「魏枝姑娘,自天帝封你為一級巡察使的命令下達後。眾修士紛紛報名,說是願意跟隨姑娘一道除魔。截止一刻鐘前,報名者已多達二百人。」

  這時,又一隻紙鶴飛了進來。對著我說道:「魏枝姑娘,天帝封你為巡察使的旨意,已於昨晚傳遍三界,如今魏國求請為姑娘鑄制雕像,姑娘願意否?」

  然後,第三隻紙鶴飛來,這一次,紙鶴裡傳來的聲音冰冷又熟悉,「魏枝。該出發了。」

  卻是天君的聲音。

  我怔怔地伸出手去,把第三隻紙鶴握在掌裡,稍稍弄了弄。裡面便再次傳來了天君的輕喚聲,「魏枝,該出發了。」

  「魏枝,該出發了。」

  「魏枝,該出發了……」

  在那熟悉而冰冷的聲音一再的重複中,我悄悄地打出一個法訣。然後,裡面傳來天君地輕喚。他叫,「魏枝。」

  我垂眸,小小聲地應道:「誒。」

  「魏枝。」

  「誒。」

  「魏枝。」

  「誒。」

  ……

  我走出廂房時,外面人聲鼎沸,隨著我走近,果然天君的隊伍都已整裝待發。

  我足尖一點,輕飄飄地飛到天君的身後,見我站好,一個中年修士上得前來,捧著本名冊說道:「魏仙子,這裡是願意追隨仙子的修士名單。」

  我接過名單,朝著上面一大堆完全陌生的名字掃了一遍後,我遞還名冊,「不了,我暫時不需要追隨者。」

  「是。」

  中年修士捧上來一個儲物袋,又道:「仙子除魔有功,這是獎勵。」

  我伸手接過,微笑,「多謝。」

  「此是仙子應得。」

  中年修士退下後,我前面的天君開口了,他道:「出發吧。」

  「是。」在整齊的喝叫聲中,浩浩蕩蕩的天馬齊嘯一聲,朝著天空飛去。

  我也隨之越飛越高,漸漸的,下面的城池變得越來越小。

  天君的玄衣騎,隨時可以組成一個由人組成的傳送陣,這般飛上半空後,幾隊騎士稍稍移動一下,我們的下方便是白光連閃,再睜開眼時,我的下方,已出現了一塊熟悉的大地。

  在我低著頭髮怔時,天君的命令聲傳來,「青渙,你安排下去,讓他們組成十個隊列,分別查看這片結界。」

  「是。」

  天君轉過頭來,他看向了我,「魏枝,天君城裡的天才,可有與你相好的?」

  我抬頭看向他,說道:「有的。」

  「你已是天帝親封的一級巡察使,從今往後,會有無數人盯著你注意你,低調已然無用,若是有信得過的人,你不妨把他們招為下屬。」說到這裡,他聲音淡了幾分,「在除魔一事時,你魏枝無可取代,以後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危了。下面就是青石廣場,你去吧。」

  我抬頭看了天君一眼,又低頭看著一二個月前,我還說過永遠不會踏足的天君城,安靜一會後,我慢慢取下了紗帽。

  我取下紗帽,也緩緩收起了斂息術。

  ……鳳凰是天生的至美至尊之物,一直以來,我靠著這斂息術,把自己變成與普通修士沒甚差別,甚至就吸引力而言,我還比不上美人榜上其他排名遠遠靠後的美人。

  可現在,我放開斂息術了……

  就在我放開斂息術時,散在我四周的玄衣騎不知不覺的向後退去。他們持續後退,後退。

  漸漸的,我的周圍十丈處,只有我與天君了,已完全散去斂息術的我,慢慢轉過頭去看著天君,向他低頭垂眸說道:「多謝天君。」

  在我躬身行禮,微微垂眸時,我身周所有的玄衣騎都跟著低下頭來。

  這就是至貴之人的魅力。哪怕是一低頭一垂眸,也讓人自然而然地避讓,退縮。不敢不敬。

  天君許久都沒有開口,直到我疑惑地抬起頭,用眼神向他詢問時,他才猛然轉過頭,說道:「你多禮了,下去吧。」

  於是我不再說話,只是策著天馬。盤旋著向天君城飛去。

  當我向天君城落下時,下面的人也注意到了我。在一雙雙不經意的目光變得楞神時,我飛到了自己的雕像上空,盤旋過後緩緩落下。

  站在自己的雕像上,一手撫著天馬。我的一雙金眸看向下面的人群。

  這時,仰望我的人越來越多,四下也越來越安靜,直到整個青石廣場變得無比寂靜。

  我低頭俯視著他們,淡淡說道:「各位,我叫魏枝。」

  自我介紹一出,四下齊刷刷的嘩聲大作,間中,有人叫道:「好像還真是的!」「你。你真是魏枝?」

  我沒有理會那些叫囂不信的人,逕自用我的金色眸光,緩緩地掃過眾人。令得回音陣陣地說道:「我現被天帝封為一級巡察使。」從衣袋裡拿出那枚巡察令晃了晃後,我又說道:「按天帝旨意,魏枝可以招收一批修士一道除魔,不知有哪一位願意與我一道為天帝效力?」

  不得不說,我的演講毫無說服力,一時之間。青石廣場上在嗡嗡聲四起中,只有「好美。」「面目與那雕像無二。怎地風姿相差這麼多?」「這個魏仙子當真是個姿色絕麗的。」的話。

  ……此起彼伏的驚嘆聲中,除了感慨我的美貌的,哪裡有什麼人走上前來?

  我的臉黑了。

  不知不覺中,我眼中金光大盛,在目光所至之處,四下安靜無聲後,我想道:從來同伴之類,都需要在戰鬥中結交,我以前在天君城裡並無威信,這般冒冒然便想把這些自負不凡的天才招至麾下,卻是唐突了。

  想到這裡,我也不再多語,身子一輕,已牽著天馬飄飄然地飛到了天空上。

  天君顯然並不意外,他瞟了我一眼後,青渙策馬來到我身邊,「魏仙子,我們準備去天帝城一趟,你是跟隨一道?還是暫時在天君城裡住一陣?」

  我沒有看向天君,也沒有看向下面的天君城,唇角一揚朝著遠方微笑道:「也就是說我可以休息一陣了?既然如此,我想回魏國一趟。」

  說到這裡,我把天馬遞給青渙,轉身踏過虛空,一步一步朝著傳送陣的方向走去。

  我在虛空走過時,不知道天君有點怔忡,他看著我的背影,突然帶了幾分疑惑地說道:「這孩子的背影,我彷彿以前看到過。」只是一句話,他又馬上清醒過來,手一揮命令道:「去天帝城!」

  再一次來到傳送陣時,守陣的修士遠遠看見,便已低頭行禮了。

  瞟了一眼前倨後恭的這些人,我收回目光,逕自說道:「我要去魏國。」踏上傳送陣時,我想起上次,又加上一句,「是凡人界的魏國,這一次可不許按錯了。」

  至於那人是怎麼回答的,我已不知道了,在一陣陣白色的波紋閃過後,我一睜開眼,便看到了魏都熟悉的城牆!

  我來到魏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踏出傳送陣,在看到四周呆若木雞的,體內只有極弱的靈力,甚至稱不上修士的守陣之人時,我手一揮,便重新展開斂息術把自己光華收去,更戴上了紗帽。

  再一揮手,這二三十個凡人齊刷刷一楞神,再睜開眼時,已忘記了我的模樣。

  站在魏國街頭,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我許久都沒有提步。不過十年不到,這地方對我來說,真是恍如隔世了,那個蹦蹦跳跳眉眼彎彎整天傻樂的魏枝,也彷彿是前世的事了。

  一切太陌生了,我深吸了一口氣,眯著眼睛看著來來往往的凡人,還是不想提步。這些凡人,極少有有根骨的,便是偶爾有幾個權貴體內還有一些靈力,放在天界也是墊底的角色。

  要知道,坐傳送陣穿越結界時,是會有擠壓力釋放的,而這些靈力低微極骨極差的人,在通過凡人界與天界之間的結界時,所受到的擠壓力足夠削弱他們的體質,使得他們以後再無寸進壽命也會大為折損,這也是他們寧願留在凡人界的原因。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7 11:36 PM

第九十二章 見親人

  沉默了一會,我又變化了一下,這一次,直接變化成十年前魏枝的模樣,甚至比起當年,還顯得憔悴些,身上的衣著也陳舊許多。

  然後我沒在街上逗留,直接提步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來到巷子時,遠遠便聽到有人叫道:「魏葉,這都快過年了,還這麼忙活啊?」

  明顯成熟了,卻依然耳熟的男子聲音傳來,「這不忙不行啊,一家老小都等著過年吃口好的呢。」

  另外一人接口道:「魏葉,城東那四個巷口說是要轉出去了,你要是想的話,咱們再去談談?」

  「好啊,不過今天沒空,明天一大早咱們過去問問?」

  「行,那就這樣說定了。」

  我站在巷子裡,直是聽到這裡,才提步走去。

  我一出巷子,便與魏葉碰了個正著,抬頭看著這個二十六七歲,被生活磨練得明顯成熟滄桑了的青年,看著他那黑黯的臉上再也沒有了浮華,剩有只是樸實和蒼老時,我頓了頓後,低聲喚道:「阿葉?」

  魏葉一直低著頭,陡然聽到我的聲音,他猛然抬頭。

  這一抬頭,他便吃驚地瞪圓了眼,盯我半晌,他叫道:「阿姐?」

  也許我真是太渴望親人了,這麼簡單的阿姐兩字一出,我的眼眶便有點澀,連忙微微一笑掩住自己的失態,我輕聲說道:「嗯,是我。」

  魏葉迅速地扔掉手中的東西,一個箭步衝到了我面前,朝我看了一眼後,他張開雙臂待要摟我,卻又垂了下來,伸手按在我肩膀上,魏葉啞聲說道:「姐,走吧,咱們回家說話去。」說罷他牽著我的手,走了幾步又拾起扔在地上的東西,我轉頭一看,見那兩個布袋裡面都是些破爛的刀劍剪子什麼的,便收回了目光。

  魏葉緊緊牽著我的手,埋著頭朝前直衝,剛才與他說話的兩個鄰居一邊不錯眼地看我,一邊問道:「阿葉啊,這位姑娘是?」魏葉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只是急急朝前走著,把那兩個人都扔到了身後。

  不一會,我們便過了巷子,看到原來破舊的小家邊,那棟新起不久的小木屋,聽著裡面傳來陣陣孩童的哭叫聲,我垂了垂眼,輕聲問道:「阿葉,你成親了?」

  「成親五六年了。」

  魏葉一把把我拉進家門,也不理會急急跑出來的少婦和兩個孩子,他帶著我進入堂房後,把門一關,便一邊搓著雙手,一邊漲紅著臉朝我說道:「姐,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想見你一面,向你陪個不是。」

  他的眼眶一紅,哽咽起來,「他們都說,修仙的人一百年才當咱一年,還說我到老也不定能再見你一面,我,我聽了那些話,這心裡便越發悶得慌,特別想再見姐一回,跟姐說一聲對不住。」

  頓了頓後,他繼續說道:「姐,你就原諒你弟當年的諢樣吧。那時我年紀小不懂事,只會衝著家裡人橫,又因老是聽母親說你是掃把星,總覺得是你害得咱家敗落的,覺得從你身上得什麼都是該的……這些道理,我也直到你離開幾年後才開始懂,那時家裡的日子很不好過,我要不出去摸弄點什麼,連粥也喝不上。我越是出去討生意,便越發想你。我總記起那些年你在的日子,姐你不能干,可你有什麼好的吃的,總是先緊著我,再緊著母親,然後才輪到你自己。那一次我生了病,你背著我在雨中跑了十里路找大夫,回去後母親還罵了你。還有,我與鄰居家的孩子打架,你總是擋在前頭……」

  說著說著,魏葉有點喘,自很久以前開始,就有人說魏枝是個六親緣薄卻福緣極厚的人,她是不能干,可她這把破破爛爛的雨傘,卻因她那奇異的福緣,在實際上替魏葉和魏母遮了大半天空。魏枝在的那些年,他們的日子算不上很好,可也絕對算不上差,因為魏枝總能運氣極好地弄回一些東西,便是被小偷撞到,也會幸運地撿到小偷掉下的銀子。

  那幾年裡,魏葉還小,魏母養尊處優慣了,實際上都是魏枝撐起的這個家,而且還能讓家人衣食無憂的。

  而魏枝離開後,生活的重擔一下子結結實實地落在了魏母和魏葉身上,魏母也就罷了,魏葉那是清楚地感覺到有姐姐和沒姐姐的區別的,在生活的磨難中,那個任性自私的少年,竟開始在回憶起魏枝的好,並因這種回憶,而對這個姐姐漸漸有了親人的孺慕之思。

  ……也許人總是這樣,總要到失去之後才會後悔。

  在魏葉有一句沒一句的嘮叨中,我慢慢聽明白了他這些年過的日子,望著這個與當年完全不同的親人,我紅著眼輕聲說道:「阿葉,把弟妹和孩子們都叫進來吧。對了,母親在不在?把母親也叫進來吧。」

  「母親去幫人做針線活了,要晚點才回。」

  「那就把弟妹和孩子們叫進來。」

  「好。」

  而在魏葉帶著那個少婦和孩子走進來時,我已坐在了堂房正中的一把大椅上。

  我畢竟已是上仙,便是刻意又刻意地收斂了,可我這般嚴肅地坐著時,還是有一種威嚴,這種威嚴,令得弟妹和兩個孩子都一動不敢動了。

  朝少婦看了一眼,我朝兩個孩子揮了揮手,喚道:「孩子過來,讓姑姑看看。」

  在魏葉推了一把後,一大一小,大的約摸五六歲,小的三四歲,兩個男孩傻呼呼地走上前來。

  「再過來些。」

  兩個孩子走到了我面前。

  朝他們打量一會後,我伸手按在了大個孩子的頭頂上。

  看到我的動作,那少婦還在傻楞著,魏葉卻已雙眼一亮,他雙手握拳一動不動了。

  過了一會,我鬆開手搖了搖頭,又把手放在了小個孩子的頭頂上。

  又按了一會,我輕嘆一聲,朝著魏葉說道:「兩個孩子都沒有根骨,此生長生無望。」

  弟妹還張著嘴時,魏葉已痛快地說道:「萬般都是命,我本來也沒有指望過他們有這個福緣的。」

  我點了點頭,讓兩個孩子出去後,示意魏葉把房門關上。

  魏葉剛剛把門帶緊,一回頭,便被鋪了一地的黃金耀得雙眼發花。

  他連嚥了幾下口水,見到身邊的妻子搖搖晃晃,連忙扶著她坐下後,轉向我哆嗦地問道:「姐,你這是?」

  「這裡是一千二百兩黃金,阿葉你收好吧。」

  「一千二百兩黃金?」弟妹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魏葉全身都在顫動,過了好一會他開口時,牙齒還是叩叩作響,「姐,這麼多金子,你是想?」

  我知道他的激動,畢竟,便是在魏都這種地方生活,二百兩黃金就能讓一家人富足的過上一輩子了,而我擺在他面前的卻有一千二百兩黃金!

  「嗯,都是給你的,你好好收起來,我看這宅子也不怎麼樣,你可以去換一棟大點的,再招幾個婢僕侍侯著。」

  我還在說著,魏葉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一邊跪著朝我挪來,哽咽地說道:「……姐,你不知道我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我那是狗過的日子啊。」他扯上衣袖,把上臂一個七寸長蜈蚣樣的剛好不久的傷口給我看,「我為了討一碗飯吃,這些年都在城東那片地方收集破爛鐵器,然後轉身賣後鐵鋪賺個差價。便是這麼個生意,每一年都要與人拼幾次命,姐,我這個傷口,便是收購外面那兩小袋不到二十斤的玩意與人拼出來的。」

  他像小時一樣,挪到我面前,把臉埋在我膝頭上,流著淚說道:「姐,弟這些年裡,真的好想你!」

  我反手抱緊了弟弟。

  抱著他,伸手撫著痛哭得像個孩子似的魏葉,這一刻,我那一直飄著的心,奇怪的安靜了一些。

  哭不了一會,魏葉自己不好意思起來,他掙紮著站起,拭乾眼淚咧嘴笑道:「姐,這些東西可不能讓外人看到了,你弟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一邊收著那黃金,一邊又忍不住激動地說道:「姐,弟明天就到城北置一棟大宅子,以後咱家也像王季家一樣,請先生回家裡教孩子識字。」

  等魏葉弄出一個箱子,又把這些黃金都收起,再讓我幫忙在床下挖出一個地洞藏好黃金後,弟妹也醒來了。這一次醒來後,弟妹連走路都是哼著歌的。連兩個孩子從門縫裡偷看我時,她的喝罵聲也帶著笑,「兩個混小子,還不到外面玩去,還看還看,小心娘抽死你們!」

  兩個孩子被他們娘趕出去不久,我便聽到他們的歡叫聲,「我姑姑回來囉。」「我有姑姑囉。」

  坐在廂房中,我含著笑聽著孩子的童言童語,十年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愉悅。儘管我給弟弟的黃金,才不過花了我一塊下品靈石。

  孩子在外面嬉戲,弟弟和弟妹在廚房裡邊忙邊說著話,只聽魏葉說道:「城西角巷的鋪子不錯,我去那裡置兩個鋪面。」「嗯,還要購置一些田地,這年頭只有田地最可靠。」「行,也置一些田地。」「那宅子咱要置就置大一點的。」「可置大了,要是有人紅眼怎麼辦?」「該敢紅眼?咱姐可是能夠給人測根骨的。知道這麼大本事的人叫啥麼?叫上仙!」

  夫婦兩人的笑語聲中,外面傳來兩個侄子的喊聲,「奶你回來啦,咱姑來了呢。」「奶,姑在房裡呢,她長得可好看呢。」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9 12:06 AM

第九十三章 有了個未婚夫

  有的傷害,可能永遠無法填平,再次看到十年不見,明顯蒼老的母親那一刻,我卻還是感覺到陌生。

  母親對我也是陌生的,她瞪大眼盯了我一會,目光轉向我陳舊的衣著,臉色慢慢難看起來。

  魏葉聰明,馬上把母親扯了過去,母親再出來時,已對我笑容可掬,可我已沒有了說話的興致。母親心情好得有點癲狂,她對著弟妹指手劃腳一會,目光轉向我,問道:「魏枝,你現在的衣服這麼舊,是不是神仙當不下去了?神仙不當就不當,不過你身上還有值錢的東西沒有?快拿出來兌成黃金,這黃金可是好東西,母親用它幫你請幾個僕人,讓她們把你侍侯得跟個大家小姐一樣。」轉眼她又嘀咕道:「你這孩子從小就不聰明,以前我就奇怪呢,怎麼別人家那麼了不得的孩子還是一個凡人,你卻當了神仙?果然是上仙看錯了眼。」

  她說越說興奮,越說語調越高亢,我卻突然覺得沒了意思。

  於是,我朝她輕聲說道:「我出去走走。」也不等母親回答,我身子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在街道上略略一轉後,我來到了青碧山上。

  青碧山還是那個青碧山,自從林炎越的仙宮收走後,這裡又恢復了寧靜荒蕪,我走在落葉重重的荒山中,吹著四面而來的山風,久久久久,都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在轉動。

  緩步來到我與林炎越第一次見面的潭水之側。我挑了塊地方盤膝而坐。

  彼時,白晃晃的日頭正從疏疏落落的樹葉叢中照來,鋪在人身上。還真有種暖暖的綿綿的感覺。

  我仰躺在落葉叢中,望著高大的樹木,望著樹葉後的碧藍天空,慢慢閉上了雙眼。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踩著落葉的傳了來。

  那聲音竟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蹙了蹙眉。慢慢坐直身子轉頭看去。

  這一轉頭,我竟是一怔。

  出現在叢樹之後的。是一個長相俊雅的青年,這個青年身材頎長,其面目竟然與妖境的林炎越有三分相似。只是林炎越的眼神永遠那麼疏離,便是溫柔時。那溫柔也是淡淡的,內斂的,他不似這個人,眼睛黑得像墨,完全可以把人吸入無底黑洞。

  青年徑直朝我走來,見我看著他,他還咧嘴一笑。

  自發地走到我身邊坐下,青年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慕南。」

  「慕南?」

  我瞪大了眼。

  見我這模樣。慕南笑了,他溫柔說道:「姐姐,你沒認錯。我就是你的師弟慕南。」

  「你,那你怎麼是副模樣了?」

  慕南笑了,他輕聲說道:「因為,我有事想與姐姐商量一下,覺得這副皮囊更能打動姐姐。」

  他轉過身,盤膝與我對坐。看著我微笑的,溫柔地說道:「姐姐。你愛的那個人是天君對不對?」

  我垂下眸來,淡淡說道:「不錯。」

  慕南輕聲說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以前喜歡過一個女人……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那些年月,我常自想,如能與她成就夫妻,我便是以後魂飛魄散,永遠沒有來世也心甘情願。」他抬頭看向我,繼續說道:「可惜,她後來死了。於是我這心也空了近百年。」

  聽到這裡,我蹙起了眉峰,不解地問道:「你與我說這些干什麼?」

  慕南嘴角一揚,淺笑起來,「因為姐姐與我一樣,都是痴情人,而且還都是永遠也得不到心上人的痴情人。姐姐,慕南因為經歷過,所以姐姐的痛苦和渴望,慕南心裡都非常明白。便如現在,姐姐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果醉了就能夠忘記那個人,那就永遠喝醉的好,如果有忘情丹服下,那一定要吃下那忘情丹才好。」

  他雙眼盯著我,目光如狼,「姐姐,我這裡有一個好辦法,可以讓咱們慢慢忘記那個求而不得的人。」

  我蹙眉,「什麼辦法?」

  「辦法很簡單,那就是我們成親。」

  慕南輕聲說道:「我們如凡人一樣成親,然後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裡,學著相依相伴,學著忘記那個不該愛的人。我學著忘記她,姐姐也學著忘記天君。因為咱們經歷相同,心思相似,所以,咱們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夥伴,咱們可以一起喝酒,一邊去尋忘情丹,一起走遍天涯。便是那日昇日落,滄海桑田,咱們也可以一起去看遍,若是不幸死在哪個角落,咱們還可以替對方安埋,免得孤零一世連個知道墳地的人都沒有……」

  聽著聽著,我喃喃說道:「可以替對方安埋,免得孤零一世,連個知道墳地的人也沒有?」

  「是。」慕南輕聲說道:「姐姐,你是知道的,你這一生,永遠都不可能與天君在一起,你既不能與他在一道,又無法忘情如他,不如和我做一個伴,閒著時,你可以把心事說與我聽,痛苦時,我與你一道醉酒,我能做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夥伴,我們不談情,只是相互取暖。」

  我低下頭,望著陽光下自己的倒影,低低說道:「不談情,只是相互取暖?」

  「是。」

  「可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與姐姐投緣,因為這世間唯有姐姐與我一樣,是個孤單的人。」

  我慢慢抬起頭來。看著慕南,我想道:他說得對,我既然永遠不能與天君在一起,又始終無清忘情於他,不如就找個這樣的伴。有了這個伴,我們可以一起傲游天際,有了這個伴,我要是不幸死了,也有個把我埋葬的人。

  我實在是孤單得太久太久了。再加上自身又不善交際,不像別人一樣可以結交好多朋友,便是沒了心上人。也能與朋友說說心裡話,天天熱熱鬧鬧的在一起。因此,慕南這個明明荒唐的提議,我聽起來,竟是隱隱有了心動。

  不過,茲事體大,我還得好好尋思一會。於是我低著頭,看著落葉下的螞蟻群。細細琢磨起來。

  我想得慢,也想得久,幾個時辰後,太陽漸漸西沉。

  我坐在那裡苦苦想著。慕南也沒有動,他盤坐著,閉著雙眼靜靜地等著我想通。

  這個夜晚,正是圓月高懸,明月如霜,大地澄澈,不知不覺中東方天空已亮。

  望著始終安靜地坐在我身側的慕南,我尋思道:這個主意還真不錯,世事變幻莫測。能有個伴終究是好的,哪怕他什麼話也不說。

  於是我開口道:「求娶就不必了,咱們就這樣結伴同行吧。」

  慕南的雙眼嗖的睜了開來。他看著我,認真地說道:「姐姐同意了?那我們立誓吧。」

  「立誓?」我蹙了蹙眉,不自覺地想到了以前與天君,也在這同樣的地方立過誓言,便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

  我還沒有說完。慕南已一臉嚴肅地說道:「誓言可以不立,凡間的婚禮必須舉行。」他看著我。沉著臉說道:「魏枝,這世間的人和事,總要有個羈絆才好說話。」

  這時的慕南,表情特嚴肅,那黑沉的眼甚至因那種嚴肅而帶上了幾分不容人拒絕的威煞。

  我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妥協了,「那就訂婚,先訂個婚再同行好不好?」

  這一次,慕南笑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溫柔說道:「好,先定下婚約。」話音一落,他便變回了天君城時,那個俊美純良的慕南模樣。慕南在變化時,一直在盯著我看,見我沒什麼表情,他微笑道:「這樣就好,林炎越的樣子雖然俊,可我這本來面目也不差,姐姐以後看著看著會習慣的。」

  我聽到這裡,盯著他打斷道:「你都一二百歲了,還叫我姐姐?」

  慕南看著我,聲音突然變軟,他輕輕說道:「可我喜歡叫你姐姐。你不喜歡嗎?」

  我搖了搖頭。

  慕南笑道:「那就好,那我還是叫你姐姐吧。」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特別的後悔,因為慕南對這次定婚的態度特別認真,甚至是認真到了刻板的程度。

  按照凡人界的禮數,他請了姓慕的族長與我母親交換了我的庚貼,然後就在當天下午,他派人送來了一百二十八抬的黃金衣服田契的彩禮。這些東西,對我們這修仙人來說,不過是幾十塊下品仙石的問題,可對我母親和弟弟,對整個魏都來說,那可是轟動整個京都的。眾人都說,只聽過世家大族在成婚時有這般慎重的,可從來沒有聽人說過,男方送個彩禮給女方,也能這麼盛大。

  母親和弟弟等人的震驚歡喜和感慨快樂,在不知不覺中也傳染到了我,令得我明明知道這不過是幾十塊下品仙石的事,可心裡還是有種自己確實定下了婚約的慎重感。

  慕南送了彩禮後,第三四天便每家每戶地打招呼,從官府到本地富戶,從鄰居到魏氏一族的族長,他都走了個遍,一份又一份的厚禮送了,求的不過是讓人關照我的母親弟弟。

  想我如今也活了三十年了,這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被人捧在手心裡珍惜的感覺。儘管他送出打點的心意,還是十來塊下品仙石的事,可慕南的用心也太實在了。當然,伴隨著感動和慎重,我還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懊悔和不安。畢竟,慕南明明與我約定的是搭伙過日子的同伴,可他現在的所做所為,卻嚴肅得彷彿真要與我締結婚約。我幾次想要找他談談,可想到歸根究底不過是幾十塊下品仙石的禮物,便又做了罷。

  就在慕南用半個月時間,把我弟弟一家變成了魏都的名人,而我開始一天比一天糾結時,這一天,我收到了天君的紙鶴,卻是讓我趕去天君城,與他一道巡察各地結界。

  而與來時獨自一人不同,我去的時候,右手被我新鮮上任的未婚夫慕南緊緊牽住,一道站上了傳送陣,來了天君城。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11 12:31 AM

第九十四章 慕南與天君

  天君城裡依然是熱鬧非凡,望著外面的人來人往,我遲疑了一下,向慕南問道:「你要回靈瀛門看看嗎?」

  慕南似是有點詫異地看了我一眼,轉眼他垂眸微笑,「不了,阿枝去哪,我就去哪。」他似是怕我多想,連忙又加上一句,「世間事都是算無可算,我怕我這手一鬆開,以後再見阿枝就難了……我們不是說過以後相依相伴的嗎?這路不管是好走還是不好走,總得要一起走才叫相依相伴不是?」

  我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一起去紫華殿吧。」

  與慕南這般擠入車水馬龍的人流,感覺到慕南始終握著我手的那種溫熱,我不由感慨著說道:「好多年了,我都沒有被人這麼握著手過。」

  「那這種感覺好不好?」

  我說道:「還可以吧,有朋友在側的感覺總是好的。」

  與慕南說說笑笑,不一會功夫,我們便來到了紫華山下。

  望著陽光下白玉瓊樓般的紫華殿,我像以往的無數次一樣,怔怔地出了神。

  定定地看了一會後,我垂下雙眸,輕聲說道:「他曾經趕過我,說永遠都不許我再出現在這裡……」

  我的話無頭無尾,不過慕南自是能聽懂,他眯著眼睛打量著在陽光下白玉煌煌的宮殿,過了一會才說道:「他憑什麼趕你?」冷笑一聲,慕南鄙夷一哼後,正準備再說些什麼卻又閉上了嘴。過了一會,他聲音溫柔地說道:「……姐姐,他不稀罕咱們。咱們也要不稀罕他才是。」

  我仰著頭,沉默了良久良久,才低低說道:「我是不想稀罕,我也在努力維持驕傲……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生活了。」

  過了一會,我指著宮殿的一角,又說道:「那天就在那裡,他把我趕出了天君城。他說。魏枝永世不可再踏足此地。」說到這裡,我不知為什麼。竟是低低笑了起來,一邊笑,我一邊低聲說道:「阿南,他趕我走呢……他都趕我走了。」

  我身邊的慕南沒有回話。

  過了一會。我又說道:「我不能這樣上去。」

  說到這裡,我慢慢摘下紗帽,慢慢收起斂息術,隨著我把身上的法衣變成紅色,我已就在這山腳下,自顧自地解開頭髮,動作舒緩地把長長的頭髮梳成了流仙髻。

  這些事情,我做得緩慢,也帶著一種無形的優雅。偶爾,也有飛過此地的人,會詫異地停下腳下看來。偶爾,也有人經過後,會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上兩句。

  我全然不理,光天化日,我慢慢的把自己變得華光溢彩,慢慢的。把屬於自己的風華張揚而出……

  當我細細地打量好後,無意中回頭。卻對上了慕南痴痴的,飽含著無盡思念的眼。

  我挑了挑眉,詫異地問道:「阿南,怎麼啦?」

  慕南看著我良久,才低低地說道:「魏枝,你剛才旁若無人,彷彿從不曾把任何人任何話放在眼裡的樣子,我依稀有點眼熟。」他儘量說得平淡,可那眼神中翻湧的思念和痴絕,卻讓人觸目驚心。

  我心思不在慕南心上,也就沒有在意這些,轉過頭去,我看著那依然高踞在山峰之上,在白雲當中,若隱若現華美若夢的紫華殿,緩緩說道:「行了,我們上去吧。」

  「好。」慕南牽緊了我的手。

  我甩了幾下,也沒有甩開慕南後,也無心與他在這種細節上較勁了,我緩步踏入了紫華殿。

  紫華殿里長長的白玉階,配著我變化了式樣的拖曳的紅色法衣,倒有一種別樣的相襯,這一點,從左右那些玄衣騎呆呆看來的目光裡可以看出。

  走過白玉階,走過長長的走廊,走過百花同時綻放的花園,我遠遠便看到,那個正與良少等人說著話的天君。

  天君顯然準備盛裝出行,他的身後,站著一色玄衣黑騎,他的左右,伴著青渙和好一些有點眼熟的天才們。

  這些人,在看到我過來時,一個個停止了說話,一個個轉頭看來。

  正與良少說著話的天君,先是漫不經心地朝我一瞟,在他繼續轉頭看向良少時,卻抿上了薄唇。他的沉默,令得良少連忙問道:「天君?你的意思是?」

  天君慢慢舉起手來。

  隨著他這手勢一舉,良少連忙躬身退後,在退後時,良少一眼看到了我,當下他雙眼一亮,只是轉眼間,他瞪大眼看向了我身側的慕南。

  我與慕南來到了天君面前,慕南還待抓住我的手,被我悄悄使了一個暗勁掙脫開來。

  在我向天君走去時,天君也在看向我。不知為什麼,他此刻的眼神與平時有點不同,令得我準備說出的話也給嚥了下去。

  天君看向我,我也沉默地看向了他。

  看了我一會後,他轉過頭,向慕南問道:「你是靈瀛門那個擅長符籙的慕南吧?本君記得不曾徵召過你。」

  慕南抬頭迎上天君。

  對上天君冰冷的眼神,緊緊盯著他,眼神墨黑一片的慕南,突然慢慢勾起了唇角。只聽他輕輕說道:「天君誤會了,我是陪我的阿枝一道來的。」他壓低聲音,語氣似是溫柔,卻又更似挑釁地說道:「好教天君得知,魏枝與我已在凡間定下婚約了……」

  聽到慕南的話,我給嚇了一跳,連忙轉頭瞪向他,可我剛張開嘴準備解釋,卻發現根本用不著解釋。

  ……雖然慕南的語氣是古怪又**了些,可他說的全部是事實啊。

  就在我張了張嘴,卻又重新合上後,負著雙手望來的天君,慢慢把眼睛從我臉上移了開去。

  他望向天邊,冷漠又雍容地看著遠方一會,天君開口了,他淡淡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歸隊吧。」

  話音一落,他翻身躍上天馬,轉眼間便策著馬衝到了虛空上。

  天君一動,眾人也跟著動了,我們一個個坐的坐雲車,騎的騎馬,緊緊跟上了天君的隊伍。

  慕南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扯著我的天馬奔得飛快,不一會功夫,我們便追上了天君。

  那個端坐在馬背上的身影,高貴傲岸,映在漫天白雲中,直如雕像般可以千秋屹立。

  天君的天馬還在奔騰。

  我們來到他身邊時,他頭也沒有回一下,那挺直的腰背,在奔騰的黑騎裡,直如擎天巨樹!

  就在我看了一眼,便匆忙收回目光,轉眼看向另一方向時,青渙策馬來到了天君身後。

  對於天君,我總下意識的多了幾分關注,因著這種關注,我的靈力放在他身上的時候,總是多一些。

  青渙來到天君身側後,唇動了動,卻是用傳音入秘在說道:「炎越,天馬全力騰飛,到達映月結界也需半載有餘……你是不準備讓玄衣騎們組成傳送陣,把大夥運過去了,對麼?」

  青渙的聲音中,似乎帶了幾分嘲諷。

  他的話音一落,天君慢慢回過頭來,他回過頭看了青渙一眼,微微抿緊薄唇,好一會才揮手令得眾人停下,再然後,只聽得天君啞聲說道:「組成傳送陣,去映月結界。」

  眾騎響亮了應了一聲,然後他們開始移動,我們這些人也開始轉到中間。玄衣騎站好位置後,一道道白光從馬蹄下浮現,我眼前一花,再睜開眼時,已是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

  這一塊地方,與我到過的任何地方都不同,它的下面沒有大地,只有無數種光線組成一片光線之海。

  這些或炫目或危險的光線,不停的閃動,不停的變化,可這種閃動這種變化,又是沒有聲音的。

  騎在天馬上,身軀筆直如雕像的天君再次開口了,他的聲音依然有點啞,他說道:「青渙。」

  「青渙在。」

  「此間事現由你主持,我有事離開一下。」說罷,也不顧青渙臉色難看,天君已是策著馬衝了出去,轉眼間,他便消失在雲海裡。

  青渙似是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不對,他轉過頭來,看著我們笑呵呵地說道:「諸位,映月結界是天下最奇異的十大結界之一。」他指著那光線流離的無聲之海,說道:「諸位都是我天界的天才,我現在給你們三天時間,你們好好觀察,琢磨一下是哪裡出了問題,應該從哪裡出手修補。」

  說到這裡,他揮了揮手,召來幾個玄衣騎頭領低聲交待了幾句後,青渙命令道:「就近放出仙宮,供各位天才們先休息一下。」

  「是。」

  青渙一連下了幾道命令,就在我們進入虛浮在半空中的仙宮休息時,青渙命令眾人在仙宮外下防禦陣,然後他策著天馬朝著天君離開的方向追去。

  這時,我的身邊,眾少年低語不休,「不是說修補結界嗎?」「原來天君叫我們過來,是想讓我們學得更多的陣法知識,天君真是太好了。」「不過三天時間能看出什麼?」

  眾少年一邊議論,一邊偷偷看我,其中有個與楚工他們相識的少年天才,更是好幾次準備過來,可不知為什麼又猶豫不決。

  我一直墮在後面,便是青渙令人布下防禦陣時,我也在一旁看著。

  ……現在的我,在陣法上也稱得上有獨到之秘,只看了一會,我便明白了這些防禦陣的奇妙之處。

  不過,我也沒心學習這些東西,站在虛空中,望著不遠處明暗起伏,七彩斑斕,光線變化莫測的映月結界,我也在遙望天君離開的方向。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11 12:32 AM

第九十五章 和好

  映月結界的夜晚,來得特別快。

  慕南來到我身邊,和我一樣看著黑暗中,幻美如夢的映月結界,過了一會突然說道:「魏枝,你應該找天君談談。」

  「談談?」我詫異地轉過頭看向他。

  「對,與他談談。」慕南看著我,神態十分嚴肅,他認真說道:「魏枝,是不是你們自重逢後,就沒有說過幾句話?這樣不好,不管你心裡還有沒有他,我覺得你都可以找到他,與他仔細談一談。你也是知道的,這相思就是一種瘤,老是放在那裡不去割破,它就會惡化,甚至會腐化全身。就我看來啊,不管天君對你的心意如何,你應該再找他談一次。」

  慕南垂下雙眸,輕輕的,誘惑地說道:「我聽人說過,凡間許多痴情的女子,都是與心上人把話說開後,才下定決心遺忘對方的。」

  我怔怔地看著慕南,看著他鼓勵的眼神。

  ……與天君談談?

  一時之間,我想起了初初來到天君城,我以為是久別重逢時,天君放出的冷冷的驅趕之言。

  光是驅趕,他就做了二次……我還要自取其辱,再找他談談?

  見我閉上雙眼,慕南輕輕移開目光,他含著笑望著光芒變化,美得神秘莫測的映月結界,那般安靜地伴著我,在我以為他還會說什麼時,他卻是不再提起。

  好一會後,我垂了下眸,低聲說道:「我去走走。」說罷,我轉過身,漫無目的地朝著天邊飛去。

  與天君交談,我其實已沒了勇氣,也不覺得有那個必要。可是,在明知道他在附近的時候,我的眼光總忍不住要追逐,我的腳步,也在下意識中向有他的地方靠近……這種靠近,這種追逐,是無法用理智克制的。

  光是這一個動作,便能讓人死寂的心再次跳動。

  因此,過不了一會,隔得遠遠就看到了站在虛空中的天君,已是順理成章的事。我站得遠遠地朝他看了一會,正準備轉頭,卻見與天君說著話的青渙飛了過來,青渙在與我擦肩而過時,低低說了句,「天君要見你。」也不等我回話,青渙二話不說地飛了開去。

  站在那裡猶豫了一會,我慢慢提步朝著天君走去。看到我過去,天君轉過頭來。

  天君在看著我,以一種很久都沒有見過的專注目光,在朝我望來。

  我腳尖一點,飄然飛近去。

  與天君面對面站著,我唇動了動,想說,其實我與慕南不是那麼回事,可這話剛到嘴邊,我便想道,天君根本就不在意,我便是自作多情,也沒有這麼個自作多情法。

  我又絞盡腦汁地想找個什麼話題,與他像個普通路人一樣交談幾句,可那些話到了嘴邊,我依然說不出口。

  天君朝我靜靜地看了一會,他撫著身側的天馬,掏出一個酒瓶後,天君低聲說道:「喝酒麼?」

  我呆了。

  楞楞地看了他一會,我傻傻地說道:「呃,好的。」

  話音一落,天君便扔了一瓶酒過來,接著,他又扔了一個酒樽過來。

  便這般倚著天馬,天君懶洋洋的給自己斟了一盅酒,斟完後,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連忙也給自己倒了一盅酒。

  在我低頭看著碧綠碧綠的靈酒發怔時,天君低沉微啞的聲音傳來,「魏枝。」

  我搧動著長長的睫毛,許久後,才低聲應道:「誒。」也許是他這一聲喚,從重逢至今,是唯一一次不冷得讓人生寒的,我的眼眶,竟是莫名的一陣酸澀。

  天君仰頭飲盡盅中的酒,再慢條斯理給自己倒上一盅後,他垂著眸徐徐說道:「天典上記載,原本咱們這片地方,是沒有天界人間界的稱呼的。十萬年前,天地巨變,群星移位,漸漸的,無邊宇宙中形成了大片大片的星隕之地,而我們所在的地方,也分割開來,漸漸的成了獨立的一片宇宙。除非成神,咱們這片宇宙中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也進不來。」

  我慢慢坐下,像以往的無數次一樣,安靜地仰望著天君,專注地聽著他說話。

  天君又飲下一盅酒後,繼續說道:「後來這三界之地都有了主,主宰天界的是天帝,主宰墮落魔界的是魔帝。然後不知是從哪一年開始,天帝之子,都有了一個畢生要渡的最大關卡——情劫關。」

  就在我的心開始收緊,開始一瞬不瞬地等著他說下去時,天君卻是沉默了。

  他這一次沉默了很久。

  又喝了兩盅靈酒後,倚靠著天馬,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天君,慢慢開了口,這一次,他的聲音十分沙啞,「魏枝。」

  他這一聲喚,甚至稱得上溫柔,我連忙側過頭讓風吹乾眼中的淚水,非常平靜地回道:「嗯。」

  天君說道:「我從生到現在,二百餘年間,開口說過的話,不超過五萬句,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在與你說話……」

  我楞楞地看著他。

  天君這時已抬起了頭,他看著我……良久後,他低聲道:「魏枝,過來點。」

  我傻傻地看著他,楞楞地向他走去。

  我在走到他身前只有半臂遠時,停下了腳步……這麼多年了,他這是第一次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跟我說話,他也是第一次允許我靠他這麼近。

  ……所以,明明知道不該,明明知道自己應該保持驕傲,我還是向他走近了,我走得很近,這麼半臂遠的距離,足夠我聞到他的體息,感覺到他的身體的溫熱。

  我筆直筆直地站住,也沒有看他,而是側過頭看著左側的天際。我只是安靜的,不動聲色地聞著屬於他的氣息,感受著他的心跳。

  ……滄海桑田,日月輪迴,我曾經以為,我此生此世,永遠也不會有這麼一天的。沒有想到這一天還是來臨了,真是幸福啊。

  在我轉過頭望著遠方時,天君在看我。

  他看著我,過了一會,他慢慢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了我的臉。

  天君的手指微涼,動作更是輕柔,可他的手指撫過時,我卻無法自抑的顫慄起來。

  我不停的顫慄著,明明我站得筆直筆直的,明明我望著遠方的姿勢驕傲而隨意,明明我的心那麼平靜,可我怎麼顫得這麼厲害?

  天君的手指微涼,他撫得緩慢,這般慢慢劃過我的眉,劃過我的眼,然後,那手指輕輕按在我的唇上。

  就在我忍不住轉頭向他看去時,天君突然傾身,他輕輕捧著我的臉,把他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當真是天崩地裂般!

  就在我顫慄成了一團時,那覆在我唇上的薄唇,陡然離了開去。

  轉眼間,天君退後兩步,讓我們之間,恢復了正常的距離。

  雖是退後,雖是不再觸手可及,天君卻還在看著我。

  這一刻,他的目光溫柔如水。

  望著我,天君低低地說道:「魏枝,我的情劫可能才渡一半,我想與你再試一試,你願意麼?」

  依然如以往的無數次一樣,這個男人,磊落得讓人心涼!

  他說,他的情劫才渡一半。

  他說,他只是想與我再試一試。

  這麼說來,等他的情劫完全渡過,我還是會被拋棄?

  這麼說來,這一試的後果,與以前依然沒有區別?

  我牙齒叩叩作響,我拼盡全力咬住舌尖,不讓自己說出那個「好」字。

  我咬得太重,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唇角已經滲血,我哆嗦著轉過頭,也沒有回話,便這般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我一邊跑一邊跌倒,然後又爬起身來,繼續跑著跌倒著。

  也不在在外面晃蕩了多久,我回到了房中。站在黑暗的房間中一動不動的慕南看到我進來,連忙迎了上來。他正準備開口詢問,見我臉色不好,便又閉上了嘴。

  在我坐在那裡怔怔地發呆時,慕南忙來忙去,不一會功夫,我的房中便清香裊裊,靈酒微溫。

  又過了一會,一盅溫熱的靈酒遞到了我的手上,把我的手指合攏,讓我握緊這盅酒後,慕南溫柔的聲音輕輕傳來,「阿枝,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去問天君的。阿枝,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

  我抬起了頭。

  看著慕南,我唇動了動,最後在他憐憫溫柔的目光中低低說道:「他……他說要與我再試一試……」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隨著我的話音落下,慕南的臉色嗖地黑沉下來,他僵了一會,沉沉問道:「他這次沒有趕你?」

  我扇了扇長長的睫毛,過了一會才低聲回道:「……是。他喝了點酒,對我說話時,語氣還挺溫柔的。」

  我說到這裡,久久不見慕南說話,便抬起頭來。一眼看到慕南那難看至極的臉色,我不由問道:「阿南,你怎麼啦?」

  慕南抬起頭來,他勉強扯了扯唇,低聲道:「我沒事。」過了一會,他問道:「天君想與你和好?」

  我垂下眸來,低著頭,我雙手不停地絞動著,小小聲地說道:「阿南,我,我……」

  這時,慕南低沉的聲音傳了來,「姐姐,你先不忙著歡喜。」慕南墨黑的眼盯著窗外,表情有點冷,「你剛才說了,天君喝了點酒。不如,你且等到明日,看他清醒時如何說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12 08:43 AM

第九十六章 拒絕

  我搖了搖頭,和慕南一樣看著窗口,說道:「我拒絕他了,阿南,我拒絕他了!」在慕南嗖地轉頭看來時,我說道:「其實,他今晚說的話,早在以前那青渙就提起過。」想來,天君也不過是被青渙勸服了吧?不,不止是青渙勸他,還有那些長老們,他們也同樣勸過他吧?

  想到這裡,我自失一笑,沙啞地說道:「阿南,我拒絕他了。」

  說到這裡後,我也沒有了說話的心情,提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仙宮的地板是一片透明,站在房間裡,低頭便可以看到七彩光線交織變幻著的映月結界。

  我望著那美得讓人心驚,卻又危險得讓人害怕的所在,一整晚都沒有闔眼。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便是人聲喧嘩,我走出來時,只見眾少年已跟在年長者身後,遠遠地圍著深廣無邊的映月結界巡查起來。

  我低頭看著那結界,正要靠近,良少的聲音從身後傳了來,他叫道:「魏枝。」

  我回頭向良少看去,對上我的目光,良少上前一步,他看著我,說道:「原來這就是魏枝你現在的模樣?」深深地凝視了我一會,良少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他馬上笑道:「魏枝你現在的樣子真是美,連我這樣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一時難以回神。」轉眼他又說道:「你什麼時候離開靈瀛門的?我閉關出來後去找你,他們都說你不見了,你那叫雲寶的小師弟,還急得跟什麼似的,求我去尋你呢。」

  雲寶?

  我愧疚起來,連忙說道:「對不起,我離開時應該跟你說一聲的。」

  「不用。」良少望著遠遠騎在天馬上的天君,說道:「你是因為他而離開的吧?」

  不等我回答,良少又道:「魏枝,這麼多年不見,你就算樣子變化很大,不但變得美了,看起來還挺有貴氣的,可內在裡,你就一直是個痴傻的。」

  我沒有回話。

  我看到結界的另一側,策著天馬緩緩而來的天君,慢慢轉過頭來,他朝我看了那麼一眼……

  ……怎麼辦?光是看著那個身影,便已是人世間最大的折磨了。

  遠遠迎上天君的目光,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也許是我的眼神有著什麼,結界的另一邊,天君竟驅著天馬,朝我的方向緩緩而來。

  見我瞬也不瞬地望著天君的方向,良少抬頭看了一會,他對上了天君的目光。

  便是這一對上,良少低下了頭,他退了下去。

  不一會功夫,天君來到了我身前。

  他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眼後,天君轉頭看向天邊,淡淡說道:「昨晚我喝了點酒。」

  我垂眸,低聲說道:「我知道。」

  天君又回頭看了我一眼,低聲說道:「昨晚我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

  他說,他喝了點酒。

  他說,你不必放在心上。

  多麼可笑,幸好我也沒有打算同意,不然的話,豈不又是一場焚心焚肺的煎熬?

  假裝不在意胸口傳來的窒悶,我看向他,回道:「……恩,我不會放在心上。」頓了頓,我忍不住說道:「閣下,魏枝除了愛上你以外,從不是卑賤人!」

  對上天君看來的目光,我慢慢揚起唇,我用我金色的眸光定定地看著他,慢慢一笑,輕聲說道:「閣下昨晚所說的話,便是真心的,魏枝也沒有打算接受過。」

  在天君陡然抿緊的薄唇中,我再次垂下眸,扇了扇睫毛,我啞聲說道:「也許是魏枝太過在意閣下了,使得你竟是忘記了她是一隻鳳凰!鳳凰者,天生至貴至淨,至尊至美,這天地雖大,可億萬里星空,不過是它翔飛之地!」

  我抬起頭,靜靜地看向天君,看著他的雙眼,「我不過是不幸愛上了你而已,可我愛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我一個人的事,林炎越,我不曾求過你什麼吧?你們憑什麼覺得,我魏枝就應該低賤得任由你們揮之既來,呼之既去?你們憑什麼就以為,只要你天君開口說一句,還想與我試一試,我便會上趕著把自己的心端到你面前,任由你作踐?」這句話,我早就想跟青渙說了,想跟那個當著我的面,一再的用傳音入秘盅惑他再來利用我的人說了!

  我以平生最冷漠的語氣說到這裡,昂起了下巴,沙啞著嗓子繼續說道:「所以,我知道你昨晚是喝醉了酒,我也知道你說想與我再試一試的話,做不得數。因為,我不允許它做數!我魏枝,永遠不是你想要就要,想甩就甩,想再拿回去試一試便能試一試,然後順手又可以扔掉的玩意兒!」

  說到這裡,我傲然轉身,留給天君一個長發飄舞紅裳飛揚的背影後,便在他的若有所思中,筆直筆直地回到了仙宮,回到了房間裡。

  我剛剛回到房間,房門便吱呀一聲推了開來,卻是慕南走了進來。

  這時的慕南,彷彿遇到什麼喜事一樣,腳步輕快,神采熠熠,他在對上我的眼時,飛快地把唇一抿,端正了自己的表情。

  盤坐在我對面,慕南溫柔地說道:「阿枝,我弄了點靈酒,要喝嗎?」

  我點了點頭。

  慕南輕快地給我和他自己都斟上酒,他端起一盅,低頭嗅了嗅後,說道:「這酒真香。」

  我慢慢抿了一口。

  抿完後,我雙手握著酒盅,小聲說道:「我剛才對他說了狠話。」

  慕南自是不會問他是誰的傻話,他看著我,輕輕問道:「後悔了?」

  我慢慢搖了搖頭,小聲回道:「不是後悔……只是,我這是第一次跟他說話這麼重,也不知怎麼的,這心虛著呢。」垂下雙眸,我啞聲又道:「他那麼驕傲,肯定無法原諒我,這一下,我們怕是永遠再不能回頭了。」

  慕南聽出我的患得患失,他慢慢品著酒,說了一句,「人都是有底線的,你不過是把你的底線說出來而已,用不著難受。」

  這時的我,因為心裡有事,也就沒有注意到,慕南怎麼知道我與天君說了什麼,還說出我不過是把底線說出來了的話?

  轉眼,已經三天過去了。

  映月結界的問題很複雜,據青渙說,這一片結界,當年是由一位極其強大的女神弄出來的,它的背面,是墮落魔界的映月海,而映月海,對整個墮落魔界都是聖地,那裡有著魔界生靈最渴望得到的魔靈。據記載,墮落魔界這麼多年了一直出不了魔帝,便是因為映月結界被封鎖的緣故。

  而現在,這場衝擊三界的結界危機中,映月結界也有了波動。因為映月結界裡最小的事都是大事,所以天君這次帶足了人馬,留到這裡仔細查看。

  映月結界畢竟是神人的作品,所以我們來的人雖然多,天才濟濟,可所有的人連這個結界的佈置都看不懂,更就談不上修補結界波動處了。

  又是一個晚間來臨。

  站在雲上,我望著光芒變幻,美麗莫測的映月結界,不由說道:「他們都說這個結界一旦破了,那就是天界和人間界的巨大劫難。可咱們這些人在這裡看了三天,要不是有人指出,大家是連波動點在哪裡都找不到,只怕是無人能夠修補這處結界了。」

  慕南就在我身邊,聽到我這句話後,他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後他轉過頭,說道:「不,有一個人能的!」

  慕南的聲音很輕,我聽不太清,便問道:「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

  就在這時,慕南突然眉頭一蹙。

  我順著慕南的目光看去,只見視野的盡頭,天君正緩緩而來。

  這一次,天君一手牽著天馬,一邊負在背後,閒庭勝步而來。

  不一會功夫,天君便來到了我面前,朝我瞟了一眼,他淡淡說道:「從明天起,魏枝你跟著我測查映月結界。」

  聽到天君的話,慕南雙眼一眯,他馬上接口說道:「為什麼?」慕南的語氣有點不高興,也有點沉寒,「魏枝於陣道上還是新人,天君為什麼要她跟隨左右?」

  顯然,這個問題也是眾人想問的,一時之間,站在不遠處的五六人都向我們看來。

  天君轉過頭看向慕南。

  看了慕南一會,天君看向了我,他微微垂著眼皮,說道:「你叫慕南?你踰越了!」

  話音一落,天君便轉身離去。

  看到天君離去,一個少年湊近了我們,他朝著慕南低聲說道:「慕南你是糊塗了?怎麼跟天君這樣說話?難道你忘記了,天君有一雙著名的洞破虛妄之眼?他呀,因著那雙眼,不管做出的決定多麼讓人難以接受,可到了後面,總是證明他是對的。便如他現在叫魏仙子跟著他,那定然是天君覺得魏枝是修補這個結界的關健。你剛才真是冒失了,幸好天君大人大量,不與人計較。」

  少年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我看了慕南一眼,見他的臉色隨著少年的嘮叨,慢慢露出了釋懷的表情。隱約間,我似乎聽到慕南在嘀咕,「原來是有一雙利眼……還以為他也甦醒了前世的記憶呢……」不過他的聲音太小,我終是沒有聽清,更沒有放在心上。

  這時刻,眯著眼的少年,在冷冷地看著那個騎著天馬遠去的身影,他在想著:姐姐,前世時,你追逐了他一輩子,而這一世,你追逐到現在也夠了!便是因果循環,也斷斷沒有一個人老是欠著另一個人的道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13 04:12 AM

第九十七章 說話

  第二天一大早,一個玄衣騎把我叫到了天君身側。

  天君已經準備出發了,看到我到來,他微微頜首,示意我騎上一匹天馬,然後,他的天馬與我的天馬同時起步,繞著巨大的映月結界緩慢飛行。

  左右都是天君的人,我不想看他們,便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映月結界上。

  幾天來第一次這麼專注地盯著映月結界,盯著盯著,映月結界裡那跳躍變幻的七彩光線中,其中的一些光線突然在我眼中交織成一個有跡可循的線路。

  因那個線路太像陣法,我不由驚咦了聲。聽到我的驚咦聲,良少在一側問道:「魏枝,你怎麼啦?」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回過頭說道:「沒有,我應該是看錯了。」現在再看映月結界,依然是變幻莫測的光線,哪有什麼陣圖線路?

  良少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倒是天君轉頭向我看來。看了我一會後,天君開口道:「各自散開吧。」

  「是。」

  隨著他一聲令下,眾人都四散而開,不知不覺中,我的身邊,已只有天君一人。

  這時的天君,在策著天馬飛行了幾十步後,一直看著前方的他,突然說道:「魏枝。」

  我轉頭看向他。

  天君沒有看我,他望著前方輕聲說道:「我從來沒有看輕你的意思。」他頓了頓,過了一會又補充道:「魏枝,你從來都不卑賤!」

  他說的是肯定句,我聽得眼睛一澀,連忙彎起唇來笑了笑。

  這時,天君又低聲說道:「青渙他們,或許是有那個意思。不過我不是。我從來不會因為任何外在的原因向人開那種口!」

  他是想說,雖然青渙和眾長老都勸過他,要他利用我把那情劫完整的渡過去,可他一直都不願意。昨天他之所以開口,是因為他自己想開那個口吧?

  剛剛想到這裡,我便又自失的一笑,轉過頭看向遠方,我暗暗想道:魏枝,你怎麼還是這樣?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永遠都會自作多情地替他找著藉口。你憑什麼覺得他想說的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在我暗中警告著自己時,天君又開了口,這一次他的聲音有點低沉,「魏枝,你是鳳凰的事,千萬不可告訴任何人!」頓了頓,他道:「你身邊那個慕南,也不能告訴。」他不是個習慣說人閒話的人,說完那句話後,蹙了蹙眉,好一會才繼續說道:「慕南……氣息挺奇怪的。」

  我知道他是好意,便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嗯,我知道了。」我當然不會告訴慕南我是鳳凰的事,事實上,自從在紫華書閣聽到那個木老說過後,我便打定主意,不會向任何人告知我是鳳凰一事,除非,我能強大到無視任何傷害!

  天君說完那句話後,又是沉默起來。

  氣氛一變得安靜,我便馬上轉頭看向結界。為了讓自己的注意力從他的身上完全移開,我看結界時,看得認真無比。

  看著看著,那些跳躍變幻的光線中,再一次出現了一片屬於陣法才有的線路。可能是我靈力不足,才認真看了一刻鐘,眼前便是一陣昏花。

  見我身子晃了晃,天君低聲問道:「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想到線路之事也許是自己的幻覺,便道:「沒事,就是有點眼花了。」

  天君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映月結界一會,說道:「映月結界在天下間鼎鼎大名,除了這裡封印了墮落魔界的映月海之外,還因為這個結界是神人的傑作,每一年裡,都會有很多修仙者飛到這裡前來參悟。」天君倒是耐心的向我解說起來,他指向右側前方的一角,說道:「如今天帝城裡最有名的九大仙將中,有二個是從那個角落裡悟道進而突破的。」

  我轉頭看向那處角落,初初看去,那個角落與映月結界的其它地方並無兩樣。看了一會,我好奇地問道:「那個神人,他很了不起?」

  天君聽到我的問話,唇角彎了彎微微一笑,他放輕聲音,溫和地說道:「你還小,不懂一位神意味著什麼。這麼說吧,咱們這三界夠大吧,天才夠多吧?可這五萬年間,也才出了一位神人。」

  「那五萬年前呢?」

  「五萬年前,天地經過好幾次大變,具體發生過什麼事,有過什麼人才,那是無人知曉。」

  這下我完全明白了,不由讚道:「那個神人可真厲害,他一定是天生就絕頂聰明的人。」我因為自己不聰明,所以特別羨慕那種聰明人,嚮往了一會,忍不住又說道:「能站到那個至高之位的人,一定是大智慧大逍遙者。」

  天君回頭看向我,也不知他看到了什麼,嘴角又扯了扯,他說道:「數萬年裡唯一一個成神的人,當然智慧絕倫。」過了一會,天君緩緩又道:「有人說過,自她之後,咱們這片宇宙,應該還能出兩個神。」

  這事我沒有聽過,不由好奇地問道:「哇,那好厲害的,要是能知道他們是誰就好了。」我一臉嚮往地說道:「要是他們是誰,我一定要去結交一番,討好討好一下。能夠成神的絕頂天才啊,抱好了他們的大腿,那以後的日子別提多好過了。」

  我說著說著,卻見天君在定定看向我。

  對上他的目光,我眨了眨眼,不解地問道:「怎麼這樣看我?難道你不想知道他們是誰,不覺得討好一個那樣的未來大能是件很值得的事?」

  天君看向我,說道:「所謂的命運,永遠只是指出了那種可能,能不能到達終點,其中有太多變故。」

  我「嗯」了一聲,仰望著他說道:「天君一定是那兩個人中的一個。」

  說到這裡,我又出起神來,怔怔地望了天君一會,我側過頭去,望著夢幻迷離的映月結界,我喃喃說道:「閣下這一生,一定會很長很長,五千年,一萬年,十萬年那麼長……」到得那時,小小的魏枝,他漫長的生命裡,留給他的短短幾年驚豔,一定像春日裡那滴顫巍巍的露珠,陽光一曬,便化為虛無,最多在記憶中留下淺淺一道印痕。

  想到這裡,我悶痛起來,直過了好一會,我想起一事,才問道:「人對人用靈力直灌,是不是不好?」我記起我在或地時,因滅魔一事而靈力枯竭,當時溫玉上人說都不說一聲,便準備把靈力直灌入我體內,卻被天君語氣不善的阻止。那事我一直記在心上,現在記起,便連忙問上一問。

  天君看了我一眼,說道:「以靈力相灌,如果灌入太猛靈力灌得太多的話,會損傷經絡丹田,讓人以後再無寸進。」

  他剛說到這裡,對面飛來了幾個長老。幾個老人來到天君面前,朝他行了一禮後,其中一人說道:「天君,陛下傳來旨令,說是天帝城附近有一處地方出現不明波動,知天機的人測算此事時,卦象中意指魏仙子,因此陛下有旨,讓天君與魏仙子馬上趕往天帝城。」

  天君聞言一怔,他看了我一眼,點頭說道:「好,我們馬上就去。」

  「是。」

  「讓青渙他們過來。」

  「是。」

  天帝的這道旨意,不止是出乎天君意料,連慕南他們也是大吃一驚,特別是慕南,在知道要趕往天帝城後,一直沉著一張臉。我看他對天帝城十分忌憚一樣,便說道:「慕南,要不你暫時留在天君城,等我忙完了天帝城的事再與你聯繫?」

  慕南搖了搖頭,他看向我,說道:「我說過了,以後我們不再分開。」

  慕南這話怪怪的,要是不知內情的人聽了,一定以為我們已經海誓山盟過了吧?

  一側的良少,這時看向我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疑惑了。

  我瞪了慕南一眼,也無法辯解,便岔開話題說道:「那我們去收拾一下吧。」

  說是收拾,其實絕大多數東西都放在儲物袋上,房間裡,只有一些零亂的雜物。我走到床邊收拾被子時,一眼看到放在枕頭下的天君給他自己雕刻的木像,不由拿在手中摩挲起來。

  這木雕,不管我藏得多緊多隱密,睡得恍惚時,我總能及時準確地拿到它。

  每次半夜驚醒,我總能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起,又抱緊了這尊木雕,它出現的次數太頻繁,頻繁得我現在對它突然在枕頭底下,已不納悶了。

  低著頭,摩挲著木頭上屬於林炎越的眉眼,我小小聲地說道:「木頭,分別了十年零三個月又十九天後,你還是第一次與我說這麼多話了。」

  過了一會,我悄悄對著木像眉開眼笑的,把聲音含在喉中,我小小聲的,不讓任何人聽清地說道:「木頭,我今天特別特別高興,你知道嗎?」

  垂著眸,我看著微笑的朝我望來的木像,忍著親吻它的衝動,把它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

  就在我把木像收藏好時,外面傳來了慕南的聲音,「姐姐,你的東西都收好沒?」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12-22 01:53 PM

第九十八章 他的情

  讓慕南沒有想到的是,出發去天帝城時,良少卻代表天君拒絕了眾天才的跟隨,只允許我一人跟著天君的大隊出發。

  因為前去的是天界最神秘也最不為外人所知的天帝城,所以眾少年雖然不高興,卻也不會多說什麼。而我騎著天馬伴在天君身側,在慕南陰沉著臉一瞬不瞬地注目中,漸漸飄上了高空。

  端坐在天馬背上,我的目光從慕南身上瞟過,轉到了映月結界。

  看了一會,我眼皮一跳,忍不住輕咦一聲,說道:「這映月結界,好像波動得更厲害了。」

  青渙看了我一眼,說道:「映月結界的事由二位大能接手了。」言外之意,是讓我少操點心。

  我恩了一聲,便把目光收回,回頭看向高跨在天馬背上的天君,忙又收回了目光。

  傳送三次後,我終於看到了天帝城。

  天帝城的外面,是一片寬廣無邊的流星域,無數個星際塵埃和殞石,把天帝城隱藏得尋也無處尋。

  我們第三次傳送後,落腳點是流星域的外圍,望著前方空茫無際的星空,天君手一舉,示意眾騎停下腳步後,他望著那星空,說道:「進入天帝城後,魏枝隨侍本君左右。」

  天君這話,不是詢問而是命令,眾玄衣騎齊刷刷低頭應令,青渙朝我們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只有我疑惑地看了天君一會,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眾騎再次佈陣,一道白光閃過後,我們已挪移進了天帝城。

  天帝城,是一座建立在藍色靈海上的島嶼,其大小與天君城差不多,可底下那起伏的藍色海洋上,時不時流蕩著斑斕奇幻的光線。

  低頭朝海洋望了一會,我驚訝地說道:「這海洋上的光芒與映月結界有點相似。」

  天君朝我看了一眼,他沒有說話,天君身後的良少已接口道:「應該是與映月海有相似處。」

  這時,天君說道:「走吧。」

  進入天帝城門時,我被飄浮在城門上空的數十個巨大的雕像看迷了眼。

  也不知良少得了什麼吩咐,自進入天帝城後,他一直跟在我身後,見狀,良少在後面解說著,「右側的那一排,立的都是歷界天帝的雕像。左側雕刻的,是數萬年來天界最出色的人物。」他指著左側排在第一的一個女子,說道:「她是三界唯一的神。」

  自從聽到天君說過那個神人的事後,我一直以為她是位威儀赫赫的絕世男神,哪知那雕像塑造的,卻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

  我盯了那女神一眼,訝異地說道:「她是女的?」

  「你才知道?」良少瞟了我一眼,繼續指著女神後面的雕像,說道:「這裡的每一個雕像,都是一時的風雲人物,不過大道三千,其歸於一,這些天才人物不論當時是如此的才智絕倫,真正到達神位的,也只一個而已,這邊那麼多英傑,都始終沒能成神。」說到這裡,他指著右側第二十七個雕像,說道:「那是巫族大尊,他是那位神人唯一的弟子。」我的目光從巫族大尊那張熟悉的面孔瞟過,看到了最後那個屬於天君的雕像。

  看著它,我低聲說道:「那是天君。」

  我這是一句廢話,因此良少不解地瞟了我一眼。他是局外人,怎麼會知道,一個人這般毫無意義的重複另一個人的名字時,僅僅只是因為在說出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心臟會跳動得比任何時候還要鮮活?

  這時,眾人已經入城,我催了催坐騎,也進入了天帝城。

  天帝城的一切,都透著種神秘和堂皇,白雲纏繞下,許多建築都泛著淡淡金光,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莊嚴感。而天帝城裡,到處都生長著一種巨大的,可以籠罩數十萬生靈的巨樹。這種巨樹,只有一根主幹,它一直長到數十丈高處,才變得枝繁葉茂。

  我仰著頭看著那巨樹,望著那碧綠碧綠的,散發著無窮生機的枝葉,說道:「這樹好高。」過了一會,我又說道:「好想飛到巨樹之巔去看一看這天帝城。」

  良少在一側笑著接口道:「這可不行,這是帝樹,非至尊者,是萬萬不許站在帝樹之巔的。」說到這裡,他湊近我小小聲地說道:「傳說中,站在帝樹之巔,不僅可以看盡天帝城,那些眼睛利的還能看到墮落魔界的映月魔宮呢。不過這都是傳說,這樹再怎麼高也不過上百丈,怎麼可能看到墮落魔界去?」

  我也認為是這個道理,便點了點頭。

  天君在天帝城也有居所,我們此去,是直接到他的居所休息一下,然後再等著天帝旨意的到來。

  進了天君居所後,我分到了一座獨立的閣樓,而我後面的那一棟樓,正是天君自己的居所。

  又是一個傍晚來臨了。

  剛剛休整幾個時辰,便接到天帝旨意,說是讓我與天君同去見他。

  想到可以見到天帝,我實在有點緊張,站在雲車上,望著下面的景色迅速地流逝,望著天帝城的街道中來來往往的行人,我緊抿著唇,忍不住小聲問道:「天帝他,威嚴否?」

  天君看了我一眼,他收回目光注視著前方,說道:「對他,你不必緊張。」

  我當然緊張了。

  我低頭看著潮水般後退的街景,小聲回道:「嗯,我不緊張。」

  在經過天帝宮外牆時,地下似乎有什麼人看到了我們,一個個抬著頭指指點點。而隨著他們指點,無數個身影已是一躍而起,朝著我們飛來。

  天君見狀,直是蹙起了眉峰,他一個閃身出現在我身側,把我手臂一抓後,天君打了一個法決,當下我們一連幾個挪移,轉眼間,便出現在一座宮殿前。

  天君這時鬆開了我的手,大步朝著那宮殿中走去,我看了看四周,也沒見左右有什麼人,便連忙跟了上去。

  我跟著天君進了宮殿。

  宮殿中,只有二個老人和一個清俊的中年人在,那中年人,與天君有二分相似,看起來不過是凡人的三十來歲左右,面目顯得年青俊逸威嚴,看來就是天帝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天帝,在見他之前,我曾幻想過他的長相,可真正見到,我才深切地感受到什麼叫帝王之威。天帝光是站在那裡,整個人的身周,便流淌著微型的星河,而他墨色的長發,神秘莫測,彷彿無邊黑洞的眼眸,都給人一種強烈的他就是天地,天地就是他的玄妙之感。

  在我急忙行禮時,天君已經開口了,他站得筆直筆直的,喚道:「父皇。」

  天帝看了天君一眼,也沒理他,而是目光轉向我。朝我看了一會,天帝開口了,他的聲音清越而冷,彷彿從遙遠星空而來,帶著種說不出的滄桑和威嚴,「你是魏枝?」

  我連忙說道:「是。」

  天帝看了我一會,命令道:「抬起頭來。」

  我應了一聲,抬起了頭。

  天帝端詳半天,轉頭向兩位白髮白鬚,整個人宛如處身雲霧中,身影若隱若現的老人說道:「她就是魏枝。」

  兩個老人一直在打量我,過了一會,其中一個老人突然說道:「炎越,你四哥炎洛前不久一至天帝城,便向天帝求旨,說是想娶魏枝為妃。」

  老人的話輕輕淡淡,可聽到這話的我與天君,都是臉色難看起來。我臉色難看,自然是不喜歡他們這種拿捏我的婚姻大事像拿捏什麼一樣的說法,至於天君,他的薄唇這一瞬時抿得死緊,整個人透著種誰都能看出的寒氣。

  天君一怒,大殿中再無聲息,天帝睜開眼瞟了自己兒子一眼後,重又合上了他那濃縮了無盡宇宙的眼。便是兩個長老,也都吊著眼有一下沒一個地打著瞌睡,似在等著天君的回答。

  天君開口了,他的語氣十分冰冷,「我說過,誰也不許打魏枝的主意!」

  另一個老人開口了,他沉怒道:「既然放不下,那就納了她!今天晚上你就可以與這個叫魏枝的雙修!」那老人抬起眼來,他盯著天君時,雙眼中似有道道雷光轟出,「身為帝子,拿不起放不下,舍不斷忘不了,你還好意思責備他人?」

  這些人都是當世最頂尖的人物,他們光是說著話,便有無形的威壓向我襲來,這老者一動怒,我周圍的空氣更是一窒,一時連呼吸也困難起來。

  天君的臉白了,他的雙唇抿得死緊,直過了一會,大殿中才響起天君沉寒的聲音,「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有主張!」

  兩個長老也跟著冷笑起來,他們正要說話,天帝揮了揮手,淡淡說道:「可以了。」

  聲音落下如驚雷,三人同時安靜下來。這時,天帝說道:「炎越,帶著魏枝姑娘下去。」

  天帝的聲音落下後,他的衣袖一揮,這一揮,便把我和天君給挪移到了外面。

  一出宮殿,天君便大步朝外走去,我連忙跟上。

  天君走得很急,走著走著,在我眼看要追上他時,他突然止了步。

  天君這一止步十分的突然,我收勢不急,差點撞到了他身上。

  就在我急急一止,身子下意識的向後急退時,突然間手臂一疼,卻是天君緊緊抓住了它。

  天君這一抓,直抓得我手臂生疼,我怔怔地抬起頭看去。

  天君正在看向我,見我望他,他的薄唇又成了一線。便這般一動不動地握著我的手臂許久後,天君突然說道:「十年前,從那個酈山幻境出來後,我就入了輪迴幻境。所謂輪迴幻境,那裡面的時間流逝,是現實時間的上千倍,在那裡一千年,只抵得上外面一年。」

  天君喉結滾動著,他盯著我低聲又道:「在那幻境中,我渡過了整整十輩子,加起來,足有一千年的人間光陰……」

  他緊緊盯著我,盯著我,突然間,他雙臂一收把我摟在了懷裡。

  伸手把我的臉按在他胸口,天君的聲音沙啞得幾不成聲,「魏枝,他們說得對,我的情劫還是沒有渡過去……便是有輪迴幻境相助,便是隔了一千年的光陰,我還是一見到你,便記起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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